第23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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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時，蘇纖纖和陸小鳳花滿樓一起去珠光寶氣閣赴宴。

大老板闫鐵珊還沒瞧見，卻見了一溜兒似乎有頭有臉的人物。

霍大總管霍天青不消說，正是給蘇纖纖請帖的人，雖然她壓根不記得。

闫家客卿蘇少卿，明明是個江湖人偏生還考了秀才，外人提起他都會誇一句——秀才裏頭武力值最強的，江湖人中文憑最高的，但後來蘇夢枕和李尋歡橫空出世，一個狀元郎一個探花郎，倒是把他個秀才壓得不算出彩了。

最後一個是關中镖局的總镖頭馬行空，人稱雲裏神龍，他也算得上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只是在這珠光寶氣閣內卻是忝居末位的。

蘇纖纖一一見過他們，客套上兩句便不再開口。

無他，實在聊不來。

花滿樓感覺到蘇纖纖興致不高，給她遞上一杯茶，笑着問她，“這水閣可是種了睡蓮？聞這香氣開得正好，只不知是何種顏色？”

蘇纖纖明白花滿樓好意，看了荷塘一眼，複看回花滿樓，笑着道，“有白的，有粉的，還有紫的，底下大片大片荷葉托着，煞是好看呢。”

“這樣漂亮的景色，看着心情總不會太差的，是不是？”

“可我現在卻想着百花樓的花草，我覺得小樓裏的花才是最漂亮的。”

花滿樓垂眸一笑，柔聲道，“待此間事了我們就回江南，正好茶樓裏新聘了說書人，你可以接着聽書。”

蘇纖纖眼眸一亮，“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這些日子五月她們總攔着我，不讓我去茶樓聽書。”

花滿樓心下一嘆————劍破九霄的風頭未過，她們怎麽肯放你出門？

“那我們就回江南聽，她們若還不肯，我幫你去說。”

花滿樓一副【我為你做主】的樣子一下子看愣了蘇纖纖，她定定地看着花滿樓，好半晌才道。

“有時候我覺得你像我哥哥，總是護着我，還寵着我，給星星不要月亮的。”

花滿樓輕聲問，“這樣.....不好嗎？”

蘇纖纖搖頭，“不是不好，只是......我也該對你好一些的對不對？”

花滿樓笑答，“你也沒對我不好啊。”

蘇纖纖很認真道，“但沒你對我好的那麽好。”

花滿樓不明白，也很認真地問，“你是不是什麽都要算得清清楚楚？連好不好都要稱出個斤兩來。可這種東西又看不見，怎麽能算得清楚明白？”

蘇纖纖卻道，“可以算明白呀，心會告訴我們什麽多了，什麽又欠了。你對我太好了，我若不對你再好一些，你傷心了怎麽辦？”

花滿樓心下一軟，柔聲道，“我不會為這種事傷心的。”

蘇纖纖卻搖搖頭，執拗道，“可我害怕你會傷心，就算現在不傷心，天長日久總會傷心的。這世上哪有一直付出沒收獲還傻呵呵樂的人呢？”

花滿樓一頓，有心想說你記得我的好我便心滿意足，感情這事兒沒有別人付出了你就得回報的道理，可這話要怎麽說？他也是人啊，而人皆有私心。

有私心的花滿樓躊躇地問了一句，“那你是要怎麽對我再好一點兒？”問完這話他耳根都要發燙了。

蘇纖纖歪頭想了半晌卻想不出來，苦悶道，“你好像什麽都不缺，我該怎麽對你再好一些呢？”

花滿樓失笑，“你有這個心，已經足夠了。”

陸小鳳在旁聽了半天終于聽不下去，一臉牙酸道，“我說差不多得了啊你們倆兒，在外頭收斂些，”說着他扭頭去催霍天青，“我說霍大總管，大老板什麽時候來？該不會就請我們吃西北風吧。”

霍天青還不待說話，外頭便傳來一道尖細卻故作粗狂的聲音。

“哎呀怪俺怪俺，姍姍來遲，讓陸老弟久等了。”

聽着話音，一個身材圓胖還長着鷹鈎鼻的富家翁從外頭走進來，若非那略顯違和的鼻子，瞧着倒像是彌勒佛。

陸小鳳心下一松，起身迎上去，“大老板教我們好等，待會兒得罰上三杯。”

闫鐵珊哈哈大笑，“三杯哪夠？得他奶奶的喝上三百杯才行，俺們許久不見，不喝個不醉不歸可不像個樣子。”說着他分神去看花滿樓和蘇纖纖，一見兩人便一拍大腿，怒贊道，“這是哪來的金童玉女？讓俺這破水閣蓬荜生輝。”

花滿樓和蘇纖纖對視一眼皆紅了臉。

花滿樓強裝鎮定道，“大老板過譽了，這珠光寶氣閣若是破水閣，哪兒還有稱得上是好去處的地方？”

闫鐵珊聞言又是哈哈大笑，“花家七童會說話，比你那嘴毒的四哥強多了，四童說話忒氣人，俺回回跟他談生意都他奶奶的想掀桌。”

花滿樓笑道，“這我得回家跟四哥說道說道，和氣才生財，怎好欺負大老板呢？”

闫鐵珊捧着肚子呵呵樂，視線一轉對準蘇纖纖，他感嘆道，“俺一介大老粗，這還是第一次見官家娘子呢，蘇姑娘巾帼不讓須眉，讓俺好生佩服啊。”

蘇纖纖心下不解，卻也颌首作禮，“見過闫大老板，這些時日真是多謝大老板的照拂了。”

闫鐵珊擺手道，“诶，不過是說一嘴兒的事，哪兒值當姑娘一聲謝？俺能請來姑娘做客才是榮幸之至呢。”

熱絡的寒暄之後，衆人自然是賓主盡歡，喝酒吃菜。

待酒過三巡，陸小鳳摟着闫鐵珊的肩膀道，“大老板啊，我有些話想問嚴大總管，不知你能不能通融？”

闫鐵珊一頓，哈哈笑道，“陸老弟酒量不行啊，這裏只有霍大總管，哪兒有嚴大總管。”

陸小鳳扣緊闫鐵珊的肩膀，一臉正色道，“我就是找嚴大總管，嚴立本。”

闫鐵珊臉色一變，用內力一把震開陸小鳳的手，退避三尺才道，“來人，送客！”

話音一落，唰唰唰從四面八方掠進來不少人，瞧着不像要送客，更像是趕客或殺客。

喝酒吃菜的蘇少卿和馬行空也動了，只是一個沖着花滿樓，一個沖着蘇纖纖。

花滿樓面色一變，擡手甩袖止住兩人，然而他的眼卻只盯着馬行空。

“花某在這兒，總镖頭何必舍近求遠地欺負一個姑娘家？”

馬行空讪讪道，“這不是不好兩個打一個嘛。”

這話說出口可真是冠冕堂皇，他分明是欺軟怕硬連女人都能動手。

花滿樓一個嘆息，道，“花某倒寧願一個打兩個，所以你們大可一起來。”

他既然這麽說，那蘇少卿和馬行空還真沒客氣，竟然合夥對付他一個。

蘇纖纖被花滿樓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發呆————原來花公子比我高出一個頭啊，他竟然這麽高大嗎？

平時見慣了花滿樓坐着喝茶，笑着說話，蹲着侍花，這還是她第一次直觀地看見兩人的身高差距，平時躲人背後不算，她躲他背後的時候也多是探頭跟別人說話的。

花滿樓往日不顯山不露水，甚至在江湖中也沒有太大的名氣，但他的武功絕不低，甚至跟陸小鳳能戰個平，所以蘇少卿和馬行空一道兒上也沒傷到他半分。

奈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知怎的，越來越多兵器跟商量好似得總往蘇纖纖這裏招呼，花滿樓一時間都有些分身乏術。

蘇纖纖跌跌撞撞地躲閃，稀裏糊塗地竟跑到闫鐵珊近前。

礙于左丞蘇府的面子，闫鐵珊也不想蘇纖纖在他的地頭兒出事，便把人給護到身後，只是面沉如水心情甚差。

“蘇姑娘，俺好心好意請你們做客，你們為何要存心為難？”

蘇纖纖不明就裏，卻有義氣地站陸小鳳這邊兒。

“我相信陸小鳳不是要為難大老板，只是有些話想問清楚，可大老板為何如此風聲鶴唳？這般豈非顯得你心虛？”

“可笑，俺有什麽好心虛的？！”闫鐵珊大着嗓門說話，豈不知聲兒越大越心虛？

蘇纖纖一針見血道，“大老板若自認俯仰無愧于心，那便教你的人停下吧，若當真鬧出人命，就無法善了了。”

闫鐵珊：“......”

闫鐵珊咬牙半晌，道，“.....好，就看一劍破九霄的份上，俺信你一回。”

蘇纖纖：“......”

蘇纖纖眼皮一跳，心下有點兒怪異，這已經是第二個人沖她提及一劍破九霄，可她真不認識蘇九歌啊！

闫鐵珊尋機擡手，示意衆人停下。

不料兵戈之聲方休，卻從池塘殺出一人，那人若離弦之箭，直指闫鐵珊的方向。

背對着的闫鐵珊一時不察，眼看就要着道兒，不想蘇纖纖竟然會挺身去推開他。

一時間，陸小鳳和花滿樓都驚呆了，只來得及失聲喊道，“纖纖！”

下一瞬，轟！

一身凜然勁氣自蘇纖纖周身蕩開，在場之人無不被震得氣血翻湧，而那持劍之人更是被勁氣掀飛，翻滾幾周以頭搶地。

大變活人的蘇纖纖仰天長嘯，“哪個癟犢子玩偷襲？！活膩歪了你！”

衆人：“......”

衆人下巴與刀劍都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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