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個異種,跟你很像

蘇南白出事, 整個京都安全屋算是大亂。

他在京都安全屋待了有八年時間,不管是教出來的神賜者, 還是一起奮戰的隊友,絕大多數人都是承過他的恩情的。

領導層也有一半的人支持蘇南白,認為這件事還沒有定論,不能這麽急匆匆的下命令。

然而蘇南白這些人也不是沒有得罪人的,過剛而易折。

蘇南白的脾氣雖然不差,但也不是會跟人解釋的性格。

而且本事大了,羨慕嫉妒的人自然也多。

另外一半的人,好不容易湊到蘇南白出事,恨不得趕盡殺絕。

別說是查清楚了,即使不是蘇南白犯的事,也能按到他的頭上。

這件事對于其他的神賜者也是有影響的, 譬如知非他們今天準備進一個副本, 當做結業任務的。

但現在他們的教官都出事了,他們的結業任務自然是無限制的往後推。

老游特地來了一趟, 讓他們這段時間就在房間待着, 盡量不要亂跑,會有人提供食物。

等到局勢穩定了再說, 最近肯定沒辦法管他們。

戴向文是個定不下來的性格,老游讓他們盡量在房間裏待着, 他偏偏就不聽。

東奔西跑到處打聽消息, 一有什麽動靜, 就回來給知非彙報。

說是第一批人過去, 不但沒抓住蘇南白, 還被他打傷了。

回來的人說的很明确, 蘇南白真的動手打傷他們了, 沒有被污蔑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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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還有一批人據理力争,後來又派了幾波人出去,最後都是受着傷回來的。

站蘇南白的那些人沒有什麽有力的說辭,在這件事中漸漸落入了下風。

知非這兩天沒有什麽事情做,就在房間裏沖浪。

他見識到了很多人類的行為,說不出是怎樣的感受。

譬如之前他逛論壇的時候,大家都在分享各種關于蘇南白的照片也好,救助的事例也好。

總之,在論壇裏99%的人都在說蘇南白的好。

把他說的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然而就僅僅兩天的時間,消息傳出去之後,論壇的說辭直接天翻地覆。

知非看到的一個id,長篇大論說他親身經歷過得一件事。

說當時他們安全屋的異種,是蘇南白帶隊來清理的。

然而當時清理完之後,很多人都很害怕,求蘇南白給他們一點食物。

但蘇南白理也沒理,甚至直接把沖上去的一個老人踹倒了,還罵罵咧咧的說普通人不配跪在他面前。

知非之所以特別關注這個id,是因為前段時間他沖浪的時候,也見過這個id。

說的也是這件事,但之前他說的是蘇南白很溫柔,還給了一位老人幾瓶營養液。

知非很好奇他颠倒說辭的原因,系統說,這個人可能是為了博眼球。

很多人都喜歡被別人關注,但如果他們沒有足夠的點被別人關注,就只能編一點或真或假的消息出來,蹭蹭熱度。

知非有些明白,他看到底下不少留言說,他們曾經見過蘇南白一次。

說蘇南白壓根沒有那樣英俊,照片都是假的,不過是為了人設。

還有人說,蘇南白有口臭,實際上是個很邋遢的老頭子。

知非認真想了想,蘇南白身上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很好聞,一點兒也不臭。

關鍵是這些可笑的說辭,竟然真的有很多人相信。

人類的複雜之處,大概就在于此。

跟知非一起訓練的十七個人中,最關注這件事的反而是楚臨宇。

楚臨宇之前信心滿滿的,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跟蘇南白比鬥比鬥。

但經過兩個禮拜的被虐,他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底已經對蘇南白心悅誠服了。

連帶着對知非也是,小心翼翼陪着笑,再也不高傲了。

其他人知道蘇南白出事後,要麽不聞不問,要麽就躲得遠遠的怕被牽連。

要麽甚至說些诋毀蘇南白的或真或假的話,真正意義上表演了一個牆倒衆人推。

只有楚臨宇,頗為感慨的替蘇南白可惜,覺得他怎麽會這麽想不通。

全球的安全屋都有一條成文的守則——凡異種,無論是否是父母、子女、妻子,朋友,皆要第一時間消滅。憑借個人能力無法消滅的,必須上報。

楚臨宇雖然沒面臨過這種事,但安全屋這種事情并不少。

說句實話,這種事在男女方面也不太公平。

楚臨宇見過很多男的碰到妻子被污染了,可以哭着手起刀落。

而妻子碰到丈夫被污染了,基本都是哭得窒息,壓根不舍得自己動手。甚至還有要陪着丈夫一起去的,或者攔着別人動手的。

不得不承認,女性更重視感情。

楚臨宇沒想到,蘇南白看着那麽冷漠,竟然是個深情種。

竟然真的養了一個異種,還不惜為他跟全世界為敵。

這幾天安全屋讨論的最多話題就是,這個異種生前到底是怎樣的人類,怎麽能讓蘇南白這樣的人,放棄所有的繁華,去對抗整個世界。

說不上是偉大還是傻。

反正大家背地裏都挺羨慕那個異種的,就算死了,至少也有一個人為他做到這一步。

楚臨宇還感慨說:“我要是變成異種,說不定我的那幫親戚們會第一個把我手刃了。”

知非在蘇南白出事第三天的時候,見到了時嘉澄。

他以為時嘉澄是來請求他做一些事情的,畢竟,蘇南白應該需要有人為他做一些事情。

但他沒想到,時嘉澄是來送大白兔奶糖的。

知非沒有細數,大約有五百顆的樣子。全部倒出來鋪在床上,很壯觀。

時嘉澄将奶糖給他後,說道:“蘇南白那家夥怕自己趕不回來,提前把這些都放我這裏了。我本來該第一天就來給你的,但有事情牽扯住了,你別怪我啊。”

知非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不會怪你,為什麽要刻意這麽說?”

時嘉澄想到他會這麽敏銳,但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一點不留餘地。

他笑了笑,說:“跟太聰明的人講話就是累,難怪別人不喜歡跟我聊天。”

知非沒有笑,猜測道:“你是想讓我內疚嗎?”

內疚這個詞,是他新學到的。是人類時常會有的一種情緒,在産生這種情緒之後,就會想去補償。

知非覺得他現在好像就有了這種情緒,他想知道時嘉澄希望他做什麽。

既然把話說開了,時嘉澄沒急着走,也沒刻意再做些小動作。

他進門,找了把椅子坐下:“我不跟你繞圈子,蘇南白現在的确有些困難,但還死不了。頂了天了對他個人來說,也就是放棄所有的虛名,以後當個無名小子就行,我想現如今能夠威脅到他生命的人真不多。”

知非坐在時嘉澄對面,“蘇南白不願意放棄嗎?”

時嘉澄不回答,反而問他:“你覺得呢?”

知非想了想,說道:“他好像不是很在意這些。”

時嘉澄笑了一下,這笑裏似乎有着一絲欣慰。他覺得挺好的,他看不透知非這個人,還怕他辜負蘇南白的一番心意。

但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時嘉澄笑完繼續說道:“他的确不太在意這些虛名,但這麽多的人命,他還是在意的。”

知非了然的哦了一聲,直接問道:“你想讓我參加那個S級的副本嗎?”

時嘉澄嗯了一聲,臉上多了一絲凝重:“我一個普通人,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實施不了無能為力。你不一樣,你可以幫蘇南白,保護那些可憐的普通人。”

知非問:“荀修要放出那個副本的異種嗎?”

時嘉澄有些驚訝:“你猜到了?”

知非很坦然:“很好猜。”

他們馬上要參與那個S級副本,荀修在這個時候過來,假如真的想要幫忙,就算蘇南白真的做了什麽,在不造成巨大威脅的情況下,就不應該拆穿。

然而他不僅拆穿,還火上澆油,自然是希望這個S級副本失敗。

但知非不明白的是,假如荀修參與了那個S級副本,并且失敗了。那對他個人而言,應該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

首先他要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其次任務失敗,意味着名聲倒塌。

荀修暫時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名聲,如果失敗,就意味着他永遠無法達到蘇南白的高度了。

所以,他要怎麽協調這兩件事情呢?

他看向時嘉澄,等待他的一個答案。

時嘉澄也是沒想到知非在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竟然能猜到這麽多。

這真的是一個很複雜的人啊,有時候單純的就像個孩子,因為一顆奶糖就能高興的眼睛裏閃光。

有時候又敏銳的讓人害怕,什麽秘密都藏不住。

時嘉澄嘆了口氣,說道:“我暫時猜測,荀修有什麽辦法,能跟那個S級異種合作。”

這點知非倒是沒有太驚訝,時嘉澄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知非的一個猜測。

“這個所謂的《人類進化實錄》,就是史密斯夫婦跟異種的一個合作。”

知非眯眼:“這對異種沒有好處,他們為什麽要答應這種合作?”

“另外,史密斯夫婦憑什麽跟異種談合作,他們能拿出什麽好處?”

“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

知非得到時嘉澄一個不知道的回答,他陷入了一陣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問:“蘇南白知道嗎?”

時嘉澄搖頭又點頭,說:“也許知道,但他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據我的猜測,他應該得到了一部分不屬于他的記憶,所以出現了一些紊亂。”

“包括他養着的那個異種嗎?”

時嘉澄笑了一下,氣氛又不那麽凝重了。

他說:“我以為你不會問這個問題了,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好奇,蘇南白是不是喜歡一個其他的人。”

知非抿着唇,沒有開口。

他有點不開心,但這種情緒并不針對時嘉澄。

這種不開心,是他自己帶給自己的。

他不應該問這個問題的,或者說,即使他問這個問題,也只是為了知道答案,而不是帶着情緒。

時嘉澄何等敏銳,自然看出了知非的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恰恰是他需要的。

如果知非真的毫不在意,那他這一趟也算是白走了。

時嘉澄聰明的繞開了這個話題,沒有再去刺激知非。

他說道:“我并不知道那個所謂的異種,這個流言是怎麽傳出去的我也不知道。其實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已經是□□年前的事情了。

大災難爆發初期,蘇南白的記憶出現了一段時間的紊亂。他一直要找一個人,說是零號。”

“零號?”

“對。”時嘉澄觀察着他的神色,“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群人,都是孤兒。說是被領養,實際上就是一堆實驗品。

只是我們比較幸運,都成功活下來了,而且活得還不錯。

我們一開始是沒有名字的,就只有代號。”

時嘉澄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是三號,蘇南白是六號。唐恩唐柳是二號三號,一號一開始沒撐住,就死了。

荀修是第二批,是十號。除了我們這些人以外,其他都死了。”

知非眨眨眼,明白了,壓根就沒有零號。

但唐柳是知道這樣一個人的,而這個人……有可能是他自己。

唐柳說,他跟他們不一樣。

也許,自己是一個被隐藏着的實驗品?

那……那個被蘇南白養着的異種呢?

時嘉澄說完後,閉了閉眼:“我們都知道,是沒有這個零號存在的。”

知非沒有再接這個話題,反而是問了一個時嘉澄沒想到的問題。

“唐柳是什麽時候變成異種的?”

“嗯?”時嘉澄從來沒把這兩件事情聯系到一起,實際上他跟唐柳關系一般。

唐柳有親哥哥,自然是更依賴哥哥的。

不過她的性格古靈精怪一些,後來大家日子好過了,也逐漸關系和睦。

有唐柳在,氣氛也會好起來。

後來唐柳走了,唐恩的性子更怪,他跟唐恩的接觸也就更少了。

時嘉澄想了想,說道:“大災難後第一年,當時那個任務難度并不高。而且蘇南白和唐恩都跟着去了,但他們連唐柳是什麽時候被污染的都不清楚。”

“在整個任務過程中,唐柳沒有受任何的傷。等到回來的時候,儀器也沒有檢查出來。直到唐柳的兩個勤務兵被污染,大家才發現問題。”

“是蘇南白親眼看着火化的,我現在還記得唐恩的那個眼神。”

這件事,知非已經是第二次聽到了。

只不過這一次更詳細一些,時嘉澄說任務難度不高,那肯定是不高的。

他想了想,問第二個問題:“唐柳被污染後,蘇南白才記憶紊亂的嗎?”

時嘉澄也的确沒想過這兩件事的時間差,他仔細回憶了一遍,将當年發生的事情全部想了一圈。

才肯定道:“是的,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嗎?”

“有的。”

知非語氣肯定,沒有一絲遲疑。

但具體什麽關聯,他暫時還不能特別确定,于是沒有再開口。

他不想說,時嘉澄也不去刻意問。

知非從時嘉澄的嘴裏知道了很多大災難初期發生的事情,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答應了時嘉澄參與那個S級副本的要求。

時嘉澄臨走的時候,走到門口,突然回頭,說了一句。

“對了,那個異種,跟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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