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唐恩的決定
知非終于見到了被圍在人群裏的唐柳, 唐恩也在她的身旁。
唐恩見到他，跟唐柳說了兩句, 就跑了出來。
“你剛剛去哪裏了？我怎麽也找不到你。”
“去了另一個時間線。”
唐恩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懷疑這個副本裏面進入了一個S級的異種，現在情況非常的糟糕。
外面的神賜者幾乎要控制不住了，還有一部分普通人非要叫嚣着教訓這些神賜者。唐柳堅持不願意用新研發出來的強力能量析出藥劑。”
知非問道：“什麽時候研發出來的？”
唐恩覺得知非真的太敏銳了，他只是提到一句，對方就迅速抓住了重點。
“就在這件事爆發的瞬間，是不是太巧合了？”
“嗯。”
知非點點頭，再問：“什麽副作用？”
唐恩嘆氣：“95%以上的死亡率，但是可以直接通過空氣傳播，不再需要偷偷摻進神賜者的食物裏。”
假如要解決這一場暴動，能讓普通人獲勝的, 這是唯一的辦法。
“目前這個藥劑只有唐柳一個人知道全部的配方, 但其他人都知道唐柳已經擁有了這個配方。現在她堅持不用，那些人也沒有太多辦法。
但再這樣下去, 就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問題了。”
唐恩抓了抓頭發, 眼圈發紅，煩躁的在原地饒了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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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布這個局的人到底要幹什麽？他就是非要唐柳做出一個選擇嗎？他要唐柳選什麽？親手殺了這些神賜者嗎？還是眼睜睜看着所有的普通人被神賜者殺光？”
“不會殺光的。”知非理智的分析了一句：“神賜者需要奴隸給他們幹活，他們只會殺一部分。”
“……我現在沒心思跟你開玩笑。”唐恩有些暴躁, “殺一部分跟殺光有什麽區別？人類就非要自相殘殺嗎？難道神賜者就真的不是人類了嗎？”
“其實……”容生輕輕的開口, 雖然他還沒有弄明白為什麽一個普通的副本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他也是知道唐恩的。
京都安全屋很有地位的神賜者。
其他人都看向他, 容生才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表達欲太強烈了, 突然不好意思開口了。
但……說都說了, 他只能更小聲道：“其實很多普通人過得很慘的。”
唐恩是京都安全屋的高層, 以前雖然被史密斯夫婦拿來做實驗，但生活必需品上從來沒有短缺過他們。
精神是一回事，物質是另一回事。
可容生是從社會底層爬起來的，他的父母都不是神賜者，是在安全屋茍且偷生的普通人。
他媽媽長得好看，他爸爸也算是個小白臉。
在大災難前，爸爸媽媽都是坐辦公室的，IT行業，對體力沒有要求。算是高層次的技術人才，自然是受人尊重的。
但到了大災難時代，一切都變了。
那些在工地上搬磚的人反而成了社會上層，因為他們有體力，他們可以保護自己，他們甚至可以打跑異種。
而這一部分人，很多是沒有讀過書的，很多是以前受夠了欺負的。當怒氣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發洩到其他人身上。
誰能說他們有錯呢，他們也是一群可憐人。
但容生的父母難道就不可憐嗎？他爸爸體力不支，在大災難時代只能淪為社會底層。
這也就罷了，還有一些人看中了他媽媽的□□，害得他家破人亡。
他媽媽誓死不從，他爸憤恨自己的無能，一頭撞死。
而他呢，還是個小嬰兒的他，從小就是一群神賜者的玩物了。
直到他覺醒了神賜技能，地位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但那些傷害一直存在，即使他殺光那些人，又能挽回什麽呢？
除了他以外，生活在貧民區的普通人們，每一個的日子都非常的煎熬。
作為高高在上的神賜者，他們永遠不能想象，為什麽會有人為了一口吃的，可以賣出自己的□□，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尊嚴。
都要餓死了，還要什麽尊嚴呢？
普通人對于神賜者的怨恨，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排解的。
同樣的，部分神賜者對于普通人的壓迫，也不是幾句話可以說完的。
容生知道這一切，因為他代表的不僅僅是稀有的、備受尊重的治愈系神賜者。
他更代表的，是被欺壓了十幾年的可憐的普通人。
他們要的不多，僅僅就是活下去罷了。
容生也知道，很多神賜者的确為了這個世界，為了人類的未來，付出了一切，甚至犧牲了生命。
但兩者身份上的天然差距，就注定了人類會走向割裂。
這種差距，比和平時代的貧富差距還要恐怖。
容生說的這些，唐恩曾經在資料上看到過。
但他看到的是冰冷冷的數據，華國上層也在不斷努力的去嘗試改變這樣的現狀。
就說京都安全屋，也安排了很多的普通人領導者。
但實際上，收效甚微。
即使華國領導者有這樣的大局觀，但并不是所有領導人都是無私的。
他更願意成為世界的掌控者，而不是保護者。
他們作為高高在上的神賜者，哪裏會願意把地位拱手讓給普通人。
唐恩是知道的，他以前生活的國家，是西方最大的、最發達的國家。
他們的領導人，渴望統一全球，渴望成為世界的真正掌控者。
同樣的，他認為普通人的生命是不值錢的。
他只在乎精英們的生命，只要有精英，把那些愚蠢的底層人淘汰又怎麽樣？
他們這種極端的思想，自然是刺激到了一部分神賜者。
尤其是一部分從底層翻身的神賜者，他們終于有機會掌控這個世界了，又怎麽會願意跟普通人同起同坐呢？
容生說得沒有錯，身份上的現實差距，注定了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
人類的進化，注定了要淘汰一部分人。
《人類進化實錄》這個游戲，其實就是想看看，人類到底要往哪個方向進化吧？
唐恩沉默了良久，開口問：“所以說，不論唐柳怎麽選，我們都會輸，對嗎？”
容生也沉默了，九號雖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他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跟他們似乎不在一個世界。
但意外的是，NPC出現的認知上的錯誤，他竟然沒有崩潰。
知非沒有回答唐恩上一個問題，他問道：“你說的那個S級異種是什麽情況？”
唐恩雙手一攤，“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難道你覺得我們還有別的路走？”
知非沒搭理他，看向容生。
容生輕輕吐了一口氣，說道：“我了解過一些，他的資料并不多。但我研究過那些資料，這個異種其實并沒有主動傷人的時候。
雖然他的傷害性很大，每次爆發的時候，都會有很多人死亡。
但他的爆發似乎有規律，說出來可能有點詭異，但的确是，每次只有軍區有大型訓練的時候，他才會爆發。”
容生說完，大概覺得自己有點異想天開。畢竟他才來京都，能接觸到的資料很少。
給出這樣一個結論，聽起來就有點不合理。
唐恩卻說道：“你怎麽知道的？猜出來的？”
容生小心的點點頭。
唐恩啧一聲，道：“時嘉澄也說過，他還推測，這個異種原本可能是個軍人。不過有點奇怪的是，有人看到過一只狗，所以也可能這個異種以前是一條犬。”
容生抿着唇，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猜對了一部分。
知非又問：“軍隊有犧牲的軍人或者軍犬嗎？”
“那可太多了。”唐恩語氣雖然輕佻，但他神情嚴肅，臉上那種戲谑的感覺慢慢消失，顯然是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過往。
“不過軍隊裏犧牲的軍人和軍犬都記錄在案，沒有一個被遺漏了。這才是我們不明白的地方，即使這個S級異種真的是軍人，也不是我們國家的。”
将這些為了人類命運犧牲的人記錄下來，算是聊以慰藉。一方面是優待他們的家人，一方面等到世界和平，就給他們造陵墓，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生命沒有白白浪費。
知非嗯了一聲，再問：“還有其他的資料嗎？”
既然已經說了，唐恩沒有再排斥，他說道：“其他的信息的确不多，這個異種很難靠近。即使是蘇南白，也不可能在現實中對付他。
而這個S級副本，我們一直沒有勇氣去觸碰。直到最近，才開啓了去這個副本的讨論，可惜……”
可惜蘇南白突然出事了。
知非看了一眼被衆人圍着的唐柳，唐柳大概還在跟那些人争論，這個能量析出藥劑實在是太危險了。
也有很多神賜者不過是走投無路，他們沒有做過惡劣的事情。
如果一杆子打死，對他們用這種藥劑，就跟投毒有什麽區別？
唐柳表示自己做不到這種事，讓他們不要再勸了。
他們争論的很大聲，并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知非收回目光，又說：“荀修應該會進來。”
“荀修？”顯然，唐恩受到妹妹的影響，對荀修這個人很反感。
“他來幹什麽？難道S級副本已經影響到了外面的人了？”
假如荀修真的進來了，只意味着外面的世界已經很危險了，所以不得不半路接入游戲。
就跟一開始的上城安全屋一樣，一旦副本失控，外面就會淪陷。
知非語氣平靜：“他們上演這麽一出大戲，難道只為了跟你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嗎？”
自然是，要鬧得越大，才越能體現出他的重要性。
唐恩忙問：“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知非道：“去找那個異種。”
“什麽？”
“你在這裏救助傷員，唐恩跟我走。”
知非沒有搭理他們的震驚，下達了命令。
容生嘴巴動了動，卻意外的沒有反抗知非的命令。
唐恩卻不同意：“我們兩個人打不過他的，不是我怕死，是我見過蘇南白跟他對戰的場景。”
“嗯？”知非回頭。
唐恩猛地吸一口氣，說出實情：“我跟蘇南白兩個人去找過那個異種，我本來以為，那會是唐柳。”
是他求着蘇南白去的，但蘇南白那次受了很嚴重的傷。
就是那次過後，蘇南白才會接觸到了所謂養異種的郊區。因為當時他去那個地方養傷了，這件事就連時嘉澄都不知道。
也是那次過後，蘇南白狀态怪怪的。
要是唐恩說出去告訴別人，蘇南白現在的實力還不如以前的一半，別人肯定覺得他在開玩笑。
但這是真的，只有他知道，蘇南白自從那次過後，至少損失了一半的能量。
“那個異種很強，我一直覺得對不起蘇南白。他絕對不止S級，我敢打包票。”
所謂的S級A級，都是人類的定義。
一旦超過了人類的定義，那就是一個人類無法抗衡的存在了。
知非問：“打過一架，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東西嗎？”
唐恩沉默了兩秒，才說：“蘇南白也許知道，他沒有告訴我。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唐柳。”
唐恩以為，他說完這些後，知非會放棄單獨會會這個S級異種的念頭。
他沒有想到，聽了他的話之後，知非竟然說：“那我一個人去，你留着吧。”
？
唐恩急道：“你聽不懂嗎？他應該是超S級的異種，就連全盛時候的蘇南白都對付不了，你怎麽可能對付？”
他想到荀修，嗤笑了一聲：“我看還不如先讓荀修那個自戀狂去碰一下壁，他就會知道自己跟蘇南白的差距。”
荀修想對付超S級異種，在他看來是異想天開。
荀修想擠掉蘇南白，回去鍛煉幾年再來吧。
唐恩很篤定：“既然荀修來了，蘇南白也一定會來的。不管他在什麽地方，只要他知道了，他一定會來的。”
知非直截了當的打斷他的美夢，道：“蘇南白已經來了。”
“什麽意思？”
“他來過了，身份是我的一個實驗品。現在又離開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他……怎麽進來的？”唐恩猛地眨了兩下眼，輕松不起來了，他有些遲鈍的問。
“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在我之後嗎？”
知非算了算時間：“至少跟你同時的。”
“不可能。”唐恩一口咬定不可能，“我來的時候沒有數據顯示有任何的異常，當時時嘉澄也在，如果真的數據異常，時嘉澄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對時嘉澄是很自信的，全球安全屋的數據，幾乎都在時嘉澄的掌控中。
如果真的有異常，時嘉澄不可能不告訴他。
當然也有可能是時嘉澄知道了，但幫助蘇南白隐瞞了。
不過唐恩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因為當時他們還在提起蘇南白。時嘉澄說，蘇南白一定會去S級副本。
時嘉澄這人唐恩知道的，演戲不可能演的這麽惡心，沒必須要故意來這麽一套。
所以說，蘇南白絕對不可能在他之前，或者跟他一起接入副本。
只有一種可能，蘇南白是在他進來之後進入副本的。
但知非已經否定了這種可能。
唐恩深吸一口氣，再次确認道：“你确定他是跟我一起進副本的？”
知非看他一眼，眼神中的含義很明顯。
“那他……”唐恩懵了，他想問那蘇南白是怎麽進副本的。但他想到了這個可能，這個很容易想到的可能性。
蘇南白被污染，變成異種了？
所以，這個副本才會這麽困難？
“不，不可能吧？”唐恩不太敢相信。
知非沒有回答他，他也不知道。
知非只說：“我要去解決這個S級異種。”
唐恩想說你去又有什麽用呢。
但他終究沒有說出口，他原本想的是，讓荀修先消耗一下，這樣蘇南白說不定就能得手了。
但現在突然知道蘇南白已經進入副本，而且極有可能……
他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意識到，他們這些人其實遇到什麽事情，總是有後路的。
因為想着，總有人會替他們解決那些他們解決不了的麻煩。
但現在，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很多困難，要他們自己去面對了。
假如蘇南白真的變成了異種，那除了悲傷以外，還要考慮另一個很現實，很殘酷的問題。
誰能對付他呢？
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唐恩一直覺得他是游刃有餘的在做這些事，他以為這只是一場游戲。
除了唐柳的死，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說句實在話，他沒什麽善心，其實人類最終會走向怎樣，他真的不在意。
要不是唐柳在意，在史密斯死了之後，他就徹底躲起來了。
但現在，他發現他還是在意的。
至少，安全屋有很多人不抱着任何目的的對他保持善意。在全球範圍，有很多人不帶目的的，尊敬他崇拜他。
假如世界真的被異種占領了，被不懷好意的人占領了，那些溫暖的笑容就再也看不到了。
唐恩深吸一口氣，看向知非，他一咬銀牙：“我跟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