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覺得有些口渴

寒鴉驚上枝頭,萬籁俱靜的夜色忽然多了幾分喧嚣。

女娘轉身,解開盤扣,慢慢将衣衫褪到腰間。

黯淡的燭光在不遠處的屏風上投下暗影,随着燭火的搖曳,人影幢幢,甚是暧昧。

夕顏死死抓住大氅置于身前。

月色如銀,将她的周身籠罩出一抹寒玉般的光暈來,屏風上的點綴在她腰窩處投下斑駁幾點,平添了幾分奪魄。

穆雲承覺得有些口渴。

他執起桌案上已經涼了的茶盞,暗自飲下一口。

絲絲涼意入腹,他喉結滾動。

可下一刻,嗓間的灼熱再度來襲,竟比方才還要洶湧幾分。

穆雲承覺得奇怪,他望了望茶盞中所剩無幾的茶水。

明明是生津止渴的良物,怎麽飲下後,喉間卻愈發緊繃?

夕顏感覺身後人許久未動,她側過頭,不敢直接去瞧,只能垂眸提醒一句,“世子,我有點熱,你再不動手,暗道圖就沒了。”

“嗯,是雲承唐突了。”

穆雲承執起筆,剛要擡起眼簾,就見女娘半垂着鴉睫,脖頸處細密的汗珠劃過身後的墨印,有些狼狽,可又平添了幾分顧盼生輝。

無端的,他又覺得渴了。

桌案處的茶盞已然見底,女娘背後的圖畫也開始模糊,穆雲承掙紮不得,只能強忍住嗓間的不适,認真描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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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微漾,美人烏眸裏的粼光也随之湧動。

穆雲承見她無所适從的屏住呼吸,又大口喘息,只好先開了口,以此來緩解尴尬的靜谧:

“夕顏姑娘,那日弄花你的口脂,雲承十分不安。”

夕顏輕笑,“世子不必介懷,我有辦法打消白祁的疑心,他沒用上狼牙鞭,更何況,世子不是派人去邺城護我安危了嗎?沒有他們,我怕是已經暴露了……”

“狼牙鞭?”穆雲承咀嚼着這三個字,眉宇間升起疑惑來。

“那是白祁懲戒後院的刑鞭,上面帶着倒刺,抽在身上痛不欲生,可也不會喪命,”夕顏歪着頭想了想,最後不确定道,“後院的女人,應該都是最怕它的,反正我是很怕……”

穆雲承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夕顏嘆息一聲,不在意道,“不過,他有最好的金瘡藥,所以,也不會留疤。”

“對女人尚且如此狠心,還能指望他善待百姓?”穆雲承的話語,不知何時已經帶上了寒意。

最後一筆收尾,穆雲承狠狠握了握筆杆。

夕顏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試探,“世子,我已經十六周歲了,白祁給了我兩個選擇,被他豢養,或者成為他權利的玩物……”

說到這裏,她嗓間一哽,“你之前答應我,要助我遠離白祁,可我無法真正與他撕破臉去,且不說姐姐還在他手上,單憑他的本事,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被他抓回去,到那一日,他定會将我折磨致死……”

“你有何想法,不妨大膽說出。”穆雲承放下筆,憐惜的擡起腳步。

雪松的氣息裹挾着臉頰的熱浪在鼻息處散開,夕顏心跳突突,瞬間便止住了喋喋不休。

後背一暖,上好的狐貍毛遮上她無所适從的羞赧,夕顏只覺一直收着勁的僵硬也軟在這令人心安的遮擋中。

她籠了籠大氅,轉身望向身後人。

穆雲承此刻眼睛是閉着的。

直到聽見穿戴整齊的聲響,他才慢慢睜開雙目。

無意瞥見眼前人紅透了半邊的玉頸,穆雲承一向自持的心忽的生出莫名的抗拒來。

他偏頭躲過女娘的注視,将染着雪松味的錦帕遞到她面前。

夕顏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間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她接過,輕輕擦拭着,試圖找回方才的從容,“我會想辦法讓白祁允我到南梁做細作,世子,你能否……”

“好。”穆雲承一口應下。

到了此刻,他對眼前人的猜忌,才算低于信任。

“夕顏姑娘,”穆雲承走了兩步,将桌案上的暗道圖收起,似乎掙紮了很久,才問出這句,“你在危難中吸引我的動作,是從何處聽說的?”

夕顏一怔!

事出突然,她接連兩次在他掌心試探,這樣隐晦暧昧的前世小動作,她該如何解釋?

夕顏眨巴着濕漉漉的墨眼,思索着對策,“什……什麽動作……”

穆雲承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經恢複澄明,“罷了,許是巧合。”

巧合?是,巧合……

夕顏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低低轉移了話題,“世子,那婢女,你打算如何處置?”

“夕顏姑娘認為呢?”穆雲承将問題抛給了她,似乎在等着她的抉擇。

四目相對,穆雲承的神色瞧不出喜怒。

下一刻,寝殿外便響起了頻頻跪地的聲響。

“郡主,世子不許人打擾,哎,郡主……”

是穆雲笙!

她怎麽來了?

夕顏不知所措的立在屏風後,見穆雲承俊逸出塵的面容慢慢有陰霾彙聚而生。

“兄長,阿笙找你有急事!”

那語氣,早已帶上了急不可耐,之所以還停在門外沒有用強,無非是顧忌穆雲承衣衫不整,在給他時間收拾罷了。

穆雲笙敲了敲房門,停了約莫半炷香後,終于用力踹開房門!

她大步行至屏風處,杏目圓瞪:

“好啊,又是你!她究竟給我兄長灌了什麽迷魂湯!”

門檻處有婢女伸頭往房內望着,芍藥順勢擠了進來。

“阿笙,出去。”穆雲承聲音清冷,閃身将夕顏擋住。

“兄長,青黛姐姐才去世一年,你這麽快就把她忘了?”穆雲笙胸口起伏,擡步就要去扯穆雲承身後的夕顏。

“出去!”穆雲承發了怒,聲音如山頂積雪處流淌的泠泠泉水,冰冷刺骨。

穆雲笙短暫的失神了片刻,緊接着,巨大的委屈沿着雙眸彙聚成淚,可她卻強忍着,淚便一直挂在眼睑,倔強的不願落下。

“來人,将這狐貍精拖到本郡主的房內!”

芍藥抓住機會,第一個沖到屏風之後。

只是一瞥,便被穆雲承擡手掃出內閣,可饒是如此,她還是瞧見了那雙世間罕見的墨眼。

穆雲承轉身,把驚慌失措的小女娘攬進懷,大掌扣向她的後腦,将她的面容納入胸膛,全數遮擋。

那動作,溫柔備至,全然不似白祁的強勢與霸道。

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撫着她順滑的發,穆雲承沉聲命令道,“來人,把郡主押回廣陵,未經允許,不得踏足青州。”

穆雲笙眸光一閃,瞧見了夕顏脖頸處的淤青。

她絕望的笑了笑,嘲諷道,“便這般迫不及待,要在兩軍開戰之際與她一度春宵?”

有将士進了內閣,對着穆雲笙拱手一揖,“郡主,得罪了。”

穆雲笙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如鹌鹑般躲在穆雲承懷中的夕顏,眉梢一挑,“狐媚子,我兄長在成婚前,從來不舍得動青黛姐姐,即便你有幸得了她一雙墨眼,也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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