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考研

在蟬聲四起的季節裏，王小紅他們要畢業了。

今年學校放假放得有點早，6月21號就考完試，22號學生就都走的差不多了，回家的回家，打暑假工的打暑假工。空蕩蕩的校園裏，路上偶爾還可以遇到那麽幾個人。當然也有一些人留下來，他們大部分是即将大四的學生，留下來跟老師做實驗，準備自己的畢業論文，或者準備考研的同學留下來複習功課。吳迪也留校了，他要複習考研的知識。留在學校複習比較有學習氛圍，而且啓航的暑期輔導課程七月中下旬要在閩江學院開課，他還得過去上課。

畢業典禮的時間是6月27號，地點就在體育館。

畢業生紛紛從各自的實習單位回校，學校宿舍都已被清空了，他們就去樓管那裏申請住幾天，回到原先的宿舍，鋪上一條涼席就住下了。

下宿舍樓時，吳迪常會故意從那些學長的宿舍門口經過，有時會遇到那麽一兩個認識的，他就進去跟他們聊聊天。白天天氣熱，學長們就都窩在宿舍裏，吹着風扇，打開各自的筆記本電腦看電影，玩游戲，有時甚至圍在一起打打撲克牌，一直到吃飯的時間才相邀着一起走出宿舍門，去食堂吃飯，也有那麽一兩個不想出門的，就叫同學幫忙打包回來。晚上，特別是距離畢業典禮越來越近的日子裏，同班的同學就會一起去飯店聚餐，去KTV唱歌，去校園的各個角落走走，一起回憶大學裏已經逝去的美好時光。有時候會忽然傳聞某個學長終于向喜歡已久的學姐表白了；誰跟誰分手了；或者兩個吵架過的朋友和好如初了……

黃立正進了一家外企當醫藥代表，他說等賺錢了，就回來請大家吃飯。

研三的學生也畢業了，李欣芸考進了一家三甲醫院。

王小紅之前是在漳州片仔癀實習，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很多人喊着“畢業即失業”，吳迪想：王小紅是不可能失業的，他是那麽的優秀，口才好，人緣好，自學能力又強。

26號，有的班級開始拍畢業照了。本科生穿着黑色的學士服，研究生穿着深藍色的碩士服。拍完畢業照，他們就拿着自己的相機，三兩個，五六個一群，在學校取景拍着紀念照。圖書館、宋詞湖畔、時珍園、、保生橋、人工沙灘……他們出現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拍着各種具有創意的紀念照：有一個學長捧着一束花向另一個學長表白的；有一個學長摟着兩個女生的；有對着一個女生裙子下拍攝遠處幾個坐在草地上的男生的；有兩個人對視放電的；還有一整個班級的同學坐着，圍成一個心形的……

是啊，畢業後大家就将各奔東西，有的人或許一輩子就不能再相見。他們珍惜着，享受着，貪婪着這畢業前僅存的一點還能相聚一起的時間。

早上，吳迪正要回宿舍，在樓底下遇到了王小紅。那時他正要進宿舍樓的門，王小紅從後面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小紅！”吳迪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嘿嘿！自習回來了？”

學校的圖書館還有開，放假這幾天他就都是背着單肩包去圖書館自習的。

“是呀！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昨天下午就回來了。”

“沈小胖說你們27號開畢業典禮，還說想請你吃頓飯呢？不過他好像回家了，過幾天會回來吧！”

“好吧！我以為要請我吃飯，讓我白高興一場。這招好！我也學會了。”王小紅似乎心情不錯，說話很幽默了。他那幽默不止是他說話的內容，更是他的眼神，他的上揚的嘴角，可以說他光做表情就夠幽默的了。

王小紅的宿舍在二樓。吳迪想起要去五樓打開水，就跟他揮手示別了。

一年前，王小紅提出要跟吳迪絕交，原因是他覺得吳迪對他不夠真誠。

那是一個炎熱的中午，吳迪剛從食堂下班，他去打好飯菜，然後跟王小紅一起用餐。王小紅也是個不愛浪費的人，他會很認真地把飯和菜都吃的一幹二淨。而那天，吳迪卻剩了許多飯菜。

“吃不完還點那麽多，雖然是不用錢的，但也不要那麽浪費嘛！”王小紅看不過去。

“我不是故意浪費的。剛剛有個女生坐在我旁邊，她在啃糖醋排骨，結果那啃過的糖醋排骨不知道什麽時候飛到了我的盤子裏。我也沒認真看，當是一塊土豆，就夾起來，放在嘴裏面嚼。感覺酸酸的，味道怪怪的。額！好惡心啊。呸！”吳迪說完又吐了吐唾沫。

“這麽奇葩的女生，剛應該多看兩眼的。”

“是啊，奇葩！”

吳迪忽然話鋒一轉，問：“小紅，我老是找你幫忙，我認識的許多人也都是直接或間接通過你認識的，你會不會覺得我在利用你啊？”

“你怎麽會忽然問這個問題？”王小紅問。

“我跟一個同學說你對我很好，然後他就說我像是在利用你。”

“不用理他，他那是□裸的在嫉妒你。我還喜歡別人利用我呢，那樣至少可以證明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王小紅說，“對了，我也問你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

“什麽問題？”

“你是不是喜歡一個叫袁詩茹的女生啊？”

“沒有！”吳迪回答，他不想那麽多人都知道他的秘密。話說出口，吳迪後悔了，他感覺坐寝不安。

晚上，吳迪給王小紅發了一條QQ信息：小紅，對不起，今天中午我對你說了謊話，我喜歡袁詩茹很久了，但是不敢表白。因為覺得難為情，所以騙你說沒有。

王小紅的QQ似乎一直都隐身，馬上回複：沒事！

之後他們又聊起了考研和工作的事。王小紅覺得吳迪應該先去工作，賺錢孝順父母，而吳迪覺得應該先考研，之後可以賺更多的錢回報父母，而且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兩個人針對先考研還是先工作讨論了很久。到後來，王小紅開始用心理學的知識推斷吳迪的心理活動。到了最後，吳迪坦白了自己對王小紅說謊，他确實喜歡袁詩茹，但不敢表白。可是這時王小紅已經認為吳迪待人不真誠了。

王小紅：你有你的朋友圈，我有我的朋友圈，我覺得我們兩個不是同個圈子裏面的人，以後還是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于是，兩個人絕交了。之後，兩個人見面都只是随便打打招呼，不再那麽熱情了。

黃立正打來電話，邀請吳迪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吳迪一口答應了。

“畢業典禮安排在早上七點。”黃立正說。

但是吳迪睡遲了，醒來時已經快七點了。放假後，一二樓的食堂都已經關了，只有三樓的食堂有開。吳迪三餐都是自己煮的。他一邊洗簌穿衣一邊煮陽春面，由于是用熱水煮的，很快就煮好了。吳迪撈出了面來吃，把多餘的湯都給倒掉，吃完就馬上下樓，騎着自行車趕往體育館。

還沒到體育館，就可以聽到嘈雜的談話聲，那聲音恐怕只有在大型的集市才聽得到，又或者将宋慈湖畔那柳樹上的蟬都搜集在一起，它們的鳴叫聲才能與之媲美。

吳迪打了黃立正的電話。

“你在哪裏？”

“體育館，你直接從排球館旁邊的門進來就可以看到我了。”

體育館裏，排球館裏面的球網不見了，原本用來隔開排球館和羽毛球館的網也不見了，羽毛球館靠北的牆上搭了一個臨時的臺，鋪着紅地毯，上面擺了幾張桌子椅子。

黃立正坐在最後一排靠右的位置，整個會場黑壓壓一片全是穿着畢業服的，很難辨別出他來。

好多熟悉的學長學姐啊！吳迪找他們聊天，聊他們現在的工作、生活。有的在醫藥公司當‘藥代’，有的進了藥廠，有的打算考進醫院去，有的就在藥店工作，有的居然參軍去了，有的考上研了，有的考上了公務員，還有的真的畢業即失業了……

他在人群裏尋找着王小紅，他先找到了王小紅的班級，但走過去往人群裏掃描了幾眼，居然沒發現王小紅，那衣服實在是太像了。許多人看着吳迪，因為他沒穿畢業服，他也就不好意思再瞄他們了。吳迪走回了後排，然後試着給王小紅的QQ發了一條信息，他猜他肯定在線，人這麽多，這麽悶，大家都覺得無聊，都在按着手機。王小紅果然在線，他回複：沒看到你。

吳迪：我在後面。

這時，吳迪發現王小紅站起來往後看。于是他離開黃立正的讓給他坐的位置，又走了過去。半途，幾個認識的學長學姐攔住他一起拍了合照。王小紅也發現他了，他朝吳迪招手。王小紅在人群中間，不方便走出來。

這時吳迪決定，去借臺相機來幫王小紅拍幾張紀念照。他想把校長幫他撥帽穗子的那一刻給拍下來。剛好陳丹就在旁邊，她有一臺好的DV。吳迪跟陳丹打招呼，她剛好需要一個人幫她拍視頻，也是要拍校長給她撥動帽穗的那一刻。吳迪趕緊答應，然後說要順便幫王小紅也拍一下，她應允了。

中藥班排在比較前面，王小紅随着一隊人上臺了。臺上給學生撥帽穗的是校長和副校長，一共五人，所以每次上臺的學生也就只有五個。畢業生太多了，校長重複着一樣的動作，甚是熟練。畢業生面對校長，讓他們将帽穗從一段撥到另一端，然後轉身一起面向臺下的同學，前排有許多人拿着相機争搶着給他們拍照，也有拿DV錄像的。寒窗四年，就臺上這麽匆匆幾十秒過後，他們就不再是大學生，而是真正的畢業生了。

王小紅很快就走下臺了，他拉着吳迪，要他幫他跟輔導員拍張合影。

王小紅跟輔導員逆光站着，吳迪這學期學的選修課就是關于數碼攝影的，他很自然地示意王小紅要正對太陽站着。逆光拍，人物會很暗。陳丹的DV，吳迪之前都沒碰過，款式跟以前在新聞部用過的也不一樣。吳迪用力不夠，沒按下按鈕，人都沒拍進去。當他發現自己犯下的錯，想給他們重拍時，陳導已經走了。

吳迪給王小紅道歉，王小紅說沒關系。

那張沒按下快門的相片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着，吳迪覺得很愧疚，這一點小事都沒辦好。之後，王小紅回宿舍去了，吳迪則去圖書館自習。

王小紅畢業了，以後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想到這，吳迪就給王小紅打了個電話：“中午有空一起吃個飯嗎？我請你。”

王小紅猶豫了一下，電話那頭，他問着旁邊的同學下午班級有沒有什麽活動，一會兒，回複說：“可以！下午兩點才有事。”

還沒十一點吳迪就離開圖書館，他給王小紅發了條短信說：到食堂三樓，我先過去等你。

吳迪要看一看這裏有什麽菜可以請王小紅吃的，所以得早點來。三樓食堂原本是個羽毛球場，後來改造成了食堂，這學期才剛開始營業。三樓的菜貴了點，但是種類繁多。吳迪看完菜後，找了個位置坐下，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小說來看，就那樣等着王小紅。

王小紅來食堂後就給吳迪打電話，他以為吳迪已經買好菜等他了，就自己開始點起了菜。等到吳迪找到王小紅時，他菜已點得差不多了，他怕王小紅自己付賬，趕緊随便點了菜，然後趕在王小紅前面，把餐卡放在機器上刷款付賬。三樓有賣粥，賣涼湯，吳迪給王小紅推薦牛奶仙草凍，自己也買了一份。

他們就在吳迪剛占的那張四方形的桌子上用餐。三樓的桌子是新的，椅子也是新的。本來一張桌子配有四把椅子，但人太多了，就有人把椅子給拖走了。好在吳迪用書包裏的書、水杯還有書包占着桌椅才保下了桌子和兩把椅子。

吳迪坐在左邊，王小紅坐在右邊，他們緊挨着桌子的一角相鄰而坐。

“都沒注意仙草凍是冰的，一邊吃熱的飯菜，一邊喝冰的仙草凍好像對身體不好吧？”吳迪說。

“沒事，偶爾一次，況且還年輕嘛，沒事的。”

“小紅你還有在片仔癀工作嗎？”

“沒有，辭職了！”

“那你現在呢？畢業即失業了？”

“我考進了一家醫院，還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的哦。那家醫院離我家很近，走路差不多十幾分鐘就可以到了。”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過當藥代？”

“沒錯！”

“為什麽？你口才那麽好。”

“當藥代是很賺錢，有很多抽成，但是很累，都沒有自己的時間了，而且做久了對身體也不好。在醫院多輕松啊，一天就八小時，剩下的時間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讀讀書啊什麽的。而且我考的那家醫院離家又近，還是有編制的。這有沒有編制待遇差別是很大的。”

“其實當藥代也有輕松的啊，他們不是有很多分工嗎？”

“但你要想下，輕松的賺的錢會多嗎？收入估計也跟我找的這份工作差不多，而且工作又不穩定。”

“可以當藥代拼命點，先賺點錢，再找輕松穩定的工作啊！”

“其實你應該注意這麽一個問題，你是因為生活而工作還是為了工作而生活。”

吳迪陷入了沉思，“因為生活而工作還是為了工作而生活？”跟王小紅聊天，常常會談到這種需要細細回味才能想的明白的哲理。

他先不想這問題，“哦”了一聲就轉移話題了，這是他的專長，思緒接不下去就轉移一下話題，等過一會兒如果忽然想透了就又跳回去接着談那個話題。

“王小紅，對不起哦！都沒幫你拍好。”吳迪說。

“拍什麽？”

“你跟輔導員的合照啊！看的出你們好像很好的樣子！”

“沒事啦！她說她來大學認識的第一個人是我！”

“她是研究生畢業就來當輔導員嗎？”

“沒錯！”

“你怎麽确定她認識的第一個認識你，不一定吧！”

“她自己說的。大一剛開學我來的比較早，就遇到她了，那時我還幫她整理材料。”

“原來如此！好吧！”

“你暑假留下來幹嘛？”

“拔草！面試時那個老師說我長得黑，适合拔草，就把我留下來了。”

“一看就知道是混的不好，怎麽不留在圖書館，又不用曬太陽，吹吹空調多好啊！”

“在圖書館每天都要工作三個小時，在時珍園拔草每天只要一個小時。”

“三個小時那也總比被曬好啊。在圖書館沒什麽事做，還可以看看書。”

“不是聽說每天要搬書，提水洗地板。”

“不知道！當初我當班長時，這些崗位都是我決定的。我說讓誰去就讓誰去。”

吳迪一直想着王小紅講話的內容。他将在圖書館安穩，将在醫院工作穩定，将那句“你是因為生活而工作還是為了工作而生活”聯系在一起，将王小紅跟輔導員關系很好和王小紅可以決定崗位的事聯系在一起。最後悟出：王小紅一直在努力為自己營造一個安穩的環境，特別是通過人際關系來努力。

今年暑假想留校的同學得幫老師做實驗，或者申請勤工儉學的崗位。吳迪和葉娜都是申請了在時珍園拔草的工作。

其他考研的同學都開始認真複習，而吳迪卻開始寫起了小說。李俊傑放棄了考研，回家去了。沈小胖和趙家誠留在學校跟老師做畢業論文的實驗。七月十五號，啓航開始上課。那上課的地點在閩江學院的體育館。

第一天上的是英語，全場爆滿。講臺兩側排滿了椅子，講臺下也排滿了椅子，兩側的觀衆臺也被安排給學員坐。吳迪和葉娜的位置都在左側的梯形觀衆臺上。中午的時候，葉娜在後側的樓道上找了一張桌子，又去外面搬了一張靠椅，下午上課的時候就那樣坐着聽課。吳迪也去找了一張靠椅，坐在葉娜旁邊。一時間，吳迪和葉娜成了衆人羨慕的對象。連龍騰班的學員都沒有桌子，而他們有。第二天，吳迪早早地去體育館繼續占領他們的寶座。後來，有人開始效仿，不知去哪裏也搬了一張桌子，又弄了幾張靠椅。其他沒找到桌子的，就直接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着。觀衆臺的位置坐着确實很不舒服，身高矮點的人，腳都夠不着地。後來去搬椅子的人越來越多，工作人員開始過來幹涉，把那些桌椅都給收走了。吳迪只好重新坐到觀衆臺中，整個人感覺坐着渾身不舒服。再後來，上政治輔導課，位置重新排了一下，吳迪被排到了臺下的位置。

課程連續上了十五天。

課都上完後，吳迪去地下室重新占了個位置，開始天天去那裏自習。距離初試的時間越來越近，壓力越來越大。吳迪感覺時間越來越不夠用，後來，在無意中，吳迪嘗試使用了“遺忘曲線”來學習，學習效率慢慢提上去了。他甚至只花了一周多的時間就把政治中該背的知識點都給背完了。

最後，在考場上，吳迪很從容的完成了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