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驚蟄(一)

辛阮的腦袋快要炸了。

裴钊陽莫名其妙不請自來,還是在這麽一個尴尬的時候。

她恨不得立刻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你……你怎麽來了……”她氣急敗壞地走到了裴钊陽面前。

裴钊陽卻半點沒有被指責的慌亂,不動聲色地道:“你的手機掉在我車上了,我怕你着急,就特意給你送過來了。”

辛阮一摸口袋,果然,手機不在,難道是剛才爬上爬下的時候掉了?

裴钊陽取出手機放在了她的手心,順着她的肩膀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安青山。

隽秀斯文、溫雅清俊。

和她的前夫徐立方相比,多了幾分知識分子的優雅內斂,少了一些成功人士的意氣風發,是辛阮喜歡的類型。

心髒那處仿佛被什麽咬了一口,一絲夾雜着酸澀的妒意滲入心頭。

這樣一男一女被單獨留在客廳中聊天,想也知道長輩們打的是什麽主意。

一想到辛阮巧笑嫣然和這位不知名的男士相談甚歡,甚至可能會有進一步交往的打算,他便咬緊了牙關,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讓自己保持面無表情的狀态。

“打擾到你了嗎?”他淡淡地問,“需要我馬上離開嗎?”

外婆從裏面出來了,狐疑地看向裴钊陽:“你是……”

裴钊陽迎了上去,恭謹地颔首鞠躬:“外婆你好,我叫裴钊陽,您叫我钊陽就好了。”

外婆糊塗了,目光在辛阮和裴钊陽的身上來回打轉:“這……小阮,他是誰啊?我怎麽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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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钊陽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辛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抱歉,我能自我介紹嗎?”

辛阮心一橫,眼一閉,顫聲道:“外婆,對不起,他……他……”

“他”了兩聲都沒能順利将實情說出口,裴钊陽幹淨利落地接過話茬:“外婆,我是辛阮的新婚丈夫,一直沒能登門見您,今天冒昧前來,都是我的錯。”

空氣瞬間凝固了。

安青山一臉的不可思議,吳阿姨張大了嘴瞪大了眼,外婆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我沒聽錯吧?”外婆顫巍巍地問。

辛阮慌忙扶住了她,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嗫嚅道:“對不起外婆,這……情況有點……複雜……他……我和他……的确結婚了。”

外婆閉了閉眼,抓着辛阮的手臂微微顫抖。

眼底一熱,這一刻,辛阮後悔不已。

後悔那晚沖動之下的一夜情,後悔貿貿然答應了第二次婚姻,後悔招惹上了招惹不起的裴钊陽……

“好……好……”外婆回過神來,擠出了一絲笑容,“這是喜事啊,怎麽還瞞着,看我這個老糊塗,來,都坐下,今天先吃飯,別的都別說了,你這孩子,掉啥眼淚啊……”

氣氛稍稍緩和了些,吳阿姨的菜也燒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餐桌旁落了座。

安青山很有涵養,雖然眼裏顯而易見地透着失望,但還是彬彬有禮地陪坐在了旁邊;裴钊陽的話不多,卻沉穩禮貌,餐桌上對辛阮照顧有加,進退有度。

外婆問了幾個關于裴钊陽工作、家庭的問題,裴钊陽都一一作答了:“家裏很開明,不會幹涉我的婚姻生活,工作上有一點小成就,還需要再接再厲。”

安青山看了他兩眼,猛然想起了什麽,臉色不由得變了變:“你是……裴钊陽,裴钊辰的哥哥。”

外婆愣了一下,饒有興趣地問:“裴钊辰,二院心血管外科的第一把刀?”

裴钊陽輕咳了一聲:“外婆居然也聽說過?他自小就頑皮,幸好大了沒有跑偏門,還算走了正道。”

“年少有為,”外婆贊嘆了一句,剛才還有些陰霾的眼神瞬間重新明亮了起來,“弟弟都這麽有出息,你這個做大哥的,一定也不會差。”

裴钊陽稍稍舒了一口氣,打算回去好好獎勵一下奮戰在醫療事業第一線的老三。

吃完了飯,安青山就告辭了,辛阮扶着外婆一路送了出去,站在門口,外婆連連和他道歉:“青山,我沒想到會這樣,這丫頭膽子太大了,連結婚都沒告訴我,我原本覺得你和她很合适,就自作主張想要撮合你們倆……”

“沒關系的,夏奶奶,”經歷了剛才的尴尬氛圍,此時安青山已經淡然多了,說話重新幽默了起來,“看來我要去動一個骨科手術,把腿增高一點,要不然怎麽總是比別人慢一步呢。”

辛阮抿着唇樂了。

安青山的目光被那笑容燙了一下,慌忙避開了視線。

外婆看在眼裏,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唉,這丫頭,總是冷不丁給我弄出個大事情來。”

“外婆你別怪她了,”安青山幫辛阮說話,“其實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告訴過我結婚了,是我不甘心,以為她是故意找借口拒絕我。”

辛阮真的汗顏了,這位斯文的年輕醫生,真的是個君子。

她心裏感激,俏皮地道:“謝謝你啊安醫生,以後做個朋友吧,去你家醫院打折嗎?”

“VIP貴賓待遇随時為你開啓。”安青山回了一句。

兩個人在門口道別,辛阮這才扶着外婆重新回到了客廳。

裴钊陽身姿筆挺地坐在沙發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電視機,不知道在想什麽,聽見她們進來的聲音才扭過頭來,淡淡地掃了辛阮一眼。

外婆坐了下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好吧,現在和我好好說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事情真正的來龍去脈,辛阮當然不敢和外婆直說,裴钊陽也明白,掐頭去尾地把兩個人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省去了一夜情和債務糾紛,只說他對辛阮一見鐘情,又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不想錯過,就求婚結婚了。

“他挺好的,和徐立方不一樣,讓我很安心。”辛阮垂下眼睫低聲道。

這話倒也不是撒謊,當初第一眼的時候,就因為這個感覺,她才選中了裴钊陽。

外婆怔怔地看着她,最後長嘆了一聲:“你呀,小阮,以前你太聽話了,什麽都無所謂,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有時候還盼着你有點棱角出來,可現在這一下子就離經叛道了,外婆的心髒病都要被你吓出來了。婚姻不是兒戲,感情更不能當做籌碼,你錯了一次,千萬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外婆,我不會讓她有機會犯錯的。”裴钊陽在一旁沉聲道。

這是什麽話,辛阮瞪了他一眼,忍耐着反駁了一句:“說不定是你犯錯了。”

“我不會,”裴钊陽忍耐地看着她,“永遠都不會。”

外婆有點頭疼,年輕人的感情她看不透,或者,兒孫自有兒孫福,辛阮怎樣都好,只要她高興。

她上了樓,沒一會兒捧下來了一個紫檀織錦盒子來,打開來一看,是一方印章。

“钊陽,是吧,”她的目光殷殷,透着一股真誠的期盼,“你第一次登門,外婆也沒什麽要送你的,這是小阮外公以前的藏品,上面刻着平安喜樂四個字,以前小阮的……前夫不喜歡這種遠古的華風,我也就沒拿出來,現在就送給你,希望你能認真地對待和小阮的婚姻,一輩子平安喜樂。”

裴钊陽接了過來。

印章不大,卻古樸厚重,寄托着老人家對外孫女深切的愛。

“外婆你放心,我會的。”他鄭重地應了一聲。

“小阮,”外婆又看向外孫女,“你是不是還瞞着你爸?這樣太不尊重他了,他其實心裏一直很記挂你的,男人,總是愛把愛不愛的放在心裏,對老婆對女兒都一樣,卻不知道哪一天有了意外,想說都說不出口了。”

外婆感慨了一句,裴钊陽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是我不對,我明天就回家和他說。”辛阮小聲道。

陪着外婆聊天看電視,兩個人在外婆家呆了一個下午,裴钊陽居然也沒不耐煩,還提議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街,外婆嫌外面太冷這才作罷。

吃完了晚飯,兩人這才告別了外婆回家去了。

一上車,裴钊陽就很沉默,辛阮偷偷看了他兩眼,原本還想沒話找話聊兩句,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也就不吭聲了。

進了家門,裴钊陽照例打開電視看他的軍事頻道,辛阮在旁邊坐了一會兒,盼着裴钊陽能打破僵局說幾句對外婆的觀感,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裴钊陽的目光從主持人的軍裝上挪開。

她頓覺沒趣,索性就拿了手提鑽進了自己的卧室,開始畫她的糖渣渣和大毛。

大毛去打獵,糖渣渣變成了一個美女勾引他;大毛不為所動,等糖渣渣勾引得氣喘籲籲,猛然倒提起了她藏在裙子裏的狐貍尾巴。

糖渣渣的小屁股再一次被看了個光,氣得她大叫:“你等着,總有一天我也會看光你!”

……

辛阮畫得興起,靈感如泉湧,大毛的健碩和腹黑躍然紙上,而糖渣渣那就更不用說了,都已經有了一群哭天喊地舔屏的小迷妹了。

沒一會兒,辛阮覺得渾身不得勁起來,擡頭一看,果然,裴钊陽站在門口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辛阮不想理他,剛才不是還拽得二五八萬的不理人嗎?現在過來幹什麽?

“你怎麽不理人?”裴钊陽沉聲問。

辛阮氣樂了,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明明是你不想理我。”

裴钊陽幾步到了她面前,辛阮頓時緊張起來,她剛畫的大毛可不能給裴钊陽看到了,免得又被讨要什麽福利。

把電腦一合站了起來,她努力讓自己也有氣勢一點。

“我沒有不想理你,我在等你和我解釋。”裴钊陽的臉上帶着幾分忍耐。

“解釋什麽?”辛阮一臉的莫名其妙。

裴钊陽忍了忍,終于還是沒忍住,沉着臉出言提醒:“那個男人是誰?你們倆很熟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眼巴巴地刷着小天使們的留言.jpg

奉送一個小劇場~~

醋哥:老裴啊,硬邦邦的吃醋沒有情調,直男癌才做這種事情。

裴钊陽:……

裴钊陽:那要怎麽吃?

醋哥:附耳過來(OOXXOOXXOO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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