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秋老虎(六)
辛阮整個人都僵住了, 幾乎以為自己的思念太過, 以至于耳朵出現了幻聽。她不敢轉身, 深怕一轉身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而她也只能在夢中繼續思念。
腰被恰到好處的摟住了,寬厚的手掌貼在她薄薄的裙子布料上,一股暖意襲來。
辛阮屏住了呼吸,緩緩地側過臉去,目光落入了一雙幽深黝黑的眼睛裏。她張了張嘴, 喉嚨卻被卡住了,哽咽聲溢了出來,眼淚迅速滑落眼眶。
“小阮……是我,別哭了, 我沒事, 都解決了。”裴钊陽慌忙擡手去拭她的眼淚,笨拙地想要安慰她。
辛阮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用力地揪緊了他的後背, 眼淚非但沒有如裴钊陽所願止住, 反而越發洶湧, 迅速浸透了他的襯衫前胸。
懷裏的身體微微顫抖, 後背上的手指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裏。
裴钊陽的心猛地揪緊了,辛阮這是在害怕嗎?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國外斡旋專利的事情, 因為事态的緊急和複雜, 也因為時差, 幾乎和國內斷了聯系。除了和辛阮約定好的早晚一次信息, 只有家裏人偶然給他留了只字片語,提到辛阮時都說她很堅強,讓他不用擔心。
而辛阮看起來也一直很平靜,微信裏的回複簡短淡然,甚至連電話都沒撥過一個,這讓他在處理危機時能抛開雜念全心投入,卻也偶爾會飄過那麽一絲悶意。
即慶幸又失落。
慶幸辛阮并不會因為愛他而痛苦難過,失落也不知道何時能夠真正得到辛阮全心全意的愛。
可現在,他不确定了。
難道,在背後他看不到的地方,辛阮痛苦了,甚至恐懼了?
他隐隐覺得自己可能漏掉了什麽,卻又有些不敢相信。辛阮哭得傷心,他的心跟着一抽一抽得疼,幾乎無法思考,只好一遍一遍地哄着:“別哭,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我一回國就回家找你,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沒找到你的人……”
一想到當時迫不及待推門而入時空無一人的公寓,裴钊陽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當時正是早上九點,按照常理辛阮都會在睡懶覺,然而臆想着睡眼朦胧中露出一臉驚喜撲進他懷裏的嬌妻卻沒有出現,唯有一張冰冷而整齊的大床。站在空蕩蕩的卧室裏,他的手腳冰涼,一瞬間幾乎以為辛阮忍受不了這場危機帶來的負面影響,抛下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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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餐桌上看到辛阮留的紙條,他才重新活了過來。
“你的紙條我後來才看到,一看到就馬不停蹄地飛過來了。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到這裏,都是我的錯,是我失約……”
托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覺地揉着眼睛确認着自己看到的情景:這還是他一直以來崇拜的偶像嗎?那個曾經在殘酷的搏鬥中用血肉之軀為他帶來一線生機的英雄嗎?怎麽居然這樣低聲下氣地向一個柔弱女子賠小心?
“這個……”他有點不太甘心地想要博取一下注意力。
裴钊陽瞟了托尼一眼,要不是辛阮在他懷裏哭,他就要好好讓這位年輕的王子明白一下,什麽叫做恩□□不可欺。
托尼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之色:“裴大哥,我真不知道她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以為你們倆還是情侶,你都沒告訴我們你結婚了!我錯了,不過,我是有苦衷的,我……算了,我不打擾你們倆了,明天見!”
他受不了裴钊陽那壓迫噬人的眼神了,原本還想留下來蹭一頓飯順帶看個熱鬧,現在還是小命要緊,溜了。
巨型燈泡總算趕走了,裴钊陽松了一口氣,把辛阮打橫抱起,上了石塊,在餐桌旁坐了下來。辛阮坐在他腿上,對自己剛才的失态羞愧不已,鴕鳥一樣地依舊把臉埋在他的胸膛。
哭聲漸漸止住了,肩膀卻一抽一抽的,抽噎聲讓人聽着心疼。
“讓我看看你。”裴钊陽強壓着激動低聲道。算起來有二十多天沒見了,兩人自從結婚以來就沒有分開這麽長時間過,每天的思念仿如潮水,只能靠工作的壓力來排解一二,現在佳人在懷了,強自壓抑的情感一波波襲來,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哭得太醜了。”辛阮在胸前悶聲道。
裴钊陽在她發梢上親吻了一下,捧住了她的臉,低頭一看,辛阮的眼睛紅通通的,眼睫上還挂着淚滴。
像只兔子。
想親。
裴钊陽當然是行動派,怎麽想就怎麽做,唇落在了那眼睫上舔了舔,随後猛然地便攫住了那嬌豔的唇瓣,忘情地在領地中肆虐,吸吮着那甜美的蜜汁。
辛阮僅僅被動地承受了兩秒,便抓住了他的後背熱情地回應了起來,這麽多天的分別,将她的矜持和羞澀一掃殆盡,兩個人在熱吻中交換着彼此的思念,仿佛要把靈魂都送入對方的體內,融為一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钊陽才松開了他的桎梏,新鮮的空氣注入辛阮的胸腔,她喘息着,雙頰酡紅。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的親密于她來說有點奔放,更何況下面還有一群待命的廚師和服務生,她亡羊補牢,想要從裴钊陽的懷裏下來。
裴钊陽扣住了她。
他一點也不想和辛阮分開,沒有佳人在懷只能靠冰冷的照片聊寄相思的日子,他受夠了。
“上菜吧。”他朝着下面的服務生示意。
辛阮也只好由他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燭火搖曳,旖旎的月色下,流光飛瀑,浪漫無比。
菜是經典的T國菜,有辛阮喜歡的咖喱醬,味道濃稠;螃蟹和魚的品種和際安的不太一樣,不過都很鮮美。裴钊陽自得其樂地替辛阮剔着魚刺、剝着螃蟹,一勺一勺地送入辛阮口中。
辛阮都來不及吃,見縫插針趕緊問他公司的事情:“專利的事情怎麽樣了?”
“差不多搞定了,”裴钊陽輕描淡寫地道,“一開始那個共有人語氣十分強硬,一定要讓我們把技術從手機功能中剝離,價格提高了一倍都沒用,另一個共有人和我們的關系很好,可他也沒辦法,更對好友這樣突如其來的蠻橫覺得不可思議,只能再三和我們致歉。當時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好了二號方案,決定不顧專利先把手機上市,然後後期打官司賠錢再說。”
辛阮聽得心都提了起來:“那怎麽解決的?他不要錢,到時候會不會又突然變卦?”
“這就要感謝你了。”裴钊陽凝視着她,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感謝我?”辛阮莫名其妙,她在際安市什麽也沒做啊。
“當時國內的情況很糟糕,我失聯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有關部門都在敦促我回國,我訂好了第二天的機票準備回國,當晚又聽了一遍你和徐立方的通話錄音,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裴钊陽的手指在餐桌上輕叩,想起那天的事情,他也覺得有些神奇,冥冥中的命運之神,這一次終究沒有虧待他,峰回路轉。
“什麽可能?”辛阮屏息問。
“那個蔔莎巴聽起來非常厲害,但幾近調查,并沒有發現她和那個共有人有什麽親密的關聯可以左右他的決定,那麽是不是有這麽一種可能,那個共有人受到了什麽致命的威脅,以至于他的所作所為違反了常理,”裴钊陽淡淡地道,“從這個方面着手調查後,我們發現共有人的女兒在兩個月前去X國當了戰地志願者,但是突然不知所蹤。”
辛阮倒吸了一口涼氣:“蔔莎巴做的?”
“沒有确切的證據,還不能确定,”裴钊陽的臉色凝重,“我和X國的政府和軍隊官員有些私交,已經将他女兒從恐怖分子的挾持中解救了出來,那位共有人這才告訴我們,一個多月前,有人聯系了他,要求他必須将專利使用權協議作廢,還告訴了他具體的操作辦法,如果不照着做,他的女兒将會被斬首,他無奈之下才不得不炮制了這次的危機。”
辛阮的臉色有些發白。
這不是她能想象的世界,徐立方怎麽會搭上了這麽一個可怕的女人?
“那位共有人現在非常感謝我們,專利權協議已經重新在簽署,預估三天後可以正式生效,到時候牡丹X6的上市就毫無阻礙了。”
“那你怎麽不留在那裏盯着?”辛阮聽得膽戰心驚,“萬一再出點岔子……”
“我等不及了,”裴钊陽打斷了她的話,低頭輕啄着她的面頰,“你看,我才這麽點時間不在你身邊,托尼就給我來了這麽一出,再拖下去,老婆都要被人搶走了。”
辛阮忍不住想笑,這要是傳到際安市去,真是要在“裴钊陽烽火戲諸侯”的微博熱搜上再添一把柴火。
“你還當真了嗎?托尼這是在鬧着玩的,你說怎麽可能,才一天的功夫他就對我一見鐘情,這麽沒見過世面嗎?”
裴钊陽在心裏輕嘆了一聲,猝然抱住了她。
可能這就是叫美而不自知吧,會對辛阮一見鐘情,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就好比當年的他,被那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一眼,便從此便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墜入愛河。
“托尼真的是王子嗎?”危機一解除,辛阮開始好奇地八卦了。
“是,他是T國國王最小的兒子,當年政變時正在寺廟修行,”裴钊陽解釋道,“政變的那個将軍手段狠毒,包圍了皇宮,T國國王命令另一位将軍回援,但已經無力分神照顧托尼,便向當時正在撤僑的我部求援,托尼當時才十六歲,小家夥很沉着冷靜,還配合我一起幹掉了一個叛兵。”
“他今天帶我去看那個寺廟了,裝成一個導游,還演得挺像的。”辛阮笑了起來。
“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裴钊陽有些吃味。
“是啊,”辛阮仔細回想了片刻,其實托尼的氣質的确不像個普通導游,談吐也很從容風雅,“他說話很有趣,做事情也很細心……”
裴钊陽輕咳了起來。
又吃醋了。
辛阮凝視着他,媚眼如絲:“當然,沒有你好,一萬個托尼也沒有你好。”
裴钊陽怎麽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甜言蜜語,眼看着也吃得差不多了,索性便一把抱起了辛阮,在辛阮的輕呼聲中大步朝着度假村走去。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別後重逢,聊那個煞風景的小王子幹什麽?不如來一場運動促進身心健康。
作者有話要說: 裴钊陽:受夠了,光打雷不下雨。
裴钊陽:換作者。
醋哥:……
醋哥:明天一定讓你吃上肉!看我真誠的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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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T國的一些風俗、政局都是作者胡編亂造的,不要對號入座以免引起什麽麻煩,三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