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谷雨(六)
得知蔔莎巴的身份後, 裴钊陽就知道這次的綁架将會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來之前,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設想過很多兇險的場景,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蔔莎巴居然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舉動。
這顯然是一種催情的秘香。
“你要幹什麽?”裴钊陽定了定神,後退了一步冷冷地問。
蔔莎巴朝他抛了一個媚眼, 那張妍麗的臉龐上滿是媚意:“裴總, 不瞞你說, 我真的很欣賞你, 你的作品牡丹X6很讓我驚豔,你的身材、揮斥方遒的從容自若、嚴肅執着的性格……”她發出了一聲詠嘆調般的嘆息,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着迷,讓我着迷地想要擁有你, 你不會怪我的唐突吧?”
裴钊陽的臉色鐵青,又因為體內漸漸湧起的燥熱而泛上了一層暗紅,看起來青紅交加, 十分難看。
他冷笑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拿的是為情人複仇的劇本, 你對厄提将軍情深意重,不惜隐姓埋名花費這麽多年打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套,要置我于死地。雖然我和你勢不兩立, 可也佩服你的真情和智計。可現在看來, 你只不過是一個被情~欲支配身體的女人, 完全沒有任何值得我佩服的地方。”
蔔莎巴呆了呆, 嬌媚的神情漸漸從她臉上褪去,她的眼神淩厲了起來,語聲冰冷:“你居然還敢和我提厄提!裴钊陽,你知道嗎?我恨了你整整六年!”
裴钊陽稍稍松了一口氣,不着痕跡地往外挪了一點,佯做綿軟地用手撐在了旁邊的桌角上。
尖銳的桌角紮着手心,幫他抵抗着身體裏漸漸難擋的燥熱。如果真的被蔔莎巴得逞了,就算能把辛阮救出來,他也無法面對自己的妻子。
蔔莎巴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像是想起了什麽甜蜜的往事,神情中有了幾分缱绻纏綿:“我很小就被家人賣到了妓院,在那裏吃盡了苦頭,是厄提将軍把我從那裏救了出來,讓我讀書,讓我看到了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他特別寵我,什麽都和我說,我擁有了數不盡的財富和傲人的權勢,眼看着就要達到人生的巅峰。”
“所謂的人生巅峰就是政變?”裴钊陽嘲弄地問。
“政變那又怎麽樣?”蔔莎巴反問道,“不是你們國家的名言嗎?王侯将相寧有種乎?那個老國王早就該死了,讨了這麽多老婆,生了這麽多個兒子,沒有一個成器的,厄提比所有的王子都要出色,憑什麽就不能統領這個國家?”
蔔莎巴的眼睛裏跳動着難解的狂熱,裴钊陽不說話了,以免刺激到這個已經有些變态的女人。
蔔莎巴開始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一想起從前的事情,她的胸口抑制不住一陣激動。
那是她這一生的巅峰時期。
厄提雖然只是麥爾滋将軍的侄子,可麥爾滋并沒有兒子,将來厄提是要繼承麥爾滋的衣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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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性聰慧,尤其對經濟金融有着非一般的敏銳,大學畢業後就開始替厄提掌管財富,厄提對她寵幸有加,許諾等政變成功後就踢了家裏的那個黃臉婆,讓她從情人成為正式的将軍夫人,為了這個目标,厄提甚至替她僞造了身份,把她送到了一個小島國留學鍍金。
政變前夕,厄提為了以防萬一,将資産轉移了一部分,讓她也暫時避到了那個小島國上,她熱切地期盼厄提事成之後把她接回去,等啊等啊,結果,等回來了這樣一個噩耗。
厄提死了,那個她深愛的男人死了,連拯救的機會都沒留給她,被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異國軍人殺了。
仇恨的種子就此埋下,經過這六年的孕育,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很裴钊陽,她也要讓他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
費盡心機布下的這個局,今天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刻,怎麽能不讓她激動萬分呢?
蔔莎巴停下了腳步,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定定地看向裴钊陽。
裴钊陽此刻已經是燥熱難擋,豆大的汗珠從額角冒出來,緩緩地沿着臉頰滑下,然而,他的表情卻依然沒有什麽變化,眼神也依然清明犀利。
蔔莎巴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一道敬佩之色,也愈加興味。她再次朝着裴钊陽走了過去,笑吟吟地道:“我都忘了,你們特種兵一定有過抗藥性的訓練,裴總的本事,總是讓人吃驚。”
“聽起來,你很愛厄提,”裴钊陽說得很緩慢,幾乎是一字一頓,“可你居然一直和別的男人茍且,難道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蔔莎巴笑了起來,擡手往他的臉上摸去,裴钊陽往後一讓,她的手掌撲了個空,身體的移動帶來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微風,裴钊陽臉頰上的肌膚幾乎立刻就敏感地察覺到了,一陣戰栗從小腹處襲來。
“你們男人的觀點真是神奇,我愛厄提,可這和我尋找性的快感并不沖突,”蔔莎巴挑了挑眉,神情傲然,“靈和肉是可以分開的,我願意為了厄提生,也願意為了厄提死,可是,性和愛的快活是老天賜予女人最珍貴的禮物,厄提在的時候就喜歡我享受這個的模樣,現在他如果看到了,當然也會快樂地欣賞。”
這個觀點令人咋舌,裴钊陽被繞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也對蔔莎巴這些似是而非的理論不感興趣,現在他能做的,只有多拖時間,為營救辛阮争取每一分每一秒。
“可我是你的仇人,”他再次踉跄着後退了一步,“哐啷”一聲,椅子翻了,砸在了他的腿上,帶來痛感,幫他抵禦着體內的燥熱,“是一槍斃了你愛人的兇手,你這樣也能下得了手?”
“為什麽不能?”蔔莎巴的嘴角勾了起來,“你連碰都不想被我碰一下,如果我強了你,不就是折辱了你嗎?素來以嚴謹、深情、自律自我标榜的裴钊陽,和自己太太以外的女人有了茍且,難道不足以讓你羞憤難擋嗎?而且,你的太太也即将被徐立方折辱,你不覺得我的報複特別有創意有深度嗎?”
裴钊陽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他可以抵抗身體裏本能的燥熱,卻無法忍受辛阮被徐立方被折辱的念頭。
“住口!你這個瘋女人!”他目眦盡裂地看向蔔莎巴,眼底是噬人的血色。
“你用不着太難過,你也只不過是回到了起點而已。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要不是我讓徐立方一定要離婚才答應幫他治病投資,你以為你會有機會和辛阮結婚嗎?你忍了這麽些年的暗戀,是我幫你開花結果,是我讓你最後陷入愛情無法自拔,得到以後再失去,這種痛苦的滋味好受嗎?”蔔莎巴得意地笑了起來,那瘋狂的笑聲在狹小的空間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裴钊陽終于恍然大悟。
為什麽徐立方當初會不發一語突然失聯并離婚,原來也是蔔莎巴在背後搗的鬼。
她痛失所愛,所以費盡心機要讓裴钊陽也嘗嘗這種非人的折磨。如果當時讓辛阮出了意外,裴钊陽雖然也會難過,卻不會有那種剜心的痛楚,只有在兩個人朝夕相處、愛戀日漸濃厚時,才能往裴钊陽的心髒插入致命的一刀。
“原本我的計劃是要讓你破産再失去愛人,可惜,徐立方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現在雖然計劃稍微有了點偏差,但總體我還是滿意的。別再忍了,再忍只怕你就要傷了根本了,來,讓我幫你解脫,很快活哦。”蔔莎巴的笑容漸漸魅惑,朝着他緩步走去,她的腰肢扭動着,明明是最豔麗最性感的女人,卻好像地獄來的惡魔。
這具健碩的身體,她已經觊觎很久了,一定能給她帶來無與倫比的感覺,等到用完以後,讓他看看辛阮被辱後再死去的視頻,徹底擊碎這個男人最後的盔甲,然後再殺了他,為厄提報仇。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複仇的快感了。
仿佛為了應和她的這句話,暗夜驟然被撕破了,絢爛的煙火在黑沉沉的夜幕中綻放。
外面有腳步聲響了起來,保镖叫道:“怎麽回事?老三快去看看!”
蔔莎巴的瞳孔猛然緊縮,厲聲喝道:“裴钊陽你這是不要辛阮的命了!”
她的拇指用力地朝着戒面按了下去,電話接通的聲音卻沒有按照預期響起。她駭然看着裴钊陽:“你……你動了什麽手腳?”
裴钊陽怒吼一聲,朝着她撲了過去,一拳就砸在了她的臉上,她悶哼了一聲,整個人往後飛了出去,鮮血噴濺。
門被撞開了,兩個保镖沖了進來,截住了勢如瘋虎的裴钊陽。
蔔莎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猶不死心地連連按着戒面上的按鈕。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凄厲地叫了起來:“殺了他,殺了他!你們誰殺了他我就給你們賞金!”
然而,擺脫了要挾的裴钊陽又怎麽會把那兩個保镖放在眼裏,不到十分鐘,一個保镖被踢中了心口,被倒下來的牆面壓住暈了過去;另一個保镖放了兩槍,卻都沒有命中,被裴钊陽反手奪下一槍擊中了大腿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裴钊陽渾身浴血,一步步地朝着蔔莎巴走去。
他也受了傷,手臂上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臉上身上淤青和血跡看起來十分駭人。可能是這場打鬥耗費了他的精力,體內的燥熱随着鮮血的流下稍稍減輕了一些。
一擡手,他掐住了蔔莎巴的脖子,把人像小雞一樣地拎了起來:“我使用了信號屏蔽系統,辛阮的下落我也已經找到了,謝謝你這場周密的報複,你這種可怕的女人,就該在不見天日的牢裏呆上一輩子!”
他的手指用力收緊,蔔莎巴的呼吸被阻斷了,手腳亂蹬,眼睛翻白。
看到她差不多要斷氣了,裴钊陽的手一松,蔔莎巴倒在了牆角,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外面有嘈雜的人聲和引擎聲傳來,裴钊陽搜了一下她的身,把她身上的首飾和電子設備全都取了下來,以防萬一。有警察進來了,裴钊陽不再理她,大步朝外走去。
所有精心的策劃,在這一刻成了泡影。
蔔莎巴的兩眼發直,渾身顫抖了起來。裴钊陽不會放過她,她真的會在牢裏呆一輩子,沒有美容、沒有美食、更沒有美男,那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裴钊陽!”她尖叫了起來,“我詛咒你,你永遠都得不到幸福!”
裴钊陽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停下,繼續往外走去。
“實話告訴你吧,”她得意地喘息着,惡毒地道,“你現在找到辛阮的位置也已經晚了!”
裴钊陽轉身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如果想死,我可以先成全你。”
“死……我不怕死啊……”蔔莎巴詭異地笑了起來,“可死也要拖個墊背的。淩晨零點,不管我這裏發生了什麽情況,綁架辛阮的雇傭兵就會把她殺死,你現在過去,就等着給她收屍吧……”
裴钊陽大駭,撲過去抓住了蔔莎巴的肩膀,蔔莎巴卻軟綿綿地委頓在了地上,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鮮血蜿蜒而下,而她瞪大眼睛,已經沒了氣息。
擡手一看,手表的時針指向淩晨零點十五分。
裴钊陽的腿一軟,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