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訪客
◎“佛祖保佑,小姐再也不受這種磋磨。”◎
程姑姑那日直奔萬壽山,拜訪宋嬷嬷,才知所謂“阿餘”,竟真的是太子殿下紀淩宇。心裏暗暗叫苦,鎮遠侯讓她想辦法,讓杏兒遠着“渣男”,她就盡心盡力,各種暗敲明說,哄着杏兒莫與男子親近,且力争讓杏兒明白,想親近她的,除了鎮遠侯,都全是壞人。
雖效果甚微,但是……若是太子殿下得知,她還能有好果子吃。
心裏疙裏疙瘩回了洪府,再也不敢像以前那般,鎮遠侯也仍未有回信,就咬了咬牙,幹脆繼續“教導”起了杏兒。不過這回,再不管男女之事,卻與她說些宮裏的規矩,京裏的世家,暗暗想着,這也算将功補過了。
這日,她沒能按時來,卻是因為太子殿下傳了話,要去見她。
程姑姑原本是太後宮裏的一個掌事姑姑,已經站穩了腳跟,可享錦衣玉食,可令宮中仆從。可是她卻一心想着出宮。
鎮遠侯不僅對她有恩,在她尚是個年輕宮女時出手救過她的性命,而且承諾,這次打着管理府內雜務的名義把她“借”出宮,就再也不還回去,時間久了,太後不再念着她,就會幫她徹底從宮內奴籍脫身,讓她可以過上向往中的自由生活。
她原還猜想,鎮遠侯對焦杏兒有意,焦杏兒卻戀上了一個不成器的纨绔,執迷不悔。
怎麽可能會想到是太子殿下!
焦杏兒一個山裏長大的村妞,認識鎮遠侯,是因為機緣巧合,鎮遠侯恰好去了那裏,又恰好被焦杏兒所救。
這已經是天大的造化,誰能料到焦杏兒不過來京裏半年多,就連太子殿下也認識了,且不僅是認識了。
太子殿下莫不是要來問罪?
這位太子殿下,雖在需要謙遜有禮的時候絕對溫和的挑不出錯漏,實際上,卻是個說一不二的狠角色。即便是陛下極為恩寵的妃嫔和皇子,在他面前,也會謹言慎行,絕不造次。
程姑姑心內戰戰兢兢,天人作戰,但是作為太後信賴的掌事姑姑的驕矜,還是扯住了她撲倒在地哭喊救命的沖動,只異常恭敬行了個大禮。
“程姑姑不必如此多禮,孤該當對姑姑說一聲謝謝才是。”
程姑姑心裏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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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說程姑姑待她極好……讓她懂了很多事情。”
程姑姑臉上一紅。
這到底是誇她?還是陰陽怪氣?
“她不甚懂宮裏的規矩,姑姑教她一教也好。不過,也無需太要求她,只要緊要的事情不出錯就好了。”
程姑姑忙諾諾應是。
太子又問了下她出宮的事,程姑姑也不隐瞞,全部坦白說了。
紀淩宇走後,程姑姑半天才醒覺,撫着胸口暗自慶幸。多虧了杏兒對太子殿下美言,這一關,她竟是過了。天曉得,她剛才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
雖已經讓人說了今日不去洪府,程姑姑還是趕了去,到了西慧院,杏兒卻不在,章嬷嬷說:“小姐去前院見客了。”
“哪位夫人小姐?怎麽去前院見?”
章嬷嬷笑笑,“不是夫人小姐,是狀元郎。”
程姑姑擰眉疑惑。
章嬷嬷解釋:“是小姐老家的人,上半年剛中了狀元,據說是,一位同窗參與整理太子妃的參選事宜,因單獨加了小姐,就無意提起,狀元郎試着來找,竟真的是小姐。”
“老家的親戚?”
章嬷嬷想了想,“小姐出去時說,是鎮上什麽,什麽大叔家的哥哥來着。小姐很是歡喜跑了出去,想必是親戚吧。”
等到杏兒回來,衆人才知詳情。
今日來的,乃是今科狀元木歲寒,正是杏兒偶爾提及的那位“木頭哥哥”。
兩家并不是親戚,但是木大叔與杏兒爺爺交好,爺爺去鎮上時,就常把杏兒托付在木家,杏兒對他,倒比對大伯家的姐姐哥哥們還熟。
杏兒被木狀元勾起回憶,回了西慧院,仍喋喋不休說着以前的趣事,又誇贊“木頭哥哥”果然中了狀元。明珍幾個互相交換眼色,面上卻很是捧場,順着杏兒聊了一遍又一遍。
狀元郎拜訪過,遲一些,又送了東西來,杏兒打開一看,竟是狀元郎的紅袍和帽冠。
明珍等人雖見過無數珍寶,但是這麽近看狀元服飾,卻也是頭一回,都也被吸了眼睛,好奇不已。還是明珍最早回過味來,小心翼翼說:“這是狀元郎的東西,據說都要供奉在家裏,世代傳承的。怎地給小姐了?是不是……不太好呢?”
杏兒正好奇撫摸狀元帽上面的大紅絨花,摸着摸着,滴答答落起淚來,邊落淚邊說:“木頭哥哥小時候說,他以後定會中了狀元,穿紅袍,着錦帽,給我看……”
章嬷嬷忙遞了帕子給杏兒。
“那時候,爺爺還好好的呢,還能,還能……獵殺野豬呢。奶奶聽說了,過年還做了一件紅色的大褂,說狀元郎的紅袍就是那個顏色的。”
杏兒一哭,衆人皆不敢再說別的,只哄着她,先讓她轉了心思。
這事府裏人知道了,也都來看,只有洪大老爺夫婦沒有看到。
洪大老爺要來看的,結果被程姑姑攔在了西慧院門口,說:“小姐年歲大了,洪老爺雖是小姐親戚家長輩,也該避諱一些,不好進小姐的閨院。”
洪大老爺氣得要死,這是他家院子,竟是連進都進不去了?
可是他最是欺軟怕硬,程姑姑一身正氣,肅穆端莊,他就不敢亂來,甩袖離開,回去對袁氏大罵焦杏兒不孝不悌,大逆不道。
袁氏壓根就沒來,她上次被洪大老爺踢得跛了腿,就慢慢不出院子了,本還去老太太那裏請安,後來說腿疼,連去請安也不去了。洪老太太背地裏勸着洪大老爺,在“大事”未定之前,莫要輕易打罵袁氏,導致洪大老爺對袁氏也無可奈何起來。
玉芬玉菲是結伴去看的,玉菲不顧紅葉殺人的白眼,愣是在狀元炮上摸了又摸,有些不信地問杏兒:“你真的認識木狀元?”
又滿眼懷戀地說:“狀元郎游街時,我和姐姐去看了,他騎在高高的烏駿上,身穿錦袍,胸配絨花……還朝我笑了呢。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可惜他那日來,我竟是不在。他哪日還來嗎?”
玉芬“咳咳”幾聲,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被打斷,臉上笑意全無,氣呼呼瞪了眼杏兒,說:“怎地什麽好事都輪到你身上……”
杏兒笑嘻嘻說:“他是我木頭哥哥啊!”
玉菲聽了,也不再摸了,□□個冷臉就往外走。杏兒并不在意。
相處久了,杏兒倒是覺得,在這京中,洪玉菲反倒是能讓她覺得親切的人。因為呢,洪玉菲性格太像她大伯母了,說話尖酸刻薄,動不動就想上手打她,但是打之前,因着怒氣全在臉上,倒是很容易逃掉。
山林裏有種金絲獾熊才可怕呢,它長的很是可愛,天生就似帶着笑,但是你若因為它看起來既小又友善,近前去,它就會跳起來一口咬在人的脖子上,牙齒又尖又長,很是致命。
杏兒又把大伯母的趣事對紅葉等人說了一遍,只是她覺得是趣事,衆人卻聽得心驚膽戰。明潤最是心腸軟,聽得都不停抹淚,然後雙手合十祈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小姐以後再也不吃這種苦,受這種磋磨。”
紅葉在她肩膀重重拍了一下,嗔道:“胡叨叨什麽!有主子在,小姐怎麽會受這種苦,瞎操心!”
等杏兒息了這個話頭,明珍才又看着程姑姑說:“姑姑說,這種東西,咱們小姐能不能收?”
程姑姑心裏暗道:我怎麽知道?我還沒聽說過把狀元服冠送人的,哪裏就知道答案。
但是她看着明珍遞來的眼神,閃了閃眼,說:“是呢,小姐雖與木翰林有舊日,舊日……”
情分是絕對不能說的,“相識,但是這種東西還是不好收,那個……”
杏兒倒是靈機一動,喊了出來:“男女授受不親?”
“對對對。”
“對對對!”
衆人皆應和。
明珍提議,找人送了回去,再加些厚禮。可是杏兒堅持,要親自送去,正好去看看“木頭哥哥”在京裏的家。
木歲寒如今是翰林院的修撰,卻沒杏兒這般随時有空,待過了幾日,恰逢假日,杏兒才興沖沖去了他家。
說是他家,其實只是在一個胡同裏租個了小宅子。京城居,大不易,中了狀元,雖有賞銀,卻也還沒那麽多。
進了宅子,堪稱一清二白,但是倒也整齊幹淨。
杏兒随着木歲寒看了一遍宅子,知道他是一個人住在這裏,竟是連個看門護院的都沒有,有些擔心他孤單,脫口而出:“木頭哥哥,我瞧你西屋沒人,要不以後我離了洪家,搬來和你一起住吧。等什麽時候大叔大嬸和木花也進京了,我再搬走。”
紅葉“咳咳咳”了幾聲,瞧着木歲寒的眼神很是冷冽,只是木歲寒并未注意到。聽了這話,他低下頭,擺弄了下給杏兒煮茶的爐火,才道:“木花怕來不了,她已經嫁人了,鎮上的小栓子,李家那個。”
杏兒長長“哦”了一聲。
“我爹娘,大概要後年才能來,說木花……有了孩子,走了不放心。”
杏兒的烏瞳瞬間放大。
她最後一次見木花,是和爺爺搬回村裏的時候,那時木花還沒成親啊。才沒一兩年,木花不僅嫁人了,竟還有了孩子?就是那個和她好的時候翻花繩,不好的時候就吵架吵得不可開交,需要木頭哥哥勸架的木花兒?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很快又撥浪鼓一般搖了搖頭。倒是忘了之前在說什麽。
木歲寒煮好了茶,放在一旁,笑着說:“先別喝,晾一晾。你還記不記得,有次你來了喊渴,結果悶了一大口剛煮好的燙茶,燙的整個人直愣愣往後仰倒,吓死人了!”
是有這麽回事,杏兒吐了吐舌頭,掃見紅葉和明潤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疑心她們是在笑話她。心裏暗想,木頭哥哥定然還會說很多我小時候的糗事。若讓她們都聽到了,可不羞臊死了。
就假裝淡定地說:“你們倆去外面看看,馬車停去哪裏了,明珍姐姐怎麽還沒進來。我……”
看了看似乎被爐火熱的紅了臉的木歲寒,起身去開窗子,才繼續說:“我和木頭哥哥說說話,我們倆認識的人,你們都不認識呢。”
紅葉和明潤只得慢吞吞往外走,一邊還在張望。
杏兒這才放了心,又問了些鎮上認識的人。她年初來的京城,其實木歲寒也是幾乎同時進京趕考的,不過比她多了點和家裏的書信往來,略微多知道一些罷了。但是對于杏兒,即便是木歲寒說出一個熟悉的姓名,也歡喜的幾乎要跳起來。
兩人敘着,杏兒掃到方才擡進來的包裹,走了過去打開。
“木頭哥哥,我聽說狀元衣冠是很珍貴的,我不該收下,就又帶了來,希望沒有弄壞呢,被她們摸了下,不過我檢查過了,沒有劃絲蹭髒。”
木歲寒也走了過來。
杏兒看着人和衣服,惋惜道:“可惜呢,我聽洪家妹妹說,木頭哥哥中了狀元,披錦戴冠游街,威風的很!”
木歲寒對着杏兒笑了笑,手指放在唇上,無聲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輕手輕腳合上了門窗。
◎最新評論:
【哈哈哈哈,卡得一手好文哇】
【有人又要打翻醋壇子了吧】
【哦豁,阿餘,危!!!】
【嗚嗚嗚沒了】
【男二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