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尋覓
◎“大眼睛,小臉,嘴,嘴……”◎
張昆等人一路往西鳳山尋覓,這條路比較偏僻,尋常沒什麽人來,路也只是崎岖不平的小道,并沒找到什麽線索,快到鳳渡江,卻發現路邊灌木裏躲着一個鬼鬼祟祟的人。他被抓出來,看到一路軍爺兵士,以為是來抓自己的,還未問話,就自己招供,昨日黃昏時,在路上發現一個孤女,見她柔弱膽怯,又生的美貌,一時色膽包天,心生邪念,趁着路上無人,擄了她,就近來了西鳳山……
天漸漸發亮後,他見那少女已經只剩半條命,自己臉上身上也被撓得滿是血痕,才生了畏懼,于是拿了主意,砸死那個少女,找了一個水流湍急之處,将她扔下了鳳渡江。又因臉上有抓痕,衣服上有血,就仍躲在這裏,打算晚上再回家。
等張昆到了西鳳江邊,紀淩宇正在詢問那個自稱叫董民的歹徒。董民吓得哆嗦不提,紀淩宇問話的時候,聲音比他還要抖。
張昆只掃過一眼,就被紀淩宇眼裏的紅猩之色吓得半邊身子又生了疼。宋烈捏了捏拳,大着膽子搶着說:“你把所有能想起來的,都自己說一遍,若是有什麽需要我主子開口再問的,我就給你一拳。”
在紀淩宇過來之前,董民就已經挨了打,若不是為了問清楚,只怕命早沒了。從他結結巴巴的供述裏,只知道被他所害的少女,原本穿了一身淺色衣裙,因着當時天色已經昏暗,分不清是白的、還是淺粉、月白,天還未亮,又被他給燒掉了。問他材質,也只知是布料,非綢緞絲麻。至于長相,他說:“大眼睛,小臉,嘴,嘴……”
紀淩宇真想一拳打死他,又因要留着他詢問,只得一拳砸在一旁的石頭上,血液粘稠在石頭上迸濺,他卻毫無知覺,有人要過來幫他包紮,也被揮臂肘擊倒地。
他忍着眩暈,忍着胸口絞在一起透不過氣,繼續聽董民供述。一邊聽,一邊告訴自己:這不是!不是!絕不可能!
反反複複全問了三遍,再無什麽遺漏,紀淩宇從一個侍衛腰裏抽出一個匕首,紮進董民大腿裏,又剜了一剜,說:“掉在江邊,若是他不往江裏流血了,就拉上來再挖一個洞。”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鐵青,語氣卻似恢複了冷靜,“去查查,這兩日失蹤人口,他害了別人家的女兒,找到苦主,允許受害者家人對他千刀萬剮,一片一片扔進鳳渡江。”
他閉上眼睛,才繼續說:“在江裏搜尋下,既然遇到了,就要幫着受害人查清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衆人按着他的吩咐行事,卻皆不敢看他,有事請示,也恨不能全通過宋烈。
幾下裏繼續找,紀淩宇面上似乎全不覺得鳳渡江這裏的案子和杏兒有任何關系,卻又守在了這裏。
京城裏外,張榜在尋有無人家丢失了年輕女人。倒是真有的,可是都和這裏的不符,倒是揭出好幾個案子,破了好幾個案子,只是并沒能找到可能是這裏遇害的那一個。
但是從西鳳山上,找到了一個帶了血滿是污跡的紅繩子。
杏兒最愛随身戴着這個,當時她計算在洪家的日子,就是用的這種紅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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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明珍等人來認,幾人看着紀淩宇煞白如黑白無常的臉色,幾乎不敢開口。紅葉硬着頭皮說:“這種繩子,是小姑娘們翻繩子玩用的,很多人都會随身帶着……”
這确實是小姑娘們玩翻繩子用的那種,所以小小姑娘,小丫鬟們随身帶的比較多,但如杏兒這般略大些的小姐,都早已不玩這個,更不用說随身攜帶。可是杏兒就愛這個,所以手上總是纏着。
才不過兩三日,紀淩宇的臉瘦削了不知多少,胡茬全冒了出來,嘴唇幹裂,錦袍皺皺巴巴,有褐色的污漬、灰塵和幹草。她們何時見過太子殿下這樣,又怕又悔,恨不能自己死了,換杏兒回來。
“去接章嬷嬷的人還沒回來嗎?”
杏兒打過交道的人,都被紀淩宇盯着問了無數遍,只有章嬷嬷,因已離了京,尚未問到。
明栩說人還沒回來,明潤小聲念叨:“說不定章嬷嬷能知道小姐去了哪裏呢?”
紀淩宇也希望如此,卻不存希望,因為章嬷嬷離開,還是因了他主動提起,并非近日之事。都在杏兒上次進宮之前了,紀淩宇說要給杏兒找幾個宮裏的嬷嬷伺候在身邊,杏兒說她有章嬷嬷就夠了,紀淩宇解釋說,章嬷嬷并不懂宮中規矩,若是杏兒想帶進宮,就得送去給宋嬷嬷那裏先去學學規矩。
杏兒就說:“可是章嬷嬷年歲大了,何必讓她再學新的規矩。”
紀淩宇無心與她說這些,眼裏只瞧得見她的耳廓單薄如一張紅薄透紙,伸手去捏,卻被她躲過。她的耳朵更紅了點,幽幽白了紀淩宇一眼,說:“那讓章嬷嬷回鄉下好了,她說有個侄子,人很老實,願意給她養老。”
紀淩宇嘴裏說着“都行都行”,手又追了過去,這次整個人迫近,讓她無處可逃,又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分心說些別的有的沒的的事,終于把那點軟軟的垂珠捏在手裏,輕輕捏又覺得心裏發癢,用了力又怕她生疼,竟不知如何對待,才明白了,喜愛到“含在嘴裏怕化”,是真的存在的。
這是那日發生的事,紀淩宇現在卻全不敢回想。他如今心裏,全是杏兒,卻又沒有一個清晰的。因為他心內絞痛,全不敢細細去想,只要細辨她往日的一根頭發絲,都能讓他五內俱焚。
紀淩宇混沌地想了下,回憶到的是:杏兒想要章嬷嬷陪在身邊,卻因他未曾體諒,才舍棄掉,把章嬷嬷送去了她侄兒家。
他悔恨得心內又是一陣劇痛,閉上眼睛,才抵擋住無法忍受痛楚引起的眩暈。
“殿下?”木歲寒伸手扶住他。木歲寒這幾日也一直在幫着紀淩宇,因為紀淩宇想要在京城戒嚴,挨家挨戶搜查,他出面阻攔和勸慰,還被紀淩宇推開,幾乎摔斷了胳膊,幸好檢查後并無大礙。
連郊縣都找過了,仍沒有找到丢了個小姑娘或者小丫鬟的人,紀淩宇的心越來越沉了下去。
等到這日四處探查的消息彙總回來,他膝蓋發軟,崩潰地跪在了鳳渡江邊。
董民确實找了個好地方,這個地方扔下去東西,很快就被旋渦卷走。這幾日,沿着江畔也找了,沿着江流也找了,卻毫無蹤跡。董民仍挂在江邊,也不知是死還是活着。血從滴滴答答掉進江水裏,已經越來越少。侍衛們看着他們視如神明的太子殿下突然掉下神壇,且如踏入地獄一般吓人,不用吩咐,也記得幫他千刀萬剮。
“殿下!這樣太危險了!”木歲寒被紀淩宇一腳踢走,又連滾帶爬攔在他前面。宋烈的臉容扭曲,但他了解紀淩宇,知他要做的事情,是無人能阻攔的,只得幫他脫去外袍,綁好鏈繩,又細細叮咛一起下水的侍衛,要如何護住太子。
紀淩宇自己在水裏尋了半日,他在水裏一個恍惚,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在找什麽?他是在找這個受害的少女不是杏兒的證據,還是……
若不是有侍衛馬上發現了紀淩宇的異常,他幾乎暈死在鳳渡江裏。
被救上來時,紀淩宇已經嗆了很多水,冷得瑟瑟發抖。宋烈拿了被褥把紀淩宇裹在裏面,聲竭力嘶。
“殿下!你不能再這樣!”
木歲寒跪在紀淩宇身邊,欲言又止,站起來給他端已經備好的驅寒藥和姜湯,又跪着捧到他嘴邊。
本就是深秋,天氣愈來愈冷。宋烈在江邊燃了火堆,讓下水的人都上來休息。天氣卻突然劇變,烏雲壓頂,看起來暴雨馬上就要下來。宋烈等人都求着紀淩宇回宮或者回禦樹別苑休息一下再說,紀淩宇臉色慘白,打着擺子,卻似禁閉了耳朵,什麽都沒聽見。連陛下走到他近前,他也毫無反應。
“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昭帝怒斥到。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紀淩宇愣了一愣,擡頭看了眼似乎劈斷天空的雷點,終于看到了昭帝。
“你這幾日所作所為,哪裏還有一國儲君的樣子!”
“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一個女人而已,你是打算與她殉情嗎?”
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雖不得疼愛,卻一直是昭帝心裏最大的驕傲。才幾歲時,他的過目不忘就驚詫了上書房的所有夫子;七八歲時,他就給戶部出了一個主意,讓戶部庫房銀兩暴增;十歲時,他就幫刑部斷了多年的一樁疑案,平了一樁冤獄……
昭帝每次看這個兒子,幾乎都是抱着挑毛病的心态,因為他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昭帝覺得這個兒子完全與他無關。他甚至連病也不生,昭帝是他的父親,卻已經想不出,他有什麽脆弱的時候。
這還是第一次,他需要提醒紀淩宇,你做錯了!
這幾日在宮中,聽報紀淩宇所作所為,昭帝一直有種不真實感,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紀淩宇并不同于他的其他兒子,他不像他的兒子,卻只是這皇朝的太子殿下。高高在上,無懈可擊。
他怎麽會發了瘋一般,什麽都不顧?
真的僅僅就為了那個小姑娘嗎?
昭帝甚至覺得這是一樁陰謀。
◎最新評論:
【好短小,是我的錯覺嗎?虐得真好,就是把我吓到了,杏兒應該不會出事吧】
【來啦來啦】
【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