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了幾株留給自己,将來不管是請人煉丹或是去多寶樓兌換,都是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那長臂巨猿距幾人很近,仔細去看,巨猿一身皮肉多數被燒成焦黑,眼珠子那塊也被沈遲長劍戳得凹下去一塊。四人采完紫萱草,自是要對付這巨猿的,然而這巨猿本身實力不弱,四人之中唯有伊寧能扛住它,伊寧不說話,他們也不好提前将之分配了。
沈遲猶疑道:“會不會這巨猿在等什麽?”
話音未落,長臂巨猿忽然發出一聲尖嘯,嘯聲震得四人耳膜生疼,然而讓四人臉色陡然變了的,卻不是巨猿的尖嘯,而是山谷的更深處那一聲回應,排山倒海一般的,猶如擂鼓捶在幾人心上。長臂巨猿的叫聲更尖銳了,嘯聲中隐隐帶着欣喜的味道。
居然……還有一只巨猿!
四人不在猶豫,均是運起功法,拼命往谷外跑去。“轟隆隆隆隆……”長臂巨猿的每一步都無比震撼,一腳一腳,地動山搖。不過片刻,方才還仿佛有千裏之遠的妖獸竟是突兀地出現在幾人視線之中。
幾人頭皮均是有些發麻,這更大、手臂更長、眼睛血紅色的巨猿分明已是實力堪比築基後期的妖獸,而他們不過才煉氣三四層,若是真的被捉,豈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雖然心中極為恐懼,幾人仍是不要命似地往外跑去,就算靈氣耗盡又怎麽樣,總比死在裏面好!
跑了不知多久,那長臂巨猿卻仍同噩夢一般籠罩着幾人,齊家兄弟的靈氣幾乎全部耗盡了,沈遲好一些,卻也只是強弩之末,伊寧靈氣或許還夠,但是真對上築基期的妖獸,那是絕無任何翻身的可能。妖獸開啓靈智比人類晚,但是一旦開啓,修煉比起人類來卻快速許多。且許多妖獸因為種族優勢的緣故,對上同等級的修士,幾乎都可以輕松碾壓。
千鈞一發間,齊禦風驚喜的聲音響起:“我看到人了,是嚴禦大師兄!”
伊寧面色便是一變,連被長臂巨猿狂追着也顧不上了,反而一心思索,嚴禦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思量了片刻,長臂巨猿的威壓還未消失,伊寧輕輕勾了勾唇角,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主意。
“嚴禦師兄實力驚人,一定能打得過那個長臂猿的,我們快去向嚴禦師兄求助!”齊淩風把伊寧想要說的話說完了,他慢下步子站到四人的最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顯眼。
嚴禦注重名聲,見門中弟子求助自然沒有不相幫的道理。他揮了揮衣袖,将四人掩在身後,祭出寶器,在空中剛剛站定,便對上了一雙猩紅的大眼。
伊寧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嚴禦只身一人前來,并未與其他弟子同行。以他對嚴禦的了解,嚴禦此刻的實力與那巨猿也不過在伯仲間,不過嚴禦法寶多手段深,但那巨猿也不是好惹的,能不費吹灰之力教訓一下嚴禦,伊寧自是十分願意,最好打得兩敗俱傷才好。
因而在嚴禦和長臂巨猿酣戰間,伊寧扯着嗓子拼命為嚴禦加油,齊家兄弟為人圓滑,自也想借機讨好嚴禦,加油聲一時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尤其是伊寧還留了個心眼。他的眼光自非普通煉氣期弟子可比,每次嚴禦與那巨猿戰鬥到了關鍵時候,伊寧的喊聲總要大上幾分,一次兩次還好,幾次下來,嚴禦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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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的結果當然是嚴禦将那長臂巨猿趕跑了,不過他自己也不好受,一張白淨的臉被巨猿長臂死死撓了幾下,心肺也被巨猿擊傷,靈氣也耗得差不多,簡直是慘不忍睹。嚴禦自修煉以來都未曾吃過這麽大的虧,見伊寧四人滿眼崇拜地看着他,嚴禦心氣猶有些不順,語氣也強硬了些許:“你們做了什麽,引得這畜生這般發狂?”
“弟子四人去采紫萱草,遇上了長臂巨猿,它被伊寧師弟打傷了,便喚了同伴過來……”齊禦風努力縮小着存在感,順便給伊寧上了點眼藥。
伊寧滿眼無辜地盯着齊家兄弟,他模樣清秀,年紀又是最小,說話的時候自然看起來更可信:“齊師兄,我可是在谷外守了你們整整一夜,你們喊我去,我還沒站穩便碰上了那長臂猿,我都不知道那長臂猿是誰引來的。紫萱草的任務級別本就不高,要是知道碰上長臂巨猿我才不會去呢!”
唇紅齒白,樣貌清秀,嚴禦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半天,連自己什麽時候走了神都沒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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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狐貍
嚴禦反應過來,低笑道:“長臂巨猿被伊師弟打傷了?”
陡然從這個人口中聽到前世熟悉的稱呼,心性沉穩如伊寧,心神也不由微微一晃。
齊禦風見嚴禦接了他的話,當下便是一喜,正欲開口對嚴禦解釋一二。然而就在剎那間,他瞥見了身邊淡笑着的少年的眼眸,那雙眼眸黝黑深邃,仿佛輕易就能将人吞噬,但他分明是在笑着,笑得純真無邪。盡管他的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可齊禦風卻覺得後背已被冷汗浸濕,只嗫嚅着開口:“伊寧師弟練的應該是火系的法決,巨猿怕這個。”
嚴禦輕輕“嗯”了一聲。看齊禦風這個模樣,他就能猜到這四人間的龃龉。定是另外三人欺伊寧年紀小,吩咐他守在外面,遇到麻煩了便把伊寧拉過去墊背,現下還要再給伊寧惹些麻煩。還有那長臂巨猿,定也是這三人惹來的無疑。
天水閣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修真界中,得成大道者,無一不是與天争,與地争,與人争,因而嚴禦也不會對三人所為做出評價,只低聲吩咐道:“你們四人還是速回門中交接任務吧,莫要在此多留了。”
四人無不稱是。嚴禦離開後,伊寧靜靜看着他的背影,心下冷哼,嚴禦能撐到此刻也是不易,恐怕回去之後就要閉關幾月療傷了。
四人也不多做停留,當下便往天水閣行去。伊寧沖齊禦風一笑:“今日還要多謝齊師兄直言。”
齊禦風道:“伊,伊師弟不必多禮。”
伊寧仍是一笑,不再開口。據他所見,這齊家兄弟膽小怕事又圓滑,現下實力雖然不弱,但心性明顯有瑕疵,未來潛力遠遠不如沈遲,倒是适合在天水閣當一個普通的執事。
總之無論如何,伊寧是絕不會與這樣的人牽扯太多的。
到了多寶樓,四人将十株紫萱草交了上去。多寶樓執事拿出一枚透明的圓鏡,就着紫萱草看了一遍,方才道:“這次的紫萱草成色極好,煉制出回力丸效果定然不錯。”說罷,他就将紫萱草裝進一個青綠色的玉瓶裏,又拿出四個錦囊。
“這次的任務共有兩塊中品靈石獎勵,你們一共四人,一人可分得五十塊下品靈石,幾位看如何?”
錦囊都分好了,四人又豈能有異議?各自将錦囊收好,便聽那執事繼續問道:“幾位手中可還有成色不錯的紫萱草,若是有,不如賣給我多寶樓,一株算一塊中品靈石。”
一塊中品靈石對于外門弟子而言已是極好的報酬,齊家兄弟聽了,不由都有些喜形于色:“自是有的。”當下一人掏了三株出來,共得了六塊中品靈石。
齊家兄弟覺得這次的任務很劃算,不僅得了五十塊下品靈石,紫萱草也賣出了好價錢,當下,被長臂巨猿追逐的驚險便被他們徹底抛在了腦後,能有這麽豐富的收獲,此行不虛啊!
沈遲也掏出了兩株,伊寧因為想要自己煉丹,只出了一株,各自也拿了各自的靈石。
這也是丹師值錢的緣故。紫萱草看似賣了一塊中品靈石,這對于外門弟子而言自是十分不錯,但對于高階修士而言,實在是再便宜不過了。然而,一粒主材料為紫萱草的回力丸就可以輕易賣出數十塊上品靈石的價錢,差價何止千倍百倍。
回到門中,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把這次出任務身上帶着的血跡髒污洗了幹淨,便一門心思恢複起靈氣來。打坐了一日一夜,體內靈氣終于恢複到了平日充盈的狀态,待得伊寧調整好氣息,又修煉了幾日,他的修為便從煉氣三層升至了煉氣四層,在外門弟子中,也足以進入前百之列。
接下來,伊寧的打算便是成功煉制出回力丸。
他自身是火木屬性,于藥植和控火之道皆比旁人敏感一些,加上血脈特殊,因此無論是前世今生,他煉制出來的丹藥成丹率總要比別的修士高一些,回力丸伊寧前世已經煉制過,這一次采集的紫萱草成色也很好,伊寧很有信心将之煉制出來。
伊寧自是不會選擇在臨霜院煉制回力丹,略略思量了一番,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虎嘯谷外圍兩峰交界處。
在山洞中布下一層薄薄的禁制,伊寧取出一個青綠色的丹爐,将藥材投入丹爐之中,升起爐火,煉制起來。他将火苗控制得極為精細,手速亦是極快,能在爐火最為适宜時投入丹藥。漸漸地,爐頂升起一簇淺白色的煙霧,丹藥香氣也逐漸溢滿了整個山洞。伊寧揭開爐蓋,便見六枚圓潤飽滿的丹藥安安靜靜地停在丹爐之中,模樣煞是可愛。伊寧拿白玉瓶取了,貯了半瓶,丢到儲物袋裏。
加起來一共煉了幾爐回力丸,伊寧也覺得很累,打坐了一會兒恢複了靈氣,他便松開禁制,走出山洞。
洞外天已經黑了,只有幾顆星子在天空閃爍着微芒。他一時沒注意,腿邊蹭着什麽東西了,擡腿離開,那東西卻越蹭越近,毛絨絨的,觸着還有股溫熱感。伊寧俯下身來,将這一團絨毛捧在懷裏,仔細去看,才發現懷裏分明是一只雪白的狐貍,狐貍眼珠在黑夜中泛着淡綠色的微光。伊寧覺得,這只狐貍倒是有點像那日搶走兔肉的那只。
狐貍翻着肚皮賴在他懷裏亂叫了一通,過了一會,便懶洋洋地趴到了伊寧肩膀上,雪白的狐貍臉上露出滿足的模樣。
伊寧便看着那狐貍腦袋點了又點,居然就這樣毫無防範地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伊寧嘆了口氣,只道妖獸比之人類要敏感得多,輕易不讓人類近身,這狐貍卻肯如此親近于他,怕也是因為一個緣字。
他卻不知,這仙靈之血血脈極為特殊,旁的妖獸靈性弱察覺不出,白狐卻是三千世界難得的靈種,貼近着伊寧它便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實在是舒服無比,自是恨不能巴在伊寧身上再不松開。
煉了幾爐丹藥,伊寧早就餓了,當下從儲物袋中取了一些肉幹,并着熱茶吃了幾口。那狐貍極有靈性地睜開眼,嗅了嗅肉幹的味道,便又閉上了眼睛。若是伊寧注意看,定能從那雙綠眸中瞥見不屑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那狐貍便從伊寧肩膀跳了下去,矯健的身影倏然間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伊寧輕輕一笑,這妖獸就是随心所欲。
然而,就在伊寧嚼着肉幹的時候,那白色狐貍的身影卻是又躍到了他面前。狐貍靈活地跳到他肩膀上,卻不忘将一只被咬斷了脖子的野雞扔到他面前——顯然,是要伊寧烤着吃的。
伊寧将那野雞剝皮拆骨,利落地烤了起來。狐貍趴在他肩膀上,綠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那脆皮焦黃的雞,爪子試探性地搭在雞屁股上,見伊寧并無嫌棄的意思,他抱着雞腿便啃了起來,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大開眼界。一身雪白的皮毛也沾上了幾點油跡,狐貍卻全不在意。
伊寧方才吃了肉幹,便沒有吃多少雞肉,嘗了幾塊就放下了。狐貍後來或許是覺得麻煩,直接将整只雞塞到口中撕咬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只肥碩的雞就只剩下碎碎的骨頭。
吃飽喝足了,白狐貍靠在伊寧肩膀上打着盹,一人一狐便這般陷入了沉睡。
天亮的時候,伊寧揉了揉眼睛,發現昨晚的白狐已經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他也沒有多想,略收拾了一番便回到了天水閣外門。
“伊寧你回來了?”熊霸剛起來不久,正在後院打拳,伊寧注意到,熊霸一身修為也到了煉氣期二層,雖然境界不算穩固,但比之先前已經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倒是有些好奇熊霸的修煉手段了。要知道,他重生時,熊霸體內尚未練出一點靈氣,前些日子雖然已經練出了,卻不足以支撐他修至煉氣二層。但伊寧也不打算追問熊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熊霸性子是憨厚了一些,但是修煉之事本就重要,便是連至親好友都不該随意告知。
“這一次的玄水榜又出來了。”熊霸睜大眼睛,滿臉向往,“聽說嚴禦師兄這次也進入了前百,乃是丹界第一人呢!不知道嚴禦師兄的修為究竟到了什麽程度,上一次我聽杜柳說,吳鵬師兄遇上嚴禦師兄,在他手上連十招都過不了。”
“玄水榜,那是什麽?”
這話才出口,伊寧便從熊霸臉上看到了譴責。熊霸皺眉道:“伊寧,你怎麽連玄水榜都不知道?”
伊寧前世只顧煉丹,這一世也一直在苦修,玄水榜是什麽他不知曉,難道不很正常麽?
經過熊霸的解釋,伊寧才明白,玄水榜乃是三千世界年輕一代修士的排名榜單,為蔔算子所設,榜單共設一千名額,金丹期及以下修士,不滿百歲者按修為高低上榜,無須比武,修為到了一定階段便會自動上榜。蔔算子以天機測算年輕一代命脈,每十年公布一次,已持續一千五百年,至今未有疏漏。
那些登上玄水榜的修士,無一不是修真界的翹楚,未來的一方巨擘。
作者有話要說:
☆、09 雜說
而嚴禦作為天水閣的大師兄,在玄水榜一衆精英中排名九十八位,雖非丹界入榜史上最高的位次,卻也足以為天水閣增添光彩了。要知道,九十八位雖不顯眼,但三千世界修士何止萬萬之數,未滿百歲者亦是數不勝數,嚴禦能從其中突圍,已是證明了他的天賦與實力,畢竟丹界實力在三千世界只屬中等,遠不能與劍界佛界等強大世界相較。
果然,時近中午,天水閣上方天空忽然卷起了一道濃雲,濃雲之上,一張巨大的白幕閃耀着璀璨金光,白幕上書“天水閣三十七代弟子嚴禦榮登玄水榜九十八位,特獎勵上品靈石三千,六級丹藥三瓶,五級丹藥十瓶,法器一件,準其享長老待遇”,另有一低沉人聲将白幕所書念了一遍,并告誡嚴禦,望其努力修煉,再揚宗門聲威。
嚴禦自然躬身稱是。
待嚴禦接下賞賜,濃雲便也随之散去。然而,其散去卻也非徹底消失,而是在西邊天空亮起七彩虹光,只把普通弟子看得連連驚呼,為這厲害神通而震驚。衆人看向嚴禦的眼神更是帶着崇拜欣羨,嚴禦向衆人颔首示意,遂退去。
伊寧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前世時嚴禦也上過玄水榜,當然,那時候是因為伊寧的丹藥輔助,煉制的丹藥或讓嚴禦吞服,或賣出去為嚴禦兌換合适的法決寶器,這一世有葉無雙從旁相助,嚴禦登上玄水榜也并非太過出人意料。
只是他乃是仙靈之血,自身靈氣便可供得上損耗,葉無雙這般沒日沒夜替嚴禦付出,不知他的身子能不能扛住呢?
嚴禦登上玄水榜之事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了天水閣弟子的談資,然而兩個月過後,外門弟子大會的開啓終是讓這事的風頭漸漸平息了下去。外門弟子,無一不抓緊時間提升修為,或尋幾件法寶傍身,以便能在外門弟子大會上獲得好的成績。
伊寧在這段時間裏也沒有放松,勤加鞏固火系法決之餘,他也開始探測自己的木屬能力。木屬性修士攻擊力并不算強,且屬性親和,恰恰可以抵消火屬性的暴戾之氣。且這天地萬物,各屬性皆有長處短處,若是将木屬練到了極致,自是可以統禦萬木,所向披靡,天地之間又有何人能夠抵擋?當然,對于目前只是煉氣水平的伊寧而言,談這些着實太早了些。
運轉了一圈木屬性法決,伊寧丹田之中終是充溢了一股青綠之氣,雖遠遠不如火屬紅色靈氣,卻讓伊寧覺得神色清明了許多。他幹脆再接再厲,連續修煉了一個多月,方才出關。
外門弟子大會,還有兩日就要開始了。
熊霸戳了戳發冷的饅頭,嘆道:“大家都忙着修煉去了,我也沒有心思吃飯了。”話雖如此,他還是吃掉了五個白饅頭,見伊寧食盒裏多了一個出來,也幫着他吃掉了。
伊寧揚起一抹笑容來:“總之我們實力不如師兄們,不妨多看看,學些東西。反正我們總是要上場的,與人拼鬥一番才知曉實力如何。”
熊霸讷讷應了一聲,一直盯着伊寧的視線卻偷偷移到了一邊。和伊寧一起也住了一年多了,伊寧的性子總算不似先前那般冰冷高傲……可是怎麽說呢,熊霸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總覺得這樣燦爛笑着的伊寧真好看,好看到每次對上伊寧的眼睛他都不敢多看,只能偷偷移開。
一轉眼,便是外門弟子大會之日。
外門弟子數目衆多,不好一個一個對戰,只能每人領了號牌,分成一百組同時比拼,一組之中,勝一場可積一分,積分最多的五人,則可以進入下一輪繼續比鬥。伊寧所在的組是第五十組,同組約有二三十個修士,每人要比鬥二十多場,方能知曉最終的排名。
僅是第一輪,便花費了足足四天的時間。
伊寧的對手多是煉氣三四層的修士,實力并不算強,偶爾遇上幾個煉氣五層的修士,他也能憑借自身天賦力壓。但同組之中亦有煉氣八層的強手,伊寧與他酣戰了一個多時辰,最終仍是不敵,只能認輸。
第一輪後,伊寧排在第三位,可以進入下一輪。
熊霸喜滋滋地拍着伊寧的肩膀:“看不出來啊,你居然能進下一輪。”
熊霸在小組裏排名第六位,恰好錯失了進入下一輪的機會。他呼天喊地號了幾回,便不再去想了。而下一輪從明日就開始,伊寧睡了個好覺,早早起來打坐了一番,便往比賽場地走去。
伊寧心知,如今他不過煉氣四層的修為,能進入下一輪不過是依仗着血脈力量以及充沛的靈氣,但真正對上實力高強的修士,也只有認輸的份兒。然而,他以煉氣四層的修為邁入外門前五百之列,已然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這其中,包括一同出任務的齊家兄弟、沈遲,還有那僅有兩面之緣的空行。
“那場我比完之後也看了,那個火球一直往外放啊,不知道怎麽會那麽快……”
空行正專注聽着,冷不防便與等候在場邊的年輕修士相遇。伊寧依舊一身灰白的粗布衣衫,面上挂着淺淺的笑容,看到他,也只是輕輕喊了一聲“空行師兄”。
并無譏诮不屑,可空行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好似受了更大的羞辱。
他在同組修士中排名末位,又豈能真應了伊寧這一聲師兄?
與空行告別後,伊寧便回到了一衆參賽弟子中。他的實力幾乎是五百人中最弱的,因而剛剛站穩,他便察覺到了四面八方的探究視線,伊寧微微擡高額頭回應,那些視線便也逐漸收了回去。
第二輪比賽仍在一塊空大的場地上。五百人被分成了五十組,十人為一組。就在衆人站到指定的位置上時,便見地面忽然升起巨大的圓形石臺,霧氣袅袅中,石臺的本來面目也漸漸模糊了起來。石臺之外均布下了一層禁制,非比賽弟子不可進入。一組十人剛剛站穩,腳下石臺便瘋狂般地旋轉了起來,衆人不得不運起靈氣抵禦,才能穩穩落在那石臺上。
耳邊響起規則:“十人一組群戰,落下石臺者出局。若有違反規則、戕害同門、致人死亡者,廢其靈根,逐出宗門。”
聲音一落,一組其餘九人便将視線都投向了伊寧。
心随意動,頃刻之間,四面八方傳來的威勢便昂然沖向了伊寧,伊寧身形急速後退,手中火球一個接一個地擲出,紛紛攻向九個方向。在場九人中,半數以上修為均超過了煉氣八層,最弱者只是煉氣六層,而伊寧便打算從這裏突圍。
趁着衆人專心對付火球的剎那,伊寧一連飙射出四個火球,分別對準那修士兩腿、臉龐、胸口、脖頸攻去。那修士一時不備,便被旋轉的石臺扔了下去。
一組十人,僅餘九人。
石臺之外,金丹期的白衣長老捋了捋胡須:“此次外門大比倒是出了幾個不錯的苗子,此子修為雖低,卻很懂量力而行,且其瞬息之間便能發出火球,想必也是有什麽積蓄靈氣的法子。”
另一人點了點頭:“不過此子資質雖不差,可一衆弟子中,實力智慧均勝于他的也有許多。左右你我暫時也不會幹涉外門事務,還是等這些弟子入了內門再說。”
其餘長老便停止了交談,專心致志地看着弟子們的比武,只偶爾點評一兩句。
接下來,伊寧的目光便對向了另外一位煉氣六層的修士。炮制了一番剛才的手段将這人轟了下去,伊寧又轉向了場中煉氣七層的修士……縱然一旁也有不少人圍攻他,但不知為何,每一次伊寧都能順利逃脫,次數多了,那些人也不再糾結于伊寧,反而彼此争鬥起來。
等到伊寧将煉氣七層的兩個修士轟了下去,石臺之上竟然只餘下了三人。煉氣四層的伊寧在這二人的圍剿下顯得尤為突兀。那年歲稍長一些的擺弄着手中的長鞭,笑道:“這位師弟是自己下去呢,還是我們動手将你打下去?”
另外一人雖未開口,卻一直含笑凝視着伊寧,看好戲的意圖明顯。
伊寧算是看明白了,這二人已然商議好了,先将他弄下去,再各自比出先後。雖然想通了,他面上卻無懼色,笑容有如春日朝陽般燦爛:“師弟來參加外門弟子大會便是想與師兄這樣的高手過過招,豈有不戰而退之理?”
他神情溫和,話語中亦無挑釁之意,反而顯得無比真誠。那二人怔愣了一下,點頭道:“我二人是要留到最後比賽的,所以下面我們是要一起上的,師弟可莫要介意。”
伊寧笑意又深了幾分,搖了搖頭:“兩位師兄,請!”
作者有話要說:
☆、10 戰鬥
見伊寧行事一派光明磊落,二人對視一眼,均是使出了自己最強的招數對付伊寧。但這二人并非刻意為難伊寧,一招一式均認真無比,比劃了幾招,伊寧也明白,這二人不願欺壓自己,這是在變着法兒的指導自己修煉呢!
伊寧微微一笑,蓄起靈氣,紅色的火球便這般自他手中一個接一個地飙射而出,灼熱的氣流伴随着充沛的靈氣,立刻讓那二人的神情嚴肅了起來。那二人運起靈氣抵擋,他們修為均在煉氣八層以上,對天地靈氣的融合度自然遠非伊寧可比。且看那靈氣收放自如,動作如行雲流水,偏偏威力十分強大,伊寧苦苦支撐了一刻,終是不敵那二人,掉下了石臺。
穩穩落在地面後,伊寧尚覺得有些眩暈,稍事休息恢複了之後,伊寧便站在場地外,靜靜看起了比賽。
那二人之中,名喚于舒澤的弟子終是稍勝一籌,順利進入了下一輪,也是最後一輪。
然而無論比拼與否,這些弟子都将名列外門前五十,已是難得的高手了。
距離下一輪還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伊寧也沒有離開,而是靜靜思索着方才比鬥中的得失,待他把一切想通後,只覺神清氣爽,周身靈力比先前更加順暢。伊寧站起身來,便發現身前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觀其模樣,也是站了很久了。
這二人正是先前與伊寧比鬥的兩個外門弟子,一人名喚于舒澤,一人名喚董銘,相談之下,發現對方俱是臨霜院弟子。
于舒澤神色訝異:“你便是伊寧?”
伊寧挑了挑眉,疑惑不解。
董銘大笑一聲:“伊師弟你不知,我們可是聽說過那獨闖萬象塔的弟子的名字的,心存佩服,但見了伊師弟你,我卻覺得不太像。”
于舒澤與董銘皆是爽朗大氣的人物,二人本就是好友,如今于舒澤入了最後一輪,董銘沒入,但他面上卻沒有任何嫉恨之色,只警告于舒澤要奪個好的名次,莫要丢了他的臉。于舒澤也只是淡淡一笑,眉宇間滿是自信。
伊寧與二人交談,也覺得他倆正直誠懇,說話都不必太過拘束。
正閑聊間,比賽場地的四周卻是響起了陣陣驚呼聲,伊寧還要再探,便聽一旁的于舒澤默默開口:“方仲突破了。”
他話音一落,便聽四周嘈雜聲愈加清晰。片刻之後,一位金丹期的長老便宣布,方仲步入築基期,可直接加入內門,無須繼續參與外門弟子大會,從其他弟子中遞補一人上場雲雲。築基期與煉氣期的區別甚大,若是方仲繼續參與,只怕也有欺壓之嫌。
“方仲積累本就足夠,與他對敵的又是雷擎,重壓之下突破亦非難事。”董銘漫不經心地開口安慰于舒澤,可他眼中,分明也有對突破的渴求。
也是,修士修仙,不正是追求永無止境的上升麽?
伊寧默默觀察着二人,他發現,二人中,于舒澤心性執着,董銘亦是自信樂觀,不談及天賦,僅憑這份心性,這二人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半個時辰後,于舒澤雙拳一握:“兩位,我去了!”
說罷,他便潇灑一躍,瞬間便跳到了一處高臺之上。高臺上一共只有五十名弟子,均是外門的精英人物。雖則天水閣的規矩是築基期的弟子方可入內門,卻也不乏機遇極好或于某方面極有天賦的弟子被某位長老看上,同樣能順利進入。
這五十弟子站在高臺中央,接受全場數千弟子的矚目。金丹期長老上前一步,高聲宣讀着最後一輪的規則。這五十名弟子分作五組,一組同樣有十人,但這一輪并非混戰,而是守擂戰。十人中一人先行守擂,得勝者可繼續站在臺上,敗者出局,這般戰到最後者,便可獲得勝利。
半柱香之後,守擂戰開始。
然而,此刻比賽場地的氣氛卻漸漸陷入了僵持。五十人之中,竟只有三個擂臺有人把守,其餘兩個擂臺均是空空蕩蕩,竟無人願意上前守擂。
金丹長老微微一笑:“一號擂臺、三號擂臺、四號擂臺的弟子留下繼續參賽,二號擂臺和五號擂臺的弟子取消比賽資格。”
那金丹長老長袖一卷,餘下兩號擂臺随即散成粉塵被納入袖中,而那二十名弟子卻不由自主地被那長袖卷到空中,最終落到了禁制之外。見那一衆弟子面上猶有憤憤之色,金丹長老淡淡解釋道:“守擂之人雖然損耗較多,但心存畏懼不敢守擂之人先就落了下乘,爾等須知,修仙不止要有實力,還要有道心。此等小事尚且心存疑慮,便也無須再比。”
他這話說完,那剩下的三十號弟子均是滿臉肅容,再不敢存有一絲僥幸之意。
于舒澤亦在三十人之列,他朝董銘伊寧所在的方位露出一個笑容,便翻身上臺,與那守擂的弟子激戰開來。能從十人之中突圍的,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于舒澤與那弟子你來我往酣戰了數輪,那弟子被于舒澤尋到了破綻打下擂臺,于舒澤便成了守擂之人。
臺下仍有八人。
伊寧看着各屬性的弟子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只覺得這次真真大開了眼界。想他前世名義上是內門弟子,卻整日埋首煉丹,又何曾見過這等激動人心的場面?這些弟子中,有火屬亦有木屬,看着他們拼鬥時對于火木二屬的運用,伊寧細探之下發覺自己修煉時遇到的阻礙竟是忽然沖破了,尤其在木屬性的運用上,就好似打開了一方新天地一番。
不止伊寧,原先喧鬧的場地也逐漸安靜了下來,有所領悟的弟子數不勝數。
董銘道:“于舒澤這家夥先前與我動手時未盡全力。”
伊寧點了點頭,他也看出來了,此刻于舒澤爆發出來的力量遠非先前可比。
便聽董銘又道:“你且細看,我觀你是火系修士,下面這位跳出來的,乃是五院首推的火系弟子,或許你能從中借鑒一二。”
伊寧點了點頭:“多謝董師兄。”
董銘微微一笑:“一院弟子,自該相互扶持。”
于舒澤和董銘二人雖為清風朗月之人,但主動與伊寧相交,二人卻也是存了私心的。伊寧自己不覺,但整個外院今日已不知有多少弟子盯上了他,想想,僅在煉氣四層便擁有堪比煉氣八層的實力,此等天賦在整個天水閣都可以說是十分罕見,再加伊寧對比鬥認真執着的态度讓二人略有些感慨,便存了與他為友的心思。
守擂戰戰了半日,最終,于舒澤并其他四名弟子成功突出了重圍。因于舒澤一人守了八場,略遜于雷擎的九場,他便排行第二位,其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