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然一行五人，去客戶公司看了一下後，便回了賓館，第二天才正式進入工作狀态。

一路上，顧然并不覺得累，到賓館後沖洗了一下，跟同事們說要回母校去看看，便坐上了開往A城一中的公交車。

十幾年的變遷，已讓這個城市便的面目全非，柏油馬路，商城廣場，穿流的小汽車，路上竟然也需要警察來指揮交通了，一眼看過去，已不見曾經低矮的平房和每家門前路旁紛立的大樹，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化的一片片的居民住宅小區園林綠化。

曾經一眼就可以看到的A城一中六層小樓，那時幾乎是這個區域的标志性建築的，如今已被淹沒。

曾經同學們去看錄像，買衣服，選禮物，買小吃的農貿市場一條街，早已找不到了蹤跡。

随着車又往東邊山區開了幾條街，漸漸的沒了主路上的繁雜，一些學生三五一行的，走在通往校園的小路上。

顧然看到了，那座自己上學時剛建成的六層新教學樓和四層的老教學樓，旁邊的宿舍樓，還有教職員工家屬樓。

經過十幾年風雨歲月的洗禮，新教學樓的外樓面的牆漆，幾乎都退成了白色，被清掃的幹幹淨淨的石臺上，也時刻妝顯着歲月的痕跡

車停了下來，顧然下了車，通往學校的小路上，沿街的小賣鋪還在，烤肉店還在，只不過換了名字，旁邊又多了幾個飯店。

顧然随着人流，走進校園，還是從前的格局，校園中間的小花園，同學們散步，看書，聊天的地方。

老教學樓後面的操場幾乎沒有變，四周的圍欄，兩邊的石臺，那時經常看到程玮和夏雨菲并排坐在石臺上，或讀書或聊着什麽。

操場中間的草坪，已經郁郁蔥蔥了，風化石的跑道換成了現代的橡膠跑道，籃球架還在原來那個位置，上學時一有點時間，就會抱着籃球玩一會。

走到告示欄前，上面有教職員的照片，顧然竟然在那裏看到了曾經的老師的照片，歲月不饒人，那時他們還是二三十歲的年青教師，如今，他們已經四五十歲，已經是這所學校的中流砥柱，或資深優秀教師或年級主任或校長。

放學的鈴聲響起，顧然站在那裏想看看能不能再次見到熟悉的面孔，終于自己曾經的物理老師和化學老師，從教學樓裏走了出來，當他們從顧然的身邊走過時，感覺到了顧然的目光，但顧然沒有上前去打招呼，他們也只是愣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

顧然走出校園，走進門口的串店，要了幾個肉串，要了瓶啤酒，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對了，老板，給我來點醋。”

一會，看到幾個學生走進來，他們大聲的交談着，打鬧着。

Advertisement

吃完肉串，顧然溜達着來到位于學校三公裏遠的後山上，下面是一望無際的湖水，天已經有點黑了，顧然在山上往下望去，暮色像一張灰色的網，悄悄撒落下來，籠罩了整個大地，顧然站在山的最頂端，不禁感覺好似被壓的透不過氣來，于是便向山下走去，來到湖邊。

湖面倒映着岸邊肉串店，小吃店的彩燈，在風的吹動下，泛起了魚鱗般的漣漪，一片接着一片，在湖面閃動着。

曾經這裏是大家周末踏青常來的地方，如今已被商業開發建成了夜市，這裏雖沒有燈紅酒綠的都市生活中那奢華的規模和檔次，也沒有城市麗人所需的品位浪漫和小調調，可在這個春日裏，也不乏濃濃的鄉野氣息，成為人們心中一道美麗的風景。

浪水時而拍打着岸邊的礁石，濺起了潔白晶瑩的小水花，時而平靜的湧到岸邊，輕輕地舔舐着細軟的沙灘，柔順的像一只小貓咪。

整點的鐘聲響起，久久的在山間回蕩，慢慢的，出來散步的人都陸陸續續離開了，顧然看到那邊有一處酒吧，于是走了過去，坐下來點了些糕點和紅酒，四下裏打量着。

酒吧的占地不小，做為小城夜間不多的活動場所，也稱的上人聲鼎沸，有學生，有社會閑散人員，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妹，有生意人，有聚會喝酒之人，小城中，人們還堅持着固有的觀念，就是正常人家正常的情況下是不會到這裏喝一懷的。

這時顧然注意到吧臺一個人，二十多歲大學生的樣子，阿迪的鞋，耐克的帽子，彪馬的包包，看上去輕浮虛榮了點，但臉上學生的稚氣，看上去并不招人讨厭，相反，看她四處亂看，對周圍好奇的眼神，和看上去直來直去的性格，反而還有很好的親合力。

看她的樣子不是本地人，正在顧然閑來無事的思慮間，便看到兩個小流氓氣質的人向她走去，走近後嬉皮笑臉的說道：

“呀，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啊，剛好我們也沒伴，過來喝兩懷呗。”

顧然一看不對，馬上拿起酒杯，走了過去對剛才的女生說道：

“曉喻，你怎麽在這啊，我在那邊等你半天了。”

說完，轉頭看向旁邊的兩人向女孩問道：“怎麽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那一起來坐坐吧”

旁邊的兩人一時也沒弄清楚顧然到底是什麽路數，悻悻的說道：“哦，沒事，我們還有別的事”便走了開。

顧然看剛才那個女孩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于是說道：

“姑娘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吧，應該還在上學，你沒發現，這裏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會來的地方嗎？還是別處走走吧。”

說着剛才的女孩跟顧然一起走出了酒吧，一邊往市區走，顧然一邊自我介紹說：

“我從C城來A城出差，那邊是我以前的學校，十多年沒回來了，過來看看，你呢？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女孩一聽說顧然來自C城，頓時來了精神說道：

“你也來自C城啊，哈哈，我叫林玥，我是背着家裏偷偷跑出來的，很高興認識你。”

顧然看着女孩像模像樣的向自己伸出的手，輕輕握了一下說：

“我叫顧然”

接着繼續向前方走路，也許是歲數相差太大的緣故，顧然跟她話并不多，覺得她像個小孩子，一會問問她住哪裏，把她送回去就好了。

道是林玥一直興奮的說個不停。

“顧然，那我就叫你顧然哥吧？”

“可以”

女孩見顧然說沒問題接着說：“顧然大哥，你不知道這次我出來有多開心，我頭一次自己坐上火車離開C城，一路上遇到了那麽多人，大家在車上，天南海北的無所不談，你看這小城市多麽寧靜，多麽安逸，讓人頓時就覺得整個人都沉靜了，為了不讓家裏的人打擾我，我特意把手機等一切聯系方式都留在了家裏，我就是要出來體驗一下，自己獨處的樂趣。”

顧然聽她充滿文藝情懷的表述完，雖然很不想打擊她的熱情，但還是說道：

“難道你忘了剛才那兩個人了麽？”

見女孩收聲不語，顧然繼續說道：“一會回賓館，馬上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報下平安，否則家裏都被你急死，還有，以後就在市區裏轉轉就好了，晚上不要一個人跑這麽遠。”

女孩聽顧然這樣說，突然想起來可以跟顧然結伴同行，于是問道：“顧然大哥，你忙不忙啊，既然你在這裏上過學，對這邊一定很熟吧，不如你作導游，陪我玩兩天吧？”

顧然看女孩心無城腹的樣子，說道：“我來是工作的，哪有時間陪你玩，而且A城也不太，兩天就轉完了。”

一時無話，兩個人走了一段路，一會林玥沒話找話似的跟程然說：

“顧然大哥，你看我這個手鏈好不好看？”

顧然看了一眼，說：“挺別致的。”

聽顧然說挺好看，林玥神氣的說，這是我今天剛買的，這個小鑽石可不是假的是真鑽，這個手鏈一萬多塊錢呢”

顧然看了看，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平時跟同學們在一起，買了一件好看的衣服，也會先把花多少錢說出來嗎？”

“當然！”

“那你的同學會不會覺得，你在顯擺不喜歡跟你玩，覺得你輕浮呢？”

“不會啊，她們會問我從哪裏買的，說很好看啊，或者也去買，或者幹脆讓我轉讓給她們。”

顧然的循序善誘，沒有起到預期效果，顧然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

不知不覺到了林玥住的賓館，顧然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林玥說：

“這上面有我電話，如果有什麽事可以找我，我的賓館離這差不多兩站地。”

林玥一邊接過名片，一邊說：“謝謝你，顧然大哥”

說完，林玥看了一眼名片：方恒國際，營銷課，顧然

之後瞪大眼睛說道：“顧然大哥，你是方恒國際，營銷課的”

顧然看着林玥驚訝的樣子說道：“是啊，怎麽了？”

林玥繼續說道：“我也是學市場營銷的，馬上我就要實習了，我去你們公司去實習行不行？”

顧然說道：“我說了也不算啊，公司人事的事，我也做不了主。”

林玥說：“不要緊，我可以去面試啊。”

顧然看了一眼林玥，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你就去試試吧。”

說完，顧然便跟林玥告了辭，轉身向自己住的賓館走去。

才走了沒多遠，就聽林玥在後面喊：“顧然大哥，曉喻是誰啊？”

顧然想了想，曉喻是誰？猛的想起，剛才，支開那兩個小流氓時，自己用了這個名字，于是笑着說：

“臨時編的名字。”

林玥笑着開心的看顧然一點點走遠，把名片拿在手裏，高高興興的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