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光
兔嬸把白糖桂花糕遞給趙曦的後,搓着指節渾圓的雙手奇怪的問道:“二狗,你啥時間喜歡吃這些小孩兒喜歡的東西?還要多加糖,多加花蜜,這麽甜兮兮的,也只有我家的那幾個小兔崽子能吃的下去。”趙曦連忙打哈哈道:“這幾天熱的很,就想吃點甜的。”趙曦不知道望雪坡的這些妖怪對人的态度是友善還是仇視,畢竟經常講人妖殊途之類的,趙曦也拿不定要不要告訴這些妖怪實話,甚至連山雞和大頭他也沒講實情,只是說要外出活動下筋骨。
上次看完星星後,趙曦便把陳果送回去。趴在趙曦背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陳果讓趙曦下次再帶甜點心來,趙曦就托兔嬸做了白糖桂花糕,并以一籃子雞蛋作為謝禮。趙曦默默盤算了一下自己所剩的巡山“工資”,哎,自己還是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陳果這小家夥也忒能吃了。
趙曦拎着打包好的白糖桂花糕的盒子又按着老時間老路線老地方等着陳果。今天也真是奇了,過了這麽久陳果還是沒來。趙曦有些納悶,以往陳果都是準時來的,這個時候已經距離約定時間過了很久了。說不定是被他那幾個掃帚、簸箕、水桶師兄或者其他的事絆住了腳,趙曦心裏安慰到,決定再等等。
又等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等到陳果,趙曦有點坐立難安了。趙曦不知怎地又猛地想到陳果那晚給他講的火星入太微的大兇星象,心頭一緊,開始擔心起來,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吧?就陳果和他那幾個還是孩子的師兄住在荒郊野嶺,身邊連個大人都沒有,這要是遇上什麽事怎麽辦!
想到這裏,趙曦再也等不住了,往陳果住的草房小跑去。趙曦也顧不得烈日的炙烤,邊跑邊用袖子擦嘩嘩往下流的汗水,另一只手還緊緊拎着白糖桂花糕。你個小娃娃可別出什麽事,我給你帶的點心可還沒吃呢!趙曦心裏默禱。
在距離陳果住的地方還有小半炷香的路程的時候,趙曦聞到了一股子腥味,這種腥味若有若無,如若不是趙曦現在的真身是狗,單憑人的鼻子聞是捕捉不到這股氣味的。這股子腥味一下子激起了趙曦腦子中穿越前被卡車撞擊時的記憶,趙曦只記得自己渾身是血的,軟綿綿的躺在地上,空氣裏充斥的也是同樣的腥味。
是血!是血!趙曦的心猛然一揪,腳也站不穩了,身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上。趙曦穩住身子,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想抑制住狂跳不已的心髒,但是沒有什麽作用。趙曦也顧不得發軟的兩腳,一深一淺的向草房跑去。
趙曦剛進草房的院子,就看見水桶師兄雙臂微張,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地上,雙眼茫然的睜着。身下深紅色的血液緩緩的向外散開,像一塊不斷變大的華麗的深紅色綢緞攤在水桶師兄的身軀下。一股濃重血腥味直沖鼻腔,抑制不住的惡心的感覺像塊石頭一樣堵在趙曦的胸腔。趙曦原以為他是遭了強盜,被利刃傷了性命。仔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水桶師兄是被人掏了心,胸腔處一個碗大的窟窿,還在緩緩的冒着血。趙曦又注意到水桶師兄旁邊有一塊血裏呼啦的東西,原來是被掏出來扔到一邊的心。趙曦見到如此駭人的景象,不由得彎着腰一頓幹嘔。
這哪裏是普通的強盜能幹出的事情!陳果,陳果呢!趙曦忙踉踉跄跄的走向陳果和師兄起居的西邊的草房。草房的門大敞着,正對着大門的牆前,掃帚師兄無力的坐在地上,頭以一種極其誇張的形态垂在胸前。趙曦戰戰兢兢地走向前,推了一下掃帚師兄,想看看掃帚師兄是否還活着。被趙曦一推,掃帚師兄緩緩地倒在地上,頭無力的擺在一邊,看樣子是被扭斷了脖子。
左邊一直滴答滴答響的聲音刺痛着趙曦耳朵的鼓膜,已經被吓得魂不守舍的趙曦扭頭看去,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簸箕師兄雙腳離地一尺,被一柄木劍釘到了牆上。木劍直穿咽喉,深深地刺入牆上,湧出的血液順着簸箕師兄的身體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上,形成了一個小血泊。這柄木劍和當初陳果拿着的木劍很相似,是他們師兄弟平時練習時用的,鈍的很。殺人者能把這種木劍使出這種效力,看來是個厲害的角色。
陳果呢!陳果呢!在西屋還沒找到陳果的趙曦已經急紅了眼睛。他努力撐起身子站起來,往大門緊閉的正房找去。趙曦嘩啦一下推開了正房的大門,饒是剛才已經看了如此慘絕人寰的景象,趙曦仍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一根木棍立在正中間的地上,上面端端正正的插了一顆人頭。這個人頭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頭發花白,幾縷亂發左右胡亂披散着,簪着木簪的發髻歪向一邊。一張滿是皺紋,雙眼緊閉的臉已經成紫黑色,看來是死去有一段時間了。陳果給他描述過的他師父的相貌,趙曦憑借着這段記憶,判斷這個頭顱就是陳果的師父的。就在趙曦天旋地轉之際,院子裏傳來噗通一聲,像是有什麽物體倒在了地上。趙曦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去,發現原來是陳果。
趙曦忙跑過去,探了探陳果的鼻息。還好,還好,還有氣息,看來只是暈了過去。趙曦長出一口氣。稍稍安了心的趙曦才發現自己還一直拎着點心。
趙曦想把陳果背在身上,才發現他手裏還拿着兩串糖葫蘆。趙曦把這兩串糖葫蘆和點心裝在一起,背起陳果,頭也不敢回的跑回望雪坡。
正在洞門口擦“流風山駐望雪坡辦事處”牌子的山雞看見趙曦滿頭大汗,一臉的狼狽相,剛想發問,就發現趙曦背上背了什麽東西。目光越過趙曦的肩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大吼道:“二狗,你怎麽帶個人回來啦?你要吃人啦!”
聞聲過來的大頭看見趙曦背上的陳果,憨憨的說道:“唉呀我的娘呀,真的是人诶!我都好久沒見過人啦。二狗,你要吃人呀?我去燒火。”
“吃吃吃吃,吃你妹!”趙曦沒好氣的罵道。“我沒妹妹呀!你怎麽吃?”大頭一臉疑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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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曦把陳果放在自己的床上,拉好被子給陳果蓋上,又招呼二妖進洞坐好,把從如何遇到陳果到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山雞和大頭。山雞摸着胸口長出一口氣:“你吓死我的啦。我看你背了這麽個小人兒,我還以為你要學那些惡妖吃人嘞!”趙曦顧不得山雞奇怪的想法,單刀直入的問起來:“山雞,你知道望雪坡有醫生,哦不,大夫沒?剛才我摸了摸陳果的頭,有點發熱了。”
山雞摸着小胡子,想了想說道:“望雪坡這個鬼地方是沒有大夫的,不過離咱們最近的佰草嶺有個人參妖,道行頗深,醫術不錯。據說木蕭公也找他看過病嘞。他平常就住在佰草嶺東邊的木屋裏,神神秘秘的。”
趙曦聽到佰草嶺有大夫,忙背起陳果,催促山雞帶自己去佰草嶺。。趙曦和山雞拼上所有的妖力,花了一個時辰終于找到了人參妖住的地方。
正在院中晾曬藥材的小童模樣的小花妖見到了趙曦一行,忙把手中的活計一扔,跑向房中。不一會兒一個發須全白的老者緩步出來,他打量了一下趙曦背上的陳果:“兩個妖帶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得病的人,有意思。你們什麽事呀?”
趙曦一聽看病有戲,立刻告訴人參妖陳果是因為見到兇案,受了驚吓暈倒後發燒了,不過趙曦隐去陳果師父和師兄們的事。
人參妖把一行引入房中,趙曦懷裏抱着正在發燒的陳果和山雞并排坐着。人參妖把了陳果的脈,說了聲不妨事,便開了一張方子交給小童,令他下去抓藥。趙曦聽見陳果沒什麽大事,站起來千恩萬謝的對人參妖鞠躬致意。
“不過,還有一件要緊的事需要與這個小兒的父母的商議,不知你們誰認識他的父母?”人參妖喝了一口茶,緩緩的問道。趙曦一聽是件要緊的事,而且陳果父母全無,師父也死了,除了自己還有誰能理會這件事,連忙應承道:“講給我吧。”“你又不是他的父母的啦!人家要講給父母聽。”山雞踢了趙曦一腳,示意他不要亂管事。
“誰說我不是他父母!我是,我是,我是他爹!”
“.......”
“哈,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那我就講給你聽。”人參妖笑了一聲,也不想深究,又向山雞說道:“請你先出去坐坐。”
請走了山雞後,人參妖捋了捋胡須說:“這個小兒雖然只是發燒,但我摸了他的脈象,确實是受了極大的驚吓。即使醒了,估計也會精神憔悴,夜夜心悸。”“那怎麽辦?!”趙曦摟了摟懷裏的陳果,緊張的問道。
“莫慌。”人參妖伸手向下擺了擺,示意趙曦冷靜:“老夫有一法,那就是把這段受驚的記憶從他的腦中抹掉,他不會有任何記憶,只會記得自己只是發燒了而已。因為涉及記憶,所以需要征得他父母的同意,既然你是他爹,就看你的意思。”
趙曦連忙點頭同意。人參妖讓趙曦抱着陳果湊上前來,人參妖口中念了一句咒術,将手放在陳果的太陽穴處,五指捏在一起,仿佛揪住了什麽東西一樣,往外輕輕一拉,一條閃着金光的絲線被從陳果的太陽穴中抽了出來。懷裏的陳果皺着眉,哼了一聲,不過并沒有被這疼痛驚醒。人參妖随後把這條扭動的絲線裝進了一個長頸小瓶中,遞給趙曦:“這段痛苦的記憶我放在這個瓶中了,什麽時間你想讓這個小兒記起來,就把這個瓶子打開就好。”
趙曦收好瓶子,抱着陳果重重的給人參妖磕了三個頭,人參妖受了趙曦這幾個頭後,便讓趙曦拿着藥回去。
山雞走在山路上,好幾次欲言又止。趙曦猜到了山雞的心思,嬉皮笑臉的對山雞說道:“山雞叔,我家小果的壓歲錢你可得現在開始攢啦!”
“去你娘的死二狗!”山雞噗嗤一下笑出來,指着趙曦笑罵道。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趙曦喜當爹!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