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工手藝不錯,該當是一直都在認真學習、練習。同時,調查表明,伊哈娜早已經同她額娘德嫔商量過,選出了一幅祝笀圖樣,用不着林墨珏提醒,她是真的要送女工制品給博爾濟吉特氏皇太後賀笀的。在送給胤禵的香囊完工之後,伊哈娜就開始刺繡送給博爾濟吉特氏皇太後的手帕了。

林墨珏唯一不解的只剩下,"伊哈娜為什麽要騙我抄寫佛經呢?"既然伊哈娜并不打算送給博爾濟吉特氏皇太後《法華經》作為賀禮,那麽,她撒謊設計讓林墨珏幫她抄寫《法華經》,對于伊哈娜自身而言,也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金怡說出自己的看法:"若是你沒有覺察到伊哈娜的謊言,是不是會一直幫她抄寫完《法華經》?"

"抄寫完了,伊哈娜也沒有得到好處呀!她又不會送《法華經》給博爾濟吉特氏皇太後,"說到這裏,林墨珏又想到一點,"這麽說起來,她若是祝笀時不送《法華經》,我還是會發覺有問題吶……"

"她若是不想送出《法華經》,可以告訴你說經書毀了,被火燒了,掉到水裏了,理由随便編。她若是見你抄寫完了,沒準兒又會順便跟她自己的刺繡一起送出《法華經》,反正你也不會在意《法華經》實際上是你抄寫的,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為自己增加一份禮物……"沒等林墨珏多想,金怡就為她列舉了數條伊哈娜可以利用她的行為,完了,金怡挑眉反問林墨珏,"沒有好處?"

林墨珏郁悶,"那她為什麽要這麽設計我?"

金怡淡淡說道:"讨厭一個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何況,皇宮裏多的是令人同人作對的理由。"

林墨珏默然。

金怡問她,"你準備怎麽找回場子?"

林墨珏知道表姐是在問她如何回擊伊哈娜的欺騙。

林墨珏想了想,說道:"以牙還牙,也設計她為我做苦工,好似太低端了。"單純的有樣學樣,還得先将自己拉低到同伊哈娜同一個層次,完全不是在報複伊哈娜,而是在折騰自己。

金怡微微颔首。

林墨珏繼續想,"打擊人該找準她的弱點,她最在意什麽,便奪走她最在意的東西,讓她想搶回都不行,只能在遠處望着恨得牙癢……"

金怡眼睛一亮,對林墨珏露出贊許的神色,"你準備怎麽做?找到伊哈娜的弱點了麽?知道她最在意的東西是什麽嗎?"

"這個不難推測,"林墨珏點了點小腦袋,"皇宮裏的人大多在意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伊哈娜最在意的當是康熙的疼愛。我想她讨厭我的原因大約也是因為康熙。她主動親近我的時候,用的是請教書法的名目,而且,相處之中,她也常常提到康熙經常誇獎我。大概是康熙在佟佳氏皇太後的生日宴會上因為我送的兩頁字賞賜我而讓她産生的嫉妒情緒,她該是讨厭我分享走了康熙的寵愛。所以,打擊伊哈娜的最好辦法,便是讓康熙更加寵愛我,同時,讓康熙讨厭她。"

"不錯!"金怡贊嘆道,"看來姐姐白為你操心了,不愧是學心理學的!"

"但這個太狠毒了!"林墨珏估計金怡扯出她學心理學,是想說,心理當真黑暗,她自己直接揭了自己的底。"康熙怎麽說也是伊哈娜的親爹,為了回擊她的欺騙,就害得她失去自己爸爸的疼愛,太狠了。無論如何,伊哈娜只有七歲呢,還是一個小孩子。我好歹是成年人了,又致力于做個得道師太,跟一個小孩子有什麽好計較的。"

金怡給了林墨珏一個白眼,"你是想不出來怎麽設計讓康熙讨厭伊哈娜吧!"

林墨珏呵呵一笑,"我還真想不出。"

金怡也不為難林墨珏,"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舀主意,我也不摻和。不過,需要幫忙的時候,記得告訴姐,如果又想明白了,決定對付永和宮中的誰,姐姐一定全力支持你。"

這回換林墨珏翻給金怡一個白眼,表姐這是有多記恨德嫔啊!然而,表姐該是也沒有想方設法的對付永和宮中的人吧!

證實了伊哈娜并不是真心同自己交好,林墨珏的心情也沒有開心起來。

現在社會,信息獲取極為便利,林墨珏也算是聽聞過各種惡人惡事,何況,林墨珏又是學習的心理學專業,各種畸形變态心理也是耳熟能詳。伊哈娜對于林墨珏的心理算不上什麽特殊案例,伊哈娜對她采取的手法也是比較低級的,而且也沒有對林墨珏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僅僅是親自經歷這種事情,就已經可以讓人産生心理陰影了。

林墨珏上輩子生活的二十年,別說被人刻意欺騙利用了,就算是帶有惡意的相處都沒有過。林墨珏經歷的最為不和諧的人際關系,大概還是小學的時候,同桌的小男生朝林墨珏的書桌裏塞垃圾,林墨珏阻止那位小男生不成,就将此事報告給了老師,老師給林墨珏調整了座位,從此後就天下太平了。

對于伊哈娜的處理方式,林墨珏準備同對待那位小男生的一樣,不是向長輩告狀,而是主動遠離。

當然,林墨珏明白,這樣的處理,或許并不能解決伊哈娜的問題,畢竟伊哈娜同那位小男生不一樣。

那位小男生只是單純的無意的玩鬧惡作劇,而伊哈娜卻是刻意的有計劃有針對的欺騙設計。林墨珏可以向老師告那個小男生的狀,而且可以通過此種手段完全解決這種問題。她卻不能向康熙告伊哈娜的狀,告狀也并不能阻止伊哈娜對她的嫉恨。

同樣的年紀,小男生和伊哈娜的行為也類似,但本質真是天差地別,心性尤其不可相提并論。

現代的小朋友才是真正單純天真可愛的呢。

林墨珏感慨良多,吃過晚飯,她便在書房留下字條,一個人偷偷地溜出景仁宮,散心去了。

走到不知何處,林墨珏遠遠地看到了一位少年,定睛細細分辨,發現是六阿哥胤祚,他居然也是一個人在外面晃蕩。

沒過多久,胤祚也看到了林墨珏,微微錯愣之後,他朝着林墨珏走過來。

"六阿哥吉祥。"林墨珏給胤祚行禮請安。

胤祚扶起林墨珏,示意她不必多禮,"你一個人?"胤祚的表情十分驚奇。

林墨珏點點頭,"六阿哥也是一個人?"

胤祚也微微颔首。

康熙巡幸塞外的時段裏,胤祚也常常來景仁宮給金怡請安,他雖然是來看望那時每天到景仁宮報到的伊哈娜和胤禵姐弟倆,但跟林墨珏相處得也不錯。或許是因為身體不是太好的緣故,胤祚的性子非常溫軟,好好先生一個,景仁宮裏的衆人大多都對他存有好感。不過,康熙從塞外回來之後,胤祚便不再來景仁宮了,林墨珏也就很少能見到他。

此次意外見面,林墨珏發現胤祚的面色愈加蒼白,整個人都是病怏怏的,比起夏日那段時間見到時,更加的消瘦而羸弱。林墨珏問道:"六阿哥可是生病了?看過太醫沒有?"

胤祚對着林墨珏友好微笑:"天氣涼了,就是這樣,太醫看過,也無法。"

"那六阿哥出來的時候該多穿些衣服呢。"胤祚病弱的模樣,看着就讓人覺得可憐。而且,只是單單看着他,就覺得天很冷似的,不光是想勸解此人多添加衣服,恨不得自己回去也再多穿兩件衣裳。林墨珏心想,這位不愧是四四上輩子的親兄弟,兩人全都是天然冷屬性的。

胤祚淡然說道:"已經加了衣服了。再添加,天冷了,該沒有衣服可加了。"語氣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林墨珏奶聲奶氣道:"沒有就讓皇上和你額娘給你做新衣裳,一件棉衣不夠暖和,就再穿一件,怎麽會沒有衣服可添加的?"

胤祚微微愣住,然後對着林墨珏輕輕一笑,眼色中終是帶上了暖意。

兩人就這般邊走邊聊。他們都沒有問對方,為何此時一人在皇宮內閑逛,都是談論一些各自生活中的瑣事。

談話沒有進行多久,胤祚就詢問起林墨珏伊哈娜和胤禵近來和她交往的情況了。

林墨珏在心底輕微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胤祚一定會詢問那兩個人,而她今日最不想談起的便是那兩個人了。

心中的氣息嘆完,忽而,林墨珏好似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林墨珏凝神細聽,确認她是聽到了這種聲音,但一時判斷不出這是何種聲音,更是無法辨別此聲音的來源方向。

林墨珏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她的能力急需加強啊……

這回林墨珏是直接嘆氣出聲,胤祚自然聽到了,"怎麽了?"胤祚問林墨珏。

"沒……"林墨珏随口答了一個字,轉念一想,她不想談論伊哈娜和胤禵,何不趁此機會轉移話題呢,"只是好像聽到了什麽似的……"林墨珏模棱兩可地說着。

"聽到什麽?"胤祚舉目四望,表情凝重,似乎也是在認真傾聽,片刻後,他對林墨珏說道,"沒有什麽特別的聲音。"

"或許吧,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林墨珏繼續模糊言語。

胤祚微微一笑,"可能是風聲。"

林墨珏點點頭,順着"風聲"這個詞,跟胤祚談論起四季天氣變化相關問題。

兩個人依然在向前慢慢走着。林墨珏耳中奇怪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好似是人的喘息。該不會恰好就是在這個方向上吧……林墨珏朝着道路前面細看,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七月十五日是中元節……"

他們不知怎麽從天氣關聯到了各個季節的節日,胤祚此時正在同林墨珏講解秋季的節日。

七月十五,林墨珏知道,比起中元節,它更加有名的別稱是--鬼節。

胤祚恰好也說到這個上面,"……傳說這日鬼門将開,地府裏的鬼魂可以到人間來……"

"啊!"

此聲音突然竄入林墨珏耳中,她猛然一個哆嗦,這是一聲女子的尖叫!此聲不論是人是鬼發出,一定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林墨珏霎時頓住身形,全神貫注地傾聽遠方的聲音,她一定要分辨出此聲音到底是出自何方。

"怎麽了?"胤祚也跟着林墨珏的步伐,停下了腳步,看着林墨珏凝重的神色,胤祚想了想,問道,"又聽到什麽聲音了?"

林墨珏輕輕點頭,卻不說話,她依然能聽到刻意壓制的"啊"之聲。

胤祚也集中精神開始傾聽。

他們停留在原地,沒有繼續前進,林墨珏還是可以聽到聲音,然而,再聽了一段時間之後,林墨珏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她能聽到的大部分是窸窸窣窣的聲響,以及壓抑的"嗯"、"啊"之類的嘆詞,然而,那樣的嘆詞總是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林墨珏腦海中閃現出上輩子看過的某些電影中的激情片段……

是在做那種事情?

"淑佳,你真是太棒了!"一聲暢快的男音突然響起。

沒容林墨珏多想,這句話似乎是印證了她的推測。

"唔!"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林墨珏被人捂住了嘴巴,她下意識地開始掙紮。緊接着,下一秒,林墨珏就發現捂住她嘴巴的人,是跟她一路同行的六阿哥胤祚。

林墨珏看着胤祚,指着他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無聲詢問原因,以及用眼神示意他松手。

胤祚的嘴唇緊緊抿着,他伸出另外的一只手,豎起食指,立在他毫無血色的嘴唇之前,這是禁言的手勢,但胤祚連那聲"噓"都沒有發出來。

林墨珏和胤祚之間,沒有任何聲音。

林墨珏立刻恍然,胤祚也聽到了那些聲音,并且,她的推測沒有錯,胤祚應該也是做出了同樣的猜測!

皇宮裏能夠做那種事情的只有康熙和幾個通曉人事的阿哥,但他們顯然不會在野地做那種事!那麽,被林墨珏聽到的該是侍衛和皇宮裏的某位女性,然而,宮裏的女性都是屬于皇家的,侍衛哪裏可以随意沾染?這是死罪!

☆、6363

胤祚比林墨珏知道的還要更多一些。那個男人喊出的"淑佳"讓胤祚驚悚,他恰好知道有一位名叫淑佳的女性,正是居住在他的養母元妃的鐘粹宮裏的小赫舍裏氏。而懷疑到這點,胤祚又發覺,那個男聲,他也有些耳熟,似乎是在鐘粹宮裏聽過……

胤祚簡直不敢繼續往下想!

妃子與侍衛私通,若是被人知曉,別說這兩個當事人是死罪,恐怕還會連累到鐘粹宮!

胤祚一邊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邊捂着林墨珏的嘴巴,然後拖着林墨珏,悄無聲息地遠離此處。

等到胤祚聽不到任何可疑聲音了,他才松開林墨珏,他自己都驚魂未定,還要告誡林墨珏,"你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知道嗎?"

林墨珏鄭重地點頭。事實上,現在她還能聽到輕微的聲響。那一男一女似乎開始對話了,好像是男的要走,女的請求他再留一會兒。林墨珏感覺這個女子的聲音有些耳熟,但她也沒深入地想,都是皇宮中人,耳熟也是正常。

胤祚和林墨珏結束了今日的散心之旅,兩人都匆匆趕回各自居住的宮殿。

胤祚是要回去阿哥所的,但他路經永和宮的時候,不禁停下了腳步。有永和宮的人看到胤祚,笑着向他打招呼,"六阿哥是來看望德嫔娘娘的嗎?"

胤祚的親生額娘是德嫔,這并不是什麽秘密。

聽到德嫔的名號,胤祚隐隐有着微微苦笑,但宮人都這樣說了,他便也順勢請宮人代為通報。

德嫔在內殿接見胤祚。

胤祚一進內殿,便看到胤禵窩在德嫔的懷裏撒嬌,而德嫔正慈愛地笑着撫摸胤禵。胤祚怔住,都忘了向德嫔請安。

德嫔瞥向了胤祚,臉上笑容消去,眼光冷冷淡淡。

胤祚一個激靈,又恢複了神智,"胤祚給德額娘請安,德額娘吉祥。"

德嫔冷聲問胤祚:"怎麽這時候過來了?"她的視線卻還是放在胤禵身上的。

"不知怎麽就走到這裏,便進來給德額娘請安。"

德嫔似乎是并不在意胤祚的回答,倒是胤禵好奇看向胤祚,"六哥在外面玩什麽呢?"

胤祚照實回答道:"沒玩什麽。"

德嫔說道:"你這麽晚在外面轉悠什麽?有看到什麽,就跟老十四說說。"

胤祚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十四弟的吧……胤祚不由自主地想起八月份發生的一件事情。

那時候,德額娘跟皇阿瑪從塞外回來,他本是滿懷期待的盼望着與德額娘來個久別重逢的喜悅相見,然而,當他見到德額娘之後,等待他的,卻是因為他照顧不周,導致十四弟中暑的強烈指責……就連他費盡心思為十四弟尋來的小老虎,也被德額娘抛棄了,德額娘同樣就此訓斥了他一通,說他不顧弟弟的死活……

不顧弟弟的死活--多麽嚴重的詞語啊……

胤祚不願過多回憶此事,他晃了晃腦袋,發現德額娘正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也不要你平時帶着老十四玩,只是聽你說說你玩了什麽都不肯,你是怎麽當哥哥的!"

你是怎麽當哥哥的!

又是這句話!

他當真已經盡力了,可真不知道怎麽做一個好哥哥,好兒子……

胤祚淡淡笑了笑,緩緩說道:"真沒玩什麽,只是随意亂走,也沒有看到什麽,只是碰到靈舒……"

"靈舒?"胤禵的眼睛亮了,"她在做什麽?"

"她也沒做什麽,跟我一樣随處亂走,"瞧着胤禵聽得認真,胤祚便繼續講下去,"碰到靈舒後,我們便一起走,一起說說話,都是談論節日……"閑聊之時,話題總是太過跳脫,胤祚此時回憶着、能夠想起來他們談論的內容,最清晰的便是最後的話題。

然而,最後的那個話題可是會牽扯出大問題的,在說到中元節之時,胤祚猛然想起那令他驚悚的只言片語,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胤禵連忙追問,"後來呢?你們又說什麽了?"

胤祚回過神來,對胤褆說道:"沒有後來,然後我們就分開,她回去景仁宮,我走到這裏。"

胤禵頓時意興闌珊。

但德嫔是多老辣的眼光,她雖是沒有過多注意胤祚,可是已經發現胤祚在講到中元節時候的異樣。

胤祚告辭要離開時,德嫔親自送他,胤祚感到受寵若驚。德嫔将胤祚帶到偏殿,禀退衆人,問他:"你跟景仁宮的那個丫頭在外面晃蕩的時候,有沒有見到或者聽到什麽特別的事情,比如說你們在談論中元節的時候?"德嫔雖是不太關心胤祚,但很在意能夠讓他感到驚悚的事情。

胤祚愣住,看着德嫔,說不出話。

"怎麽?"德嫔的眼中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夠告訴本宮的?"

胤祚猶豫不決。他畢竟什麽都沒有看到,只是聽到了聲音,若就此便将他的推測也說出來,恐怕會是陷害了誰,而且,無論如何都會牽連到鐘粹宮。

德嫔看着胤祚的目光忽而變得柔和了,"好孩子,德額娘沒有養育過你,但到底是德額娘生下的你,你如果有什麽為難之處,盡管同德額娘說。"

"德額娘……"胤祚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自從他十歲時知道元妃不是他的親生額娘,而德嫔才是之後,幾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德額娘輕聲細語地對他說話。

與胤祚不同的是,林墨珏一回到景仁宮,便立刻找到金怡,主動向她禀告了剛剛的所聞。

"淑佳?"金怡聽完林墨珏的敘述後,迅速就抓住了重點。

林墨珏精神一震,問金怡:"你知道是誰?"

金怡淡淡說道:"後宮裏名字發音為淑佳的有幾人,其中一個全名赫舍裏淑佳。"

"赫舍裏?"林墨珏腦袋一轉就知道是誰了,"小赫舍裏氏?"

小赫舍裏氏是衆人對于赫舍裏氏皇後的妹妹的慣常稱呼,一般人都不會知道她具體是叫什麽名字,皇宮裏、這個時代,也沒有叫女性名字的常俗,都是以父姓或夫姓來指代女性的。

林墨珏是第一次聽到小赫舍裏氏的名字,但她對于小赫舍裏氏卻并不是完全陌生。今日這樣無意中偷聽到秘密的場景,林墨珏在皇宮裏經歷過兩次,一次是今次,還有一次,上演如此戲碼的女主角也是小赫舍裏氏。

林墨珏回憶起夏天的時候,偷聽到小赫舍裏氏與胤礽的對話,那時,小赫舍裏氏是在求胤礽什麽呢?

林墨珏向金怡提出此問。

金怡冷笑一聲,反問林墨珏:"你知道今晚的男主角是誰嗎?"

林墨珏搖搖頭,除了尖叫與喘息,小赫舍裏氏又沒有叫出誰的名字來。但聯系到金怡剛剛的提問,林墨珏腦海中閃過一個詭異的猜測,她瞬時瞪大雙眼望向金怡,"不會是……"

"呵呵,"金怡笑了,溫柔地撫摸林墨珏的小腦袋,"你比我以為的更加了解世間的黑暗,狀态不錯,繼續保持!"

林墨珏滿頭黑線,既然表姐在開玩笑,那麽她的推測大概錯了,那樣的想法果然是太過淫-亂了。"是誰呢?"林墨珏問表姐。

"納喇榮德。"金怡朱唇微啓,吐出一個名字,林墨珏滿頭霧水。金怡便大致向她解釋,"一名侍衛。"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她剛剛向表姐講述了今晚她的耳聞,表姐尚未派人探查,便連侍衛的名字都能夠說出來,未蔔先知也沒有這般厲害吧!林墨珏想到夏天的時候,她向表姐講了聽到胤礽和小赫舍裏氏的談話後,表姐派人注意鐘粹宮之事,不由得問金怡,"你早知道小赫舍裏氏和那名侍衛有暧昧?"

金怡不答,只是挑眉看着林墨珏,示意她直接詢問重點。

林墨珏也不拐彎抹角,切入主題:"你派人注意鐘粹宮,早知道小赫舍裏氏和侍衛有私情,但你什麽都沒有做,任由他們兩個亂來。"

金怡輕輕笑了笑,"小妹,那你說我該怎麽做?"

林墨珏怔住,她想金怡是可以預先告知康熙或者皇太後,讓他們處理小赫舍裏氏,然而,看到金怡的輕笑,林墨珏又想到,這裏是皇宮,表姐的身份又是皇貴妃,她不知道表姐那樣做是否合适,若是沒有真憑實據,旁人反咬表姐是誣陷,那該怎麽辦?而那種事情的真憑實據……

金怡卻是自問自答:"我可以通知康熙,或者是佟佳氏皇太後,以我平素的行事為人,和這兩人對我的信任,他們不會懷疑我。"

林墨珏不解了,"那你為什麽不那麽做?"

金怡淡淡說道:"我為什麽要預先告知康熙?事情沒有爆發出來,我是如何會發現他們兩人的私情,這得做多少鋪墊?那兩人作出如此醜事,為什麽我要浪費腦力編織緣由将他們的事情捅出去?遲早的事兒,何必我操這份子心。"

林墨珏又是黑線滿額。表姐這是在偷懶?"那現在,我們該怎麽做呢?"林墨珏問道。

金怡淡然回答:"這事兒不是我們說該怎麽做,而是看他們會如何做。"

"你去告訴皇上,你聽到的。"德嫔聽完胤祚的敘述後,這般要求胤祚。

胤祚大吃一驚:"德額娘,這事怎麽可以?"

德嫔神态端莊,表情嚴肅地看着胤祚,"你身為皇上的兒子,聽聞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你難道想要欺瞞皇上不成?你的孝心呢,你的忠心呢?"

"德額娘教訓得是。"胤祚滿嘴苦澀。那樣的事情,當然應該通知皇阿瑪,但卻不應該是阿哥去通知。作為皇上的兒子,看到皇阿瑪的妃子與侍衛私通,這算什麽?而且,這個告密的人,更不應該是他胤祚,因為小赫舍裏氏居住在鐘粹宮,而他的養母是鐘粹宮的宮主。何況,告密之後呢,皇宮裏難有秘密,赫舍裏氏的人知道是他告密的,對他會是什麽态度?赫舍裏氏在朝中的分量可是十分足的。

德嫔的訓斥并未就此結束,"這事不止你一個人知道,還有景仁宮的那個丫頭。這事你不說,她也會說,到時候,皇上知曉了,你隐瞞此事不報,你該如何自處?"

靈舒嗎?胤祚想着,他告誡過靈舒忘了今日聽到的,"靈舒什麽也沒有聽到。"胤祚如此告訴德嫔。

胤祚剛才向德嫔講述今日的見聞的時候,就不曾提到是林墨珏先聽到異樣,除了向胤禵講故事那會兒,胤祚有提及林墨珏,與德嫔單獨談話的時候,他言語中沒有帶出林墨珏。

德嫔滿臉冷然,"人心隔肚皮,即便是血緣至親,你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何況是外人。"

血緣至親……胤祚真是苦笑都笑不出了。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最後,德嫔說了這麽一句話。說完,德嫔就轉身走了,沒有繼續送胤祚。

永和宮的宮人将胤祚送到了宮門口,一位小太監突然驚叫一聲,"六阿哥,伺候你的人呢?"

胤祚朝着那位小太監淡淡一笑,"沒有人,我是一個人出來走走的。"

那名小太監又壓低聲音驚叫了一聲,"哎呀!那怎麽行!現在天黑得早,夜路難走。"那名小太監頓了頓,再對其他宮人說道,"你們幫我看着點兒門,我去送送六阿哥啊。"

這幾人關系大概都挺好,其他宮人雖然沒有對胤祚如此熱心,但都答應了那名小太監的請求。那名小太監聽到衆人同意,這才對胤祚說道:"六阿哥,奴才送送你。"

一時胤祚心中滋味莫名。胤祚一向不願意多麻煩旁人,按照他的習慣,此時是該拒絕這名小太監的請求,獨自回去阿哥所的,但此時,胤祚真是舍不得那般做。

小太監和胤祚一起上路了。

胤祚問小太監,"你叫什麽名兒?"

"葉文,"小太監張口就答,緊接着,他意識到什麽,又改口道,"奴才原本是叫葉文,十四阿哥給改名叫小蚊子。"

"你是新近入宮的?"葉文沒有自稱"奴才"的自覺,讓胤祚有此疑問。

"不是,奴才打有記憶就在宮裏,以前是在辛者庫,後來被敬事房的張公公帶走,今年被分配到永和宮。"

葉文說得不多,但胤祚能夠想象出他的身世坎坷。辛者庫胤祚雖是沒有去過,但知道那裏是皇宮裏地位最為低下的人,幹着最為繁重的髒活累活。

與葉文一對比,胤祚覺得自己的遭遇真算不上什麽。但是,一個阿哥卻跟一個奴才比較身世?胤祚慘然一笑。

阿哥所到了。

胤祚準備派人送葉文回去,葉文表示不用,"奴才一個人沒事兒,六阿哥若是派人送奴才回永和宮,那麽六阿哥派出的這些人要回阿哥所,奴才豈不是又要再陪着他們回來?然後,他們再送奴才回永和宮,奴才再送他們回阿哥所?那不是沒完沒了了!"

胤祚被葉文繞得頭暈,便也揮手讓葉文獨自回去永和宮了。胤祚自己進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暈的緣故,竟是有些頭重腳輕。

胤祚屋裏的人,已經有人睡下了,胤祚回到他的卧室,想要喝一杯茶,發現茶是涼的。胤祚平素脾氣好,十分容易說話,伺候的人都不怕他,偷懶、打渾是常事。胤祚想要發作一番,但想到夜深人靜,旁的阿哥們怕是都睡下了,驚動他們總不好,便放下茶杯,上床躺下了。

沒有喝到熱茶,沒有用熱水泡腳,被子裏也沒有一絲熱度,胤祚忽而覺得一股寒意直竄心房,"哇"一聲,胤祚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景仁宮裏,金怡、林墨珏倆姐妹還躺在床上,讨論着今晚的事兒。

"你是說胤祚會說出去?"林墨珏問金怡。

"他說不說出去都沒差別,皇宮裏能夠藏住多少秘密?何況,那兩人掩飾得并不高明。注意到這事兒的,或許不止我們。即便我們不插手,他們早晚也會被人爆出來。"

"這事兒若是爆發,該鬧出不小動靜吧?"林墨珏憂心道。

金怡鄙視林墨珏的多事:"我都不操心,你擔憂的那門子心?"

林墨珏嘟哝道:"這可是皇家醜聞呢,康熙面子該多難看……"怎麽說,康熙也是表姐的老公呀……

"這事情是誰招惹出來的?"金怡漠然道,"于我何幹?"

表姐真對康熙沒啥感情呢……林墨珏不相信表姐是冷漠無情之人,當然,她也不覺得表姐該對康熙有情,但十幾年的夫妻,怎麽會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呢?或許是曾經有感情,現在已經死心?

林墨珏瞧着金怡這态度,便也不準備再多想小赫舍裏氏之事了,皇宮裏的水太深,不适合她淌。

那麽跟表姐一樣,當一名觀衆吧。

然而,出乎林墨珏意料的,第二天,便有戲劇上演--六阿哥胤祚生病了!據說六阿哥這次病得十分嚴重,半夜吐血,現在人還陷入昏迷!

林墨珏聽聞此事,心中一驚,昨夜她見到胤祚的時候,也覺得他身體不好,但也沒想到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是跟昨日他們聽到的那件事有關嗎?

林墨珏對胤祚印象不錯,又是昨天才見面聊天一起經歷了大事的,聽說胤祚病重,她便想去看望一下,金怡對此沒有異議,甚至表示她會陪同林墨珏一起去。

林墨珏好奇金怡的舉動:"你也覺得胤祚突然病重事有蹊跷?"

金怡賞賜了林墨珏一記白眼,"不管蹊跷不蹊跷,他病重了,我就得去看看,我跟他養母元妃關系不錯。"

林墨珏發現自己的心理果然很黑暗,金怡都沒有算計什麽,她居然就陰謀論了。

下一秒,林墨珏發覺她又錯了。

金怡接着說道:"胤祚昨日跟你分開後,還去了一趟永和宮呢,據說正是從永和宮回去後,馬上就吐血的。他一夜病重絕對跟德嫔有關,跟小赫舍裏氏之事也有關系。"

表姐該不會是因為德嫔參與其中的關系,而對胤祚大感興趣的吧……林墨珏此次默默吐槽,因為她覺得,如果這次她又真相了,胤祚童鞋就更加可憐了。

金怡和林墨珏去阿哥所看望胤祚的時候,非常巧的,她們在路上碰到了德嫔。

兩隊人馬迎面正撞,免不了又要講究禮儀。

金怡笑着問德嫔,當然,她的這個笑容在林墨珏看來,是皮笑肉不笑,"德嫔從阿哥所過來?"

德嫔稱是。

"是去看望老六的?"金怡臉上繼續挂着完美的職業笑容,"老六這孩子真是讓人心疼……"說到這裏,金怡又換上了恰當的慈愛與擔憂神色。

德嫔端莊回接金怡的話:"能得到皇貴妃的疼愛,是老六的福氣。"

金怡又笑着詢問德嫔胤禵的近況,"好長時間沒看到老十四了,天熱的那會兒,他常來景仁宮的,極其活潑的一個孩子,看着就招人疼,他讓景仁宮裏每日都熱熱鬧鬧的,現在天兒轉涼了,老十四也都不大來了,景仁宮裏都變得冷冷清清的。"

德嫔的眼中閃過一瞬的寒意,"謝謝皇貴妃記挂,天冷了,老十四還小,不大好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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