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林檬有些愕然,他竟然不記得了?

她望着他,呆呆地說:“可是你不是說,你已經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

那怎麽會……

溫霆江微一沉吟,很快地就想起來她到底在說些什麽,唇邊卻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嘲諷至極的笑,“你是說,在你失蹤兩年後,卻給邱南打的那通電話?”

那天他忘了是為什麽去醫院找的邱南,倆人聊了一陣,邱南臨時被人叫走,他便留在邱南的辦公室等。期間邱南的手機一度響起,他本來不甚在意,卻不經意地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然後他就有點不可置信又鬼使神差地接起那通電話……

直到這些年來一直折磨着他的那個聲音真的在電話裏響起時;背叛、憤怒、不可置信、悲哀、嘲諷,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盛怒之下他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他自己都記不清,而幾乎是挂斷電話的同時他就立刻後悔了,再重新撥過去,哪裏卻已經拒聽。

如果當時他放下尊嚴求她回來,她是不是早就回到自己身邊了?

現在看來,悔不當初。

他沉吟半響,說:“或許是我當年的話讓你誤解了我們已經離婚,可在你鬧失蹤前,你難道弄不清楚離婚程序?”

林檬一片混亂,“可是我不是留了兩張離婚協議……”

“你說的離婚協議無異于兩張廢紙。”他冷笑着地打斷她,語調平緩地說明道:“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夫妻一方下落不明,另一方必須上訴法院,經法院判決才能離婚成功。”

他說:“你真以為我會閑到去法院上訴離婚?就憑你?”

林檬這時是徹底傻了,失神道:“那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在一開始時跟我解釋清楚?”

她打給邱南的那通電話其實是消失以來的第一次,那時她想要找人商量回國的事,而邱南是唯一知道她情況的人,也是最佳的人選,可沒想到會是溫霆江接的電話,打亂了一切……

所以是陰差陽錯,又讓他們再次錯過彼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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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聳拉着頭,像是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失落的情緒,溫霆江雙眸一沉,說:“你想要我怎麽開口說?就算我解釋了,有用嗎?”

一開始對于外界的質疑與誤解,他都會開口否認,可漸漸地,他越來越不想解釋,甚至沉默。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還跟他具有法律關系的妻子在哪裏,又要怎麽說?

“反正離與不離,于你有什麽不同?”他苦笑,“既然連婚姻都捆綁不了你,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能留住你。”

林檬被他話裏淡淡的悲哀弄得有些鼻酸,擡頭一看,只見他面容冷若冰霜,眉眼微皺,她猶豫再三,最後将自己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身上,察覺到他身子僵了僵,低聲說道:“不同的,一定會不同的。”

他胸前有一處突起,林檬意識到是他戴着的那枚婚戒,心下有些澀。

“……”

他深吸一口氣,手掌無意間地把她攬得更緊,說:“林檬,這輩子,你別想再從我身邊逃開。”

她有些詫異地擡頭,卻無意撞進他深如海的眼。

他聲音冰涼,不帶一絲情緒。

“這是你欠我的,你好好記着。”

她震了震,沒有說什麽,只是複而安靜地靠在他的身上,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車窗外的景色。

而他似乎也沒有再交談的意思,只是兀自保持着同樣的姿勢抱着她,面無表情,讓人難以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直到經過一個藥店,溫霆江突然吩咐司機停車并自己下車去,林檬此刻心煩意亂,他交代她留在車裏她也只是麻木地點點頭,然後不消一會就看到他重新上車,身上帶着一絲外邊的冷氣。

“手拿來。”

“啊?”

可還是依言将手伸了過去,只見他微涼的手執起她的,貼上什麽,林檬低頭定睛一看,手背上頓時就多了個創可貼。

原來是她剛才迫切地下床時胡亂地扯掉針頭,現在血已幹涸凝固,她自己絲毫未覺,反倒是溫霆江眼尖地發現了,所以才讓司機停車……

他垂着眸,沉靜地說:“待會回到醫院再讓護士幫你處理,現在先這樣,感染了就不好。”

“嗯……謝謝。”她心情有些複雜地對他道謝,他卻沒有什麽反應的樣子。

林檬心裏頓時有點苦澀。

最親密的人,說着最陌生的話,或許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

人本來就是寂寞的,就算兩個人挨得再近,也不可能合二為一。

……

溫霆江推開病房的門,只見來查房的彭程程和幾個白大褂均是一臉驚異。

彭程程盯着男人懷裏沉睡的女人,頓時嫉恨交加,但當視線落在他的左臂上時卻不禁譴責道:“霆江你太亂來了……”

溫霆江卻面無表情地制止她,“小聲些,她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彭程程愣住,止了聲。

不知為什麽,他話語裏的那個“她”莫名地刺痛了她。

她沉默地看着那男人動作溫柔地将懷裏的人放到床上,眉眼是她從來沒看過的柔和,她頓時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還會是林檬?

有好幾個年輕醫生隐隐約約認出溫霆江就是當年那個大名鼎鼎,心外科的明日之星,雖然不敢在他面前議論,內心卻按耐不住地興奮,探究的眼神不停地朝他望去。

溫霆江卻毫不在意,只是動作流暢地幫林檬掖好被子後,轉頭對彭程程說:“讓護士處理一下她手上的傷。”

彭程程這時已經斂了眼色,點了點頭,讓護士替林檬處理了手上的傷口後,重新打上點滴。

“沒什麽事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和病人家屬溝通兩句。”

彭程程索性把例行檢查也推後了,順水推舟地送了溫霆江這個人情,幾個年輕的實習生聽彭程程都這樣說了,紛紛意猶未盡地離開,只剩下彭程程兀自留下來。

随着護士和實習醫生出去的腳步聲,病房門被再度關上,房內卻一片死寂。

彭程程端詳溫霆江半響,輕笑道:“你看,剛剛那幾個實習醫生都認出你了,都像看到大明星似

的……”就像當年的她一樣,“他們應該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裏突然見到當年的心外科天才吧?”

“什麽天才。”溫霆江搖頭,笑道:“我現在不過是廢人一個而已。”

她一愣,頓時嚴肅無比地說:“我不許你這麽說,當年的你可不是這樣子的。我所認識的那個溫霆江可不會說這麽消沉的話。”

溫霆江卻不甚在意的樣子,“有什麽話,出去再說吧。”

彭程程一愣,知道他是心系着睡着的林檬,才要轉移談話的場地,可見他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她只有心有不甘地跟在他身後。

彭程程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見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心裏的不敢越發膨脹,越來越氣惱,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甘心什麽,在氣惱什麽。

她突然出聲叫住像是沒有意願再跟她繼續談話的溫霆江。

他應聲回身,臉上面無表情,她問道:“她知道嗎?你為了她做了這麽多事?”

他有些意外,但還是搖了搖頭。

預料之內的答案,但心還是一陣抽痛,她咬牙說:“霆江,我知道你跟她仍牽扯不清也知道你跟她到底是什麽關系,這我管不着,可是你至少顧及你自己好不好?你的手那樣……”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他不鹹不淡地打斷她,末了他又說了一句,“而且這些都不是你該操心的。”

他語氣雖然很平淡,可彭程程這麽聰明精煉的女人如何能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很顯然的他是在指責她越界了。

在他們倆人之間,她悲哀地發現她只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又有什麽資格對他們的事指指點點?

她驟然走近他并向他的手臂伸出手,從前它握着手術刀的樣子仍是歷歷在目,恍如昨日,輝煌而令人難以忘懷,卻淬不及防地被溫霆江退後避開。

“你在做什麽?”他聲音徹骨森冷,甚至帶着一絲警告地盯着她,她卻苦笑地仰頭看着他,“你因為她而變成這樣,你不恨她嗎?”

聞言男人一頓,沉吟半響,說:“而且是我一廂情願,怪不得她。”

“可為什麽就是她?”

彭程程倔強地擡頭凝視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毫不退縮。

可在等待他的答案的同時,她的心跳卻不禁地鼓動加劇。

憋在心裏多年的話,她究竟是問出來了。

她不甘,為什麽她明明比林檬那個女人出色得多,更适合他,為什麽他卻還是選擇了她?至始至終?

溫霆江卻苦笑着道:“程程,你不知道,我看了她整整十年。”

整整十年,他的目光只逗留在她的身上,堅貞不移。

所以路途上遇到更出色耀眼的人,也會黯然失色,從她身上分不走半點餘光。

彭程程一怔,突然說不出任何話。

“就是因為這樣,我早忘了看別人是什麽樣的感覺。”溫霆江目光沉靜地說:“所以才會是她,只能是她。”

彭程程僵在原地,看着他不帶任何猶豫地轉身,漸行漸遠的背影,頓時只覺得他像塊石頭,怎麽捂也捂不熱,卻頑固得讓人愕然。

她站在原地,有病人,有家屬,有醫生,有護士在川流不息地經過她,忙碌到根本就沒有人停下來,甚至注意到她的存在。

愛情在這種每天上演生死離別的地方根本就是無關痛癢的無病呻|吟,不根本值一提。

她據理力争,又為自己換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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