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草莓
清晨，燙金陽光，撒向大地。
三月末，天氣雨過一陣，這些天終于恢複新綠。
陳柚背着包從星客出來，坐公車回了長寧區。
路過早餐鋪，買了煎餅果子，泡豆漿吃。
吃過早餐，陳柚倒床睡了一覺。
早晨六點睡到下午一點半，覺便滿了。
睡醒之後，陳柚摸着餓的“咕咕”叫的肚子，起床洗臉、刷牙。
連續幾年的當天睡、當天起的生活，她翻翻冰箱，空空的。
又幾天沒去超市了。
拿了唯一的西紅柿和雞蛋，給自己下了碗面條。
以前媽媽生病住院，每天高額的住院費壓得她喘不過去來的時候，就算是一天身兼多職，只要家裏還有媽媽的影子，也都不覺得累。
倒是現在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晚上工作，白天休息，剩下來的時間，無聊的，卻不知道做什麽。
吃了飯，陳柚去了超市，買了一些家裏缺少的日常用品，小區門口又碰見老熟人。
擠不出多的笑容，陳柚默默地注視着那個不想再看到的臉，“有什麽事？”
“dodo，這麽久了，還是不能釋然嗎？”男人低沉的聲音，扯住她的手臂。
“呵~”一貫的做事風格，一貫的讓人作嘔。
陳柚抽回手，“我媽媽已經不在了，即使是這樣，還不打算放過我嗎？”
“草莓要回GD戰隊了！”
陳柚冷笑，“是嗎？關我什麽事？”
男人沉悶的聲音，“UV需要你！”
“可是，息緯，你忘記了。我不需要UV。”陳柚微微揚起臉，目光落在那張臉上，還是那張自以為是的臉。
她從他身邊離開，不帶一絲留戀。
背後，一陣沉默。
陳柚走遠了，才聽見息緯提高音量喊道，“柚子，你別忘了，只有UV能夠成就你的輝煌。”
輝煌？或者否？
能夠分享榮耀的親人已經離去了，登峰造極真的還會重要嗎？
晚上八點，殊雪照常到達星客。
屁股還沒挨着凳子，昨天那個倒黴小風便湊了過來，苦兮兮的臉，“大哥哥，我闖禍了。”
陳柚蹙眉，關我什麽事？
“大哥哥，就你能救我了。”
陳柚繼續擡頭，冷漠臉看小風。“幹什麽？”
小風高瘦的個子，比她高一頭的小鮮肉一枚管她喊大哥哥，不說點什麽說不過去。
“就是說來話長，但是我可以長話短說。那個昨天草莓大神加我好友，我謹記柚子大哥你說過的話，贏了就給好友位的……”
聲音越說越小，然後小風忽然擡頭，“草莓大神剛約雙排了！”
“哦，那你排去。”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呢！
“可是……我的水平……”
陳柚炸毛，回吧臺抱歉望他，“小弟弟，我上班呢！”
然後，飄給他一個眼神，想都別想。
小風無奈，不開心地走開。
陳柚笑這孩子，競技精神是差了點，可對于前輩還是很尊敬的。
瞧他對草莓的認真态度，就知道妥妥的草莓迷弟。
要是和草莓雙排，代打這事，鐵定露餡。
陳柚坐在吧臺後面，将網吧近期的賬務整理清楚。
又将吧臺前前後後用濕布洗了一遍，才放心的去了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陳柚目光呆了呆，他？他！他。
小風看到柚子興奮地跳了跳，跟身旁的白衣男生說道，“他就是打敗你的柚子大哥。”
男生本來背對着陳柚，聽到小風的話，轉身朝她笑笑，“你好。”
陳柚定定神，“你好。”
草莓，這個名字一說出口，都會令萬千迷妹兒心口突突跳一下。
陳柚曾看過他的背影，僅僅是那個堅毅的背，她也記憶深刻至今。
在海報上、電視上、網絡上，甚至雜志上看過草莓的照片，那些照片或修圖、或調光，是很俊逸的男孩。
卻都不如此刻。
燈下的他，和着他肩上的光輝之路，重疊交合，熠熠生輝。
俊秀的眉，剛毅；深邃的眸，柔情。
少見的有男生剛柔并濟。
連笑，都優雅至極。
陳柚回到吧臺後，問道，“你是來上網的嗎？”
小風擦擦額上的汗，雖說高手過招，不分上下。
可是柚子大哥，你這也太傲嬌了吧！
“上網！”草莓抿嘴一笑，從懷中掏出錢包，将身份證遞給柚子，“你什麽時候下班？”
陳柚眉頭微挑，沒有接身份證，示意他放到讀卡器上。
小風接過草莓的身份證，替陳柚回答，“明天早晨六點。”
陳柚白了小風一眼，這狗腿子，可氣。
“多少小時？”
草莓半只手撐着下巴擱在吧臺上，目光平靜地望着陳柚道，“明天早晨六點。”
一夜，草莓再沒來前臺過。
只是偶爾去趟洗手間，陳柚看見了就當作沒看見。
陳柚就有一點不明白，草莓大神功力不差，為啥會輸給她。
昨天只是一時氣憤小風臨陣脫逃，說贏什麽的都是哄小孩，她其實在知道草莓在對面時，沒把握贏的。
五點五十八分，草莓下了機到前臺，沙啞着嗓音，有點魅惑的荷爾蒙，“我等你一夜，交個朋友，兄弟。”
陳柚迷惑不解，瞪大眼睛，“啊？”
“柚子，作為我歸隊GD的理由，我希望你和我并肩而戰。”草莓堅毅目光，他的話帶着幾分沉重。
他的身子站的筆直，仿佛是立下一道誓言。
“你發什麽瘋！”
陳柚不明白，實力超群的草莓歸隊GD竟然邀請她和他一起戰鬥？
更過分的是，草莓了解她多少，就提出這個要求。
“我認真考慮過的。柚子，你和我如果磨合一下，會是最強的搭檔。我代表GD歡迎你的加入。”
草莓眸間閃動着異樣的光芒，聲音也變得高昂激動。
“我曾經是UV的隊員，我們的立場本應該在對立……”
“只要還能回到電競賽場，只要還在戰鬥。我不管你的曾經，我只在乎你的未來。”
陳柚啞口無言，死死的盯住那個男生。
白色的外套在燈光下，皮膚蒼白無力，霸道，卻又深得她心。
草莓嘴角的倔強，最終讓陳柚屈服，“我需要時間。”
他說的沒錯。
只要還能回到電競賽場，只要還在戰鬥。在哪個戰隊都一樣。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她和UV，從此一生，在共同的理想目标上，走上了相反的道路。
冰果泡吧裏。
陳柚托着沉重的下腮，嘆息。
無期眼巴巴的看着陳柚蒼白的臉，毫無血色。
近期的她，又變瘦了。
雪白的皮膚，微微淺棕的短發，和從前一樣，像個男孩子，卻比男孩子溫潤。
他嘴上總是會說她變了，在他心裏，她從未變。
一如既往的可愛，迷人。
無期擔憂問她，“工作一晚上，不困嗎？當初我說介紹你去當教練，你非說喜歡網管這個工作……”
“無期哥，你說，我這個決定會不會很草率。”陳柚煩躁的吸着冰茶，一邊吸一邊哈欠。
這個事情不解決，她根本無心睡覺。
“以GD現在的實力來看，的确不如當年。草莓當年退隊帶去的風霜打擊，戰隊新成員的更替、磨合，已經不能保證戰隊曾經的輝煌。如果是戰神草莓回來的話，也沒有人敢百分百的肯定，他還能是國服最強電競隊長，幫GD贏回所有榮譽。”
無期擔憂顯然于色，他希望柚子回到UV，可，卻不是去GD。
GD戰隊畢竟不是他所熟知的戰隊，他所了解的GD也不同往日的輝煌。
當輝煌，已經成為歷史的一頁。
一切都會變成拿捏不定。
“那怎麽辦？我都答應草莓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啊！”
無期無奈，“柚子，當初進UV，你怕別人嘲笑女生玩游戲，執意剪掉了一頭長發。如今，你的實力不容別人小觑，為什麽不留回來。”
陳柚搖頭，順手打了打額前的劉海兒，随性一笑，“習慣了。”
“習慣了……”無期跟着念叨，是習慣了假小子，還是習慣了僞裝堅強。
他明明知道，陳柚對UV有着夢想一樣的情懷，卻因息緯和阿姨的事情鬧得僵持不下。
兩年了，他從一名正式的戰隊選手，成功退役當起了電競教練，日子再不好也是曾經榮耀過。
而陳柚卻一直在痛苦的邊緣掙紮。
不算冷眼旁觀的旁觀者，卻始終做不了任何事情。
同樣，說服不了陳柚回到UV。
“無期，我們認識多久了？”陳柚小聲問道。
“差不多，五年。”
“你看，五年了。我再不是那個跟在你和息緯屁股後面，纏着你們教我玩游戲的小妹妹了。息緯當初選擇了放棄我，我便決定，這一輩子都不會回到UV。這兩年，我時刻夢見自己再回到那個賽場上，可見，我有多想。哪怕輸一次，我都願意。可是現在機會來了，我怎麽又猶豫了呢？”
“你還在意息緯嗎？”無期目光暗淡下去，他低沉的聲音小的可憐。
卻聽見陳柚同樣小的聲音，那像是不肯去揭開的傷疤。
她說，“不在意了。但，打游戲是他教的，忘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