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葬禮上的詹姆看起來和平時判若兩人，他亂糟糟的頭發服帖的垂下來，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沉着臉，目光低垂地聽着牧師拿着聖經喃喃的禱告。

艾瑞斯和克萊德緊緊擁抱了他，直到詹姆擡起手軟弱地給了他們一個回應，他們才松開拍了拍詹姆的肩膀，艾瑞斯沉痛地說：“我很抱歉。”艾瑞斯的女伴一言不發，只是擡起頭對着天空用力眨着眼睛。

葬禮結束後，詹姆拒絕了他們的陪伴，盡管艾瑞斯和他的女朋友固執地跟了他一路，盡管克萊德對他發出了邀請，但他只想一個人呆着，腳步沉重，沒有力氣，無法言語。

他只想一個人呆着。

以前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他總能振作起來，也總相信自己可以振作起來，來期待下一次的冒險，但現在不一樣的，父母的失去和難解的物理題，和糟糕的文學史成績，和被學校記過，和亂七八糟的招來惡感的惡作劇，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他茫然地一腳跨進門，甚至沒有意識到屋子裏還有一只動物。他在屋子裏徘徊，在各個房間裏打轉，焦躁不安又不知自己在找什麽，小天狼星緊緊跟在他身後，但當詹姆不止一次因為在轉身時踩到他的尾巴尖而憤怒時，他識趣地躲開，悄悄溜出了門。

詹姆轉了所有的房間，廚房，衛浴，卧室，客廳包括有些亂糟糟的地下室，他出門并憤怒地把門摔上，他站在花園裏，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可惡的雜草，它們在夏天裏瘋長，好像什麽都擋不住它們的生長，母親不知一次要求他和父親一起去清理，但父子兩個似乎更願意把時間花在球賽上。

太陽終于落山。他慢慢地回到房間，并且覺得雙腿就像打了石膏一樣僵硬冰冷。

他沒有脫掉衣服，直接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兒的角落裏有一塊碎裂的痕跡。但是從來沒有漏過雨，那只是個痕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

“不！不！”

詹姆被噩夢困住，在床上輾轉，他沒法醒來，它們包圍着他，那些零碎的片段，被什麽東西追趕着的，被什麽打碎的，被落下的炮彈打翻的，被車相撞的……他有意識，但他無法醒來。

他感到自己被拉進某個懷裏，緊擁着，對方用撫摸着他的頭發，結實有力地懷抱着他，很溫暖的懷抱。

“爸爸？”他低聲說，委屈地聽見自己語氣中帶着的哭腔。

“睡吧，吉米。”那溫暖沒有消失，很久，很久之後，久到他将再度入眠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小天狼星在淩晨時離開了詹姆的屋子，他很想一直陪他，但是沒有辦法，而讓他憤怒的就是他沒有辦法。

Advertisement

他可以給詹姆的父母報仇，馬上動身去宰了那幫食死徒，讓他們死的不能再死，或者讓他自己死的不能再死。

盧平看着他的朋友面色蒼白地走進房間，體貼地倒出一杯熱茶放在小天狼星的手邊。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對他的父母動手！”小天狼星握緊茶杯，忽然狠狠将它砸在桌子上，碎片幾乎紮進了他的掌心，但畢竟還是沒有，盧平克制住一聲驚呼，立刻抽出了魔杖對準那堆碎片：“一掃而空。”

“我不明白……”小天狼星幾乎将嘴唇咬到出血。他一直以為就算食死徒要動手，目标也應該直接是詹姆，并且如果伏地魔真想靠殺掉詹姆的父母來給他一個警告，為什麽不提前預告他？提前發出威脅？

“小天狼星。”盧平用力按住朋友的肩膀，不容置疑地說：“你需要休息。”

“我不會睡着的。”小天狼星痛苦地說。

“你會。”盧平溫和而堅定地說：“我會給你調一杯安神湯藥，你會睡着，這樣你才有精力去照顧你的朋友和揪出兇手，這樣你才有精力去和鄧布利多談談，不管接下來你要做什麽，你現在得休息。”

小天狼星嘟囔着發出幾聲抗議，但他知道盧平說的沒錯。他必須保持精力。

詹姆一整天都躺在沙發上，盯着窗戶外面，他沒有吃東西，當艾瑞斯帶來他最喜歡的一些食物的時候，詹姆生硬地拒絕了。艾瑞斯完全對他束手無策，最後他和克萊德一起努力，拼命想逼迫，利誘，說服等各種方法讓詹姆吃了點東西，當食物剛進口中，詹姆捂着嘴沖進了洗手間，并且在裏面發了很久的呆，直到克萊德把他拖出來，強行按在沙發上。

“振作點，小子。”他說，嚴肅地：“這可不是一切的結束！”

“拜托，至少讓我們幫幫忙，詹姆。”艾瑞斯按住詹姆的肩膀，懇切地說：“你需要吃飯和休息，你需要交談。我們希望能給你幫助。”

詹姆的肩膀低聳着，站起來甩開了艾瑞斯的手，他的眼睛盯着地板，他什麽也沒說，他只希望他們能快點離開，他不想要他們，他誰也不想要。他輕輕走到卧室，鎖上了門，有一瞬間，艾瑞斯似乎想把他拖回來，但是克萊德制止了他。他們束手無策。詹姆知道，因為他自己對那些痛

苦都束手無策了。

他把頭埋進枕頭裏，他不想哭，只是眼睛疼得厲害，他分不清白天黑夜，更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他在這裏到底過了多久。

一只手把他從枕頭裏拉出來，詹姆看見一個青年緊張的臉。

他叫什麽來着？小天狼星？

“離開我吧。”詹姆推着對方無力地懇求：“他們都走了，你也走吧，讓我安靜一下。”

“不。”小天狼星低語着：“我不會走，你知道的，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走。”他嘆息着，大膽地讓嘴唇擦過詹姆的額頭，這碰觸的感覺讓他顫抖，他希望能幫忙趕走這些噩夢，他無能為力，就像昔日。可現在他還能和詹姆擁抱，這很足夠。

詹姆的腦袋沉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呼吸逐漸平穩，終于睡着了，小天狼星溫柔地把他放下，拉過被子替他蓋好。

他站在床邊，其實他更想跟詹姆躺在一起，他知道這不可能。在他心中最自私的那一塊，他幾乎想用遺忘咒來讓詹姆離開痛苦，但這是不對的，遺忘咒不能用來解決一切，尤其是遺忘生死的事情。他彎下腰，蹭過詹姆的眼角，那裏微紅着。

“你知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吉米。”他低聲說。

他猶豫着要不要走，但最後他還是在地毯上躺下，詹姆或許會需要他，或許當小天狼星離開後，他會在黑漆漆的屋子裏醒來，然後發現自己還是孤獨的一個人。小天狼星無法閉上眼睛。但他知道自己還是要走，雖然是暫時的，雖然是必要的。

這讓他痛苦。

鄧布利多無法解釋所有的事情，但他至少給小天狼星提出了一個建議，他建議把曾經的記憶和能力還給詹姆。

小天狼星不想想這個，他無法決定，當初他們自私地拿走了詹姆的能力，為了守護他們自己的秘密，現在？還回去？在詹姆沒有來得及救他父母的時候，在詹姆沒有來得及見父母最後一面的時候？這些都是速度的問題。而詹姆本來有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巫師都要快的速度。

直到他們一聲不響地拿走了全部。

詹姆會恨他的，詹姆會恨他們全部，而他有理由這麽做，那時遺忘咒不再起作用，冥想盆不再起作用，他們所有的私心都會暴露。

小天狼星心煩意亂地翻個身，突然他聽到樓下有輕微的響動。

貼着地板，他能聽見那是什麽人悄悄走進來的聲音，那不是艾瑞斯，更不是克萊德，那是一個充滿惡意的腳步聲。小天狼星拔出了魔杖，輕輕地看了詹姆一眼，那張臉在睡夢中依然是蒼白的，緊皺着眉頭。

他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卧室，對着門施了兩個包括封鎖和隔音的無聲咒，然後他挺起身子，腳步聲漸漸近了，他直接對準腳步的方向猛地大喊：“熒光閃爍。”

那瞬間，他的呼吸幾乎凝固。銀色的光芒，照出了伏地魔的臉。

他不等看清便揮動魔杖大喊：“統統石化。”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用石化咒，簡直如同兒戲，但是讓伏地魔就此止步不前的願望如此強烈，以至于他在魔法挑選上本能地用了最符合願望的那一個。

下一步，他盡可能遠離卧室的門，他翻過欄杆直接向樓下跳去，在半空中他施展了一個咒語讓自己安全地落在地板上，一道鑽心咒從他的頭頂上直接落下來，他原地打滾躲開，地板上随即出現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縫，小天狼星站起身慌慌張張地跳過它們，但他知道，整個房子很快就會被伏地魔強大的魔法拆開，這恐怖的感覺讓他的胃開始翻江倒海地抽搐。但同時，他決定戰鬥到最後一刻。

“你能做到哪一步？”伏地魔冷漠地說：“這次，你必須死。”

“有些東西值得我們為之付出性命。”小天狼星吞咽了一下，勇敢地說：“你，伏地魔，你永遠不懂。”

“那就把你的命跟那個男人一起留在這裏吧。”伏地魔眯起眼睛說。

“我不那麽認為。”

小天狼星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一道看不見的線捆住并輕柔地向後拉，它是安全的。伏地魔的眼睛瞪大了，他的聲音變得很尖銳，他的魔杖一動不動地指着小天狼星，小天狼星的身後，他說出第一句話，小天狼星為這句話感覺莫名的安心。

“鄧布利多！”他說。

伏地魔舉起他的魔杖，緊接着又一道綠光射向小天狼星的身後，但是小天狼星知道伏地魔沒有擊中，他不會擊中的。而且，比起跟鄧布利多對戰，他似乎更急着，離開，逃開，或者別的什麽用來描述狼狽而走的詞語。

這是小天狼星第二次從伏地魔手中僥幸逃脫。當然，還有詹姆。

小天狼星從那堆看不見的線裏爬出來：“校長。”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了。

鄧布利多半月形鏡片下的藍色眼睛正沉思地看着他：“我想，偶爾的擔心是有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幹脆的決定。你很幸運，這是第二次。”

“第二次。”小天狼星輕聲重複着，看向那扇緊閉的門：“他讓我相信奇跡，校長，一直是他。我無法……”

“我只是建議，你們才是決議，不管怎麽說，我很慶幸今晚的心血來潮。”鄧布利多輕聲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忽然覺得劇情正在加快而且心理戲其實真的是要了我的命。OTZ 總覺得很多地方其實我還能補充很多，但是沒辦法，我真的不想因為我的廢話拖個三十萬字什麽的，這份AU梗真是千瘡百孔的漏洞和蒼白無力的發展，以至于伏地魔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随叫随到的補丁【遠目】原著裏詹姆到底是怎麽躲開伏地魔的三次攻擊我完全不清楚，所以只好靠自己瞎掰了，如果伏地魔看上去被弱化了一定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