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既然讓我們這麽辛苦了，這些狐媚子就應該發揮它們的作用。”詹姆把幾只打暈了的狐媚子丢進袋子裏：“基本作用，比如把它們埋到某人的碗底什麽的。”

“哇哦。”弗雷德做了個做作的顫抖表情：“我衷心希望那個某人不是我認識的人。”

詹姆走到房間那頭，那裏有張挂毯覆蓋着整面牆壁，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副枝枝蔓蔓的家譜圖，一直可以追溯到中世紀。挂毯頂上繡着幾個大字：高貴的最古老的布萊克家族永遠純潔。

“上面沒有小天狼星。”詹姆仔細地上下打量。

“曾經在上面的。”小天狼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的身後，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挂毯上一個焦黑的小圓洞：“直到我從家裏逃走——”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我聽過這個故事。”詹姆微笑着說：“你去你親戚家了？”

“不。”小天狼星看了他一眼：“我去你爸爸那裏了。你的爺爺奶奶非常善解人意。”

“他們怎麽去世的？”詹姆的臉色暗淡了一些，看着挂毯裝作不在意地問，忽然又轉移了話

題：“布萊克家的親戚好多。”

小天狼星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了第一個問題：“那是詹姆結婚之後的事了……純血統家多少都有些姻緣關系。”

“波特家不在上面，詹姆是純血家族出生，不是嗎？”詹姆繼續問。

“要我說的話，詹姆的家族有些神秘，我不太清楚……”小天狼星沒有計較眼前的男孩對詹姆的稱呼問題，只是笑了笑，看上去有些憂傷：“真奇怪，我從來沒想過問詹姆這些問題。”

“也許他自己也沒有徹底搞明白。”詹姆嘀咕着，怔怔地看着挂毯：“原來爸爸和媽媽都是巫師啊……”

“哈利？”小天狼星看着他的側臉，突然轉過頭露出尴尬的笑容：“你真像你爸爸。”

那天下午，他們清除玻璃門櫃子時，小天狼星被一只銀鼻煙盒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出幾秒，被咬的那只手就結了一層難看的硬殼。

“沒事兒。”他饒有興趣地查看自己的手，将銀鼻煙盒扔給詹姆：“拿着吧，裏面大概有肉瘤粉，絕佳的惡作劇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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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收集了這麽多材料，多到浪費。”詹姆也在笑，也挺有興趣地抓住小天狼星的手看了看：“為什麽我們兩不能合作跟那對雙胞胎來場惡作劇大賽？”

“誰說要挑戰我們？”喬治在一旁插話，并且眼巴巴地看着那個銀鼻煙盒：“這太不公平了，小天狼星。為什麽不把它給我們呢？”

“我好像聽到哈利說要挑戰我們？”弗雷德勾住詹姆的肩膀，露出和他的兄弟一模一樣的壞笑：“小心點，我和喬治可是霍格沃茨有名的惡作劇之王。”

“多讓我驚訝。”詹姆放開小天狼星的手，邪邪地笑了：“你們花了多長時間取得這個成就？小天狼星和詹姆……”

世界第三次崩潰和重組。

詹姆睜開眼睛，有一瞬間他滿腦子都是他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這些古怪的問題。他确定自己是頭朝下摔下來的，因為他全身都疼，脖子就像要斷了一樣。一個人正用魔杖對準他的臉。詹

姆再次莫名知道了他的名字：多洛霍夫。

“波特，你完了。”旁邊的人——盧修斯馬爾福——慢條斯理地說着扯下了面罩：“現在，像個乖孩子一樣把預言球給我吧。”

詹姆擡起手，那個球就握在他的手中，裏面有股乳白色的煙霧，散發着溫柔的光芒。

在他們上方，兩扇門猛地被打開了，五個人突然飛快地沖進了屋子：小天狼星，盧平，穆迪，唐克斯和金斯萊。

在馬爾福被分散注意力時，詹姆跳下了臺子，撿起了一根不知道主人的魔杖，鳳凰社成員們和食死徒們魔咒亂飛地互相攻擊，這裏變成了巫師的戰場。他沒有理會這些混亂，而是集中注意看着這根魔杖，因為剛剛他想像其他人一樣使用魔杖參加戰鬥，可不知道為什麽，一種他從來沒有過魔力的念頭阻止了他，這種障礙很愚蠢，但很成功。

“哈利。”小天狼星跳下臺階，一只手用力将詹姆的腦袋按下，躲過了兩道魔咒；“我需要你帶着你的同伴們馬上離開——”

“我不是哈利。”詹姆擡起手抓住了小天狼星的手腕，他短促地笑了一聲，有些局促地說：“我是……我想起來了，我是詹姆波特，不會魔法的那個。”

小天狼星驚愕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我是詹姆波特。”詹姆鄭重地重複了一遍。

“哈利。”小天狼星盯着他，平平地說，熟練到就像說出在心中重複了無數次的話語：“詹姆只有一個，這世界上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死了。”

他松開了手，拿着魔杖進入了戰鬥中，詹姆僵在原地，幾乎無法移動。

小天狼星矮身閃過了貝拉特裏克斯的一道紅光，第二道光束正好擊中了他的前胸。他驚駭地瞪圓了雙眼，似乎過了很久才倒下去，他的身體向後彎曲着，形成了優美的弓形，倒下去時穿過了懸挂在拱門上的破舊帷幔。那帷幔飄動了一會兒，就像剛才吹過了一陣狂風，然後又恢複了以前的樣子。

“不！小天狼星！”詹姆大喊着向前沖去，聲音因為痛苦扭曲到變形，他向那片帷幔，頭也不回地沖過去，他能聽見背後有人在大喊，那聲音聽起來很像盧平，他沒有理會只是向着小天狼星消失的地方而去。背後的尖叫聲沉重地彙聚成了一團，沖過在頭頂上飛舞的一束束魔咒，他的腳步沒有停止。

他沖過了那道帷幔。

他麻木地看着世界的第四次崩潰和重組。

詹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靠在一張沙發上坐着，很舒服的沙發，帶出了他全身的疲憊，他幾乎要睡着了。但是一聲嬰兒的哭聲驚醒了他。他坐直身體，前方不遠處有一張嬰兒床。

“詹姆，我正在忙，你來哄哄哈利，用你最喜歡用給他看的那個咒語就行！”一陣好聽的女性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這聲音很耳熟。

詹姆拿起沙發上的魔杖，急急忙忙地走過去，一手撐着嬰兒床的欄杆，全神貫注地看着那個孩子還沒有張開的五官不耐煩地皺着，因為啼哭而扭成一團，但從他的綠色眼睛依然能夠聯想起他成年後的樣子。

是什麽咒語？詹姆下意識地擡起魔杖，又因為遲疑而傻子似地發呆着，他根本就不會魔法啊。嬰兒再度不耐煩地揮着小拳頭，大聲哼哼着誰也聽不懂的哭腔，圓圓的眼睛裏含滿了抗議的水汽。詹姆為難地揉着頭發，心虛地看了樓上一眼，那裏沒有人再說話，也不見有人走下來，他也不敢走上去。

“哈利。”他擔憂地拿着魔杖，卻手足無措，就像無法幫助小天狼星一樣，一股前所未有的沮喪從心中冒起來。

“你是會魔法的，詹姆波特，你父母都是巫師，哈利已經把魔力還給你了。”他立刻消除負面情緒，厲聲對自己說：“收起你這幅沒出息的态度。把你的魔力拿出來！”

小哈利把小拳頭填進嘴裏，扭動着，一聲一聲地哭鬧着。詹姆專注地看着他，卻也不敢碰觸他，他被“這小東西真愛哭啊好煩”和“怎麽辦小家夥可愛得要死”這兩種同時出現的感覺沖暈了腦袋，就像按下了一個開關，他流利地擡起魔杖說出了一個咒語，順利到就像從來沒有失去過魔力一樣，一串串紫色泡泡從魔杖裏飛出來，在嬰兒床的上空飛舞着，哈利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瞪圓了眼睛，啊啊地喊着，盡力想用手去抓到它們。

這是從前不會魔法的詹姆波特使用的第一個魔咒。

詹姆伸出手指碰在泡泡上，這些泡泡像是不會碎裂的，但是很輕，他将其中一個泡泡向下壓了一點，哈利的小手卻抓住了他的食指，一股細小的溫暖傳遞過來。

“哈利。”詹姆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笑，他低聲說：“哈利，真可惜，我只是在你的記憶裏，我不是你在想念的那個父親，但是我想我現在的感覺就和你的父親一樣。哈利，你是個令人驕傲的孩子。”

世界第五次崩潰重組，這次他沒有感到驚慌和空虛。

這次，他沒有摔倒，沒有受傷，身邊沒有莫名其妙地多出任何人，周圍沒有危險，沒有鮮血和橫飛的魔咒。他的頭頂上陽光燦爛，周圍的一切都是翠綠色的，不時傳來歡樂的鳥叫聲，還有蝴蝶和淡淡的花香。一個清爽的夏日。一個熟悉的院子。只是，那魔杖還握在他的手中。

隔着高高的樹籬的縫隙，詹姆看見了他自己，應該說，是童年的自己。那個孩子坐在臺階上，抱着母親，滿臉是心碎和淚水。

“媽媽，我好像……不是個巫師。”

突然間，那個夏天焦急的等待，最後的失望，對不起朋友的苦澀，灼熱的眼淚……一切的一切的記憶碎片統統都從詹姆的回憶裏湧出來，在飄散，幸運的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你就是爸爸媽媽最好的禮物。不管你成為什麽樣的孩子。”母親抱着當年的詹姆，溫柔地說。

那一刻，自雙親的葬禮之後，無論是面對伏地魔刻骨的折磨，靈魂的傷害或是哈利回憶的刺痛，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眼淚湧出了詹姆的眼眶，讓他的臉濕漉漉的。他不敢繞過樹籬走過去，他不能确定母親和年幼的詹姆是不是真的看不見他，他将手貼在樹籬上，就像能碰觸到母親的手一樣。

“媽媽，你和爸爸其實都是巫師嗎？”他輕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