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所謂比試

林樓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眸子靜靜地盯着她,左腳确實緩緩後撤了一小步,做出一個起勢。

阿諾蕾既然讓了招,林樓也不客氣,調整好內息後,眼神陡然一凜,淩厲的一刀橫貫出去。

阿諾蕾原本柔波似水的眸子也因為這來勢洶洶的一刀而變了樣子,美眸微瞪着,長眉一挑,随即身形翻飛,聖白的綢緞倏地飛起卷向那把刀。

這刀的淩厲,他們得來時就試過了,因此即便對林樓的功夫不甚在意,也不敢大意。

林樓的近身搏鬥不差,在現代卻常用槍和炸彈,這刀用起來也不趁手,加上無法近身,一套招法無從打起。

見白綢飛來,只能側身躲避,提刀反手割去。

可那白綢就像是一條靈蛇,刀刃還未觸及,就一順滑地朝上飛去,貼着刀面堪堪游過,快到林樓根本來不及收手,那刀就被綢緞纏上了。

兩人這幾招來去不過幾十秒,走勢卻不快,讓人覺得心神一凜,跟着那揮舞的長緞跳動起來。

刀被纏住,林樓也不急,一個跨步上前,雙手握着刀柄,竟然往阿諾蕾身前推去。

看到這一招,林莫風陡然大眼一瞪,眼睛了迸發出明亮的光,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林樓,連着背脊也挺得更直了。

楚念桓一向深邃不透露情緒的眸子裏,也泛出一層層波瀾,微不可查地深吸了口氣,也将視線緊鎖在林樓身上。

旁人看了只道她被阿諾蕾卷了刀無法掙脫,被帶得被動。

可與她交手的阿諾蕾卻知道,她竟然只做了這一個動作,就把自己給壓制住了,一種詭異的違和感傳來,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連退了幾步,企圖拉開距離。

林樓一眼看出她的意圖,或者說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

不緊不慢地,在她踩下第一步的時候,猛地用力回手,将刀連着綢緞往身前扯來。

阿諾蕾一驚,抖動手腕又欲使力,林樓再一推,她這一波力道出手竟然化為了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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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壓住心底的震撼,連連試了幾次,所有的力道卻都打在了無形的地方,蕩然無存!

她雖如此,這畫面落在其他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只見林樓屏氣凝神,長眉微蹙,好似陷入了困局。她的刀仍被卷着,随着阿諾蕾的動作,被動地應付,從她額上滲出的薄汗來看,好似還應付地很吃力。

最後幾下,阿諾蕾終于抽回綢緞,這次倒是不敢再與她膠着着比試。

林樓在綢緞抽走的一瞬間,手中的刀猛地墜地,有點控制不住的意味。

林莫風見狀眉心一蹙,收回瞪着的大眼,漸漸陷入沉思。

看着她滿頭大汗,臉色也很蒼白,楚玉冶狠狠拍了下腦門,側目看向楚念桓,卻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比起剛才還要憤怒。

“你……”他試探性地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問什麽,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收回了話頭。

林樓的內力不深,剛才阿諾蕾的幾招都用了極大的力道,她縱然用了太極的招式,也得拼盡全力來應付。

況且還提着這麽重的一把刀,本就不深厚的內力,一下子全部耗盡,臉色白得吓人,強撐着身子才沒倒下,刀卻是怎麽也提不起來了。

“去扶小姐回來休息。”林莫風微微一嘆,對身後的綠袖阿莺吩咐道。

兩個丫頭應了下,連忙上前将搖搖欲墜的某人扶住。

“公主功夫了得,林樓自愧不如。”林樓揮開她們,扯出一個淡笑,對阿諾蕾抱了抱拳,态度謙遜地認輸。

阿諾蕾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方才明明是自己被她牽着走,她雖然損耗過度無法支撐,但技藝上卻是比自己高出幾個層次。

她這般言辭,是想要試探自己嗎?

她心中轉了數道彎子,最後也露出笑容,上前扶住她,柔聲道:“妹妹謙虛了,我是仗着自己多年習武底子好才能撐到現在,方才若不是妹妹留手,恐怕我早已敗下陣來。”

而後不等她回應,又朗聲對周圍衆人宣布,“這場比試,阿諾蕾勝之不武,若是有機會,再來請教。”

林樓聞言心底冷笑,她倒是聰明,明着誇了她半天,說自己勝之不武,到底還是将勝利判給了自己。這有機會,還不知她說的是何機會。

她想着,垂眸瞥了眼楚念桓,卻觸到一雙冰冷的眸子,徹骨之寒直抵她心底。

她微微一怔,擡眸看了眼半紗遮面的阿諾蕾,像是想透了什麽,垂斂了眸子,神色也複雜起來。

綠袖跟阿諾蕾行了禮,就同阿莺扶着林樓回到席位上休息。

林莫風讓她在自己身邊落座,扣住她的手腕往她體內傳送了一股暖暖的真氣,滋潤她有些損傷的內髒。

暗含責備地瞪了她一眼,“以後不可亂來!”

“樓兒知道了。”林樓恭謹地應下,感受着他傳來的氣流,閉眼緩緩調整呼吸。

半晌後林莫風收了手,她也睜開了眼,氣色比起方才好上了些許。

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視線,林樓側目,楚念桓正面無表情地盯着手中的茶碗。

楚玉冶卻是一臉關切地望着自己。

一些懂武的多多少少看出了些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是怎麽個不對勁法,看向林樓的目光多了些打量,都被林莫風一一瞪了回去。

韓氏和林岚清等人不懂武功,只當林樓被阿諾蕾打了臉,輸了以後被人灰溜溜地扶回來,看向她的眼神譏诮居多。

林夕月卻從衆人古怪的神色中看出了些端倪,也不好猜測,抿茶觀察着場內,眼底的神色不斷變換。

方才楚念桓的憤怒她看在眼裏,卻不知這怒意是針對誰,又是為何?

他的性子,南度那點小把戲鬧過了就鬧過了,不會一直糾結着計較。所以那情緒變化,分明是由場中這兩個女人引起的。

想到這些,她的心情竟有些煩躁,一直以為自己足夠穩重,對待事情能夠很冷靜地分析和處理,想不到此刻竟有些繃不住神情。

林樓調理好了氣息,場上已經換了人進行了幾場文鬥。

今日的比試只能算是開場秀,明日才是重頭戲。

幾人比試,點到為止,看着天色,楚玉仁适時地命人止了話,沒多久就散了場。

回到吹雪園時,已經是掌燈時節,在房間裏用過膳,就聽到阿莺說将軍找她去書房。

林樓想着應該是為的中午比試的事情,将手中的書放下後,就往林莫風的書房走去。

“爹。”她進門,先是輕喚了一聲。

林莫風正負手立在窗前,聞言轉過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林樓依言坐下,就聽他問道:“身子怎麽樣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樓搖了搖頭,“一開始确實有些乏力,調整一下已經恢複如初了。”

林莫風仍舊皺着眉,“你那功夫确實不錯,不過你的內功還是欠些火候。”

林樓總不能說自己擅長暗殺,近身搏鬥也很熟練。

她淺淺一笑,“阿諾蕾的功夫确實俊,不過若是我不放開她,她贏不過我。”

林莫風知道她這話中沒有自誇的意思,回想了下當時的場面,好似的确如此。

不過他當時只當林樓內功耗盡,已經到了極限,現在聽她這麽說……

“你是故意輸給她的?”

“皇上雖沒猜忌護國侯府,但心中總歸是有些計較,我與軒王的婚事,我雖不知是如何促成的,但對皇上而言,必定也是十分糾結。”

她緩緩起身,望向窗外的黑夜,淡淡地道,“我那時貿然出頭,沖撞了南度的使臣,他們必定會對我有所警惕。他們針對的是軒王,我出手,雖也說的過去,但難免會讓皇上多想……”

林莫風一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前楚玉仁會答應讓林樓嫁入軒王府,無非是看中了林樓的“無作為”,她若是鋒芒太過……

“只是此次出手,無論如何都掩不住了。”

他眼睛裏光芒微閃,深深地看向林樓,“我當初總愧于你在府中備受欺負,卻無法護你周全。如今想來,你只是不願與人計較嗎?”

林樓垂了眼睑,心道那個備受欺負的閨女已經跳湖自盡了,自己不過是個借道的孤魂。

這些話不能說,她只得一笑,讓他寬心,“爹沒錯,為國分憂是護國侯府歷代的使命與責任,林樓身為娘的女兒,自然也要顧慮爹的處境。”

聽着這番話,林莫風心中又是一陣慚愧,年四十多歲的臉上,卻已經被刻畫出了許多溝壑,此刻一嘆,陡然顯出幾分老态。

林樓看得心驚,只道“自古美人怕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到他這一代,若是沒個兒子來繼承家業,他還不知要堅守到幾時。

前一世她從未想過什麽“家慈子孝”的事情,這一世來到這個世界,看着這些深陷于觀念中的人,忽然懂了他們的煩憂。

她心裏默默地想着,好在韓氏又懷了孩子,只要她不自己胡亂作妖,這個孩子她定會全力保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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