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入府

林樓聽着外面的喧鬧聲,一顆心不自主地又提了起來,蓋頭下的神情有幾分慌亂,手緊攢着帕子,頭一次覺得拿條帕子還是有好處的。

喜婆一聲高呼,鞭炮聲又響了起來,簾子被撩起,林樓深吸了口氣,邁出這沉重的一步。

黑嘯推着楚念桓來到轎前,他一雙深邃的眼眸更加幽深,神色平淡,靜靜地看着那道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

喜服的樣式是獨一無二的,勾勒着林樓的身材,裙擺長而及地,随着她每一步邁出搖曳。大紅的蓋頭将她的容貌,和所有神情和情緒都遮擋起來。

喜婆扶着她緩緩下了轎,轎前還有一個火盆,北翼新娘入府有這習俗,林樓看着那盆中跳動的火星,心頭也一陣火熱,深吸了口氣,提着裙擺邁開步子。

楚念桓一雙眼自始至終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移動而移動,專注而執着的關注着她的一切。好似可以通過她的動作,看透她的內心。

林樓本能地覺得那人在看自己,喜婆在旁說着些吉利讨喜的話,周遭的起哄聲,擾得她無法平靜,邁過這個盆,踏進這扇門,她便是他的妻子了。

心髒不規則地胡亂跳着,提着裙擺,那一步遲遲沒有邁出。

楚念桓松開輪子的禁锢,往前滑了一小段距離,林樓此刻若是能瞧見,擡眸便能看到眼前的他。

兩人皆是大紅喜袍,林樓的個子不算矮,這一幕看來,有些求婚的意味。

林樓心中描摹着這一幕,臉不由得紅了,直怪這古怪的氛圍。

“三小姐,邁過這火盆,您就是王爺的王妃了。”

喜婆的祝詞已經說了許久,還不見她動作,周圍不知是誰起了頭叫道,衆人也開始起哄。

楚念桓難得露出個随和的笑,定定地盯着那一方紅蓋,仿佛能透過它,與林樓對視。

林樓咬了咬牙,強壓下那複雜難以理解的情愫,快速邁了過去。

可楚念桓的位置離得不遠,她急着離開,這一沖急了點,鞋跟又不穩,直接往他懷裏撲去,一陣冷香瞬間鑽入鼻間。

溫香軟玉入懷,楚念桓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一沉,揚了唇角,直接将她打橫抱在腿上。

身後黑嘯一驚,被他擡手制止,“進府。”

怔愣的衆人反應過來,呼聲一陣高過一陣,這一幕怎麽看怎麽賞心。

原以為軒王不樂意這門親事,可如今抱得美人歸,那臉上洋溢的笑容,确實是從未見過的。

楚玉仁在門內淡淡地看着這一幕,由黑嘯推着,一路走到門內。

軒王府的大門門檻高,是衆人皆知的事,此刻王爺帶着王妃過來,府上的下人做出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他們竟然将這門檻給卸了下來!

古胤在人群中看着這一幕,心口像是被挖了一塊,最後只得咬牙側轉身子,不去看他們。

林樓窩在他懷裏,心髒跳動得更加嚣張,撲通撲通撲通,似要跳出胸腔。

“王爺……”好似能夠感受到周遭聚光燈般的視線,更是能感受到身前人灼熱的眼神。

“嗯?”

楚念桓低低出聲,林樓的腦袋枕在他胸腔,剛巧能夠深刻感受到那一聲輕哼帶來的震動。

想着那日收到的禮物,林樓忽然不知該說什麽了,往他懷裏靠了靠,找了個舒适的姿勢。

明顯感到他身子一僵,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眼底滿是暖意。

來到正廳,楚玉仁見二人這般進屋,顯然怔了下。

楚玉淩說是這場親事的主婚人,可奈楚玉仁的到來,也不能坐高堂了。

林莫風先一步過來,見到二人這般親昵,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看向楚玉仁。

司儀在旁邊喊着事宜,林樓從他懷裏起來,此刻雖然還是不能視物,可因為來過一次,大抵能夠判斷方位。

有人将綢帶交到她手中,大紅花的另一側牽着楚念桓,随着一聲高呼,兩人一齊緩緩拜去。

座上楚玉仁和林莫風噙着笑意,心底卻各有想法。

看着女兒出嫁,說沒有感觸,是假的,林莫風看向林樓的眼神慈愛,還帶着幾分歉意和擔憂,可見楚念桓的态度,又覺得欣慰,一時百感交集,眼眶不覺有些發澀。

“夫妻對拜!”

林樓轉過身子,與楚念桓相對,屏着呼吸,神色緊繃的彎下腰。

這一拜楚念桓卻沒有拜,只是微微垂首後,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眸中盈滿柔情,仿若能夠滴出水來。

阿諾蕾在對側看着他的眼神,倒抽了一口涼氣,心底的不甘又一次翻湧起來,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堪堪穩住不顯失态。

楚玉冶站在離她不遠處,心底暗道你可沒有機會了,不知林樓是何時看上的楚念桓,居然能讓這個一向不将外物放在心上的家夥,主動出擊算計別的女人。

本是一場歡喜的婚事,場中衆人卻各懷心思,坐在一側的襄王,見着楚念桓的神情,目光掃過阿諾蕾,在心底冷笑了下,愛之深恨之切,刺激越大,他們的戰線才能越牢固。

楚玉淩盯着規矩行禮的林樓,一向平淡的面容上染上了一抹複雜的情緒。

溫奕歡與他交好,見狀側目與他對視,難掩眼底的詫異。

禮成之後,林樓被攙扶着送入洞房。

新房的布置與林樓先前的房間相似,她走進門的時候就隐隐覺得熟悉,擡手摸了摸脖間的那個吊墜,嘴角一弧,若不是這物,她怕是會以為這是巧合。

那吊墜上鑲的不是其他,是她那日為楚辭戴上的梨花,阿莺替自己收了一朵,後來卻一直沒找到好的松脂,如今仍在她那荷包中壓着。

花雖是到處都有的花,可聯系前後,她便明白了,這二人本就是一人。

也難怪廣南王見到楚辭與她一起時雖驚訝,卻沒有阻攔。

第二日他來詢問自己是否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怕也是想要刺探楚念桓是否與侯府早有聯系。

要說這人确實惡劣,今晨還尋她演戲,怕是不知他親手刻的這個墜子已經到了她手上,估計也不會過來賣蠢。

墜子的樣式精美,卻可瞧出沒有完工,定是他好事的哪個屬下偷拿出來獻殷勤的,不想壞了主人大事。

想着這前後的因果,和所有的一切,林樓不僅覺得好笑。

他一面無心朝政和黨争,一面又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還尋求着武藝上的進步。要防着小人抓他把柄,又要與自己往來。一來二去,怕是上了瘾,也是不好收場,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也不知他打算何時跟自己坦白。

林樓在婚床上坐下,腦中構想着一切可能。

從早上起來折騰到現在,已經是下午四五點的時刻了,她貼身的丫頭在外頭忙碌了一陣,才有空回來陪她。

阿莺偷偷揣了食物進屋,放到她懷裏,看看四周無人,才小聲道:“小姐餓了吧,悄悄吃一點吧。”

林樓方才在閉目冥想,倒也不是很累,前世野外生存時常常一天吃不上東西。

揣着那一堆果子,又不能掀蓋頭,只得道:“給我倒杯水來,其他都拿走吧。”

阿莺皺眉,語氣裏泛着心疼,“小姐就嫁個人,怎麽跟遭罪一般!”

林樓輕笑了下,“日後你嫁人就知道了。”

綠袖在外放風,見有人過來,忙咳嗽了幾下,阿莺只好揣了食物,巴巴地離去。

“你倆這是做什麽呢?悄摸摸地跟做賊一樣。”喜婆過來,見到兩人,笑了起來,“擔心王妃餓肚子?”

阿莺将手中的糕點往身後藏了藏,一臉委屈。

“再等一會兒,王爺馬上要過來了,等喝了交杯酒,二人在房中一齊用膳。”喜婆摸了摸她腦袋,将兩人帶離房間。

林樓乖乖坐在那,記着程序上寫的楚念桓七點時會過來。

那喜婆來得可是時候,她連水都喝不上了。

心底深處,林樓也将此刻看得隆重,故才沒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出壞規矩的事。

身下的床很舒适,她坐了這半日,也不覺得很累,想着楚辭的心細,大抵也是他安排的。

微微嘆了口氣,就聽得一陣腳步聲。

“嘆什麽氣?”楚辭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嘆來的不是他?還是嘆我沒來劫親?”

說話間,修長的手指捏住蓋頭的一條邊,輕輕将其挑起。

林樓暗道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已暴露,這話的意思也是不打算坦白?心思一轉,倒想到了一個好玩的做法。

蓋頭被挑起,露出林樓精致的妝容,楚辭淡淡地看着她,倒不似那些人表現得那般驚豔,眼神卻比往日更加灼熱,劃過的地方都似被他點了火。

那眼神是這麽的執着,這麽的專注,仿佛全世界他眼裏都只有自己。

林樓臉色一紅,不自在地錯開了眼,可想着他騙自己,又有些不服,果然還是得好好捉弄回來。

“不是說過這樣于你于我都不好嗎?”她皺着眉,姣好的面容滿是難色。

“只是于你不好。”楚辭依舊盯着她,淡然開口,說着無恥的話。

“知道于我不好還來禍害我?”林樓微詫,莫非這人那一戰将腦子戰壞了?人格分裂?

楚辭輕哼一聲,勾起她下颚,漆黑如墨的眸子照着她,“誰讓我稀罕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