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V章節 (1)

來戰就……不來戰!

東向燕再次腳底抹油想跑,然而一抹熟悉的劍光掠過臉側, 東向燕臉邊的頭發斷了一撮, 寒光肆意下緩緩飄到他肩膀上。

東向燕撣去肩頭落發, 突然像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般說道:“它怎麽會在你手上?”

西門吹雪淡然收劍:“認出來了?”

“廢話,我自己打的我會認不出來?”東向燕捏腰, 熊裏熊氣的說道:“你哪裏弄來的?”

西門吹雪語氣淡淡:“前幾日,有人把它送到我手上,說是點劍爐名師最新出品的好劍。”

“點劍爐名師?”東向燕先為這個不熟悉的名詞疑惑了一下, 之後連忙搖頭:“才不是什麽好劍, 失敗作而已。”

西門吹雪拿劍的手一頓, 目光再次落到東向燕身上時,神色微妙了許多。

“你知道這劍叫什麽嗎?”

東向燕果斷:“根本沒名字!不是成功的作品我都不起名!”

“沒錯, ”西門吹雪也是幹脆, 但他又道:“我喚它烏鞘劍, 從此它是我的劍!”

發言擲地有聲, 铿锵有力,對此, 東向燕只想說冷靜點兒, 別沖動!

“都說了是失敗作了, 別拿它當寶貝似的啊。”

這種感覺就像是別人拿自己弄壞的東西當好物,瞧着就叫人尴尬。

別人不清楚,東向燕自己卻是一清二楚, 對他這個從不出品三流作品,專為精益求精奉獻餘生的鑄劍師來說, 西門吹雪越是鄭重其事,他越尬的連話都不想說。

東向燕嘆氣:“所以你到底是來幹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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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提起和劍無關的事,語氣肉眼可見的冷卻下來。

“一是求戰!”眼睛一亮,待看到東向燕瘋狂搖頭後,神情淡了許多,“二是為了點劍爐一事。”

東向燕搖頭晃腦道:“所以是什麽事?”

“江湖中有人有意召開名劍榜,廣邀鑄劍師攜今年佳作前往,劍席上品劍,聞劍,甄選劍主,亦是當今盛事。你之點劍爐本該名列在內,但是‘鑄手’行蹤不明,所以去不去參加,看你自己。”

東向燕聞言笑看西門吹雪,“你少說了什麽吧?”

西門吹雪毫不心虛的說道:“我本為尋劍已經奔波數位大家座前,但直到前日方尋得合心之物,看在此劍面子上,提醒你一次。名劍榜距離上一次開列已有二十年之久,那時參與的鑄劍師,一個不留,全部死于非命。”

“哦?”東向燕興致頗高的揚起嘴角,“聽起來很有趣。”

西門吹雪瞥眼他,淡淡道:“再有此地位處塞北,正在萬梅山莊可做影響的範圍之內,以後應當會少去不少打探之人,而你的身份最好要早做打算……”

“謝啦,”不等西門吹雪說完,東向燕已經知曉他在告誡自己的內容,率然的道謝,之後就是故意湊過去道:“表弟有心啦,等表哥以後找到好的材料,一定給你打一把最好的劍。”

“有它足以。”西門吹雪像是任何一位未來定然成就斐然的劍客一般,早早認定自己的心頭至寶,以後劍在人在,劍斷人亡,無疑是鑄劍師最喜歡的那種劍癡。

因此,東向燕心情大好,一掃先前陰霾,做好未來定給表弟打一把好劍的念頭。

葉孤城旁觀了這一場對話,看着東向燕興沖沖的舉動,以和西門吹雪未來知己的身份提醒道:“他既認了那口劍就不會随便換一把,你不要白費心思了。”

東向燕道:“有什麽關系,”他正專注的做着什麽,澄澈單純的目光在昏暗的燈火下亮得像是變成了金色,“我只是想這樣做,至于他收還是不收,又有什麽關系?”

葉孤城沉默一陣,道:“明珠暗藏,寶劍蒙塵都屬憾事。”

東向燕笑道:“明珠或許會在暗藏中失色,但好劍從來只有沉寂卻不會有等不來主人的時候。”說話間,他拿出自己的桃花劍,一向用袖子隐藏拔劍動作他出劍之後,劍身桃花片片,栩栩如生,“你看,是不是很美?世間又有何人能抵擋這等美色?”

如此說着的東向燕仿佛具有龐大的自信,因而連葉孤城的目光都不禁被吸引,再被動搖,緩緩點下頭。

“确實如此。”

通體桃紅的桃花劍唯有點血的那一刻,通體殷紅如血,蠶食人命,似魔劍多過斬妖除魔的寶鋒。

這一點兒,是唯有東向燕這個鑄手才知道的真相,而他也真心希望這口劍永遠不要有斬殺人命的時候。

然而,江湖多風浪,浪到船弦,何處不沾身?

早晚有一天,桃花染血,人間相別。

從軍兩年後,東向燕必須要回京一趟,不過在此之前,他特意問一聲葉孤城。

“這錦繡山河,你可有遺憾未了?”

葉孤城聞此言,思索片刻,搖頭:“無。”

大軍啓程,恰好和複職的邊疆大将同路,東向燕的安全比來時更多了幾分。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軍容肅穆,換言之——無聊到骨子裏了!

東向燕心癢癢的在轉為太子準備的車駕裏打滾,這貨還小心的不驚動車外的守衛,單單撒潑給葉孤城看。

葉孤城忍耐的按下眉心。

“夠了!”

東向燕像缺水的植物一樣趴在桌案上。

“你不愛我了,對我這麽冷漠!”

葉孤城一哽,有些時候自己真不知道怎麽說他口無遮攔。

東向燕鼓起嘴巴,處處可見少年風姿的太子殿下全無在外時的驚才風逸,倒像只得不到肉骨頭的小狗,追着尾巴哈哧哈哧的撒嬌。

“葉孤城,葉孤城,葉孤城……”

葉孤城嘆氣:“你若無聊,最近幾晚可晚睡。”

東向燕精神一振,葉孤城暗有所指的話太動聽,太子殿下剛到亥時就已經是一副坐不住的樣子,連連掀開車簾向外瞧去。

這個時間,大軍安營紮寨,不少軍将同坐在篝火旁邊,喝着燒酒,望着炊煙,簡單的幹糧肉脯造作一餐。

東向燕隐藏身份的時候,也和他們一樣,吃着簡單的食物,但心裏比何時都要暢快,然而現在吃的雖然比他們好,但一個人獨享未免不是滋味。

輕輕一嘆,東向燕為求轉移注意力的問道:“到底有什麽?”

“黑店。”葉孤城沒有掉他胃口,淡淡說道。

東向燕一聽便不感興趣。

“黑店再怎麽黑,遇到這麽一支軍隊它也必須變白,不然還會有人不要命了敢撩虎須不成?”

葉孤城平靜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不光如此,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兒也在那裏。”

東向燕稍稍提了提勁頭。

“然後呢?”

葉孤城:“江湖中有美女的地方一般都會出現麻煩事,當這個女人擁有傾國傾城的容貌的時候,那麻煩就會變成死人的案子。”

東向燕一下子坐起身:“你早這麽說我不就懂了嗎?”

葉孤城暗中嘆氣,就是不想你去,所以才不說明的啊。

東向燕邊紮頭發,邊找出自己從京中出來時穿的那身用不起眼針腳縫制的紅衣,料子是好料子,但由于款式普通,沒點兒眼力的也不會因此盯上他,而有眼力的人,也會忌憚敢用貢料做衣的家世而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幫我找找我那幾個玉扣跑哪兒去了!”

葉孤城無可奈何的給他指點了幾個地方,不出所料,東向燕用來束發的東西都在那裏。

坐在馬車一角看着東向燕的葉孤城目光微微恍惚,眨眼十年已過,初見還是個稚子的孩童此時已有少年的風華無雙,見證了這一切成長的自己卻永遠定格在時間之中,不會再有任何變化。

心中也不知生出怎樣的心思,葉孤城不言不語了一路,直到東向燕用輕功躲過巡夜的守衛,向着來時路過的那家黑店走去。

一間開在曠野之上的客棧,一面垂落着紅面的旗子,合家客棧這個招牌遠遠的就能被過往的行人看見,少不得會跑來這裏借口水喝。

但是近些年,合家客棧被一夥強人所占,此地也成了附近人人談之色變的黑店。

傳說中的人肉包子,剁餡的廚師,待客的小二哥,櫃臺後的掌櫃,還有二樓抱着肥貓笑得風情萬種的老板娘。

“果然是黑店的标配啊。”東向燕走進來時,大大方方的将這句話宣之于口,一時間,客棧裏面的人目光統統投向了他。

老板娘目光一閃,自他明顯價值不菲的玉佩,再到他唇紅齒白的長相上掃過。

年紀是小了點兒,但從軍打鐵,催發骨骼生長,他現在也可以驕傲的說一聲。

爺的未來是八尺大漢!

他現在足有六尺,較之一般男子已經算是高挑,若不是嘴上無毛,他看起來已經和一些成年人一般無二。

小二哥回過神立刻上前招呼,也不弄虛的,嘿嘿笑道:“客官您既然來了,不也說明得意的正是咱們店的黑嘛。”狹長的眼珠一轉,立刻為他挑了個幹淨的桌子,“您裏面坐,裏面坐!”

“唰——”東向燕折扇一打,比在小二哥的喉嚨口,低笑的眼裏瞧不出一絲笑意,“是看不起我不成?這桌上的‘鮮’味我沒進門就聞到了,怎的在這裏剛砍了一個人還不夠,還想拿小爺我下菜。”

“哎喲喲!哪兒敢哪兒敢啊!”小二哥也是個鎮定的,說完之後,立刻不再動歪腦筋,為他尋了另一處桌椅坐下。

也是巧,東向燕擡眼看向桌面,正有一個男人用一把小刀刻着一名女子的雕像,東向燕瞧了一會兒,忍不住多嘴。

“你這樣刻不對。”

對面人的手一頓,鬓角微霜,面容俊美,此時一擡頭,那雙多情的眼眸布滿風霜,用女人的話講,這才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剛長大的小屁孩最怕熟男對比,東向燕咬碎一口牙,郁悶的說道:“你是誰?”

男子微微一笑,接着用力咳嗽起來,咳得厲害,像是要把肺咳出來。

東向燕有注意到,這個男人開始咳的時候,周圍起碼有四桌的人出現異動,暗中翻個白眼,東向燕跟葉孤城打了聲招呼,也不見他怎麽使力,劍氣刀芒難敵這一指。

破空的銳氣一下子紮進三米外的圓柱上。

長年累月已經堅實油潤的表面用斧頭砍都要砍上半個時辰才能将這根柱子砍倒,但他這一指,深深的在柱子上留了個洞出來。

透光的洞,從這面能看穿對面,餘波甚至波及到柱子對面的人。

一竹筒的筷子噼裏啪啦撒了一地,竹筒四分五裂!

誰也沒想到這麽一個一看就細皮嫩肉的貴公子居然會是個武林高手,有人暗道人不可貌相,但也自然有人面露凝重。

東向燕從男子看過來的眼神中瞧出了驚訝,搖搖扇子,洋洋得意道:“看你身體不好,小爺罩你。唉,小二哥,別給我上人肉,不然小心我一指戳你腦袋上!”

一會兒霸氣,一會兒單純的表現,江湖上難得出現這樣的人,李尋歡不曾想,偶然一次回到關內,居然還會碰上這樣一個人。

“我是李尋歡。”他聲息虛弱的說道,随後他觀察起東向燕的反應。

東向燕一臉“誰?李尋歡?誰家爹給兒子起這麽個诨名,別是智障了吧?不對啊,這人的表現看起來似乎名氣還挺大,自己一定認識……不行,我要再想想,完蛋,還是想不起來!”的彈幕閃過,李尋歡又被逗笑了。

這少年心思太不知隐藏,或許是哪家隐世門派出來的弟子,心地不錯,只希望接下來的風波,自己能護他一護。

李尋歡思及此,平靜的目光緩緩自店內每一個人身上閃過。

被這道目光觸及到的人,或有意或無意的将手按到武器的把手上面。

乍聞動起刀劍的聲音将至,一聲嬌笑從二樓傳來,亂了不知多少人的心神。

東向燕向上瞥了一眼,低下頭嘟囔道:“醜。”

心知林仙兒大名,也深知她美色逼人的李尋歡聽見東向燕的嘀咕,又一次忍不住笑了。

二十四

梅花盜有一身詭異莫測的功夫,這幾年來他憑着這身功夫犯下七十幾樁驚天大案。

江湖中人為了抓住他特意尋來了克制他武功的金絲甲,金絲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乃是一等一的神器!

排除它專克梅花盜的特性,旁的價值也值得江湖人為它掀起腥風血雨,而今日很不巧,非常不巧,東向燕趕的這場熱鬧,針對的就是拿到金絲甲的李尋歡,可偏偏他還放言要罩了這個大麻煩。

外人看他年輕,以為他不知天高地厚,然而從他剛剛露出的那一手看來,年輕是年輕,但本事卻是相當不小。

一時之間,客棧裏刀光劍影,兵器出鞘之聲不絕于耳。一溜煙的男人,長得都不咋地,而這時卻偏偏飄來一聲宛若出谷黃莺的美妙女音。

登時,全場有大半人的目光集中過去。

待到看清那名女子之時,有人失色,有人失笑,有人失去表情,也有人失去理智……神情百态,由此堆砌出傾國傾城一抹芳影。

林仙兒從二樓俯視衆人,美眸妙目,驚心動魄的自每個人身上勾魂蕩魄的那麽一轉。

“咕嚕——”

有人不知不覺的吞了口口水!

東向燕兩手環胸,再沒把多餘的眼神投上去。

搓着指頭,他符合外表上的張揚,忒嚣張的說道:“能用一句話解決的事情,我不喜拖到三句。能用一根手指解決的問題,我不會給對方多出一秒的機會,同理,能用一個晚上解決的你們,我不會留下看到明天太陽升起時的活口。”

說話之間,意氣奮發,紅衣明麗的一位小公子大大咧咧的對上樓上女子驚疑不定的視線。

“我問你,你是誰?”

那女子微微色變,随即香風漫步,踩上下樓的第一個臺階。

“小女子名林仙兒,就是不知道公子是何來歷,口氣居然這麽大?”

東向燕輕輕一笑,不答反道:“你确定要下來嗎?”

林仙兒自我感覺良好的繼續往樓下走。

“小公子是害羞了不成?”

“錯錯錯,”東向燕感嘆的搖頭,“這樓下的人是死是活全在我執掌之間,你若下到這一樓,定然也瞧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林仙兒聞言半點兒不信的失笑,隐晦的抛過去個媚眼。

“小公子舍得?”

東向燕笑意不變,眼神深沉。

“你想要試一試嗎?”

落足的腳掌一頓,林仙兒善辨人心,這一刻卻居然不敢将步子邁下去,落到地上。

略作遲疑,東向燕已經開口道:“本爺我,從不食言。”

但是會信口雌黃←

葉孤城安安靜靜的不答話,就看他想怎麽作!

還別說,他作的非常有水平,起碼這麽一作,大半個客棧的人都看了過來。

有一體型彪悍,面目猙獰的大漢亮出刀子一斬,大喝:“你是什麽行當的?”

東向燕笑意盎然,一雙筷子夾在指尖。

“坑蒙拐騙偷,江湖下九流……那是你們,不是我。”

客人中有幾個端不住的沉下臉。

東向燕笑意不改,又道:“名門正派非君子,在此之人名利求。”

此話一出,又有一些隐藏自己身份的人眼露惡毒。

東向燕無趣的拍拍手掌。

“實話說吧,我這一次是偶然路過,不知你們的目的,不清楚你們的野心,但是今日我在這裏了,就偏要湊一湊熱鬧……”

有沉不住氣的人大喝叫道:“你偏要多管閑事!”

“啧啧啧,”東向燕搖搖手指,“這不叫多管閑事。”言談之間,笑逐顏開,兩手發財,他說道:“我是來黑吃黑的,還不明白嗎?”

李尋歡再也忍不住,撫掌低笑起來。

“黑吃黑啊,原來公子是為這個來的。”

東向燕勾起嘴角,側過頭調侃道:“先別笑,等我黑吃黑了他們,回頭就要黑吃黑你了。先想想奉出怎樣的寶貝,能讓小爺我留你一命吧!”

李尋歡非常給面子的做出思考的表情,然而就在這時,已經有人悄無聲息的動了手!

一道飛過數人,從死角處鑽出的六角釘散發森森寒意,尖銳的釘頭一抹綠顯然塗了好貨!

小李飛刀天下第一,以李尋歡的眼力不難瞧見,剛想出聲提醒,被襲擊的人大紅衣袍一轉,一雙筷子在手中轉成花圈,直像是夾住美味珍馐一樣夾住六角釘,接着——原物奉還!

“啊——!”

一聲慘叫,诠釋了何為偷雞不成蝕把米。

變故在這電光火石中發生,一瞬間,場面變的極慢,因為所有人都有了動作。

這個抽出了刀,那個揮起了劍,有人幹脆打散了桌面,将滿桌子上的盤碗筷子用內力一吐——目标正是那個大言不慚的東向燕!

然而來勢洶洶,戰者稱雄,東向燕若戰,那勢必——非同凡響←

用內勁彈出去的筷子分別紮穿一個人的眼睛,眼也不眨的躲過飛濺出來的鮮血,東向燕輕功卓絕,身法更是精妙。

由白雲城劍仙培養出來的他,哪怕少時體質不足,如今也有江湖中一流高手的水平。

只不過在葉孤城想要接手之前,東向燕突然語帶笑意的說道:“看看我的本事如何?”

葉孤城一頓,識海中陡然多出一道審視的目光。

東向燕不怎麽習慣的抖抖肩膀,笑意挂梢,眼唇之間具是輕快。

翻手一拂,大袖一卷,抽開一個撲過來的男人,玲珑大小的鐵錘拿在手中,一改往日對他使劍時湛然若神的缥缈印象。

拿起大錘子的他,整個人都歡樂了不少。

“哎喲喲,讓讓讓,都說叫你讓讓啦!”東向燕嘴巴裏念念叨叨,手上可是快的,一錘子砸上偷襲的小二哥的爪子,催吐出的內勁一下子将他手裏的匕首震掉,然後伸手一拉,踩着他當墊腳石,大錘一面迅速迎上頭頂上落下的砍刀。

“哐當——哐當——”

敲擊三聲,東向燕與他擦身而過,著名的青龍寨大當家降服八千水賊的攬月刀由中間斷成兩截。

在大當家不敢置信的時候,輕聲漫語過耳而去。

東向燕曰:“質量太次了。”

這種等級的三流兵器,連做自己手底下的垃圾都不如,大錘子也只會嫌棄的打兩下,完全經不住烈火考驗。

心中煞有介事的想道:果然這個世界上像自己一樣追求品質完美的鑄手很少喽!

之後,破空而來的長杖結束他的自誇,腳尖一點,當即一個下腰,錘子在指尖轉了個圈,被他拉住尾端系緊的花綢向着上方飛過的人腰腹丢去。

“啊——!”遭遇到重擊的慘叫,用杖之人倒飛出去數米,撞碎一地碗筷滾到門前,口嘔鮮紅。

東向燕把玩着錘子拍打下擺着站起,臉上笑意越來越深,深得有股殺氣充盈客棧一樓,剩下的人遲遲反應過來,自己已然落入對方的氣勢之下,猶如貓戲老鼠,無處可逃……

處理掉這群人,根本沒浪費東向燕多少時間,拍拍手的功夫,将一堆人丢到一起,值得一提的是,大錘子從不見血。

若問及東向燕的意志,他會難以置信的叫嚷道:“用鑄劍的大錘子殺人,你腦子沒問題嗎?”

好吧,就是這樣一個莫名有德行操守的鑄手,他現在坐回原本的位置,掌櫃的瑟瑟發抖的從櫃臺後面探出個腦袋,老板娘已經不知蹤影。

東向燕給自己倒了杯茶,冷不丁說道:“你剛才多管閑事了。”

這說的是剛才戰鬥中,東向燕某次沒顧及到的後背差點兒被添道彩的事兒,橫空插進來的一支飛刀莫名其妙的救了他一回。

李尋歡沒有辯解的意思,嘴角含笑,滄桑的眉角像是有說不出的故事,連笑也總有種其他的滋味。

他道:“是。”

東向燕撇嘴:“你以為讓我欠人情我就不搶你了嗎?”

李尋歡再次笑笑,從懷裏摸出什麽放到他前面。

東向燕好奇的打開,發現裏面是一件金絲編成的軟甲,頓時不感興趣的撇嘴。

黃金啊,在皇宮裏見得還少嗎?

“就這個?”

他強調似的問道。

李尋歡點點頭。

東向燕表情一變,神色冷了下來。

“那我不要。”一推包袱,一整個被慵懶附身的無趣模樣。

李尋歡笑道:“這是金絲甲,你不想要嗎?”

東向燕不甘示弱的反問道:“你就想要嗎?”

李尋歡避而不答的說道:“身穿此物,可刀槍不入,世間難有敵手,就算如此你也不想要嗎?”

東向燕笑了:“你以為我是誰?”尚還稚嫩的五官一下子具備君臨天下的氣場,尊貴的心驚,強勢的攝人,“若要護身之‘物’,早在我三歲那年就已經常伴身側了,有他在,我安枕無憂!”

此話擲地有聲,旁人不知所以,都以為他有一件好寶貝在身,所以看不上江湖中人人争搶的金絲甲。

但是葉孤城卻知道,他說的其實是自己。

被東向燕賦予這般沉重的信任,葉孤城不禁再一次動搖心中的念頭。

直到這時,李尋歡眼中的戒備才完全散去,收回金絲甲,喝掉最後一杯酒,他起身整整衣物,外面已經有人在等他。

“我身上沒什麽值得小兄弟黑吃黑的寶物,但是來日小公子若是前往李園,那李尋歡定然以好酒好菜相待。”

在東向燕喝茶的這會兒功夫,李尋歡已經出門離開。

放下茶杯,東向燕揉揉肩膀,随即目光微動。

“我說過,在這一樓,生死不由命。”

剛有動作的林仙兒一僵,雙眸一掃,發現客棧裏面已經沒有醒着的人,頓時姿态大變,沖着東向燕嬌笑道:“小公子是對我有哪裏不滿嗎?”

東向燕一點兒不客氣的道:“當然不滿,你這麽醜,何必跑出來吓人呢?”

林仙兒面目驟然扭曲,女人,尤其是自喻美貌的女人,絕對受不了有人說自己長得醜!

呼吸一滞,她強笑道:“小公子是在說笑嗎?”說着故意挺挺豐滿的胸脯。

豐盈而不見肉、纖美而不見骨,美麗得令人窒息,男人為之銷魂,林仙兒确實有她驕傲的本錢。

誰知樓下這個對她刻薄冷酷的小公子只用一句話就叫她原形畢露。

東向燕答:“你若是天下第一美人,怎不見石觀音來毀你容?”

林仙兒表情當場就猙獰了。

二十五

西武林有一女魔頭,她确實是位絕色女子,但卻偏偏見不得別人比自己美。

二十年前天下第一美人秋靈素正因為太美才慘遭她的毒手,最後雖收獲美滿的姻緣,但又有誰不知,這位婉約空靈,素手纖纖的絕色佳人已經再難見其芳蹤,整日青燈古佛,與出家無異。

東向燕用此話擠兌林仙兒,無疑是在說她長得不行,不然早“沒臉”了。

林仙兒面色扭曲,強忍住尖叫的沖動,但卻實在說不出話來。

東向燕更感無趣,起身就要離開,走時,閑閑丢下一語。

“我從不說謊話,你要是在太陽升起之前下樓,無論你去往何處,我都會找到你,然後殺了你。”

林仙兒:“……”

東向燕人好,還愛多管閑事,葉孤城從沒在他口中聽過如此冷厲的語氣。

“此女有何不妥?”

“沒,”慢悠悠往回走的東向燕聞言猶豫一下,道:“我确實覺得她醜。”

葉孤城:“……”

“但是她醜我總不至于要殺她,”話鋒一轉,東向燕厭煩的“啧”了聲,“她不好看,但不礙了我的眼,我也不至于給她難堪,但我讨厭她看我的眼神。”

葉孤城:“怎講?”

“她看我像在看塊豬肉,挑挑揀揀!”

葉孤城無語了。

你這是在委屈嗎?

還別說,東向燕老委屈了。

想想他這一生碰上的那些女人,一個個把他臍下二兩肉不當回事不說,感興趣的也僅僅是打着雙修的主意。

開玩笑,本大爺想找人雙修還至于曠到現在嗎?

前世今生都是有名的美男子,好看的女人腿軟的那種,在男人那邊兒也有一定人氣,這些資本證明東向燕絕對不缺暖床的人!

但是!但是!但是!

因為很重要,不自覺重複了三遍的東向燕心都要塞完了。

為什麽這些女人愛上的都是我的身體,而不是看上我的心靈呢?

他非常小言的想着,是本爺太帥了嗎?不自覺摸了把臉。

此時和他同一身體的葉孤城感到一陣惡寒。

“東向燕。”

東向燕蔫蔫應下:“嗯。”

“把你的手放下。”

東向燕看看自己的手,大感委屈的對葉孤城控訴。

“你不愛我了……”

葉孤城完全不知道怎麽反駁這句話!

東向燕變本加厲的撒潑:“你看上剛才那個醜女人了!”

葉孤城:“不、不是……”

不是,我沒有,沒有這回事!

否認三連差點兒就從形象大失的白雲城主嘴裏冒出來,好懸半路停下了。

但也因此導致東向燕連回到大營駐紮的地方,還在和葉孤城對着這個問題糾纏不休。

黑黑的眼圈大清早的挂在東向燕臉上,叫來觐見的武将們摸不着頭腦。

東向燕大手一揮:“加快行軍,早點去見父皇。”

“喏!”

有太子殿下開口,大軍暢通無阻的在半月後抵達長安,然後在城外幾十裏外駐紮下來,僅有幾人和一隊護衛,護送大将軍和幾名回京訴職的參軍将軍,不出意外,他們應該不會再出京了。

東向燕作為太子和他們一起趕回,理當受到最隆重的接待。

然而他左看右看,沒看見自家兒子控的父皇。

東向燕雖然沒有明顯表現,但嘴角卻是壓了一壓,對代替聖上前來迎接儲君的大臣問道:“父皇呢?”

丞相劉柏年猶豫着說道:“二皇子将薛尚書家的嫡次子打了,聖上正在安撫薛尚書未能及時前來迎接殿下,還請殿□□諒。”

東向燕一言不發,嘴唇緊抿着沒有答話。

劉柏年心裏咯噔一下,趁機和其他人一起全力打量三年沒有回京的太子殿下,這一看,變化好大……

出京時奶白色的皮膚回來已經覆了一層蜜,面目棱角不再那麽秀氣,多了幾分剛毅,最重要的是,有幾分渾圓的身材變得高挑健美,瞧他利落的上馬下馬姿勢,可見在邊關接受了不少鍛煉。

儲君能文能武,是萬民天下之福。

劉柏年老懷大慰,一時沒聽清太子殿下說什麽。

“什、什麽?”他驚愕的張大眼睛。

東向燕不耐煩的道:“那個薛尚書的嫡次子現在在哪兒?”

劉柏年:“呃……他在太醫署,不過此時應該已經回府了吧。”

“所以你們就看着本宮二弟被父皇罵,另一位正主卻不見蹤影?”東向燕語氣不明的說道。

劉柏年和其他帶仗而來的大臣面面相觑,還是由丞相開的口。

“主要是……”劉柏年壓低聲線,“二皇子把人家嫡次子的腿打斷了,太醫親口做的證,錯不了。”

東向燕“哦”了聲,面無表情。

“帶本宮去薛尚書家裏,既然是本宮二弟犯的錯,長兄如父,本宮當然要有所表示。”

劉柏年:“這、這……”您說的沒錯,但看您現在這個架勢,怎麽不像是道歉,倒像是想抄家!

東向燕冷眼一掃,手裏馬鞭适時甩出一聲爆響。

“你們有意見?”

“沒!沒有!”

這一刻,大越朝臣再次回想起了被太子殿下支配的恐怖。

薛尚書出身世代書香,一筆的好字引以為大家,曾讓文壇轟動,皇上都曾特意求過他的字拜見,以此可見薛尚書本人在書生文人間的地位。

完全可以說,等他再老一點兒,又是一位文壇巨匠,傳世大儒。

也正因如此,父皇才會寧願壓着二皇子道歉,也不願意讓這位大臣惱了自己。

不過能理解是能理解,但自己家的人被外人鄙視了,東向燕卻也是不樂意的。

甭管二弟那個笨蛋犯了什麽錯,但只看其母金貴人和自己的淵源,東向燕就已經下意識将他護在自己的羽翼範圍。

這些年自己入軍在外,但也沒斷了和宮裏的聯系,知道二皇子朱珵廷如今在梅貴人宮內。

梅貴人無子入宮之前和金貴人還有份手帕交的情誼,這安排在東向燕看來已經算不錯,外加有芍藥她們關注。

實話講,朱珵廷他就算是熊,也不可能熊到打斷三品大員兒子的腿。

何況二弟他今年才幾歲!

一二三四……掰着指頭算算,東向燕表現十分丢臉的才意識到,哦,十二了,正好是自己從軍的年歲。

話說回來,薛尚書嫡次子幾歲?

他問了和自己一起過來的侍衛,那個冷面的侍衛冷靜道:“回禀殿下,薛尚書家嫡次子今年十六。”

“這不是和本宮同歲嗎?”

古人算虛歲,東向燕今年雖是十五,但旁人眼中還是看他大歲。

朱珵廷也該是十三,但是東向燕自己有自己的算法,算是習慣了。

不過無所謂,東向燕氣笑道:“十五歲束發的人了,居然被本宮總角之年的二弟打成這樣,來,和本宮好好看看那人是何模樣!”

雖說沉默寡言,但這侍衛也算是從小護在東向燕身旁,如今聽他這樣說,默默為薛尚書家的嫡次子點蠟。

無論講不講理,這一位也是東宮太子,未來的儲君,在下一位皇上眼中挂上廢物的名號,這嫡次子的前程算是完了。

今天本該是太子殿下回宮的日子,但是薛尚書府的人死活想不到居然會在自家門口看到太子殿下!

您老這時不該去面見陛下嗎?QAQ

東向燕無視一群人可憐巴巴的眼神,穿的風塵仆仆的趕路着裝,但愣是沒人敢直起頭看他,呼啦啦跪倒一片。

他笑:“無需多禮,本宮是來為自家二弟道歉的,也不知道你們家嫡次子可是已經回來了?”

匆匆趕來的薛老夫人神色詭異難辨,但以她二品诰命的身份還是能在太子殿下前穩住。

“請問殿下可是特意來看老身那位苦命的孫兒的?”

“苦命?”東向燕在心裏重複,嘴角綻開一抹笑容,“是啊,本宮千裏迢迢趕回來,不曾想,既沒看見父皇,門口也只有一衆大臣。還是本宮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是本宮二弟将薛尚書家的兒子打了,連父皇都被留在宮裏主持公道。本宮想着,二弟總角之年,不懂事也犯不了大錯,這再一打聽,原來是二公子的腿居然斷了,本宮思襯着這可不行啊,可不能寒了大越肱骨之臣的心,這不就連忙趕來慰問,二公子可還好?”

薛老夫人聞言挺直身板,铿锵有力道:“老身孫子剛從宮中回來,聽說這腿腳确實不怎麽好了。”

“……”

還真是好大的臉!

東向燕都被逗樂了。

“也是,那就讓本宮去看看,究竟傷成什麽樣了!”說話間,已經使眼色給身旁人。

侍衛冷臉但機靈,太子從軍,他也要上沙場,一身的殺氣何等彪悍,稍微一瞪,尚書府裏的小厮就腿軟了,顫顫巍巍的說道:“小人、小人馬上給太子殿下領路。”哐哐磕好幾個頭後,蒼惶的爬起來小跑向嫡次子此時修養住的澤水閣。

薛老夫人本能的感到不對,但一向疼愛的孫子無故遭罪她也是憤慨,随即挺胸擡頭的拉着呼啦啦一大群人去看自家受傷的孫子。

澤水閣內。

薛明河吃着點心,翹着腿,手裏一本春宮圖看的那是相當的爽快,坑一把二皇子自己既能不用練武,也不用上那些叽叽歪歪的大學,雖說被一個總角小兒打了比較丢面子,但是臉嘛,要不要不還是那樣?

“不好了!二公子!”

正在爽得得意忘形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貼身小厮的叫嚷聲,薛明河不滿的丢掉手裏的書,沒好氣道:“叫什麽叫!本公子還沒死呢!”

“不是,不是您的事,哎呀!”小厮一時被自己笨拙的嘴巴氣得給自己兩下,狠狠一巴掌後,他才吐字利索的說道:“二公子不好了!老太君帶着一群人往澤水閣來了!”

薛明河一聽,不以為然的倒下去,不過還是把春宮圖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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