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殿下恕罪
東向燕一直是在東宮被大儒們教導嗎?也不然。
雖說專門教育有專門教育的好,但皇室子弟首先要通的還是用人的本事。
怎麽在一群俗人裏選出有用的能人, 這簡單, 但怎麽把一群庸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這就難了。
按照朝野上下的結構,皇帝只需要把握大方向即可, 但有些東西卻是需要從小培養。
出于各種顧慮,東向燕小的時候還是被送入大臣子弟們入學的學院一段時間。
有皇子入讀的私塾在京中一向趨之若鹜,因而學校裏面任職的先生也有不少是退休後的大臣, 或是一些熱衷教育的儒生, 質量有所保證, 教出來的人才也不少。
東向燕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很輕易弄清自己被丢到這裏的原因, 所以成天除了聽課就是帶一幫官二代們上樹掏鳥蛋, 下湖裏撈魚, 吓得一衆先生沒少心梗, 氣得直打他手板。
然而太子殿下金尊玉貴兼之皮糙肉厚,先生們的戒尺都快打斷了, 他還不痛不癢, 但相對的, 倒是他身旁人被打怕了。
對此,東向燕一句話沒說,換了種方式繼續和大家鬧成一團。
可是就在他停止行動後不久, 尚書令家的孩子受後院陰私陷害,被人有意推到荷花池裏!
那時雖是三伏天, 但水深幾米,一個成年人跳下去都能立刻沒影,何況一個才剛垂鬓的小兒?
但是稀奇的一幕居然就這麽出現了!
誤以為得手的人沒仔細檢查就跑了,然而等人走後,尚書令家的這位嫡長子從厚厚的荷葉下游上岸,穿着濕漉漉的衣服和找來的人一說,罪魁禍首當場被扭送官府。
孩子的親母更是後怕,若兒子沒跟太子殿下學好凫水,那麽她們娘倆可就要天人永隔了!
思及到此處的人不少,眼神一變,立刻有人禀報宮中。
衆人這才得知太子殿下狀似胡鬧的舉動有多少是深思熟慮,之後更有人發現,自從太子殿下入學,平時那些官二代們闖禍頻率直線下降,最近偶爾一些惹得先生虛火旺盛的,還是拘泥在“凫水”“爬樹”這一類可以判斷為別有深意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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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真相大白,所有人看向太子殿下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而尚書令也因為嫡長子的緣故,對這位未來的儲君天然多出幾分好感,以後若東向燕不出意外的繼位,準保準的會有一個保皇黨自動歸附。
有尚書令這樣的二品大員站在身後,太子殿下登基的年紀哪怕輕點兒也無人敢去小看。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歪歪道道裏面,也有些是真會令人哭笑不得的。
誰讓東向燕雖然是僞的,但他“手下”那幫卻是真真正正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嬌少爺。
一言不合就發生沖突什麽的,常見到學院的老師也多數束手無策,只能由着他們鬧。
沒辦法,這群孩子的爹比他們的官職都高,官大一級壓死人,怎麽管?
東向燕入學一周後掰着指頭數。
文臣子嗣和武将子嗣間的沖突,大體可以理解成————略略路,腦袋大脖子粗,不是二貨就是武夫!/□□媽!
家裏本身就是政敵的,在學校裏面的不對頭一般情況下也是拐外抹角————喲喲喲,看你穿的這麽好,侍郎大人一定是受賄了吧?/哪裏哪裏,聽說你家二公子昨日去東市買了只二眼的蟋蟀,卻把賣蟋蟀的老奴打了?
再之後就是小孩子之間本身的看不過眼,這個暫時可以忽略。
麻煩的是上頭的兩種,東向燕想了想,拍拍屁股起身。
後面的發展,那就是薛尚書家嫡次子的血淚史。
皇家書院因為對入校學生有要求,一般入校的多為嫡子嫡孫。薛明河是嫡次子,沾了個光入校,但本人沒心沒肺,換言之有點兒傻,被人當了槍使。
所以當知道自己被太子殿下找上門的時候,他被挂到樹上當起人肉秋千,最可怕的是太子殿下蹲在樹下,就那麽用手推着他晃蕩——晃蕩——
他都要吓屎了,生怕繩紙突然斷掉,自己啪叽一下就摔成肉餅了!
然後被恐吓的哭爹喊娘的薛明河口齒不清的将是誰指使自己的事兒說了出來,後來的事情以他的智商是不可能跑去主動了解的,但太子殿下給他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不容懷疑!
彼時還是個小胖子的薛明河做夢都記得自己是怎麽在樹梢上晃來晃去,為此拼盡全身毅力的把肥減了下去,變成眼前這個瘦長高挑的小帥哥一枚。
但是現在你告訴他,太子殿下又上門了,他、他……求他心裏陰影的面積有多大!QAQ
反射性把自己藏到被子裏,但又呼啦一下掀開,薛明河嘴唇顫抖的指揮小厮。
“去去去——把少爺那盒用來裝病的□□拿來,少爺我要糊臉,對,還有涼茶給我拿來杯!”
“哎!”小厮應了聲,立馬翻箱倒櫃的把東西找來,薛明河也把點心春宮圖啥的藏到被子底下,脫掉外衣,露出一身雪白的亵衣,又拿起□□往臉上脖子上一撲,沾點茶水點到頭上做出冷汗的姿态,最後對着銅鏡裏的自己左右看看,妥了!
他相信就算自己媽來也辨不出自己是真病還是假病。
還別說經過這麽一拾搗,薛明河臉色發白,頭上還有冷汗,整個人賊虛弱的往床上一歪,只要東向燕不是特鐵石心腸的就不可能對他這麽一個病人動手!
可是東向燕就是個鐵石心腸的!
裝病裝出效率,裝出效果,裝出演技的薛明河蔫蔫躺在床上等來了心疼孫子的奶奶。
薛老夫人一進門就看到二孫子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頓時心疼的握住他的手,直呼:“我的孫兒啊,這是造了什麽孽!”
東向燕卻是半點兒眼神沒給這對老太太和二孫子,視線自低着頭,脖頸上卻冒出冷汗的小厮身上一轉,接着到明顯有動過痕跡的木櫃,解下來的外衣來不及收拾正被丢在床邊,目光重點在床上鼓起的一小塊上頓了頓,接着——他笑了。
“薛明河?本宮也在皇家書院呆過,不知你可還記得本宮。”
薛明河發現東向燕靠過來時,冷汗一發,愣是将那幾滴即将消失的茶水映襯的惟妙惟肖。
“當、當然,太子殿下,草民這就起身行禮……”說罷就要掙紮着起身,目的是為了讓東向燕看清自己不利索的腿腳。
QAQ大爺,你看完就快點走吧!
東向燕表示,哪有那麽簡單!
不閃不避的受了他這一禮,行完之後,他立刻被心疼二孫子的老太君送回床上。
東向燕笑道:“本宮為我二弟孟浪之舉而來,明河可還有哪裏不适?若有一并提了,本宮會為你做主。”
薛明河剛想說不用不用,您趕緊哪裏來回哪裏去!然而自家一向有點兒糊塗的奶奶先他一步開口不滿道:“我家老爺怎麽也是三朝元老,我兒子也官至禮部尚書,然而孫子卻遭此無妄之災,太子殿下就不給我家一個說法嗎?”
薛明河:“!!!”奶奶!!!
東向燕笑道:“那是應該的,不過……本宮也想知道,”目光一厲,冰涼的目光落到薛明河身上,“我二弟是因為什麽對你動的手。”
薛明河冷汗一層接着一層,磕磕巴巴道:“能、能有什麽,他突然打上來……”
“那就不對了,”東向燕大袖一甩,充分展示了何為皇室威嚴,“本宮雖說從軍多年,但也知曉我家二弟沉默寡言,敏于拳腳,疏于文章,可要因此說他會無故傷人,本宮第一個念頭是有人故意糊弄本宮,你說……是不是?薛尚書之子!”
薛明河表情一崩,在這等尖銳的質問下潰不成軍,瑟瑟發抖道:“我、我、我……”張口結舌吐不出一個字來。
薛家老太君登時不滿的護住人,狠狠瞪了東向燕一眼。
“你這小兒怎麽一點兒不懂敬老?我孫兒還傷着呢,你居然還連連逼問他,害他養傷都養不安穩,這簡直是沒天理,等明天我一定要叫我家老爺去宮裏告上一狀!”
“奶奶!”
“娘!”
“老夫人!”
接連好幾聲阻止的高呼從各個不同的位置傳來,首當其沖的就是自門外趕回來的薛尚書,他背後一位面白無須,行姿卑微的男子穿着黃門的衣服,向東向燕俯身做禮,含笑說道:“太子殿下,雜家是陛下特意派來請殿下回宮的。”
東向燕眼也不眨:“等會兒再說。”說罷,他看向怒氣沖沖,但怒火礙于孝道也沒法沖自己八十歲老娘發的薛尚書,“薛大人,本宮不曾想,原來尚書大人在家裏好大的威風啊。”
“太子殿下恕罪!”薛尚書是半點兒遲疑都不敢,當場就給跪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心情如內容提要,我估計一下……下章就要開始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