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晉江文學城
白魚躍舟視為吉兆,那麽魚群拱舟跨海又是怎樣的行情?
不用說了, 宮九想着, 自己這一船人都跪了還有別的解釋嗎?
唯仙臨世方能解釋這般奇景了。
莫名的, 宮九心中對東向燕生出點兒信心,勉強承認他不是千裏送人頭, 禮輕情意重,而是有所依仗,故而無所畏懼。
“将人救上來。”為此, 宮九特意對屬下吩咐道, 有他開口這船停擺的工作方重新啓動起來。
不過等東向燕他們兩人登船, 四處都有奇異的目光瞥來,仿佛他再弄出個什麽來, 這群人立馬皈依
東向燕無視這些視線, 一見到宮九不等他開口, 手臂先搭上他的肩膀, 做出一副累死的姿态。
“吹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你要是不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宮九剛想說的話就這麽被噎死在嗓子眼。
陸小鳳搖頭道:“多謝你來救我們, 東向燕, 你倒是也好好謝謝人家啊。”
宮九哼聲道:“不必了。”
陸小鳳以為他是不滿意東向燕的态度在鬧別扭, 忙想說和沒想到宮九接下來就來了句。
“你沒看出來他是故意的嗎?”
“???”
陸小鳳這回可真是不知道。
東向燕笑眯眯說道:“陸小鳳,咱們搭的是什麽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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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呃……通往扶桑的船只。”
“對了啊,”東向燕莞爾道:“無名島又不是扶桑, 我為什麽要坐上去扶桑的船。”
陸小鳳默默嘀咕,難道不是來抓我的嗎?
也不對, 他突然反應過來,東向燕一開始對自己的說的就是,他要去無名島。
等等,陸小鳳做深思狀,那時我沒有多想,這回再看,難不成他知道怎麽去無名島?
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東向燕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
“那你……”陸小鳳疑惑不解:“我有意去扶桑,再在港口打聽有沒有行蹤不定的船只,借此掌握線索。既然你不知道路線,又和我同行,難道不是同一個想法?”
宮九冷冷道:“別想了,這家夥最初算計的目标就是我。”
陸小鳳誠懇道:“詳解?”
東向燕光是笑不答話,宮九無奈道:“若他遇險,我定然會來救他,而且乘得一定會是前往無名島的船。”
陸小鳳一怔,仿佛想到了什麽。
東向燕笑道:“因為他知道我勢必不會罷休,一次不成就會有第二次,與其擔心我不知道那次玩脫葬身大海,還不如直接帶我前往目的地,如此才是最優選擇。”
“你早知道船只會出事?”陸小鳳表情凝重。
宮九也問道:“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你是知道那艘船會出問題所以才登船的嗎?”
東向燕聳肩道:“不是哦,我只是挑了和陸小鳳同坐一艘船而已。”
陸小鳳道:“那為什麽?”
東向燕輕描淡寫的道:“這次平安不代表下次也會平安,只要讓宮九見識到危險的地方,你說,他會舍得我死嗎?”
陸小鳳一臉恍然大悟。
東向燕笑得賊欠揍,專門往宮九不爽的地方踩。
“他舍不得我死。”
瞧瞧這嘚瑟的語氣,瞧瞧宮九黑如鍋底的臉蛋,瞧瞧他毫不留情将東向燕丢到海裏的無情辣手。
“噗通!”
遭遇暴風雨都沒有弄濕衣服的東向燕此時濕漉漉從水裏冒出頭來,用力向船上的人招手。
“好了吧?不生氣了吧?放我上去啊,小九!”
陸小鳳靠在船舷往下看,問旁邊面無表情的宮九。
“怎麽辦?”
宮九呵呵一笑,心狠手辣的道:“晾他兩個時辰!”
嘶——
陸小鳳詫異這倆人的關系怎麽這麽別扭,兩個時辰可不短,等東向燕出來說不定都被泡成蘆筍鹹菜了,全是褶兒!
“咳咳,手下留情,而且我們早點兒到無名島不也少些變數嗎?”
他試圖說服宮九,誰知他剛說完,宮九便好似想通的叫人下海撈人。
陸小鳳驚訝的眼神被宮九收歸眼底,宮九翻個白眼。
“我不叫人去撈他也會自己上來,與其再被氣個半死,不然自己主動一些,省了憤怒的力氣。”
陸小鳳:“你和他果然是再好不過的朋友。”
行事之間豈止是默契,簡直是“魔氣”!
一般人理解不了,真的!
東向燕上船之後連打三個噴嚏,被宮九嫌棄的叫人燒開水換衣服。
等到香噴噴的一只大燕子走出門,滿桌的美食喚醒他遲來的饑餓。
“加我一個!美味不可獨享!”
有東向燕在的地方,總能充滿莫名其妙的歡樂和趣味,相比之下,倒是那些野心家的心裏頭,別提多不自在呢。
南王府內。
南王坐于主位,葉孤城與世子分作在兩側,大堂內除去幾位幕僚,具是可信之人,以此可見,這是一場不能被宣揚出去的談話。
手捧茶杯,南王老神在在的開口褒獎道:“吳謀師,本王該賞你些什麽才是。”
被喚作吳謀師的中年男子立刻俯首連道不敢,南王輕輕一笑,心情很好的說道:“若不是有你在,太子小兒也不會那般容易被哄騙出京,若繼續被他調查下去,難保不會被他發現極樂樓的背後正是南王府。”
吳謀師謙虛道:“還是王爺思慮周全,若不是王爺及時想到陸小鳳這個推手,再另外使計,讓紅鞋子與金九齡自相殘殺,将所有線索銷毀到起點,可能這筆錢永遠沒有見光的時候。”
南王莞爾贊道:“哪裏哪裏,我倒是想說吳先生的最後一手實在是太漂亮了。”
吳謀師低頭道:“關鍵在王爺,王爺若不舍得那四十萬兩,太子殿下也不會出京追查镖銀下落,至于這剩下的四十萬兩也不會理所當然的變為封地祿銀送入府內。”
說話之間,種種陰暗道道,險惡用心盡皆隐藏在兩張笑臉裏面,仿佛在訴說着——
沒人會想到假銀票出自南王府,沒人會知道這八十萬兩黃金全是極樂樓的收益。
也沒人會想到,這批黃金本是南王托管振遠镖局僞做祿銀送入京中,卻陰差陽錯之下被金九齡等人所劫,直到再被六扇門送回來,堂堂正正的成了南王府所得。
無人再會對銀兩的來歷生出一絲懷疑,尤其在經歷這般多的波折之後!
中年謀士以外的人在南王點名之前具是沉默不語,直到南王啜飲口茶,淡淡道:“倒是麻煩葉城主專門跟在太子小兒身旁及時回饋消息給小王,不然小王也做不出這般準确的判斷。”
葉孤城掀開眼簾,目光掃過這一張張籠罩在隐秘下的醜陋嘴臉,無視他們開展的表彰大會攥緊膝蓋上的寶劍,冷冷說道:“若無事,我回去了。”
南王忙道:“葉城主何必這般不近人情,小王既然請城主出山一是欣賞,二是認為以城主的能力,蝸居小小一座海外孤島實在太過浪費。”
葉孤城漠然的看向他,冷靜的說道:“事成還請王爺莫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南王搖頭看向世子,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的借□□流人情。
“小兒拜城主為師多日,不知是否有所長進啊?”
葉孤城聞言望向正坐在對面的南王世子,視線落到對方臉上時恍惚了一瞬,但是立刻恢複淬寒的冷意,他見過三“名”擁有這張臉的人。
第一個是夢中的那個稚子,夢境的最後他少年之時,意氣奮發。第二個是正在被在場中人算計的太子殿下,他化名東向燕,本人也像是大雁一般,看似天南海北,實則漫無邊際的行事中隐含細心與睿智,成熟後的模樣較之少年更添一分沉穩,兩分落拓。
最後就是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同樣俊美無匹的面孔,但是他和前兩者比起來卻相差遠矣。
甚至由于氣質上的區別,讓他更是看起來平凡普通,和那兩個人有如雲泥之別。
“尚可。”
最終,葉孤城收起種種心思,單薄的嘴唇吐出兩個字,只是如此,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就已經非常激動。
南王世子壓下心頭的雀躍,恭恭敬敬的說道:“多謝師尊指點有道,徒兒才能受益無窮。”
南王哈哈大笑道:“好,很好,不愧是葉城主,我想等到時機成熟之時,皇帝連帶着太子也定然不是你一合之數。”
葉孤城誠實的搖頭:“我與他,五五之間,甚至搏命起來,我不如他。”
南王笑聲一滞,旁邊人有眼色的說道:“王爺,把剩下的四十萬兩劫走的勢力不知是何方神聖啊?”
“哼,”南王冷哼一聲,不知是在嘲諷那個被自己利用的“隐形人”,還是在嘲諷葉孤城的不識擡舉,從容鎮定的說道:“那是一個紮根在江湖陰暗面上的組織,能力不小,就是……”就是被自己發現了馬腳,不知不覺變成了替罪羊!
那幕僚謹慎,問完一句話就不問了,倒叫南王寂寞。
世子卻是好奇的問道:“爹你知道那個組織是誰在統領嗎?”
南王輕蔑道:“一個愚蠢至極之輩。”
世子不解道:“為何愚蠢又能力不小?”
南王問他:“若一人只用一段時間能培養出一批一流高手,那麽此人的能力如何?”
世子不假思索道:“卓絕!”
“是了,”南王亦是如此認為,不過……他說道:“可此人偏偏不在江湖上留名留姓,居然貪圖我朱家天下,你說他是不是非常愚蠢?”
世子蹙起眉頭:“爹,我怎麽沒聽說過這樣的人?”
“但凡狼子野心的人物,當然不能叫旁人看見,”南王一不小心隐喻了自己,不快的皺皺眉頭,回頭繼續說道:“而且行為處事也是一如既往的見不得光,吾兒,你聽說過隐形人嗎?”
世子誠實的搖搖頭。
南王笑道:“有人說将一厘米放到一鬥米中,将一杯酒放到酒樽裏面,人們肉眼看不見就可算作隐形。”
葉孤城突然冷淡道:“若有人打破石鬥将米煮成飯喂給門外的乞丐,将酒樽裏的酒倒入泥土,杯子打碎,豈不就是人人可見了嗎?”
南王撫掌大贊:“說的沒錯,所以見不得人的東西就是見不得人,一旦被發現,那就是烈陽下的雪,爐竈邊的水滴,說沒就沒了。”
世子小心說道:“師尊你心情不好?”
此話一出,南王和大廳裏面的幾人目光全都集中到那一身尊貴氣質的男人身上。
葉孤城置若罔聞。
世子為葉孤城向南王求情。
“爹,師尊應該是疲了,可否讓他下去。”
南王沉默不語,僅是冷冷的看他好幾眼才突然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彎彎的眉毛,彎彎的嘴角,叫人心生寒意。
“說的對,似葉城主這樣聞到頂峰的仙人乏了,當然應該下去休息,我們這幾個俗人還要談些俗事就不送了,倒是城主還請不要忘記約定。”
葉孤城起身的動作頓都沒有頓,走的幹脆利落。
而南王在葉孤城出門之後臉就沉了下來。
世子憂心道:“爹,你對師尊很不滿嗎?”
南王斜眼自己兒子,表情漸漸和緩下來。
“誰告訴你我對葉孤城不滿的?”
世子疑惑道:“呃……兒子自己看出來的。”
南王輕笑道:“還有幾分眼力見,”說完吐出口氣,“我倒不是對他不滿,而是擔心這個盟友對我們不滿。”
世子不解其意,南王淡淡道:“葉孤城和咱們不是一條心,他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我們又何嘗不是呢?如今不過是計劃還沒有開始,事成與否尚且不知,若等到事成……”
南王手裏的杯子一松,啪啦碎到地上,這一刻,南王的表情陰冷的難以言喻。
“有些人就不該存在在世界上了。”
大堂內因為南王的話一片安靜,而葉孤城也已經走過回廊返回自己的屋內。
若說他對南王的心思有無感覺?
葉孤城并非又傻又癡之人,怎不懂與虎謀皮的壞處,不過是不得不為罷了。
“噌——!”
劍身劃過劍鞘的聲音悅耳動聽,葉孤城抽出這把東向燕為自己打造的雪鋒,目光望向劍身的時間久了,視線隐隐有被這道銳芒斬斷的危機感。
“東向燕。”
他緩緩說道:“若你得知這一切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葉孤城對下一次的相遇,其實一點兒也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