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楓林靜晚

紫宸殿因我的搬入而大整改了一番,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這裏的大部分宮侍都被換成了新鮮面孔,對于那些做了虧心事的嬷嬷宮女們,我并沒有大張旗鼓地懲罰,只是不動聲色地将她們分散調去了一些專幹粗重活的雜務所內,在那種地方混,一般是永無出頭之日。

為了實踐對四娃的承諾,我與蕭紹酬兩人的寝室合在了一塊,但床還是分了開來。

四娃人呆睡相也呆,基本上對方一入睡,四周就萬籁俱寂,時常讓我産生這間房事實上就只有一個人的錯覺。

不過這也挺好,每晚批折子的時候無人打擾,效率簡直突破天際。

今夜一如既往的平靜,搖曳燭火下,我輕揉着眉心合上了最後一卷奏折,将它平整地疊放在身側已有半人高的折堆上後,我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輕步繞過了屏風,走向了那張垂下了長長帷帳的雕花大床。

我掀起帷帳一角,往裏瞧了瞧後,複又放下。

再度走回自己隔間時,我望了望窗外,自語般地輕嘆道:“你可以出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如閃電般迅捷地竄入了房內,“李池叩見主上。”

“不必行此虛禮,上回我交待你的事,完成得如何?”

李池遲疑了好一會,才從那層半邊遮臉的黑色紗布下發出模糊的聲音:“恕屬下無能,楚王像是早有準備,防衛固若金湯,虎衛只進去了三人,但可送出消息的只有一人。”

這結果倒是跟我預想得差不多,要是蕭紹初真是那麽不堪一擊,這個世界也未免太玄幻了。

“唔,只進去一人也不錯,還稱不上失敗。”

“屬下慚愧!”

“來日方長,時機有的是,往後再慢慢打算不遲,現今你先将那人傳回來的消息與我說說。”

“是!楚王于昨日亥時一刻在府內與寅王相見,兩人…”李池頓了頓,似乎是找不到可以準确形容的詞語,我心知肚明地揮手,讓他繼續:“兩人談起了主上,楚王認為主上在慶功宴跳的那支劍舞別有玄機,寅王則認為先帝留下的密旨已被主上所奪,密旨所寫根本不是藏寶圖,而是一套失傳已久的絕世功法,習者能長生不死,楚王雖對密旨是否是功法一說不太認同,但也認為主上奪走了密旨。”

李池這一番話,簡直令我哭笑不得,這大娃二娃也忒有想象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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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咋就不說那密旨是葵花寶典得了!

“額…除此之外,他們還說了什麽?”我不欲在此事上糾結,免得李池也對我的武力值産生好奇,心底裏暗暗揣測。

李池繼續一絲不茍地彙報起了間諜工作:“……寅王覺得主上将陛下身旁伺候着的人全部調走,是想将他的耳目拔除,楚王說不必擔心,明日早朝他會遞給主上一份功勳折,裏頭全是他挑好的親信,說是戰場之功無人敢壓,即便主上不肯,也會有诤臣彈劾。”

“勞煩李左使了,往後還需你追蹤此事。”

“是!”

待對方離去後,我終于松了口氣般癱倒在椅子上。

在放松之餘,我又禁不住沾沾自喜地回味起剛才那高端大氣的一幕。

從小到大,我看的武俠劇之多,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那時我最向往的就是這種武林高手般的神秘與氣派。

比如在月黑風高,夜深人靜時,我化身為一道神秘黑影孤傲地伫立在一片密林中,風吹,草動,微響,我那迷人的唇畔勾起一抹了如指掌的笑,“別躲了,出來吧!”

雖然這種場景從未在我短暫的生命中出現過,但是!!!

在這個奇葩的世界,我兒時的夢想已經無限接近了。

這說起來,要感謝這具身體死去的爹。

真知灼見的先帝預想到自己在頒布了那坑兒的立儲诏書後,肯定會引起皇子間的反目,特別是攝政王與楚王間的争鬥,他雖然留下了一衆舊皇黨,但也同樣不完全信任,看如今的姚太傅就知道了,他在暗地裏雖幫了我許多,卻也不敢在明面上與大娃二娃相抗,顧命大臣都窩囊至此,其餘的人更不敢為我做什麽了。

于是,這種關鍵時刻,挂職在舊皇派的一支地下黨武裝力量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沒錯,這蕭國跟我天朝一樣,也有類似于錦衣衛的存在,只不過在這個世界不叫錦衣衛,當然也不叫東廠什麽的,而是叫虎衛。

剛剛與我彙報間諜工作的李池,便是虎衛的左指揮使,負責傳令與消息報告,每每與我見面總是戴着遮臉黑布,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至于右指揮使則更神秘了,據說是個女人,只負責管理與執行命令。

猶記得李池第一次來接觸我時,我恰好在恭房扶着那痛的我死去活來的孽根,淚流滿面地進行着新陳代謝活動,然後被從天而降的高手吓了個心膽俱裂。

好在,經此一役,我算是徹底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終于對穿來後懵懂迷茫的局勢有了些許清醒的認知。

否則,單憑姚太傅所給予的微末信息,我又怎能讓寅王楚王接連吃癟?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朝時,楚王便拿出了一疊厚厚的功勳任職書,說是懇求我為這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蕭國好漢們派職,實際上這貨臉皮厚的很,根本就沒打算聽從我的安排,徑直從懷裏再掏出一份建議書,裏面條例清晰地表達了哪些人派去哪些部門,哪些人又派去了哪個機構,全是一水的重權要職!

更高明的是,這些安排看着十分合情合理,竟然難以挑出什麽錯處,唯一的不妥,便是這些人或明或暗都是楚王與寅王的系派,但這種事情,怎麽能宣之于口。

我平靜地将這兩份奏折一一翻閱完,直到那一片黑壓壓跪在地上,等待着領職的武官們幾乎要撐不住時,我才将這本東西遞給了一臉懵懂的四娃。

“陛下認為呢?”

蕭紹酬貌似也很認真地将東西翻到尾,然後擡眼,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渭王殿下!你明知道陛下他——”

終于,寅王忍不住跳腳出來指責,我很幹脆利落地打斷了他:“陛下說好!”

蕭紹寅被我一噎,登時說不出話來。

我傾下身,在蕭紹酬的懷中抽出玉玺,将它塞入對方的細瘦小手中,牽引着游移到那本奏折上方,随後我将他的手整只包握住,重重地按了下去。

一旁站着的姚太傅眼露焦灼,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而蕭紹酬也不知為何,忽然就發起怔來。

經過這段時日的朝夕相處,我已司空見慣見慣了四娃随時随地發呆的情況,毫無猶豫地拿起那本奏折,包含輕佻意味地扔在了蕭紹初腳下:“拿去。”

蕭紹初起初在我幹脆利落地同意蓋印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後見我将奏折随意地扔在他腳下時,又露出了憤恨之色。

他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隐現青筋,最終他還是不得不為了這幾兩重的奏折彎下了腰,那半低下看不清神情的頭顱後傳出了似咬牙般一字一頓的話語:“謝主隆恩。”

我很是愉悅地笑了,随後再扔下一個重磅炸彈:“陛下最近總是心緒不寧,身體泛乏,我想帶他去靜山楓苑修養一段時日,期間的朝政大事就只好勞煩姚太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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