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五沖程俊招招手,兩人繞過幾個大的喂養池,來到儲備間的一角。這個角落是放置漁網等撈魚工具以及各種雜物的地方，面積不大，也就一個平米左右。由于年久失修,這個角落的牆壁有兩塊磚居然已經松動了。根據小五所說的，程俊扒開那一堆雜物，蹲下去将松動的磚塊抽出來，頓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程俊捂着鼻子條件反射驚跳而起,“卧槽,好臭！”

小五說：“是羅勝宇。”

程俊沒有驚訝,他在海洋館做馴養師這麽多年，做領班也快半年,對海洋館上下兩百多員工大部分還算了解。在過去的兩三裏從來沒發生過人為的陷害事故，即便是前任經理和前任領班那樣勢力、貪財的人也不曾做過這麽卑鄙的事。

去年為了小五跟羅勝宇正面起了沖突，那時候開始程俊對這個小年輕産生了急進、輕浮、争強好勝的印象。這人瑕疵必報的個性倒是很極有可能做這種事，就是不知道他幹嘛要針對簡檸一個女人。

程俊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作為證據，将東西擺回原位，“一會兒人多，羅勝宇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拿這些死魚。我們先去辦公室，九點多的時候再過來守株待兔。”

徐芳菲拿着兩張表格敲門進來，發現小五在裏面，不太自在地沖他笑了笑，“小五也在啊，不是生病在家休息嗎？怎麽？不放心你家程俊啊。”

小五說：“不是，我來查案的。”

徐芳菲看程俊。

程俊點點頭，說：“就是簡檸的事兒，我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

小五和程俊的坦然自若讓徐芳菲感到不那麽尴尬了，她把表格放到程俊面前，拉開轉椅在他辦公桌前坐下，驚訝道：“是誰啊？誰這麽缺德？”

“是羅勝宇那小子。”

程俊伸手拿起表格看了一眼，上面是這一季的優秀員工候選名單，三月末提名的。這其實是管理階層走人情的方式，徐芳菲作為人事部經理，這種評選活動由她一手掌管。名單上的人都有機會入選，但在員工們投票之前，內部總要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哪一個是跟誰誰領導關系比較近的，到時候特殊人選特別關照。

程俊看了一眼後，發現李良的名字在上面，眉毛一挑，食指關節在他的名字上敲了敲。

徐芳菲看了程俊那個動作一眼，手指在轉椅的扶手上敲了幾敲，沒好氣的說：“原來是他啊。你是怎麽知道的？”

程俊看了坐在沙發裏的小五一眼，小五說：“他在儲備間的角落裏藏着幾條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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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剛才鳕魚們告訴小五的，羅勝宇前幾天下班的時候趁儲備間裏無人撈了幾條魚上來，把它們摔死後裝在方便袋裏，就藏在儲備間，中間隔了一天才拿出來，這個時候魚變質了，又剛好不會臭味很濃，切少許混在一大桶魚塊裏根本不易發覺。

徐芳菲一拍桌子，“那還等什麽？召開員工大會，把這小子在大會上批一頓。”

程俊搖搖頭，把手機裏的照片給她看，“暫時只知道這樣，沒人親眼看見他把死魚混在簡檸的魚桶裏，證據不夠。”

“那怎麽辦？”

程俊笑了笑，沒說話，視線重新投放在評選表格上去，這一看，他煥然大悟，“我知道羅勝宇為什麽針對簡檸了。”

海洋館每年每個季度都會評選一次優秀員工和優秀馴養師，獲得這項榮譽的員工可以得到五千元獎金，然後會記錄在檔案裏，對今後升職有很大幫助，特以此獎勵大家的工作積極性。

今年春季被提名的人選有很多，女性員工有兩個，就是簡檸和楊陽。三月份上交的候選名單，四月中旬開始評選，距離評選日就剩下十來天，如果這個期間候選名單上的人在工作上出了岔子，經過審查确定是工作失誤的話就會被取消資格。

徐芳菲無語地搖頭，“不就是個職稱麽，充其量也就五千塊，還真有人這麽卑鄙啊。”

程俊找到了問題根源，一下子覺得輕松了不少，他把表格還給徐芳菲，“你啊，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當然不能理解普通員工的想法。”

徐芳菲把一個數碼相機給程俊：“我這個可是高級貨，證據嘛，要拍就拍清晰一點。”

九點左右，程俊和小五躲在儲備間不遠處的通道拐角，看見羅勝宇提着魚桶進了儲備間便跟了上去。他們倆沒有跟進去，而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羅勝宇進去之後仔仔細細在裏面走了一圈，确定沒有半個人之後才跑到角落裏把壞掉的魚取出來。

羅勝宇的姿勢是側對着儲備間大門的，他一邊取東西一邊朝門口張望，程俊好不容易沉他低頭的瞬間連拍了兩張，結果正要拍第三張的時候被發現了。

程俊心想正好，于是笑着沖他揚了揚手裏的數碼相機。

處分很快下來了，楊陽被取消了候選人資格，羅勝宇被開除。借由這次陷害事件，還爆出楊陽腳踏羅勝宇和李良兩條船的新聞，楊陽徹底在海洋館裏擡不起頭了，李良也跟着丢盡了臉面，被大家私底下扣上一頂“連自己女人都管不住的窩囊廢”的帽子。

徐芳菲有一次無意中聽見有人竊竊私語大肆取笑李良，撸着袖子直接沖了過去，把那兩人好一頓臭罵，以此扣了他們半個月的工資。

當然，這都是後話。

當天下達了處分後，羅勝宇離開海洋館的時候十分憤恨地瞪了一眼程俊和小五，也難怪，事情暴露後，楊陽死活不承認是他們倆商量好的，一口咬定是羅勝宇自作主張，她根本不知情。兩個人在蘇經理面前狗咬狗，嘴臉不知多難看。

程俊一點都不在意這倆狗1男女，倒是非常擔心李良。下班時程俊和小五第一時間去找李良，卻發現他早退了。

醜醜也很擔心李良，那可是他的恩人，恩人有難，他怎麽可能不在意，“李良大哥沒事吧？我想去他家看看。”

程俊說：“別去，李良現在肯定氣死了，你去只會讓他更煩。讓他一個人呆着吧，我保證他明天就好了。”

石堯也替李良打抱不平，“楊陽怎麽是這樣的女人？今年正月在師傅家裏我看她還挺不錯的啊，怎麽會這樣！李良哥也太可憐了，對楊陽那麽好。”

程俊心說，那是你太單純，沒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一看時間不早，程俊不能再耽擱了，本來中午要送小五回家，可沒想到事情超出了預計，便一整天都呆在這裏，現在只怕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從他緊抓着程俊的手，不斷用手指摩挲他的掌心和手指就能感覺到。

正巧孟奇的車也到了，下車就朝醜醜走來。到了跟前，程俊提醒孟奇別忘了周三要跟徐芳菲爸爸見面的事情，然後帶着小五走了。

倒車的時候，發現前方的石堯滿臉驚愕之色，近乎呆滞的盯着醜醜和孟奇，而醜醜還在興高采烈的對石堯說着什麽，看起來應該是在介紹孟奇給石堯認識吧。

程俊皺了皺眉，他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啊，石堯好像對醜醜喜歡得緊呢。

“快點回家！”

心思回轉之間，小五從後座上起身，雙手攀上程俊肩膀，灼熱急促的喘息伴随着濕潤的親吻落在脖子裏和臉頰旁。

程俊的敏感帶被刺激到了，渾身一震，差點把車開到海洋館停車場外的花壇裏去。

“小五，先忍耐一會兒。”

程俊已經把速度提到最高，十五分鐘後把車開到一個老舊小區後面的破巷子裏停下，關緊車窗，拉上車內的布簾，兩人就在車內的後座上做了起來。

小區年代已久，很殘舊，這個巷子以前還人來人往的，後來就變成了丢垃圾的地方，因此就算是大白天也不會有人經過。

半小時後，程俊一身汗水癱軟在座椅裏，褲子的前襟還敞開着，剛發洩過的DD疲軟下來。小五則光着雙腿，屈身躺着，頭枕着程俊的大腿，神色慵懶而魅惑。

休息了幾分鐘後，小五坐起來靠在程俊的肩上，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掌心裏托着一顆湛藍色的、黃豆大小的小珠子，外觀看起來就像一顆透明的軟膠囊。

“這是什麽？”

小五說：“給你的，你把它吃了吧。”

程俊一愣，“給我吃？是什麽呀？”

小五蹭了蹭他的下巴，“今天你去開經理室處理羅勝宇那件事的時候，醜醜來找過我。他提醒了我，我才意識到你只是個人類而已。”

“呃……”程俊頓時尴尬起來，雖然事實如此，可在愛人面前，這種事情怎麽看都有點丢臉啊。

小五仰起頭，下巴擱在程俊的肩上，眼角似有一抹笑。他把小珠子送到程俊的嘴邊，“對不起，這個時期我總是很興奮，會忽略很多事情，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很抱歉。來，你吃吧，吃了就不用擔心體力的問題了。”

程俊感動死了，醜醜這家夥總算做了件人事。他狠狠親了小五一口，之後才就着他的手把那顆珠子吞了。

小五給的東西果然不同凡響，當天夜裏程俊就感到自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神和力氣一樣，連着做了四五次，這可比他那些湯湯水水管用多了。當然，更重要的是能夠滿足小五，只要他開心，只要他舒服，程俊無論怎樣都情願。

周三晚上跟徐芳菲父女倆見面，程俊還特別精心裝扮了一下，穿了一套名牌西裝。見面地點定在孟奇家的酒店金鼎麗都，程俊是最早到的，提前了半小時。徐芳菲父女在約定時間還差五分鐘的時候到了，而孟奇則剛好卡着時間進門。

這也算孟奇的一個特點吧，赴約不會早到也不會遲到，他有很強的時間觀念，一分一秒都算得恰到好處。

孟奇進門後，程俊将雙方互相介紹給對方，在介紹徐芳菲的時候沖孟奇眨了眨眼，得到孟奇一個微微好奇的詢問視線。

程俊笑而不語。

四個人落座，服務員開始上菜，就在這時，醜醜一頭鑽了進來。

程俊有點傻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孟奇：這個場合下你帶醜醜來幹嘛？

徐芳菲看見醜醜也挺驚訝的，“程小醜？你怎麽來了？而且……”看了程俊一眼，“要來也應該跟程俊一起啊，怎麽現在才……”

醜醜笑眯眯地坐到孟奇身邊，“我現在住在孟大哥家裏！”

徐芳菲更加奇怪了，“你不住程俊家啦？什麽時候的事兒？”

程俊怕醜醜那張沒遮攔的嘴說漏什麽事，趕緊咳嗽了一聲打斷他們倆，敲着桌子說：“這件事以後再說吧，我們先用餐。”轉向徐芳菲的爸爸，“徐伯伯，您喝點酒嗎？”

徐父擺擺手，笑着調侃要開車不敢喝，怕回家被家裏那位生氣。

席間，幾個人邊吃邊聊，氣氛很好。孟奇見多識廣，話題源源不斷。程俊為人風趣開朗，笑語連珠。徐父年過六十卻精神奕奕，商場經驗豐富。徐芳菲偶爾插嘴吐槽，惹得爸爸慈愛一笑。

唯獨醜醜對着一桌子大蝦大殺四方，半個字都沒說。

徐芳菲問他幹嘛不說話，他指指自己鼓鼓的腮幫子，表示沒時間說話。

孟奇笑了一下，抽了一張紙巾給醜醜擦了擦沾滿醬汁的嘴角。

程俊愣了——

孟奇剛才竟然笑了一下，這他媽完全不對啊！虧他還想介紹徐芳菲給他認識呢，幸虧沒來得及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