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指鹿為馬15

隔天早晨林冉醒來後,莫夏已經起了,穿戴整齊地站在床頭望着他。

窗外晨光打在莫夏背上,林冉看不清莫夏的表情。正想起床時,他見莫夏俯身,在距離他的臉只有一厘的地方停下來。林冉這才發現莫夏已經将臉上的面具揭去了,對方呼出的熱氣直接打在了他的臉色。

林冉想躲,卻被莫夏用手按住了頭。

“你喜歡我這張臉?”莫夏湊近一分,“因為太喜歡,所以你不殺我,反而拿我當女孩兒養?”

林冉皺眉,甩開莫夏的手,也不避諱他的在場,穿戴好就要出門。

臨出門前,回頭看莫夏一眼:“還不跟上。”

莫夏握拳,緊步跟上。

沿途與許多護衛傭人擦肩而過,卻沒有一人将視線拐到莫夏臉上。也不知林冉使了什麽手段,明明少尊主‘夏沫’的死不過幾日,但卻沒有一個人人議論于‘夏沫’模樣相同的莫夏。

兩人行了一段,終于在演武場前停下。

因為那根本不存在的少尊主的‘逝世’,演武場內人聲蕭條。只有零星幾個守衛在門口當值。

林冉穿過衆人,直接登上演武臺,向着緊接着跟上來的莫夏做出了請的動作。

那天以後,莫夏的生活過的十分簡單。上午和林冉對陣,下午則接連接受他人的挑戰,從日上中天直接打到日落西山,晚飯後還要接着被無上尊內各堂主當小厮使喚。一天到頭都得不到休息,通常晚上才碰到枕頭,人就呼呼睡着了。

而他和林冉兩人,每晚都睡在一起,卻奇異的沒有在晚上說過一句話。只有在每天上午的對打的時候,林冉偶爾才會挑着莫夏薄弱的地方引導幾句。

這種狀态,一直延續了五年。

五年裏,莫夏每天和林冉做對手,沒有一次贏過,連平手都沒有過,但每場對決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莫夏十八歲生日這天,林冉照往常一樣,與莫夏一道來到演武場。

原劇情裏,莫夏十八歲時,被原主盯上。哪怕後來原主凄慘死去,也依舊無法抵消他對莫夏所做的畜生行徑。

如今,原主換成了林冉,那個坑兒子的任務也被白七直接按失敗處置了。林冉心情詭異的很好,只是出起手來卻依舊快準狠。

從前的每天上午,他都會根據莫夏前一天下午比鬥的失誤之處制定攻擊策略,加上莫夏又是發了狠的猛學,進步神速。

到今天為止,莫夏被他**了将近五年時間。

只是不知為何,莫夏今天竟是難得笑了起來。

林冉的印象裏,莫夏在知道真相之後就很少再笑,對着他從來只有冷淡。

林洛的表情就是這樣,素來對什麽都是淡淡的。而當這種冷淡放在和林洛一模一樣的臉上的時候,恍然會讓林冉生出一種他就是林洛的錯覺。

所以看到莫夏嘴角的笑容時,林冉愣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右手做出攻擊的動作。

莫夏也不客氣,上來就一點不留情的對着林冉來了一刀。那是林冉慣用的起手刀法之一,眼下被他使得出神入化。

林冉有時想起,自己也不有心驚。

五年來,莫夏的進步超乎了林冉的想象。第一年剛開始的時候,他連自己手下一招都走不過。最近一年卻能在他手上走上幾百招。有時兩人鬥得狠,會直接将下午的比鬥推遲,一直打到他輸為止。

等到下午挑戰賽的時候,由于沒人再給莫夏放水,起初莫夏基本連戰連輸,一天下來身上基本沒有一塊兒好肉。

可現如今,整個無上尊內除他以外,幾乎沒人能鎮住莫夏。只有無上尊幾個堂主或能與之一戰。因而從一年前開始,下午的比鬥就只有林冉專門派出的死士,也便是林十一等人上陣了。

因為最初的晃神,莫夏這刀險些傷到林冉使刀的右手。最後雖被林冉勘勘躲過,左臂卻是傷到了。林冉顧不得理會,擺正态度迎戰。

只是才接不過兩刀,他明顯感到自己的的腳步遲鈍起來。身上也接連被莫夏劃出好幾道傷口。

等莫夏的刀又一次舔到他的血液時,林冉停下,用漆月刀撐着立于臺上,問:“你用毒?”

從五年前留下莫夏那天開始,他教了莫夏許多。不但每天親自上陣指導刀法,晚上也讓各堂主帶着他熟悉尊內事宜。

五年下來,林冉想過無數種被莫夏趕下臺的方法,或者在演武臺上殺了他,或者與衆堂主聯合推翻他。唯獨沒想到他會用毒。

也不知是什麽毒這樣霸道,林冉能感覺到,他的力氣和內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再過不久怕要與普通人無異。

莫夏沒有反駁。

他收刀。一步一步走近林冉,居高臨下望着強撐着不肯倒下的林冉。

十八歲的莫夏已經比林冉高了一頭。只是林冉素來高高在上,唯有今天,他才生出些他比林冉高的感覺。

這些年莫夏一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林冉要在攤出事實後接着教導他,甚至沒有對他有任何防備。但這與他的利益沒有沖突,莫夏也就接受了。

因為林冉賜予的便利,莫夏輕而易舉的在暗中拿下了整個無上尊。

本以為要打個幾百回合方能傷到林冉派上用場,沒想到他開場走神,竟是省了他不少力氣。

至于為何要這樣急切,莫夏思來想去,只想出一個理由:他已經等的夠久了。

“這是你教我的。你告訴我說,寧我為所欲為做個惡人,也不願我任人呼來喝去。”莫夏笑,很是開心的模樣,“你瞧我現在做的如何?”

他笑,林冉也笑:“不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你不好奇我将要對你做什麽麽?現如今整個無上尊都是我的,你又沒了武功,與旁人無異。”

“那要看你想要我做什麽。”林冉頓一下,說道:“不是麽,尊上?”

莫夏沒想到林冉到了如此境地依然是這幅滿不在乎的表情,惡意道:“那你便做個掃撒的奴仆吧,同十八年前我那被你殺死的父親一樣。”

他本想借此羞辱林冉,卻不料對方收了刀,在他面前單膝跪地,語氣沒有半點起伏的道:“那屬下在此謝過尊上不殺之恩。若尊上無其他吩咐,屬下在此先行告退。”

莫夏在他跪下去那一刻,臉色發黑,沒有回答林冉問題的意思。

林冉也不急,一直維持着跪地的姿勢等了許久。身體的力氣幾乎被那**耗盡,他卻強撐着不肯倒下去。

莫夏看到他不斷從額頭滲出的冷汗,不知為何沒有一點想象中高興的心情,整個人反而煩躁的想要殺人。

在林冉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莫夏終于轉身離開。

莫夏一走,林冉才舒口氣,體力不支地倒在演武臺上。翻個身仰面朝上幾乎耗盡了他剩餘的力氣,他實在起不來,幹脆就那麽躺着了。

白七化形,變成只有他能看見的白色波斯貓,蹲在林冉的胸口搖頭晃腦的嘆息:“何必呢冉哥?瞧你把你自己折騰成什麽樣子了?早說那個莫夏被你養成了黑心鬼,你還偏偏一點兒也不防着他。”

“先別管那些,”林冉苦着臉道,“先從我身上下來成不?你冉哥我現在就一條死狗,一片葉子的分量都能壓垮我,你這體型對我來說就是泰山壓頂了。”

白七翻了個白眼,跳下去。

在他腦袋旁邊卧下去。

“那冉哥,你真打算去掃院子啊?”

林冉死前,是京城林家護在掌心的寶貝疙瘩,別說掃地了,在家他連個桌子都沒擦過。上的學校又是一流的貴族學校,哪個不把這些少爺小姐們精心護着,還能讓他們掃地?

“我不想掃又能怎麽辦?”林冉嘆氣,“形勢比人強啊。論武功,我比不上夏末;論勢力,他現在是武林盟無上尊信任尊主;論財富,我出門從不帶錢,現在除了這身衣服還值點錢,我是一個子兒也拿不出來。你說我能怎麽辦?”

白七:“……”

他有種林冉現在非常高興的感覺。

“冉哥,你怎麽一點也不生氣啊?”

不但不生氣,怎麽還這麽開心?不合理啊!

林冉反問:“為什麽要生氣?我從前殺他父母,瞞他身份讓他認賊作父。如今他不過還回來而已,因果報應而已。”

“但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是又如何?可我樂意。”林冉笑出一口大白牙,“我林冉長這麽大要什麽沒有?還真沒欠過別人什麽。我也不想欠別人什麽,好叫人拿着借口拿喬。”

白七無言以對。他走過不少世界,遇到的反派多是‘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林冉倒好,玩出反派新花樣來了。

“其實冉哥你說那麽多,都可以用一句話概括:你舍不得。要是當初你忍着沒去看莫夏就好了。”

一切起因都在五年前的演武臺擇師賽,要是林冉沒有去見莫夏,一切就不會發生。

“你錯了小七。”林冉強撐着坐起來,“我并不後悔。”

後悔是最沒意義的東西。與其花時間悔不當初,林冉寧願去喝酒找些樂子。

而且比起後悔,林冉有更想知道的東西。

“我什麽時候能結束這個世界?”

白七想了想,答道:“其實現在就可以走。但是最好的辦法是被女主刺死,這樣順應劇情的死法可以得分。到時候我可以給你加個無痛buff。”

“那我再等等吧。反正她也該回來了。”

而且說不定已經回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