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四季防護指南

……

“嚴格來說，抽水馬桶裏的水，和洗手池水龍頭裏的水，是來自同一個供水管道。

詭異的沉默中，張游率先開口。

她神情嚴肅，以一個後勤部長的眼光判斷：“如果這只馬桶搋提供的水，和抽水馬桶是一個性質，那麽同樣可以儲蓄起來當日用水。”

“從另一個角度看，馬桶搋本質上是心訣的異能，那麽異能創造出的水，也有可能是純淨度更高的可飲用水。”

總之，無論怎麽分析，馬桶搋裏的水都有很高利用價值。

半晌，其他人弱弱同意：“有，有道理……”

只是，一想到水來自馬桶搋，包括唐心訣在內，哪怕能克服心理障礙，也不禁有種一言難盡的詭異感。

誰能想到，世界上不僅有一種異能叫做馬桶搋，而它的重要功能之一，竟然是提供日用水呢？

……

将物資細細清點一遍後，衆人有些欣慰地發現。寝室內飲用水大概夠四人普通情況下喝五天左右，各種食物加起來省着吃，差不多也能吃一周。

最重要的是，唐心訣三人在游戲降臨那一天，剛好去超市采購了一大批物資，其中就包含足足兩大袋，四五種水果。

蘋果、橘子、柚子、紅提……想到裏面飽滿的水分，幾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高溫水果很容易腐爛，我們最好先吃完。”唐心訣拎出一個橘子剝皮就開始吃，果肉裏噴薄的漿液有效緩解了口幹舌燥。

把水果當早飯吃完，氣溫已經升高到40度。趁着沒有熱到難以行動，幾人又按照上個“季節”的經驗，迅速把寝室從裏到外搜查一遍，但還是只有一個已經調不出任何頻道的收音機。

難道這次只能硬抗了麽？

唐心訣拿出一個水盆，一直用馬桶搋向裏面噴水，很快積滿一整盆，然後把溫度測量表放在裏面，測出為25度常溫。

“從理論上講，只要馬桶搋不壞，我們就會一直有常溫水可以用。”

甚至如果室內溫度太高，她可以直接滿屋子滋水降溫。

簡單粗暴，但有奇效。

把還挂着冰渣的幻魔殘肢扔到水裏保鮮，唐心訣開始挨個往寝室所有水盆裏滋水。

現實中，她們所處的這座城市位于中部偏南，夏天雖然算不上十分潮濕，但也絕不幹燥。

然而此刻，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裏的水分似乎也被高溫抽幹了，每個人都感受到難耐的幹燥感，對水的渴望被放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郭果坐在水盆旁鹹魚癱：“我錯了，我再也不吐槽咱們學校夏天發潮了。”

和幹到快裂開相比，發點潮算什麽！

“這還只是開始，今天有我們難受的。”

唐心訣換了身清爽衣服，開始吃紅提。即便處于這種極端環境，她看起來也像個斯文清秀，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即便朝夕相處的室友，時常也很難把她和手撕怪物的兇殘風範聯系起來。

“你說得對。”鄭晚晴一骨碌跳起來，“我們不能現在就認輸。不就是熱麽，高中老師怎麽說的來着，心靜自然涼！我們要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這樣才能提高身體耐力。”

半小時後，鄭晚晴積極暗示不下去了，皮膚出汗的地方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不出汗的皮膚又幹裂得驚人，一張嘴嗓子就冒煙，有如戴上痛苦面具。

“給我，口水。”她虛弱伸手，和郭果搶飲水機裏最後一口水。

中午11點，室內溫度升高到48度。

“據說有的城市，夏天最高溫可達到四十多，甚至将近五十度。雞蛋敲在馬路上可以直接煎熟。”

為了避免運動變熱，四人選擇各自一盆水一把扇子，靜靜躺屍，在如同蒸籠般悶熱的空氣裏喃喃自語。

郭果雙目無神：“你們看，我們現在，像不像即将被煎熟的蛋？”

唐心訣輕笑一聲，她的目光一直落在APP的[寝室成員狀态]界面，此時終于微微閃爍，道：“我們的健康值變了。”

郭果淚流滿面：“嗚嗚嗚，不用看也知道，剛落了一身凍瘡，又馬上暴烤，現在肯定傷上加傷……”

“不，是回升了。”

“嗚嗚……嗝？”

室友紛紛垂死病中驚坐起：“什麽？？！”

看到各自身體信息，幾人才确認，健康值不僅有所增加，還增加了不少。

[凍傷]負面狀态消失，目前尚未有新負面狀态出現，再加上幾個小時裏，根據各自體質的緩慢回升，健康值紛紛脫離警報區，順利摸到綠線邊緣。

畢竟，和攻擊性極強的寒冷相比，高溫只要沒高到瞬間烤傷皮膚，還可以用水茍一茍。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季節最難挨的不是炙熱，而是缺水。”

唐心訣有些莞爾。

沒想到誤打誤撞，在馬桶搋新功能面前，這一極端困境竟變得形同虛設。

極炎高溫，竟恰好成為了她們喘息歇憩的緩沖階段。

下午三點時，溫度升高到54度。

“訣神！我需要你的馬桶搋！”

“別聽郭果瞎嚎，我手背裂了先給我！”

對于馬桶搋供水，室友已經從心裏建設到接受得毫無壓力，用了一次就想用第二次，俨然已經把那塊曾經暴打鬼怪的橡膠頭當成了即時水龍頭。

最重要的是，無論環境溫度升到多高，它出的水永遠都維持在25度，淋在皮膚表面，簡直是神一般的降溫外挂。

至于唐心訣準備的10張冰凍三尺符，直到零上60度，才用出了第一張。

“啪！”

無視了仿若融化一切的極炎高溫，僅剩的幾瓶瓶裝水瞬間結冰，連帶附近一平方米範圍內所有事物也覆蓋上一層厚厚冰霜。

複活了。四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穿上被冰凍過的薄衫，冰冷和餘溫雖然加起來只能維持不到半小時，但熬到入夜已經足夠。

……

[中暑：炎熱使你的身體機能開始紊亂]

[烤傷：高溫使你皮膚生出水泡]

[皲裂：當你皮膚開始龜裂，上面最好沒有什麽傷口]

入夜時分，一個個負面狀态重新悄然出現，昭示人的身體已經進入瀕臨負荷的極限。

“訣神，你說，我們明早一覺醒來，是會成功通關，還是因為沒及時補水而被烤死呀。”

室友暗啞的聲音惺忪微弱。唐心訣舉起皮搋向空中滋了一口水，水滴像雨水一般落在幾人身上，又在皮膚表面蒸發。

“睡吧，阈值很快就會到了。”

平衡規則下，考試便不可能把溫度升高到如沸點之類，普通人完全無法生存的度數。

大概率，它會在80度之前停止增長，或者……直接結束。

如唐心訣所料，十點整，溫度檢測表忽然一停，指針在熾獄般的高溫中竟開始緩緩下移！

[叮咚，供暖已得到控制，溫度成功得到調節，從現在開始，溫度将變為令人舒适的常溫狀态，春季到來～]

提示聲令已經神智混沌的幾人猛地清醒過來，轉頭四顧，環境溫度果然已經驟然下降，痛苦大為緩解，用重返人間形容也差不多。

“呼，終于能睡個好覺了……”郭果掩面長嘆，往桌上一癱，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現的提示音吓得差點跳起來。

[春天，是萬物複蘇的季節——]

考試提示一閃而逝，沒留下一點其他信息。令人摸不着頭腦。

唐心訣仔細端詳APP考試界面的信息，上面關于冬夏兩季的地方空空如也，唯獨到了春季這裏，卻突然多出這樣一句話。

這預示着什麽？

郭鄭二人一臉懵逼，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危險性，張游倒是有點猶疑不定，卻也分析不出什麽，只能擔憂地看向唐心訣。

唐心訣眉心緊蹙：“萬物複蘇，從字面意義上說，指的是花草樹木等植物恢複生機，以及一些昆蟲動物也重新開始活動……”

這其中的危險之處是……？

将這句話重複兩遍，唐心訣忽然聲音一頓，想到了什麽。

下一刻，室友只見她驟然起身，快速說道：“把我們寝室內養的所有植物花卉，全部找出來！”

自從前端時間，學校寝室裏開始流行養多肉，郭果就一口氣買了四五盆小多肉回來，還慫恿別人也買，說要搞一個“多肉寝室隊”。

鄭晚晴不喜歡養植物，被磨叽得頭大，幹脆買了兩盆仙人球回來，面對憤怒的郭果振振有詞：“反正長得都差不多，這個還綠，綠色健康。”

結果幾盆以生命力頑強著稱的綠植，在第二場考試副本裏經歷了堪稱毀滅性的摧殘，零下六七十度的冬天凍成冰塊，又在零上六七十度的高溫直接烤死——就連人都被折騰得半死不活，何況幾盆植物呢？

此刻再想起這回事，把所有室內綠植全部找出來，四人忍不住瞳孔收縮：

花盆裏的顏色嬌豔欲滴，植物幾乎擠滿整個盆口，不僅看不出半點萎縮之意，反而比以前還增大了好幾倍！

“春天，萬物複蘇的季節。”唐心訣開口，臉色凝重。

“嘶。”鄭晚晴忽然低呼一聲，她的手放在仙人球花盆邊緣上，竟然被刺傷了，血從手指滴進花盆裏。

下一瞬，仙人球竟然以令人瞳孔地震的速度飛速膨脹起來，仿佛補充了某種急需的養分般，短短幾秒就增大了兩倍有餘。仙人球上的刺更是變長了好幾倍，每一根刺都向鄭晚晴所在的方向傾斜而去！

“靠！！”鄭晚晴下意識把花盆拍飛，陶盆碎裂，土壤散落在地，露出植物的根莖。

而此刻，哪怕沒了紮根的土，仙人球根部仍以一種緩慢的速度蠕動着，甚至有逐漸從一團分化為多個小型球瘤的趨勢。

這是什麽鬼情況？

幾人還在驚愕，突然打了個冷戰，四周溫度驟降——是唐心訣扔出冰凍符，将幾盆植物全部暫時冰凍凝固住了。

唐心訣一刻不停，立即尋找工具：“趁它們還沒有變異得太厲害，我們必須全部處理掉。”

室友反應過來，立即緊跟着開始行動，這次是半點困意都沒了。

原來“萬物複蘇”指的是這個意思——誰知道這些植物會“複蘇”成什麽樣？

張游找出剪刀，把她在水瓶裏養的綠蘿連根剪斷，剪刀觸碰到植物枝葉，竟宛如剪到凝膠一般艱難，幸好上面覆蓋着一層冰霜，可以直接用剪刀尖端砸碎。

而多肉和仙人球就比較難處理了，它們比平常更加堅硬，寝室裏備用的美工刀根本捅不穿，把郭果和鄭晚晴忙得氣喘籲籲，也沒能破壞多少。

“讓開。”

唐心訣拖了把椅子過來，直接往上砸，木頭星子和植物碎片一同飛濺，巨大的響聲聽得人臉色發青。

明明是本該脆弱的植物，砸起來卻像鐵石對撞……沒過一會兒，唐心訣起身，手裏的椅子斷了個腿。

連椅子腿都砸不斷的，是剛剛吸收過鄭晚晴血液的仙人球。就在這一會兒，它甚至又擴大了三分之一左右，比兩個籃球加起來還要大。而且仿佛有生命一樣，瘋狂蠕動着，球體上的尖刺試圖攻擊人類。

唐心訣沒說話，從水裏撈起幻魔殘肢，往上面施了個冰凍符，凍成冰柱後對準仙人球用力一砸，終于碎了。

已經碎裂的花盆，土壤，混合着四分五裂的植物，讓整個寝室地面一片狼藉。

幾人都喘着粗氣，“這樣，這樣安全了嗎？”

唐心訣搖頭，又取出火柴，劃出一簇火：“斬草除根。”

确認過植物燒出的煙沒什麽毒後，所有綠植，甚至土裏的殘渣，都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為了以防萬一，四人甚至連以前曾在夏天起過潮，長過苔藓的地方，都用火燎了一遍，再做上标記，防止什麽時候再多出一層微生物。

忙完，時間已經到半夜十二點，幾人松一口氣，終于解決了植物變異問題。

唐心訣拎着寝室裏的兩瓶殺蟲劑，走了過來。

“……”

對啊，萬物複蘇，昆蟲也屬于生物！

新一輪行動又火速開始，洗衣液和肥皂兌水，灑到寝室所有黑暗的角落。郭果一邊膽戰心驚的灑，一邊問：“這是用來幹什麽的？”

“除蟑螂。”正調制噴劑的唐心訣冷酷回答，“像蟑螂這樣的蟲子，殼上覆蓋一層油脂，很難打死。肥皂兌水化油，它們只要碰到就活不成了。”

當然，這只限于普通狀态下的蟲子，畢竟誰也不知道，春季特殊buff下，那些“複蘇”過來的蟲子會變成什麽樣，只能盡所能提前防備。

除了主要活動區域，衛生間更是重點消毒對象。不僅噴了厚厚一層殺蟲劑，她們還堵住下水道口，在牆壁噴滿肥皂水，又讓最高溫度的熱水在地面堆積整整三四厘米，保證殺蟲流程順暢無阻。

整理完一切，四人一起爬上唐心訣的床鋪，把床帳內外徹底消毒用殺蟲劑阻隔後，這才捂着鼻子抱團入睡。

一夜無夢。

再醒來時，寝室裏已經毫不意外出現了令人密集恐懼症發作的場景。不難想象，如果昨晚幾人直接睡過去，醒來要面對的就絕不止如此了。

好在有提前做好的缜密準備，剛剛複蘇并打算占領人類空間的小生物們出師未捷身先死，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嗚嗚太可怕了！訣神！訣神？”郭果哪見過這麽壯觀的場景，抱着唐心訣就要哭，卻發現唐心訣也臉色發白雙眼緊閉，看起來比她還柔弱可憐。

唐心訣：“……我也有潔癖。”

和鬼怪對線或是頭腦風暴的時候，她可以無視精神污染，但現在……屬實有點刺激。

最後，張游和鄭晚晴負責下去清理，廢了四五個垃圾袋，終于讓寝室看起來正常了一點。

“我們下去幫忙吧。”

唐心訣把惡心感壓得差不多，正準備下去，卻忽然被郭果拖住了胳臂。

“我，我不敢……”背後，郭果的聲音聽起來瑟瑟發抖，“我們再等一等吧，外面太吓人了。”

“蟲子已經被清掃的差不多了，收個尾，還得繼續研究通關的事。”唐心訣勸了她兩句，回手就要把人撈下去。

而碰到郭果胳膊的瞬間，冰涼觸感蔓延而上，唐心訣動作微頓，目光一凝。

郭果沒察覺，猶自在勸：“那些蟲子好可怕啊，先別下去了，你就當是陪陪我，再等一會，我不敢下去……”

“郭果。”唐心訣忽然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啊？”

“既然春季萬物複蘇。那麽你說，鬼怪邪祟，也包含在萬物裏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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