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陰貴人現在有孕,身上就等于多了張免死金牌,別說只是一個丫鬟蒙蒙楞楞的指控,便是她就在現場,皇上看在她肚裏孩子的份上也不會如何的。”蘇海棠說到這裏臉色難免難看,她心思純良,在家中也并不曾見過什麽髒污之事,如這種動辄就推人下水,意圖要性命的事更是想都沒有想過的,況且那柳依依還是受寵的呢,陰貴人便也敢下如此毒手,若是換成自己這個不受寵的,豈不是就跟那案板上的魚肉似的,只能任其宰割?是以蘇海棠在驚怒之下也産生了一絲絲的自危之意。這後宮之中果然人心叵測那一張張豔麗皮囊下藏着的指不定就是什麽妖魔鬼怪。

“如此看來這件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了,柳昭儀勢必要白吃這個虧了!”

蘇海棠聞言也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第二日,蘇海棠又去看望了柳昭儀,她到的時候柳依依還在昏睡,聽伺候的下人說,柳依依昨兒夜裏發起了高燒,太醫給看了安神昏睡的湯藥,一時半會的怕是難清醒了。

蘇海棠便也不好打擾,只站在床邊往裏面看了幾眼,雨後初晴的薄紗帳裏柳依依就那麽無知無覺的躺着,她臉色青白沒有一絲血色,看着就像是半腳踏進鬼門關似的,讓人見了,便心生憐憫。

如此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了三四天,柳依依落水的事情總算出了結果。

“柳昭儀親口說是她自己不小心跌下水中的與陰貴人無關。”寒露一邊給蘇海棠搖着涼扇,一遍輕聲說道。

蘇海棠聽後微愣了一下,随貨苦笑一聲道:“柳姐姐向來聰慧。”

她剛醒來時肯定就有人告訴她陰貴人懷孕的事情,明知道自己此時無論如何是搬不倒對方了,不如所幸就這麽忍下了,倒是還能在皇上面前留下個識大體的印象。

“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柳姐姐此時怕是恨毒了陰貴人吧!”寒露點頭然後接着道:“皇上還以服侍主子不利,以至主子落水的罪名,把柳昭儀身前伺候的兩個宮女,兩個太監竭盡杖斃了。”蘇海棠想起昨天跪在地上滿臉忠心耿耿,想要為自家主子找回公道的瑞珠輕輕地嘆了口氣,在宮中奴婢們的命就是這樣不值錢。

如此,柳依依落水一事便以自身“失足”為結論,就此漸漸平息。

【彩名閣】陰媚兒半卧在金絲棉軟枕上,神情慵懶,表情卻惬意至極。她身旁伺候的宮女小心翼翼的端了碗湯藥進來。陰媚兒見狀,紅唇微微撅起,有些嫌棄的抱怨道:“一天三頓,苦都苦死了!”

那宮女聞言,趕緊勸道:“這是太醫給您開的安胎藥,雖是苦澀了些,但對您腹中的小皇子可是極好的,您按頓喝了,保證九個月後生出一個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就你嘴甜!”陰媚兒橫了她一眼:“行了,快端過來吧,涼了的話就更難喝了。”嘴上嫌棄,不過整碗藥她卻是一滴都不剩的喝光了。她天上就有虛寒的毛病,足足條理了三年才好容易懷上龍胎,自然是看的比命根子都重要。喝完了藥,用兩顆果脯沖了口中味道,陰媚兒神情悠然的問道:“【星夜閣】那邊如何了?”

“回主子,那柳昭儀受驚不淺,現在幾乎是夜夜噩夢,太醫說她身體虛弱的很,沒有一兩個月,休想養好。”

“哼,那就好。”陰媚兒嗤笑一聲,得意洋洋的說道:“這次算她命好,沒淹死她!不過等其病好了,咱們也該啓程回京了,那賤人自是沒有機會再變着法的勾引皇上了。”

“主子說的極是。”那宮女抿了下唇角,不過還是略帶擔憂的問道:“只是皇上那邊——”

“放心好了,皇上就是有疑惑,看在我肚子裏的小皇子份兒上也絕不會拿我如何的!”陰媚兒得意一笑,而後道:“而且明兒我就會以養胎為名,安居【彩名閣】,輕易不會外出。”這等于是變相的自我禁足。

“這樣也好。”那宮女大點其頭,一臉贊嘆道:“太醫本就說主子頭三個月需要卧床安胎,輕易不要行走。如今那柳昭儀落水養病肯定也不能在皇上身邊邀寵,最後就只剩下個蘇貴人了,那又是個不得寵的,主子大可安心了。”

陰媚兒眉眼高挑,一張豔若桃李的臉上盡是志得意滿。

“美人兒、美人兒、美人兒、美人……主子是美人……”廊下,小美人鹩哥正活蹦亂跳的對着蘇海棠直嚷嚷。

“好了,好了。”蘇海棠輕笑着把手中拿着的一小袋菜豆放進食盒中,鹩哥見到好吃的,一雙圓滾滾的小眼睛越加閃亮起來,興奮的直跳腳。看着它這麽活潑的樣子,蘇海棠這些天陰郁的心情總算好了許多。

“主子……”正在這時,寒露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只道:“主子,李貴,李公公來了!”李貴是皇帝身邊的首領大太監,在宮中的權利可是不小,便是一般嫔妃也不敢輕易得罪他。

蘇海棠聽後心中也是一緊,顧不上其他,被寒露扶着擡腳便往正廳而去果然在其中看見了等候的李貴。李貴看上去年齡不小,兩鬓都斑白了,不過精神頭倒是極不錯的,此時正彎着雙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躬身道:“奴才見過蘇貴人。”

“李公公請起。”蘇海棠微微一笑,嘴上卻不慌不忙的問道:“公公今日怎麽用空到我這裏來了?”

李貴人聞言便笑道:“回貴人的話,是皇上讓奴才來接貴人去【永晖殿】的,蘇海棠聞言一愣,猶疑道:“是皇上相召?”

這大白天的,又不是要侍寝,皇帝找自己去幹什麽?

“啓禀蘇貴人,是這麽回事,奴才這次來是接您去永晖殿暫住的,天氣酷暑,皇上不耐炎熱,身邊得有個貼心人伺候,原先都是柳昭儀和陰貴人輪番前去服侍,不過現在兩個主子都身有不便,皇上便點了您過去。貴人,這可是大大的恩典啊!”

蘇海棠聽後嘴角猛地就是一抽,心裏就跟那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翻個沒完。虧得寒露從後頭捏了她一下,方才緩過神來:“原是如此,那我這就收拾收拾随公公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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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安置好了?”端木殊随意翻弄着手中奏折,淡淡的問道。李貴立在他身前嘴上道:“都安置好了,蘇貴人已經住進了偏殿那邊。”李貴心中也挺奇怪呢,柳昭儀和陰貴人就是好的時候,皇上都沒召她們過來住,頂多就是去兩人那吃吃飯,睡睡覺罷了。這蘇貴人不顯山不露水的卻能讓皇上召她住進來,不簡單,不簡單啊!無數的想法自腦海中奔流而過,李貴臉上便也笑的越發大了:“說起來,奴才今天把旨意傳過去後,蘇貴人都傻了呢!”

“哦?”端木殊劍眉微挑:“怎麽個傻法?”

“還能怎麽傻。”李貴笑道:“蘇貴人自然是樂傻的呗。”

端木殊聞言嗤笑一聲,啪的下把奏折扔在龍案上,諷刺道:“樂傻的?依朕看是吓傻了的吧!”李貴僵了下臉色,不知道這位九五之尊又突然鬧了哪門子脾氣。

端木殊走進來的時候,蘇海棠正在用膳,她一口蛋花湯差點沒嗆在嗓子眼裏,迅速站起身,她頗為無措的的行了個禮,嘴上吶吶道:“臣妾給皇上請安。”外面伺候的奴才搞什麽鬼啊,居然沒有同傳。

“是朕不讓他們傳的。”端木殊大步而來,眼睛一掃,見那雕花方桌上正擺着六菜一湯,不禁嗤笑道:“愛妃的夥食不錯嘛!”

“哪裏,哪裏”蘇海棠腦袋有點發蒙,嘴上不由自主的就吐出了句:“禦膳房的夥食一向挺好的。”

旁邊跪着的寒露急的幾乎快要吐血了,心想:我滴小主啊,您該問問皇上用過膳了沒?若是沒有,請皇上一起用些啊!說禦膳房幹什麽啊,讓皇上知道您是個吃貨嗎?

端木殊大概也沒料到眼前這個是這麽不會來事的“傻圈兒”,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還是李貴知機,見皇帝一副無語的樣子,立即對着旁邊伺候的低聲道:“還不快去給皇上端副碗筷過來,把這些都撤了,換新的過來。”

于是幾分鐘後,一副新的席面就上桌了,蘇海棠本來是想要站起來服侍皇帝吃的,不過端木殊卻斜了她一眼,用筷子尖指了指自己對面。蘇海棠覺得他應該是嫌棄自己伺候的不好,略有種被小瞧的不爽感。

食不言寝不語,兩人這頓飯吃的那叫一個————寂靜無聲。蘇海棠低着頭,一心一意裝鹌鹑,頭一次知道了什麽叫食之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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