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是曲江吧!”蘇海棠趴在船頭,姿勢略微不雅的朝下張望着,只見這前後左右四面八方皆是水光琳琳。曲江是離京城最近的一處江河,貫穿了這個大元朝的腹地,千百年來養活了無數兩岸百姓。冷泉宮裏的福海,就是截了一段曲江的支流人工造就而成。

“不錯!”端木殊站在蘇海棠身前,背負雙手舉目遠眺,晚風吹佛起那绛紫色長衫的一角,讓這個男人在月光下更加的俊美飄逸。那個捧着湯碗胡吃海喝的人,果然只是自己的錯覺吧!蘇海棠嘴角抽抽的如此想到。

此時此刻,在江面之上不僅只有着他們這樣一艘船兒。蘇海棠注意到這裏似乎正要舉行什麽活動,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與他們差不多的小船也有上百艘,此時都靜靜的漂在江面上。

“皇上,他們這是要做什麽啊?”蘇海棠很是疑惑,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兒也不是什麽節日啊。

端木殊看了她一眼,大有深意的說道:“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蘇海棠眨了眨眼睛,正暗暗腹诽他的故作玄虛時,一連串的鑼鼓聲忽地響起,就像是信號般江面上猛地大亮起來,幾艘明顯裝飾過的花船緩緩開了過來。蘇海棠皺了皺眉,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呢,一陣絲竹曲樂之聲驟然響起,只見一女子從花船中走出,站于船頭上,竟是翩翩起舞起來。而與此同時圍繞在旁的上百艘小船上也是三三兩兩的走出人來駐足觀賞。蘇海棠見此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好人家的女兒怎麽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跳舞,這些女子十有*出自那煙花巷柳之地。原來皇帝如此急匆匆的搞什麽微服,卻是為了觀賞美女啊,蘇海棠的臉上露出個恍然所悟的表情。

果不是如此,只聽端木殊道:“這是鬥魁。一年選一次,拔得頭首的那個就是今年的群花之王。”

一群煙視媚行的女子也敢自稱什麽“群花之王”真是好大的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蘇海棠見端木殊舉目遠眺,俊逸的臉上滿滿都是感興趣的神色,不由脫口而出道:“後宮佳麗三千,皇上要什麽樣的沒有,萬不要被眼前的這些迷惑。”前朝廣宗皇帝就是與當時的天下第一名妓歐師師攀扯不清楚,被人在史書上狠記了一把,留下了個昏庸好色的名頭,前車之鑒尤在,蘇海棠萬不希望端木殊也背負這樣的污穢名聲。

端木殊低下頭,看了眼神情緊張一副“忠君愛國”模樣的蘇海棠,突然微微一笑嘴上道:“哦?愛妃這是吃醋了?”

蘇海棠一愣,随即拼命的搖了搖頭,嘴上急忙道:“臣妾是為了皇上好,這些女子出身卑賤,便是看一眼都會污了眼睛,皇上何等尊貴豈能由這樣的人近身,所以臣妾才冒昧……”

“卑賤?”不待蘇海棠說完,端木殊就打斷了她,他的臉色已然是變了模樣,整個人陰沉的可怕:“卑賤?污穢?愛妃是這樣覺得的?”

青樓女子本不就是污穢不堪,令人鄙視生厭的嗎?蘇海棠皺了皺眉,她覺得自己言語上并沒有什麽失禮的地方啊!

“皇上……”他臉色這樣可怕,蘇海棠不由輕輕叫了一聲。

端木殊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臉色黑沉沉的看着不遠處光明大盛的幾只花船。蘇海棠見他發怒,心下不由惴惴,再不敢多言,只老實的趴在船頭心不在焉的眺望着遠處。這些來參加鬥魁的女子都是當地青樓十分有名氣的倌人,個個花容月貌,才藝雙全。每一位女子表演完畢,都會引來陣陣叫好之聲,觀看之人若是覺得哪個女子最美,就會往那些船上扔花,花都是特質的十兩銀子一朵,最後會有人來計算花朵的總量。最多的那個便是今年的“花王。”時間漸過,江面上的氣氛卻越加火爆,特別是一白衣女子出場時這種氣氛達到了最高點。那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只見其美目流盼,靈秀天成。一襲烏發如瀑,漫天月光下她緩緩而舞,整個人清逸脫俗,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仙子。

蘇海棠見之也不由為其美色暗嘆一聲,心道:如此佳人卻淪落風塵,着實可惜了些。

“一千朵。”端木殊突然淡聲道。蘇海棠一愣,快速轉頭望去。只見不知何時他們的船只周圍迎來了一艘裝滿鮮花的船兒,那船頭上站着的夥計聽見端木殊的聲音眼睛亮的幾乎快要燃燒起來,他躬身問道:“官人可是要為憐雪娘子擲花?”

端木殊臉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來,給他們撐船的之人卻快速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摞子銀票予那夥計。一千朵花,便是一萬兩白銀。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一擲千金了。蘇海棠淡淡的移開視線,心裏面不知為何卻泛起了一陣膩歪。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

端木殊出手豪綽,一千朵花嘩啦啦的往那花船上砸去,引起了一陣轟動。便是那位憐雪娘子也朝着這邊張望了一眼,見那船頭上站立的紫衫男子是那樣的俊美絕倫猶如天神降世,憐雪娘子的一雙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紅了整張玉臉。

“走吧!”端木殊忽然就像是沒了興致,回身鑽進了船塢中。

小船晃動,很快的便消失在江面之上。

兩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住宿酒樓,有夥計過來詢問是否要菜食,蘇海棠這一天都沒怎麽用飯此時正是腹中空空,便對那小二道:“送夜宵過啦吧。”端木殊站在敞開的窗戶前,臉色淡然,分不清喜怒。

這算是盡興而去敗興而歸吧。蘇海棠惴惴的想着,她有預感,許是這個敗興因為的就是自己。

少頃,夥計送夜宵過來。是一種叫做“貓耳朵”的面湯食,味道甜糯,咀嚼起來頗有勁道。

“皇上要不要也用些?”蘇海棠問道。

端木殊站在那裏,頭都沒回的說道:“自己吃,別吵我。”

一副朕要安靜思考的樣子。

于是蘇海棠就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自己吃了夜宵。

用完飯,蘇海棠困倦的打了個哈欠,正要上床休憩,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打開一看竟是個穿着粉衣的俏麗少女,那少女見開門的是位女子,臉色也同樣露出吃驚的表情。蘇海棠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她知道這附近都是有護衛暗中守護的,若是有危險的人斷不可能接近這房間的,可這位少女看着又真的很眼生,蘇海棠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你是誰?”

“我是月歡樓雪憐娘子身邊的丫頭,叫胭脂。”這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剛才有位官人為我們家娘子一擲萬兩,我們家娘子托這位官人的福,贏了這屆花魁之王。為表感謝想要請這位官人過去一敘。”她的聲音明顯特意拔高了許多

這麽快就追過來了,蘇海棠有些驚訝的想着,這位雪憐娘子的手腳夠快的啊,而且眼光也不錯。

“爺都聽見了?”蘇海棠合上門,快步走到端木殊身後輕聲問道。

端木殊背對着她,淡聲道:“讓她滾。”

蘇海棠聽了這三個字,心裏一下就舒服了。想着:看來皇上也不是那麽昏庸好色的嘛。

“你回去吧!”蘇海棠對着那叫胭脂的姑娘十分平淡的說道:“我們家老爺是不會去的。”說完,也不待那姑娘有所反應,砰的一下就關上了房門。屋子裏面靜下來後,蘇海棠想了想依然難忍心中好奇。老實說,從中午被從行宮擄出來,來到這陌生的小鎮上,又是逛街吃喝,又是游江看花魁的,着實是讓蘇海棠摸不着頭腦,總覺得雲裏霧裏似的。而且皇上也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怪鬧不明白的。

“想問什麽就問吧!”似是感覺到蘇海棠的迷茫,端木殊突然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蘇海棠觊了下他的臉色,到底沒忍住,開口道:“皇上今日行事與往日似有不同。”

“哦?”端木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屑的嗤笑道:“往日?你跟朕才有幾個往日,怎知今日就不同了。”

蘇海棠的臉色一下子就被擠兌的紅了起來,的确,眼前的這個男人與她來講其實也不過是個陌生之人。許是今日的他才是真正的的他,往常的那個是帶着面具裝的,也未不可知呢!

見她吃癟,端木殊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一些,走到拔步床前坐了下去,擡颚示意蘇海棠過來為自己更衣。

兩人離的極近,面對着面,幾乎氣息相容。

“除了這個你就沒有要問的了?”端木殊淡淡說道。

問什麽?問你為什麽給一個妓子花一萬兩銀子?她蘇海棠是那麽缺心眼的女人嘛?他可是皇上啊,別說一萬兩,就是開口把那女人直接弄進宮裏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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