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還敢狡辯,你且看看這是何物?”輕飄飄的一張紙被皇後娘娘扔在妩常在身前,她顫巍巍的定睛一看,整個人霎時如驚天霹靂。“這是你貼身丫鬟香菱親筆所書,指正了你就是害陰嫔小産的罪魁禍首。”

“香菱?”妩常在愕然一瞬而後破口大罵:“那個賤婢竟敢誣陷我,娘娘你把那賤婢找過來,臣妾願意當面與她對峙。”

皇後娘娘淡淡的掃了妩常在一眼,說道:“晚了,你那位貼身丫鬟昨兒晚上懸梁自盡了。”

妩常在渾身激抖,雙腿一麻,整個人如同爛泥般堆在地上,那害人的藥物是從她房間裏搜出的,指正罪狀的是她的貼身宮女,妩常在知道自己掉進別人的套子中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皇後娘娘幽然道:“妩常在你以下犯上,戕害宮妃,殘害皇室血脈,種種罪孽罄竹難書,即日起剝奪一切尊榮打入冷宮,來人啊,把她給本宮拖出去!”便見那兩個孔武有力的嬷嬷立刻走上前來,不顧妩常在驚恐的尖叫聲,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人拖走了。

蘇海棠重重的打了個激靈,她心中知道皇後娘娘所謂的打入冷宮不過是顧及後宮嫔妃體面,名義上這麽叫的罷了,最多不出今晚,那位妩常在不是白绫就是鸷酒,決計是活不成的了。

“妩常在的下場各位妹妹也都看到了。”皇後娘娘雙眼微眯,笑的如往常那樣端莊雍和:“只盼着各位妹妹們莫要學她。爾等當秉呈婦德,恪守宮規,上能盡心服侍皇上,下能為皇家開枝散葉,如此方才最好,各位妹妹以為如何?”

衆人齊齊起身,口中道:“妾等明白,謹遵皇後娘娘訓導。”

次日,晨曦微闌。蘇海棠洗漱過後便到桌邊吃飯,正用着時安德海過來禀報,說妩常在昨夜突發疾病人已經去了。蘇海棠拿着羹匙的手微微一頓,片刻後只說了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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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不知不覺的就又過去了三個月,天地間再沒了丁點綠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銀裝素裹。內務府早早的就發了冬衣、銀炭等物下來,蘇海棠得了件淡紫色的上等水貂皮,她合計着想要做出件鬥篷,是以這些天都窩在炕頭上針線不離手。

“小主,寧貴人來了!”寒露掀開簾子,嘴上喊了聲。蘇海棠聽後放下手中的笸籮,向門口一望,果真見林凡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

蘇海棠跟林凡相好,說話也自在很多:“你怎麽過來了,這大冷天的亂跑什麽。”

“都說貓冬,貓冬,我看這兩字用在姐姐身上可真是合适。若是我不過來,怕是得來年春暖才能見着你一面呢!”面對着林凡的嗔怪,蘇海棠卻不以為意她就是個怕冷的人,打小就這樣。

“快來坐下,暖和暖和。”蘇海棠擡手讓她過來,誰想林凡卻搖頭道:“今兒來找姐姐卻是要拉着你出門的,我聽說那倚梅園中,梅花開的正好,姐姐何不與我前去游玩一番,剪幾條枝杈回來插在花瓶中,也可以給屋裏添上幾分趣意!”

蘇海棠許久沒有出屋,對于林凡的提議也有了一絲心動:“好吧,你都親自來了,我也沒有不去的道理。稍等着些,我換件衣裳就好。”寒露過來服侍,嚴合的攏了攏自家小主身上的橘色團紋繡花披風,又塞了個暖手爐進去。打扮妥當後蘇海棠和林凡才向着依梅園的方向走去。

因為幾日前下了場大雪的緣故,此時宮道上就有不少宮人正在鏟除積雪,蘇海棠和林凡冬日難得出門也就沒有用轎子,直接步行前往全當散心罷了。

兩人正說笑着,前方卻突然傳出争吵之聲,只見一些宮人圍在那裏卻是堵住了去路。

“去看看前面是怎麽回事?”林凡眉頭一皺,對着身邊服侍的雲麓說道。雲麓點頭領命而去,片刻後方才回轉,只見其臉色閃過抹幸災樂禍,口中卻高高興興的回道:“禀小主,前面是柳昭儀陰貴人。兩人似是發生了什麽摩擦。”

那位陰貴人自然是陰媚兒,她本來是嫔妃的位份,只可惜她痛失愛子後一下子受了刺激,言行有些無狀,再加上皇上在她出事後完全就沒登過她的宮門,陰媚兒為了挽回聖寵,竟暗自窺伺帝蹤以期堵住皇上,這行為惹怒了皇帝,她也就從陰嫔又變成了陰貴人。比之半年前她懷孕時的顯赫光景,如今的陰媚兒不可謂不落魄了。反之柳依依最近這段時間是聖寵優渥,誰都得給她幾分薄面。

都遇見了,總不可能扭頭一轉當沒有看見。蘇海棠暗道了聲:“晦氣”與林凡對視一眼,兩人便依舊向着前方走去。離着近了,蘇海棠一下子就看清兩人的情景。只見柳依依臉兒粉白,眉兒彎彎,高高坐與輿攆上那張玫瑰似的小嘴兒因着天氣原因微微有些發白,然而這完全不會耽擱她笑,那種陰冷的居高臨下的充滿惡意的笑。

“你休要欺人太甚!”陰媚兒依然穿着紅色的宮裝,只是那本來明媚的臉龐看着老了不少,眉宇間是遮都遮不住的怨毒。此時此刻,她氣的渾身發抖,臉都是扭曲的,只恨不得撲上去,把這賤人的腦袋狠狠砸在地上。

砸的她腦袋開花,漿子迸出一地。

“呦,陰貴人說的是什麽狗屁話,我們家小主怎麽就欺負你了!”說話的是柳依依身邊的一個宮女,只見她嘴皮子上下一番,吐出去的話直能氣死個人:“你不過是個區區貴人而我們家小主可是昭儀,宮規有定,低等嫔妃見了高等嫔妃那是要行禮參拜的,而你!呵呵,見了我們家主子不但不禮,反而開口沖撞。這是大錯,我們主子讓你下跪賠罪,有何不可?”

陰媚兒聞得此言,直氣的渾身發抖。她被那些個髒藥進過身,太醫說了這輩子她是不可再有孩子的。一個注定生不下孩子的後宮女人……陰媚兒每每想起,直恨不得生吃了害她的那個賤人。而賤人生前就與柳依依交好,處處依附于她,陰媚兒不能把滿心仇恨傾瀉在一個死人身上,那就只能遷怒了。

不!說不定,自己被害就有這賤人的手筆在裏頭呢。

陰媚兒性子本就猖狂尖刻,再加上她現在失寵而柳依依有寵,又恨又妒之下,立刻就破口大罵。一口一個賤人,兩口一個娼婦,看着當真有幾分瘋癫之狀。

“你個賤人,別也為本宮不知道,本宮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對不對,對不對,我打死你!”

坐在攆上不屑笑着的柳依依臉色瞬間僵住,那雙明媚的眸子中閃過抹不容錯看的慌亂。

“看着幹什麽,還不快把這瘋婦攔住。”柳依依身邊的宮女大喊一聲,幸是周圍有不少伺候的宮人,大家齊齊上手,硬是在陰媚兒沖到攆前的時候把人給攔住了。

“胡言亂語,還不堵了她的嘴。”柳依依這時也怒了,她青白着臉看着陰媚兒的臉上露出刻骨的恨意。

底下的人果然照做,沒一會兒,陰媚兒就狼狽的被按跪在了地上。

蘇海棠和林凡這時也差不多走了過來,衆人見兩位主子來了,立刻讓出了條道。柳依依也看見兩人了,臉上的恨意微微緩了下,轉瞬就又變得娴靜優雅起來。

蘇海棠和林凡的位份比她低,是以先行了禮。柳依依點了點頭,好聲好氣的問道:“兩位妹妹這是要到哪裏去?”

林凡道:“聽說倚梅園中梅花開得正盛,我便邀了蘇姐姐一塊過去賞梅。”兩人都沒有看旁邊嗚嗚掙紮的陰媚兒一眼只與柳依依說話。

柳依依笑了笑直說道:“那到是,我便是剛從倚梅園中回來的,欣賞了一番美景,本來挺高興,誰想回來時卻遇見這麽個瘋子,真真是倒黴透頂。”

蘇海棠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不認識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了,在她的印象裏,柳依依從來都是柔柔的,都是弱不禁風的,那玫瑰色小嘴裏吐出的不是詩詞就是歌賦,究竟從何時起,她也能面帶微笑的說出這種狠毒言語了?

便在蘇海棠心中升起萬般滋味時,林凡卻雙眸微眨看了眼那邊跪在雪地中兀自掙紮的陰媚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話道:“宮裏都傳陰貴人痛失愛子後精神失常,今日一看果不就是如此,說起來也真是有幾分可憐!”

眨眼間,林凡想起了上輩子。似也是這積雪皚皚的宮道上呢!她因“沖撞”了懷孕中的陰嫔娘娘,被生生罰跪在這裏,那個時候她跪了多久,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還是三個時辰?她只記得陰嫔那高高在上,充滿了不屑與快意的笑容,只記得那一盆熱水潑下,雙膝跪在迅速結出的冰中,那刺骨的,鑽心的,血肉淋漓的疼痛。

你陰媚兒不就是仗着肚子所以嚣張嗎?

那就把你的依仗拿掉。

上輩子你雖也沒能生下孩子,不過他人動手,怎及得上我自己動手。

重活一世,我再也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林凡。

必當: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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