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嘴兒怎麽撅的那麽高,誰惹咱們莺兒小姑娘生氣了?”【嘉禧居】內伺候的宮女屬莺兒最小她性子又活潑,比較得蘇海棠的喜歡。
“小主晉了份位奴婢自然是高興。”莺兒擡起頭,秀麗的小臉上浮現出一股憤憤不平,只聽其嘟囔道:“只是奴婢也覺得不公。那寧貴人懷了身孕,皇上可是直接晉了嫔位的,怎地掄到小主您,卻只晉了一級,奴婢心裏替小主不舒服。”
“混說什麽!”不待蘇海棠說話,送傳旨太監出門的寒露正好走了回來,聽見莺兒的話當場就撂了臉子:“主子的事情也是你個小丫頭能夠編排的!規矩都白學了!!”
嘉禧居的下人們第一個怕的是微瑕,第二個怕的就是寒露,是以此時聽見這訓斥,莺兒立刻白了臉,跪在地上吶吶道:“姑姑,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今兒是喜氣的日子,大家都該開心才是。”蘇海棠叫了臉兒泛白的莺兒起身,然後,直視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是為好,心疼我,可是這宮裏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他給咱們就接着,他不給咱們也不能質疑一句,別給我也別給自己找麻煩,以後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明白嗎?”
“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不會再說了。”
“好孩子。”蘇海棠笑了笑。
待莺兒退下後。寒露嚴厲的面容微微緩和了下,對着蘇海棠搖頭道:“也就小主心善,把這些小丫頭慣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過是孩子心性,以後都調、教些,自會變好的。”
寒露細細打量了眼睛自家小主,莺兒剛才那些話不可謂不戳心的,她真怕小主一時想不開,兀自鑽了牛角尖,此時不禁柔聲勸道:“小主現在最重要的是平安健康的生下皇嗣,其餘的事情咱們日後再籌謀也是不遲的。”
蘇海棠聞言一愣,随即苦笑一聲搖頭道:“放心吧,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且與你說句自私的話這次我沒有被晉為嫔位,心底卻是松了口氣的。”
見蘇海棠臉上隐隐露出些愧色,寒露心思一轉就明白了蘇海棠指的是什麽。這九曲深宮之中暗藏了多少刀鋒箭雨啊,能懷孕的女人并不稀奇能平安生下孩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本事。林凡本就聖寵優渥,此次懷孕又是一步登嫔相比之于蘇海棠身上的光彩明顯就暗淡多了,林凡就是一把遮陽傘,擋箭牌,提高了蘇海棠不少的安全系數。
“小主不必過于憂慮。”寒露輕笑着說道:“您和寧嫔娘娘定然都會平安無事的。”
“對的也是。”蘇海棠抿了抿唇角搖頭道:“是我想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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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日上京城裏下了一場大雪,大雪成片成片如同鵝毛般從烏黑的天空中傾盆而下,不過瞬息,整個天地間便已是銀白一片,變成了個冰雪琉璃界。皇上在保泰殿開了宮宴,大宴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這種大場合蘇海棠一個小小的昭儀自是沒資格參加的。她和寒露微瑕一起吃了餃子,安德海領着一幫小太監在院子裏放了火樹銀花【嘉禧居】裏熱熱鬧鬧,蘇海棠緩緩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心裏一片寧靜祥和。
過了年,時間似乎變得飛快。轉眼間便又是一個陽春三月,草長莺飛的時節。這一日,蘇海棠正坐在妝臺前寒露把一只珊瑚珠兒串的碧翠簪子別在她的發髻上時微瑕從門外走了進來。蘇海棠微轉了下身開口問道:“東西都送到了?”
“是。”微瑕點頭道:“皇後娘娘誇贊小主您有孝心,太後娘娘見了必定心中歡喜。孝心歡喜什麽的都是客氣的托詞而已,蘇海棠又哪裏會真的相信。年過不久,正在五臺山修佛的太後娘娘便患了場大病,皇帝知道後立即策馬疾馳,在冰天雪地裏跑了兩天兩夜到了五臺山,于太後身邊親自伺疾。其孝意感天動地,太後有感皇帝孝心,病情果然大為好轉,後來太後在皇帝的百般勸說下,終是答應在大病痊愈後返回宮中,算起來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了。
皇帝都如此“孝順”了,身為皇帝的妻妾們自然也是要跟上的。于是在皇後娘娘的帶領下,各宮都要奉上為太後祈福的“心意”蘇海棠讓微瑕送過去的是一本她親手抄寫的佛經。
對着妝花臺左右看了看,蘇海棠滿意的點點頭在寒露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子,來到雕花圓桌旁準備用早膳。松仁玉米粥,奶油饽饽,一盤炸的金黃的小鹹魚外加幾碟小菜,蘇海棠吃的噴香。她算是很有福氣得了,雖是有了身孕,但孩子并不怎麽鬧人,尋常的嘔吐難受什麽的更是一概沒有,照樣能吃能喝,整個臉蛋粉撲粉撲的養的極好。相比之下,林凡就沒這麽運氣了,整個人被折騰的瘦了好幾圈,蘇海棠上次見她時,真是被生生吓了一跳。用完了早飯蘇海棠在院子裏走了一圈而後叫安德海去把小美人鹩哥拿過來,小家夥還是那麽精神奕奕的,見了蘇海棠特別興奮的蒲扇起了翅膀,拿着小腦袋親熱的去蹭着她的手指:“嘎嘎,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蘇海棠噗嗤聲笑了一下,贊美道:“呦,咱們小美人又會背首詩了?”
“美人兒,美人兒。”鹩哥搖頭晃腦配着那清脆的聲音卻有着說不清的憨傻好笑。
蘇海棠開心的笑了一會兒,把特意配的豆餅掰碎了喂給它。
小美人兒吃的那叫一個歡喜。
當天下午的時候蘇海棠正在做針線,皇帝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因為特意沒叫通報,所以皇帝一進來眉頭就皺了起來:“都幾時了,你不好好吃飯,做什麽針線。”
蘇海棠這活活吓了一跳,手一抖,當場就哎呀了聲。皇帝眉頭猛皺,幾步就來到她身邊,舉起她的食指看,果然在那蔥白的指肚上看見了血跡。蘇海棠臉上有點窘迫,埋怨道:“皇上突然出聲,可是吓死臣妾了。”
皇帝聞言不屑的撇了下嘴巴,嘲道:“雞仔兒似的膽子。”
嘴一張就把那冒着血的指尖含進了嘴裏。
蘇海棠一張小臉霎時紅了個透頂。
一個“髒”字剛想吐出口,就被他兇巴巴的眼神給吓回去了。
人趕着這個時間來的,那肯定是要留飯的。蘇海棠臉色紅紅的急忙吩咐寒露上茶,還有今天皇帝想要吃餅,叫禦膳房快去準備。“這是給孩子做的?”端木殊脫了靴子盤腿坐在塌上,手上拎着的是件未完成的嬰兒小裳。蘇海棠恩了聲。端木殊看了看一臉柔和表情的她又看了看手裏小巧精致的能萌化忍心的衣裳,那顆向來冷硬如堅冰的心一瞬間微微柔軟了起來,小時候,娘也曾為他縫制過衣裳,冷宮殘燈下,一針一線的樣子,端木殊永遠都不會忘記。
“皇上,您喝茶。”一聲叫喚,打斷了端木殊的回憶。壓下心中的波瀾他淡淡地恩了一聲。禦膳房的效率極高,沒多久。底下伺候的宮人就提着食盒進來了,一碟子累的挺高的薄面餅,一碟子油餅,蔥花餅,配着各色卷菜,醬牛肉,手撕雞條,幹煸鴨舌,鹽焗兔肉,還有韭菜炒雞子,三絲,紅油肚兒片,水晶拉皮等等,足足擺滿了一桌子。蘇海棠淨了手,挑着幾樣菜夾進薄面餅裏再放上蔥絲和特質的面醬,最後一卷,遞給了端木殊。
用過了晚飯,端木殊又呆了會兒,便起身要走。蘇海棠送他到門口,端木殊突然定了下腳步,轉身問道:“朕給你賜的封號可喜歡?”
蘇海棠的封號是“珍。”
宮裏面禦賜的奉號那都是有定制的。貴、淑、賢、德,四妃是最高的。蘇海棠的這個珍字,則是皇帝随心意取的。
蘇海棠怔了一下,擡起眼,笑眯眯的說道:“珍字,既有珍珠,也有珍惜之意。前者名貴華美,後者卻是代表一片心意,臣妾厚顏,猜是後者,皇上以為否?”
端木殊看着她那笑眯眯的狡猾小模樣,心裏一陣癢癢,又有些惱羞,大長腿一跨,轉過身就走了。
“……算是吧”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繞了許久。
蘇海棠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自己已經開始隆起的小腹,神情平淡而柔和。
皇後賢惠仁慈,已是早就免了她的請安。蘇海棠幹脆就閉了宮門,安心養胎,寒露和微瑕都是有手段的,整個嘉禧居被她們看的同水桶一般,便是蘇海棠吃進嘴裏的每一樣吃食,都是她們親自試過,驗過的。就這麽平平安安的,蘇海棠的肚子已經有六個月了。
五月初十,五臺山的太後終于決定啓程回京。
一周後,銮議抵達京城。
蘇海棠大服禮妝,随着皇後娘娘站在衆嫔妃之中,寒露微瑕兩個緊緊抓着她的手背,生怕又任何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