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口氣 (1)
天地的靈氣仿佛都在湧動, 連帶着卓坤腳下的地面也在輕微顫抖,那感覺,就像是什麽東西要從地下破土而出一般。
這裏是卓坤的族地, 雖然當年他離開的時候還年少,但年幼時調皮, 家裏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踏遍了, 就連家族覆滅時,父親交給他的傳承裏也沒有跟這動靜有關的記載。
最重要的是, 就算有什麽動靜,也應該是由卓坤這個正經的傳承人, 繼承了血脈的傳人來觸發,而不是這個半路跑出來的小姑娘引起族地的共鳴。
卓坤不理解,臉色也變得很是肅然。
包裹在靈力中心的羽危燕也很不好受,按理說進階最大的威脅應該是靈力突破之後的雷劫,如今雷劫還沒來,她就已經快要被這些暴漲的靈力給撕碎。
就連脊骨中的危燕槍,也在這時候失控般地跳躍中,仿佛随時都能沖破脊骨,沖破她的身體, 将她吞噬。
羽危燕覺得, 這應該是最近給危燕槍太多好處的後遺症,助長了它嚣張的氣焰, 自認為它可以趁虛而入,喧賓奪主?就算不能, 也要在羽危燕進階的關鍵時刻, 多分一杯羹, 汲取更多的靈力來壯大自身。
即使被困在羽危燕的脊骨中, 時不時還要被這小姑娘捏在手裏幹點活兒,危燕槍想要奪得主權奔向自由稱霸天下的野心也從來沒有減弱過。
廢墟的異動羽危燕當然也感覺得到,甚至她還能清晰感覺到卓坤的情緒變化,即使閉着眼,也能直到他現在的表情不怎麽好。
引起廢墟異動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脊骨裏的危燕槍。與興奮地不顧一切地搶奪靈氣危燕槍同樣的氣息,就在這廢墟之下,遙遙地與危燕槍共鳴着。
可惜危燕槍根本不理會對方。
就連空氣中靈力都被絲絲繞繞的煞氣侵染了,瘋狂地湧向羽危燕。
場面開始失控,卓坤看着仿佛變成魔境一般的族地廢墟,還有被濃郁煞氣包裹的羽危燕,他甚至有一種自己還在堯山秘境那個幻境裏沒有脫離的錯覺。
死寂的族地廢墟在此時顯露出它的真面目,死一般的寂靜下,掩埋着沖天的煞氣。廢墟下的陣法若隐若現,卓坤瞳孔猛地一縮,看清楚了陣法的痕跡。
這并不是封印煞氣的陣法!
居然有人利用族地廢墟蘊養煞氣,或者說,卓坤一族的覆滅,就是有人想利用他族人的慘死,家族覆滅的仇恨,來孕育這濃郁得幾乎化作實體的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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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對方要用這些煞氣來做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背負着一族生靈的殺孽,能是什麽好人,能做什麽好事?
至于眼前的羽危燕,被這樣的煞氣入侵,別說難以保持神志,就連她的根基經脈,也會被毀于一旦。除非她借用煞氣修煉,直接轉入邪修一途,勉強才有一線生機。
卓坤握緊了手中靈劍。雖然有過幾面之緣,他也覺得這小姑娘是個可造之材,隕落在這裏确實可惜了。但他決不能讓任何人借用族人的死亡和怨氣形成的煞氣堕入邪修一途,必要的時候,就算他對這小姑娘尚有好感,他也不介意親自動手提前結束這一切。
其實在卓坤看來,這種狀态的羽危燕已經沒救了,這樣的煞氣濃度,就連他都得避其鋒芒艱難應對,更何況羽危燕只是靈隐境,還深處漩渦中心?
在卓坤嚴陣以待随時準備動手的同時,廢墟上劫雲已經開始聚集,卓坤挑挑眉,這小姑娘還真是大膽,都這樣了,居然還想進階?
真讓她進階成功,一個化神境的邪修,說出去可不好聽。
小姑娘本就天賦驚人,以靈隐境初階的修為就敢在堯山秘境裏單獨行走,不過靈隐境後期就能與他對敵,如今進階化神境,還是被這麽多煞氣滋養出來的化神境邪修,卓坤都沒自信能在她手裏讨到好處。
但是——卓坤靈劍出鞘,直指煞氣中心的羽危燕——不試試,誰又能知道結果?
劫雲逐漸厚重,凝聚成觸目驚心的紫黑色,仿佛随時都能從天地墜落,帶來撕天裂地的毀滅力量。而力量瞄準的中心,正在被煞氣裹挾的羽危燕。
霜羽劍就插在她面前的泥土裏,應和着她的呼吸,微微震顫着,瑩瑩的白光帶着霜華的氣質,化作片片柔嫩的羽毛,輕輕圍繞在羽危燕身邊,聊勝于無地幫她抵禦着煞氣的入侵。
煞氣的傷害是不分敵我的,傷敵一千自傷八百,任何敢用煞氣修煉的邪修自己都是千瘡百孔,羽危燕從沒想過要變成邪修的一員。即使她脊骨裏封印着最邪門的危燕槍,那些邪惡的煞氣由危燕槍作為中介和界限,在她體內有一種詭異的平衡。
如今這些煞氣妄圖打破這種平衡,危燕槍也樂見其成的樣子。
讓危燕槍掌握主權,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在濃稠的黑色霧氣中,羽危燕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看得卓坤心頭一驚,靈劍差點就刺過去了,羽危燕也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後脖頸,在卓坤眼前,生生從脊骨中拔出了比黑霧更加濃稠的危燕槍。
卓坤:“……”
看到這麽邪門的一幕,卓坤覺得,一身清正靈力的羽危燕是怎麽做到的,難道她早就是個邪修,不知道有什麽手段欺騙了所有人?
危燕槍在羽危燕手中挑出一道漂亮的槍花,即使它不願意,但由于契約關系,在羽危燕手中的時候,它只能格外老實。但同時,離開脊骨封印之後,危燕槍也會變得極度危險,反噬主人就是它的天賦技能,更何況羽危燕還不是它的主人。
不過是一個用來封印的軀殼。
此刻煞氣暴動,對危燕槍來說,就是最好的機會。
“出鞘”的危燕槍親自身處煞氣之中,更是如虎添翼,本就瘋狂的它更是肆無忌憚地吸收着煞氣,恨不得将現場所有的煞氣都化作自己的力量。
羽危燕也并不阻攔它。
直到劫雲成型,第一道劫雷落下,順着危燕槍的槍尖直接灌注而入的時候,危燕槍才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
全程目睹這一切的卓坤也有些怔愣。這小姑娘,是想着用這邪門的黑色長槍吸收所有的煞氣,然後再利用進階化神境的劫雷來煉化煞氣和邪槍?
想法很不錯,但是夾在雷劫和邪槍之間的羽危燕很可能兩邊都讨不了好。
畢竟邪修進階也是要經歷雷劫的,甚至比普通靈修更加艱難,畢竟修煉方式有違天和,說起來,天道對人修特別是靈修,總是特別厚道的。
羽危燕眯眼望着天空中正在重新凝聚的劫雲,看來劫雲也感知到了在下面進階的不是普通的人修,那沖天的煞氣帶着孽障和血怨,再加上危燕槍本身純粹好毫無雜質的煞氣,劫雲瘋狂湧動着,凝聚巨大的能量,恨不得将下面的一切都劈成焦炭。
觸目驚心的劫雲鋪天蓋地,原本就昏暗的廢墟上更是不見一絲天光,唯一的光亮只有在劫雷撕裂天空從天而降的時候出現,照耀出唯一一片光明。
紫色雷電的沐浴下,一道倩影伫立在天地間,身姿挺拔堅韌,手中的黑色長槍頂着劫雷沖天而起,不管是何等的錘煉,她都無懼。
只有戰,只有向前,絕對不會被輕易打垮,無數次的死亡,也只會讓她更加堅強。
劫雷之下,她更是無比堅定。
來,戰!
也就是這一瞬間,原本充斥着純正煞氣的危燕槍作為載體,羽危燕體內精純的靈力和沖然而下的劫雷之力在危燕槍體內相撞,炸開了一朵并不明顯的火光。
這只是個開始,随着劫雷和靈力的碰撞,越來越多的光點出現,一點點撕開了煞氣構建的整體,在危燕槍上一點點勾勒出完全不一樣的花紋來。
卓坤愕然。羽危燕居然真用劫雷來煉化邪槍,還被她成功了?這個過程,只要開始,再一點點的引導,接下來就是水到渠成。只要羽危燕沒有在煉化之前就力竭倒下,或者先一步被劫雷劈成焦炭,煉化的過程就會一點點推進。
膽子夠大,實力夠強,心态也夠穩,果然是個人才。
要知道,眼前這劫雷的威力,受到廢墟中煞氣的影響,以及危燕槍共鳴之後,遠遠超過了羽危燕進階化神境應有的劫雷威力。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為這裏是有人在沖擊化神境的屏障吧。
雖然上界比蒼岚界靈氣更加充裕,地域更加寬廣,人均修為也更高,但更多的修士也只是停留在化神境,鮮少有人能夠沖破第九境第九重天,只有突破化神境,進入被稱為準神境的第十境,才算是觸摸到神境邊緣,有了更廣闊的天地。
就算是上界修士,能沖到準神境的也并不多,神境強者就更少了。
任何一位神境強者,都是統禦一方的大能。卓家的這片廢墟上,也曾經有神境強者坐鎮。只可惜,如今只剩下一片廢墟,神境強者也逃不過殒落的命運。
想到這裏,卓坤擰眉看着羽危燕身邊已經被劈得淡去不少的煞氣。如果說這裏的煞氣是由曾經慘死的族人聚集而成,還有陣法蘊養這麽多年,按理說不應該只有這種程度。
只一個神境強者能夠産生的能量,就足以毀滅這片土地。如果由老祖形成的煞氣,應該不只是這樣的程度才對。難道是老祖——不,卓坤搖搖頭,身為卓家人,對老祖的感應是刻在神魂裏的,在老祖殒落的瞬間,他就感應到了。
被劫雷洗禮過的煞氣消散不少,卓坤甚至能從中分辨出不少熟悉的神魂,看着他們在劫雷的力量下,一點點化作透明,消失不見。原本關注點都是羽危燕,煞氣,邪槍還有劫雷上的卓坤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眼前閃過一陣霧氣,眼眶也有些發熱。
在外流浪多年,重回故地的時候,他也沒想過卓家慘死的族人居然被困在這陣法之前蘊養出驚人的煞氣,也更沒想到這煞氣陣法會遇到羽危燕這個不按常理出牌,還擁有邪槍的小姑娘。反而給了被困的族人神魂一線生機,能在劫雷的洗禮下,幹幹淨淨地離開人世間,而不是被困在陣法中不得安寧。
靈隐境進階化神境的雷劫常數是七九雷劫,尋常都只有四十九道劫雷,威力會逐漸提升,都最後九道劫雷的時候,威勢驚人,直接可以引動天地之力,當然那也是最關鍵的九道劫雷。前面的都是考驗實力打磨軀體,後面則是精粹經脈錘煉根基,能在進階之後有多大的造化,就看在雷劫之下的感悟和收獲了。
即使将大部分的劫雷之力都引入危燕槍,到最後承載劫雷之力的主題依然是羽危燕,七九雷劫到到最後一道的時候,羽危燕已經被劈得外焦裏嫩,渾身冒煙,慘不忍睹。羽危燕已經力竭,即使她服下了丹藥恢複靈力,也趕不上消耗的速度。
原本漆黑的危燕槍卻在這樣的雷劫煉化下,槍身煉化出了星星點點斑駁的光芒,就像是快要連接出什麽圖案,卻差了最後關鍵一筆。
羽危燕再難站立,握住危燕槍的手也只剩下累累焦骨,到整個肩膀的地方,皮肉翻湧,根本來不及重新生長。
她一片漆黑甚至露出了不少焦骨的臉上,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冷聲道:“我被劈死了,你就好過了?”
危燕槍在剛她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就選擇她作為載體,就是它最後的出路,不然何以跟一個襁褓中的幼兒争奪主權,還争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成功。
她和危燕槍早就一命同體,誰也奈何不了誰,當然誰離了誰也很難活下去。
此時此刻,危燕槍因為被雷劫劈得煞氣消散卻無法抵抗這煉化的過程開始放棄掙紮,最後的壓力都澆注在羽危燕身上,如果羽危燕進階失敗,輕則修為倒退,重則身死道消。看頭頂上那愈演愈烈更加沉重瘋狂的劫雲就知道,最後這一道劫雷劈下來,羽危燕很難有活路。
危燕槍槍身上那些星芒一樣的光點微微閃爍着,仿佛欲言又止。
最後一道劫雷,已經從原本的紫黑色,變成了濃郁的黑。
圍觀的卓坤陡然心驚,這樣的劫雷威力,連他一個實打實的化神境都覺得難以承受,風暴中心的羽危燕要如何抵禦?而且到現在羽危燕還躺在劫雷砸出來的大坑裏沒有站起來,這是放棄了?
卓坤此時已經無暇擔心被劫雷劈得只剩一個大坑的族地廢墟,七拐八拐地算起來,羽危燕算是幫助族地裏的冤魂煉化煞氣得到解脫,也是對卓家有恩之人。
修仙之人很注重因果,特別是越到後面,一絲因果都容易在進階的時候促生心魔,增加進階的難度。羽危燕如果就這麽死了,說不定這些因果都會落在卓坤身上,誰讓他在現場,還身負卓家的血脈。
卓坤正準備動手做點什麽的時候,羽危燕突然動了,或者說,是她手裏的危燕槍,帶着羽危燕動了。
天地間,濃黑的劫雷卻帶着最清正的雷霆之力,直劈而下。
握着危燕槍的羽危燕,直沖劫雷而去,身後還跟着一道白色的劍影,化作輕羽不離不棄。
戰!不死不休!
光與暗在這一瞬間強烈碰撞,即使是卓坤,也被這強大的威壓暫時剝奪了五感,但就算聽不到看不見,卓坤的神識也能清晰感知到劫雷的威壓下,隐藏着未可知的力量。
這絕對不是進階化神境的劫雷,因為摻雜着複雜的煞氣和邪槍的選擇,劫雷早已經發生了改變!
失去五感的時間好像很長,又好像很短,神識仿佛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準确的判斷。視野再次恢複的時候,卓坤看到眼前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死氣沉沉的廢墟突然就煥發了生機。頭頂上的天空劫雲正在散去,無數的光亮透過雲朵的間隙傾灑在大地上,濃郁的靈氣從天而降,仿佛災難後的饋贈。
卓坤感受着空氣中已經濃郁到液化的靈氣,化作靈雨點滴落下,而雨幕的中心,就在坑底的羽危燕身上,她身側的危燕槍,也改頭換面,銀色和黑色交雜的花紋,包裹在紫黑色的氣息中,離得遠了還有些看不清楚。
羽危燕也盤腿坐下,接受着這雷劫後的饋贈,鞏固進階後的修為。
厚重的雲層終究不甘散去,晴空如洗天地間又是一番新的景象,耳畔仿佛還能聽到仙樂齊鳴,百獸應和,甚至還有一聲奇異的嘯鳴聲遠遠而去。
羽危燕偏了偏頭,那一聲仿佛是,龍吟。
靈雨停歇,已經是三日後。這一次進階,意外之喜太多,之前被危燕槍搶走的靈力,如今已是加倍奉還,她現在不僅是化神境,甚至已經跳過第八境進入了第九境。
第九境第三重天,再加上雷劫中重新淬煉過的危燕槍,即使對上卓坤,也有一戰之力。
羽危燕手指輕撫過危燕槍的槍身,指尖感受着槍身上的花紋。
卓坤已經大踏步走到了近處,這三天他也沐浴在靈雨上,再加上圍觀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劫雷之勢,他的修為和心境也都有提升。這是他承了羽危燕的情,不管他是不是願意,所以他出聲提醒:“這裏并不是久留之地。”
這裏雖然是廢墟,而且經久無人踏足,卻不代表沒人關注這裏的動靜。卓坤這麽多年還享受着上界的追殺,就意味着對方一直沒放棄要對卓家斬草除根。
而且這裏的陣法被破壞,蘊養多年的煞氣卻被一掃而空,想來做出這手腳的人,絕對不會放過眼前這個小姑娘。至于那柄邪槍,如今改頭換面學會了隐藏,卓坤差點都不敢認了。
“之前的雷劫,可不只是你進階化神境的雷劫。其中差距太大,必然會有人前來查探。”卓坤瞥一眼羽危燕手裏的危燕槍,“懷璧其罪,以你現在的實力,想要保住它,并不容易。”
這三天他想了很多,也終于想明白為什麽雷劫差距會那麽大,其中不僅僅是因為這廢墟中的煞氣之地,更多的,是這邪槍進階引來的。
天地靈物引來的雷劫,聲勢甚至比人修經歷的雷劫更加可怕。這邪槍經歷了雷劫,洗淨了礙眼的煞氣之後,品階再次上升,看上面的靈光,隐約已經是個半神器。
眼前的小姑娘,偷摸下了好大一盤棋。
羽危燕看懂了卓坤的眼神,但這确實就是個意外,當所有的混亂同時出現時,她隐約抓住了那一個線頭,為自己搏來一線生機,就是太過匆忙,弄得自己也十分狼狽。
畢竟在這之前,不論哪一世當中,她也沒能真正降服危燕槍,一直與它相互制約,勉強偶爾能得到它的幫助,事後卻總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就連她的修為也受到巨大的影響,每次進階都會被危燕槍威脅,沒被那些煞氣入侵,拖入深淵,已經是她意志無比堅定的奇跡。
半神器,她并不是第一次見,在邢崇天那裏,她連神器都見過,但她卻是第一次擁有。默默感受着與危燕槍的聯系,羽危燕心情有些複雜。
而在之前的關鍵時刻,霜羽劍居然也能借此機緣有了新的造化,只是這其中有些變化,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今霜羽劍已經完全和危燕槍融合在一起,為危燕槍的外觀帶了巨大的變化。槍身上花紋出乎羽危燕的預料,居然是精美的龍形,想到劫雲散去之後的那一聲龍吟,羽危燕也覺得可以理解。但是這龍形的花紋上,卻比常見的龍紋,多出了一雙翅膀。
龍生雙翼,是應龍的造型。
危燕槍上的這雙翅膀,卻是霜羽劍賦予它的,如今危燕槍已經成了霜羽劍的劍鞘,有本命劍融合,危燕槍差不多也能算是羽危燕的本命武器了。
可她始終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也就忽略了卓坤的提醒,陷入了沉思。
危燕槍現在已經是半神器,身為半神器,應該是有器靈的。可不管是原本的危燕槍還是羽危燕的霜羽劍,也都只是稍有靈性,有蘊養出器靈的潛質,本身是沒有器靈的。
而現在進階為半神器的危燕槍,居然有了器靈?
對這器靈絲毫親昵感都沒有的羽危燕直覺這器靈不是什麽好東西,神識在危燕槍中查探半天,終于發現了蹊跷,還沒來得及仔細确認,那邊的卓坤已經等不及了。
“不是說了此地不宜久留?”為什麽這姑娘一點都不着急!
羽危燕再無動于衷不想離開,卓坤就準備自己動手了。
“卓前輩為何如此着急?”羽危燕回神,神色淡然地看着卓坤,就像是卓坤的急躁不值一提。
他當然着急,雖然身負血海深處,可他更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報仇的可能性,要不然他也不會茍且偷生這麽多年。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才不會暴露自己。
“所以卓前輩一點也不好奇到底是什麽人害得你家破人亡?”
聯系一下所有的信息,再想想卓坤會這麽巧合出現在這裏,猜到卓坤的身份也并不難。
“還是說,卓前輩一直都知道下手的人是誰?”
卓坤沒說話,手已經伸了出來,“你走不走?”那架勢,只要羽危燕不走,他就會立刻出手拎着人離開一般。
羽危燕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腕,“沒想到卓前輩是這麽熱心的人。”知道這裏不安全,一早離開就是了,在她引起那麽大的動靜之後,不僅沒有着急離開,還一直守在這裏,就算是好奇看熱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給她坐鎮護法了。
此時見她不走,這才着急了。
羽危燕手腕翻轉,槍尖直指卓坤,這動作讓卓坤眉峰一挑,這小姑娘難道還想跟他動手?他倒是不介意跟這小姑娘過兩招好好見識一下她的實力,但很明顯現在不是時候。
卓坤也是有脾氣的人,見羽危燕不識好歹,他也不想糾纏,冷哼一聲轉身就走。走遠了才反應過來,羽危燕這就是想逼他自己離開,不想跟他同路。這樣的認知讓卓坤更加不爽,這小姑娘,太不可愛了!
卓坤一走,羽危燕反手就将危燕槍收到了脊骨裏,動作結束之後,她才想起來,危燕槍現在已經算是她的本命武器,完全可以收納在丹田裏,她這是完全習慣了危燕槍應該待在她的脊骨裏,下意識的動作。
不由得笑了笑,手掌輕輕在後脖頸拍了拍,然後一圈砸向腳下的地面。
巨大的靈力沖撞讓這原本的大坑之後再次出現裂痕,一道黑影随着羽危燕的攻擊顯出身形,仿佛想要奪路而逃,逃出一段距離之後才發現羽危燕根本沒追上來,黑影一頓,停了下來。
看那小動作,好像還認真思考了一瞬間,然後顫巍巍地飄到了羽危燕面前。
羽危燕笑道:“跑呀。”你跑呀!
被三邀四請留下來的,很上趕子送上門的,感覺和待遇是完全不一樣的。這黑色的小東西大概就是打量着,自己要拼命地逃,羽危燕要拼命的追,才能顯現出它的重要來。
可羽危燕不追,它的任何小心思都沒有作用,而且現在它更需要羽危燕,真要跑走了,它才得不償失。所以眼見羽危燕沒有動作,它也只能巴巴地跑回來。
超委屈。
羽危燕才不理會。既然她出手,那就意味着她早就察覺這小東西的存在,這些小心思在她眼前根本沒用,因為從開始她就感知到了這小東西和危燕槍的聯系,比她和危燕槍之間還要緊密,就在危燕槍突然出現器靈之後。
也就是說,危燕槍的器靈,就是這小東西同出一源。
當羽危燕真正看清楚小東西樣子的時候,臉上難得出現了名為驚訝的情緒,這是——
“煞骨。”
如果卓坤還在現場,一眼就能認出來,羽危燕口中的“煞骨”散發着熟悉的氣息,正是他念叨了許久不見蹤影的老祖宗,也可憐卓家的老祖宗,一個神境強者,到現在就只剩下一塊骨頭,還被煉制成了至邪至惡的煞骨。
這東西,就連常年跟煞氣打交道的羽危燕,都不敢正面接觸,就怕道心不穩,神魂受損。
眼前這煞骨,又有點不一樣,羽危燕眨眨眼,拱手道:“前輩……厲害!”想了半天,她也只想到這麽一個詞兒來形容眼前這塊煞骨。
都被煉制成這幅模樣了,煞骨上的殘魂居然還能保有自我意識,甚至羽危燕還能感受到它傳遞過來的善意。只可惜這殘魂在雷劫之中分了一部分在危燕槍中,已經被危燕槍融合,逐漸有演變成器靈的架勢,剩下的這點,不管想要表達什麽意思,大概都有些詞不達意了。
“不管前輩是什麽想法,您在這煞骨之中,今後說不定還能尋到合适的方法讓你重獲新生,但是你真成為了我的器靈……”她不可能放棄危燕槍,這外來的“器靈”,很難講不會喧賓奪主。
能在這種地方被專門煉制成煞骨的存在,必然是這一片土地上最強大,至少也是最有天賦的。煞骨原本是什麽樣的人她不清楚不了解,危燕槍如今已經是半神器,有着絕對成長為神器的潛質,讓不知來歷的神魂碎片成為自己本命武器的“器靈”?就算它表現得人畜無害又天真可愛,羽危燕也不覺得自己會受到蠱惑。
而且按照煞骨表達出來的意思,真要讓它成為完整的“器靈”,還需要将煞骨融合進危燕槍之中,讓它再次進階,成為真正的神器。
好不容易才煉化了危燕槍的煞氣,讓它黑不溜秋的槍身終于變得好看點了,羽危燕可不想再給危燕槍增加一點漆黑的素材。
“我拒絕。”
羽危燕伸出手指輕輕一彈,輕柔的靈力不容抗拒地将煞骨彈到了一邊。她的危燕槍,可不容許其他的東西入侵,就連現在裏面已經存在的那個奇怪的“器靈”,她也要想辦法給弄出來。
煞骨:……
它也是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但是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它要放棄嗎?當然不會,要放棄它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何必要等到現在。
煞骨蹦跶兩下,在羽危燕面前宣示自己的存在,更是想要直接往危燕槍上撞。羽危燕沒阻止它,然後眼睜睜看着它撞上危燕槍的槍身,被彈飛了出去。
羽危燕:“……”
雖然不知道這位前輩到底保留了多少生前的記憶,這樣的行為對于前輩強者來說,羽危燕很艱難才能忍住沒笑出聲。
然後煞骨迅速在旁邊的泥地裏扒拉了一圈,也不知道它是怎麽做到的,就在羽危燕的面前扔了一堆東西,看着珍貴的天材地寶就這麽随意扔在地上,見多識廣的羽危燕都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還好她手裏各種容器不少,收拾這些東西綽綽有餘,只可惜她還沒來得及細分,空氣中就已經傳來了異動。
正如卓坤所說,這裏不是久留之地。這麽濃郁的煞氣還有破碎的陣法,都說明是有人故意在這裏蘊養邪物——這裏最邪的大概就是這塊煞骨——要不是想要看看是什麽在暗地裏對她的危燕槍動手腳,她也不會在這裏逗留這麽久。
對方這麽晚才趕過來,也不知道是對這裏太放心,還是不上心。
羽危燕一揮手,就将地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只等有空的再好好收拾,至于煞骨,沒有專門的容器還真不好收拾。雖然拒絕了它,羽危燕也沒想着要把它留給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沒有專門容器,但是封印用的陣盤她準備了不少。
被塞入陣盤裏的煞骨:???
就在羽危燕快速離開之後,廢墟大坑邊上突然出現了幾道身影,互相打量之後,就有人冷聲道:“這是哪裏冒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碎,居然敢在這裏引來進階的雷劫?”
“呵,道兄說話還是留點口德,別張口閉口就是雜碎,你這些年修為沒有絲毫提升,五感也退化了,是感覺不到這裏殘留的威壓?怎麽說至少也是準神境的修為,在你口中就成了雜碎?”
現場站着的這幾個人,也都是準神境的修為,誰聽了也不會高興。
上界的準神境不少,但也沒多到随随便便就能冒出來一個的地步。進階的時候還選了這麽一個詭異的地方,就不怕晦氣嗎?
“陣法已經全部被毀,煞氣消失殆盡,劫雷之力也已經散盡,土地被靈雨充分滲透,但并不是準神境的雷劫。”也有人仔細查探了現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化神境的威壓,這靈雨濃度确實很高,而且,這裏有靈寶出世的動靜。”
“你是說,有人用進階的雷劫掩蓋了靈寶出世的動靜?”
什麽人這麽有想法?而且這個地方能有什麽靈寶?數百年的時間他們已經将這片土地翻了個底朝天,哪有什麽靈寶!
“不,不僅是靈寶!”說話的人眼中綻放出瘋狂的色彩,就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這是神器的威壓!唔,還沒有完全成長的神器,居然是半神器嗎?”
半神器!
卓家的廢墟上,被他們壓制了多年的廢墟上,居然有半神器出世?
這不可能。
下意識想要否認的同時,他們也都感覺到了空氣中那不太一樣的氣息。特別是雷劫之後殘留的大坑中,氣息特別明顯,掩藏在靈雨滋潤的泥土下,還有着難以察覺的煞氣殘留。但因為靈雨的滋潤,這些煞氣也正在逐漸消失,相信他們再來晚一點,就連這些煞氣都察覺不到了。
蘊養了數百年的煞氣,就這麽沒了,很是憤怒,聯想到半神器,不由得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你們說……這半神器,不會就是那家夥吧?”
一個被煉制成煞骨還能堅持那麽多年的老家夥,如果有一天突發奇想把自己煉制成神器什麽的,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不好,煞骨不見了!”
“晦氣!”他們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在場的人都參與了數百年前為卓家的圍剿,只不過他們的實力有限,他們的對手也不過是卓家其他的子弟,卓家那位神境老祖,還是其他幾位神境強者聯手才拿下的。當時的戰鬥他們親眼目睹,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能有這樣的機遇,他們卻沒能将這份實戰經驗化作動力,數百年過去,他們的修為毫無寸進,一直停留在原地,到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邊緣人物,失去太多。
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看守廢墟,關注這邊的動靜。
之前他們還想着不就一片廢墟嘛,卓家人都死絕了,廢墟都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除了煞氣啥都沒有的地方,能有什麽好看守的。
現如今在他們的看守下,這廢墟還真出了意外。
“不,卓家并沒有死絕。你們忘了,當年卓家還有個小子不是逃出升天了嘛!”不僅活了下來,還逃到了下界,具體是那一邊還不清楚,這些年也派了不少人出去,也沒有線索,“我看說不定就是那小子回來了。”
要不然哪有這麽湊巧。
幾人都點了點頭,“此事還需要如實上報,看看老祖們都有什麽安排吧。”想到這裏,幾人都有些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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