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盛夏

如果是專業上的問題，那付晚基本都能對答如流，不成問題。

但是，齊烨問的這個，屬于他目前的知識盲區。

他還真沒跟誰談過戀愛。

初高中的時候，學校裏不乏有人想跟他搞搞暧昧，發展點校規不同意的關系。

但齊烨作為男德班班長，不僅自己拒絕早戀，而且盯他盯得相當緊。

大小桃花在他身邊都開不到一刻鐘。

大學前三年，他和齊烨的關系太好，旁人也插入不進來。

再往後，他倆就湊一起過日子了。

我有沒有談過戀愛，你自個兒心裏沒點數嗎？他很想張口這麽問問齊烨。

這不行，這話開口若是被誤會了，有損他哥的名聲。

“我不認為做游戲的人一定要人人具備戀愛經驗。”旁人眼裏，他只是停頓了片刻，又開口了。

付晚：“游戲的戀愛性可以在劇本、氛圍等多個方面進行優化，如果項目正式投入開發，那我帶領的是一個團隊，分工合作的機制下，您擔心的問題可以得到保證。”

齊烨略微點頭。

然後付晚又說：“不過您提的确實是個好問題，我是沒談過，以後或許可以談個看看。”

齊烨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我個人用時快超了吧？”付晚問一旁的主持人，“多把時間留給後面的參選組哈。”

他不緊不慢地關了電腦，收拾桌上散落的展示模型，悠閑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路過齊烨的時候，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齊烨的椅背。

齊烨沒什麽反應，表現得似乎依舊像他們是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付晚手鏈上的戒指晃了晃，撞在他的手腕內側。

他垂下眼簾，也不搭理齊烨了。

[安夏]：我終于補完配音課的作業了，哭了，那老師太恐怖了。

[付二代]：你絕對不知道我剛才經歷了什麽。

[安夏]：咋子？

[付二代]：演示完之後，齊烨提問的我。

[安夏]：哇，你倆好會，秀恩愛呢？你哥是不是給你放海了？

[付二代]：狗屁！他差點把我問到暈過去，我看家本領都要掏出來了。

[安夏]：……

[付二代]：永遠不要站在他的對立面上，太恐怖了。

[付二代]：搞不懂他，他該跪榴蓮了。

齊烨轉過頭看了好幾次，付晚都沒有擡頭。

付晚修長的手指噼裏啪啦地敲着電腦鍵盤，不知道和誰正聊得熱火朝天。

付晚的好朋友多得遍地都是，齊烨看過他的微信好友列表，連幼兒園時的同學，付晚都還保持着聯系。

昕嶼游戲這邊的效率很高，最後一名參選代表展示完，三十分鐘後，就立刻給出了今天的競選結果。

初篩得到的23個游戲基礎設計，留下了8個。

付晚剛好是那八分之一。

八個小組的代表都進了候選群，等着下一輪競争。

付晚剛進群改了備注，就收到了好幾條好友申請。

其中一條，就來自于剛剛在外頭跟他搭話的那個老實巴交的好小夥子，謝輝。

[謝輝]：嘿，brother，是我。墨鏡直男咧嘴笑.jpg

[付二代]：曉得了。

[謝輝]：你是不是得罪齊副董事了，他怎麽那麽針對你，問的都是那種設坑的問題，好難答。

[付二代]：莫得。

[謝輝]：我差點以為你要涼，沒想到你那麽牛逼，你的項目做得好成熟啊。

[付二代]：過獎。抱拳.jpg

[謝輝]：後續加油啊兄弟，我剛問了，8選4作為下半年的培養項目，都過了咱就是同事了。你要小心齊烨，據說此人心機深重，得罪過他的人，墳頭草都老高了。

付晚：“……”

哪兒傳的謠言，齊烨哪來的心機。

[付二代]：沒問題。墨鏡直男龇牙咧嘴笑.jpg

這位大兄弟解除了緊張狀态之後，說話很對他的胃口。

他正想跟人多說幾句，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擡頭，齊烨已經走到門邊了。

這是要他跟着去的意思。

[付二代]：有點兒事，兄弟，先撤了，有空聚聚。

付晚合上電腦，輕車熟路地出了會議室，往頂樓辦公室的方向去了。

途中遇見大舅二舅，他還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他以為大舅瞧見他跟齊烨的感情疑似破裂會神采奕奕，但實際上，大舅的大臉盤子上還挂着經年不散的烏雲，只憋了兩聲悶雷般的哼哼回答他。

他沒明白，電梯在頂樓停下，他刷卡出去，找到了齊烨在的辦公室，推開了門。

齊烨坐在沙發上看他。

“這位老板。”付晚嚴肅地說，“剛剛提問的時候差點把我噎死，現在又約我私下見面，你是對我芳心暗許還是對我愛而生恨啊？”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的扶手上，跟齊烨間隔了一些距離。

傻逼男的，裝惡毒上司還挺像的。

一陣微風掠過去，一雙手扣在他腰間，齊烨坐過來，從他身側抱着他，雙手緊扣着。

“付早早。”齊烨問，“你這就生氣啦？”

“是啊。”付晚說。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齊烨解釋，“你什麽都不用做，讓我來。”

“我快累死了好吧。”付晚說起這個就來氣，“你以為誰都能跟上太子爺你那種鋪天蓋地的提問嗎？”

不過效果好像還挺好，不曉得為什麽，似乎意外達成了演戲效果。

大舅二舅咬鈎了，其他人，以為他跟齊烨有血海深仇。

“付早早。”齊烨問，“你剛剛說……以後或許可以談個戀愛看看，怎麽？你是想出軌嗎？”

“你還好意思提，專門找我的短板問。”付晚板着臉，秋後算賬，“我老公就是你，你還好意思問我有沒有談過戀愛，怎麽？我跟你談戀愛啊？”

齊烨悶悶地嗯了聲，很細微的聲音，付晚沒有聽見。

只是這句話說完，付晚自己有些怔住了。

他跟齊烨太熟了，還都是男的，怎麽談戀愛啊。

他罵昏頭了。

齊烨扣着他腰的手還沒松開，勒着他，隔着一層單薄的白襯衫。

那天齊烨橫抱他的時候，金屬皮帶扣磨傷了他腰間的一小塊皮膚，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他被齊烨這樣抱着，那塊地方又莫名起了點溫熱的感覺。

“別貼着我，膩歪。”他掙脫了齊烨的手，遛去了沙發的另一側，“夏天快到了，我有點怕熱。”

齊烨沒說話，搭在沙發上的食指輕輕地點了幾下。

“付早早。”過了好一會兒後，齊烨開口了。

“幹嘛？”回答的是一道裝出來的不耐煩的聲音。

他生氣，大約還有個別的原因，他不是很喜歡站在齊烨的對立面上。

那種失控感，就仿佛是一只一直對他溫順的貓，忽然直男龇牙啊嗚嘗了他一口。

“我給你買鞋，不生氣了，行嗎？”齊烨耐着性子哄。

“鞋？鞋！”正坐在沙發上搖晃身子，想象自己是一株海草的付晚，突然挺直了脊背，“真的嗎？”

“我難道還騙過你？”齊烨問。

“那不好講，副付二代說你經常給我畫大餅，雖然我不太分得清楚哪個是餅，可能他們娛樂圈的比較懂吧。”付晚說。

付晚有個齊烨看不懂的愛好，鞋。

別的男生可能是買個牌子款式圖個樂子，他每個鞋碼和顏色都要來一雙，齊刷刷地在齊烨家的衣帽間裏占了半壁江山。

衣服褲子他可以穿快銷品牌，但鞋不行。

直播時，網友也看不見他的鞋，結合他的各種摳門行為，天天喊他窮鬼。

“買吧。”齊烨把自己手機丢過去，“我讓人騰了個展示間給你放。”

“哥你太好了吧。”付晚從沙發墊上一路撲騰過去，原本是想往齊烨臉頰上親一口，想想夏天，他容易熱了，改成抱了抱齊烨的脖子，“老公給的軟飯也太香了吧。”

他不想努力了。

他把剛才齊烨玩兒他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齊烨松了口氣，蜈蚣精好哄，用錢就能解決掉。

此後連着好幾天，齊烨都只能在鞋堆裏找到付晚。

昕嶼游戲那邊，給本次入選的八個創意撥了一筆錢，讓他們繼續細化游戲設計。

如同謝輝所說的那樣，付晚的游戲設計得比較成熟，不管是cg還是場景的渲染，都已經做了完備的準備，甚至還收集了大量的玩家數據，幾乎已經是包個漿就能面向市場的那種。

但付晚不是太滿意。

他懶歸懶，但手頭的項目他是有感情的。

戀愛氛圍的問題，不止一個人給他提過，他很重視。

齊烨下班回家，沒找到人，直接去了二樓的衣帽間，從鞋堆裏刨人。

付晚抱着電腦坐在地上，琢磨一段游戲劇情。

這張插畫不是他自己動手的，來自于他們制作組的一個女生。

安夏當初拿到cg的時候，直呼甜死誰了甜死我了。

付晚琢磨了一下，沒有太get到。

“在看什麽？這麽專注。”齊烨皺着眉，站在衣帽間門口問他，“阿姨做的晚飯都要放涼了。”

“感覺有點不對勁啊。”付晚喃喃自語。

“哪裏不對了？”齊烨跟他一起坐在地上，把筆記本電腦從他手裏抱過來。

“插畫不對。”付晚說，”我無法理解。"

齊烨掃了一眼：“對的，人體比例和五官都沒有問題，人設也抓住了，你覺得哪裏不對？”

挺素淨的一張配圖，畫風精致，明明沒有什麽太過分的交互，但張力卻十足。

“這姿勢……是人能抱出來的嗎？”付晚疑惑。

“嗯……”齊烨觀察了一下，“可以。”

“我還是覺得有點怪。”付晚堅持，他想改圖。

但他們組負責畫圖的姑娘超可怕，他要是改她的圖，她可能會把鍵盤砸他腦袋上，并罵他臭直男。

他正糾結着，齊烨忽然站起來，走到他背後，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扣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來。

他的後背抵在衣帽間的門上，有點涼。

“懷疑就自己試試吧。"齊烨說，”不然你後面肯定不安心。“

付晚覺得齊烨說得好像是有點道理。

“嗯，再這樣。”齊烨掃了眼屏幕，調整着他腿的位置，讓他把腿挂在自己腰間，稍稍往他腰的方向壓了一點，然後問，“會疼嗎？男生的柔韌度應該會差一點，但我記得你還好？”

付晚搖頭，伸手向後扶了下門。

齊烨抱的很穩，但他還是有種不确定的感覺。

“這不是能做到嗎？”齊烨托着他後腰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他，“沒事別瞎改人家的畫。”

“好吧。”付晚妥協了。

齊烨最後掃了眼電腦屏幕，模仿着插畫上的動作，低頭淺啄了一下他的唇，随即松手把他放了下來。

“趕緊的。”齊烨說，“把你那堆破爛收拾了，下樓去吃晚飯。”

說完，齊烨轉身離開了。

付晚站在原地，聽着門關上的聲音，有些恍惚。

夏天要到了，靠得太近，就會覺得熱。

好像有夏風，提前闖進了他的領口，全身上下，都有了盛夏的感覺。

而一陣風過去，他覺得自己的臉頰熱燙得難受，許久熱意都未散去。

他手忙腳亂地跪在地上，先收拾了自己那堆破爛東西，随後打開了搜索引擎，敲了個句子進去。

“救命，人會突然變成敏感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