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呆賊失手

在泰山城的縣衙街道的盡頭,便有都尉馬延的府邸。深夜,張煌悄悄翻牆溜了進去。

站在圍牆上時,張煌曾眺望了一眼馬延這府邸,這一瞧讓他不禁咋舌。原來馬延這座府邸,無論是占地還是氣派,都比得上縣衙的規模,跟這裏一比,也算是小有資財的臧府,簡直如同茅草屋一般。

你瞧瞧這座府邸,自打進了府門,便是一片數十丈的外院庭院,庭院朝南正對着府門的是一座假山,整整十餘丈,四周奇花異草遍地都是,張煌根本叫不出名字來。假山的後面,在一片草坪之後便是一個巨大的池子,盡管因為天色的關系張煌并不是瞧得很清楚,但也知道這池子內必定養着諸多的鱗魚。

對于這種鱗魚,張煌稍微也了解一些,知道大概分金鱗、銀鱗、赤鱗、黑鱗、白鱗這麽幾種。其中,以在陽光下會泛出炫目金光的金鱗最為尊貴,據說大漢皇宮內的池子裏所養的便是這種金鱗魚,毫無疑問是價值連城;其次便是赤鱗,這種魚普遍為富豪世家所養,雖然比不上金鱗,但也算是千金難換;再次就是銀鱗魚,其實銀鱗魚與白鱗唯一的區別恐怕就在于他們在陽光下是否會反光;而至于黑鱗與白鱗那就比較常見普通了,時常出現在菜市或者尋常百姓的飯桌上,不值幾個錢。

不過聽人說,金鱗、赤鱗以及銀鱗這三種魚,只要是鱗片在白天吸收了陽光,那麽等到入夜,它們鱗片會隐隐發出光亮,微微照亮池子,尤其好看。至于這事是真是假,張煌也無從得知,畢竟他可沒錢買這些價格昂貴的尾魚。且不說金鱗與赤鱗,單是稍次一等的銀鱗魚,價格也在數百兩上下,可不是張煌能負擔地起的。更何況養這種魚得一池子一池子地養,若是丢個幾條在池子裏根本沒有絲毫反應。這樣算下來,這個價格就要驚煞人了。

這年頭,人比魚賤。

心底微微發出一聲嘲諷,張煌不死心地來到池子旁,朝着池裏瞧了幾眼,所見到的景象卻讓他不由得眯了眯雙目。

只見在池中央,數十乃至上百條銀鱗魚歡快地游動,遠遠望去仿佛近百條銀線來回穿梭,這種景象或許在真正的富豪世家眼裏不值一提,可對張煌而言,卻真個叫他看得眼花缭亂。

[這馬延……看來确實沒少收刮民脂民膏啊。]

張煌的眼中泛起陣陣殺意。

頓足又觀望了幾眼,張煌收斂心神,繼續悄悄朝着內院潛伏而去。

在這個時代,其實府邸主人的居所很好找,只要遵從一個原則便能輕松找到。

居北朝南,坐落中間。

說白了就是北屋的中間屋子。

在世俗眼裏,北是一個尊貴的字眼,只有一家之主的屋子才能建在府邸的北側,也就是所謂的內院或者後院。這裏可不是府上一般下人能随意進出的地方,除了府邸主人的親眷外,也只有妻、妾、侍、婢等伺候家主人的女人能随意走動。

不過找到了北屋,可并不代表張煌就能找到馬延的屋子,畢竟馬延可以是睡在自己房間,也可以是睡在書房,或者是妻以及妾的房間,要摸清這一切,那可需要費點時間。

Advertisement

畢竟聽市井小道消息,那馬延貪財好色,娶妻納妾,光是在泰山縣的府邸便安置了十一位妻妾。

在這種情況下,這厮竟然還在西山費縣搶女霸女,強迫良家婦女就範,這就讓張煌恨地有些牙癢癢了。

“吱——”

伴随着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響,潛到了北屋牆根下的張煌。

關于入夜行刺,張煌可有着不少的經驗,只可惜這些經驗僅來自于閱讀書籍,缺乏實踐。

而聽牆根,那可是入夜行刺時較為關鍵的一個關節了。只不過,這種方式并不保險,有時會讓人聽到一些他其實并不打算去聽的東西。

比如說,此時屋內隐約傳出的,那誘人的女子喘息聲。

[無量天尊,無量天尊……]

心底念了幾句道號,張煌平靜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神,眯着眼睛窺視了一眼屋內,只見在昏暗的屋內,床榻薄紗之內,隐約有個妖嬈地身影正翻來覆去。

[馬延在這裏?]

張煌手中不覺地使了幾分力,不慎又将窗戶朝內推了幾分。

“吱——”

“誰?”床榻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聽着隐隐有些驚慌失措。

張煌一聽便知不好,連忙用口技學貓叫。

“喵嗚——”

聽了那幾聲貓叫,女子的聲音這才逐漸鎮定下來,走到窗戶朝屋外瞧了幾眼,不解地喃喃說道,“哪裏來的野貓,吓煞奴家。”

說着,女人關上窗戶回到了床榻上,不多久,屋內又隐隐傳出一陣若有若無的喘息聲。

[逃過一劫……]

整個背緊貼着窗戶下的牆壁,張煌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馬延那厮……似乎不在屋內的樣子……]

眼神怪異地瞥了一眼緊閉的窗戶,張煌甩了甩腦袋,不敢再細想下去,連忙離開了這明顯會影響他道心的是非之地。

好在後來張煌并沒有再遭遇這種尴尬的突發情況,盡管找到馬延的時候這家夥在屋內正與另外一名女子巫山風雨,并且那名女子的聲音亦是妖嬈婉約,但因為心中想殺馬延的這份殺機随着在找到目标後變得格外強烈,因此張煌倒也沒有胡思亂想什麽。

[男人做這種事的時候,基本上不會有什麽警惕心……]

腦海中想着那些從書籍上看來的經驗之談,張煌有模有樣地在指尖沾了點口水,然後憑借着這些口水在窗戶紙弄濕了一個手指的位置,随即稍稍用力一戳。

果然,按照這種方法戳出小孔,并不會發出任何響動。

透過這個小孔張望了一眼屋內,張煌模模糊糊瞧見屋內床榻上确實有兩個身影正緊緊糾纏了一起。見此,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卻是一根兩指長的竹管,一撮不知名的草藥,以及一個火舌子。

用火舌子将那撮草點燃,張煌又迅速用那塊布将其包裹,按滅明火,只剩下稍稍一絲火星繼續燃燒着那撮草。而緊接着,張煌将竹管子的一頭放在嘴裏,另外一頭伸到布包內,吸氣嘬了一口,含在嘴腔。

見這一系列的動作并沒有驚動屋內的兩人,張煌緩緩站起身來,悄悄将竹管子的另一頭伸入了屋內,随即将嘴腔內的煙氣都吹了出來。

這種草藥張煌并不知道确切的名字,但是卻有着麻醉、制幻、安眠的作用,吸入幾分到人體,便能使人昏昏欲睡。

這不,張煌已經感覺自己的雙眼皮開始上下打架了……

[等等,這不對啊!]

察覺到不對勁的張煌下意識地望向自己手中的布包,卻發現布包內正徐徐散發出大量的白煙。而這些白煙,不知不覺間已被他吸入了幾分。

[騙人!]

心知不妙的張煌暗道一聲糟糕,畢竟他可見識過這種草藥的威力,單單這一包草藥,便足以迷暈十幾個大漢。想到這裏,他連忙站起身,将那包草藥丢在地上,狠狠拿腳踩滅。

而就在這時,屋子的窗戶吱嘎一聲打開了,都尉馬延赤裸着上身站在窗口,神色不善地瞅着窗外滿臉驚愕的張煌。但不知怎麽,馬延的表情怎麽看都覺得有點微妙。

原來,其實早在張煌在屋外聽牆根的時候,馬延便已經察覺到屋外有人了,畢竟他是習武之人,對于氣息尤其是殺氣分外敏感,立馬就猜到張煌有可能是來暗殺他的。畢竟這些年來,馬延已不止一次地遭到過一些俠義之士的行刺,只不過那些學藝不精,反被馬延所殺罷了。

而這一回馬延也是這麽想的,先裝作什麽都不情的樣子,待屋外的刺客進屋來到床邊,他再驟然發難,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為此,他的右手已握住了枕頭下那柄護身的短劍。

可是等了有好一會,馬延卻納悶地發現屋外的刺客竟然毫無驚動,明明殺氣依舊旺盛,但卻沒什麽行動,這讓他有些籌措。

[碰到高手了!好個有耐心的家夥!]

心下暗暗說了一句,馬延有些郁悶地瞥了一眼依舊在他身上起伏不止的女人。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屋外潛藏着一個厲害的刺客,依舊沉迷在魚水之歡當中,這卻害苦了馬延,一邊要提高警惕戒備着屋外,一邊卻要竭力忍受那陣陣快感,免得被對方抓到破綻,先發制人。

忍!

馬延握着短劍足足忍了小一會,可是屋外的刺客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忽然,屋外傳來了一陣踏足的響動。

[那厮究竟在幹什麽?]

越想越急,越想越氣,馬延終于按捺不住,一把推開身上的女人,握着短劍蹬蹬幾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以至于他終于瞧見了想象中那位厲害的刺客:一個差點被自己的迷藥給迷倒的笨賊。

“……”瞅了一眼張煌嘴裏的竹管、手中的火舌子以及腳下還隐約冒出幾絲白煙的小布包,馬延哪裏還會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本來的一腔怒氣竟被錯愕與好笑所取代,雖然板着臉,但着實憋地難受。

“你……”張煌目瞪口呆地瞅着馬延,半響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是馬延?”

“不錯!”馬延冷冷說道。他倒也不急着動手,因為他想看看對面這個小子究竟想幹什麽。

話音未落,卻見張煌面色大變,雙手一拍臉頰,驚叫道,“糟糕!打草驚蛇,把要殺的人給驚醒了……”驚慌失措的他并沒有意識到手上還抓着火舌子,這一拍,那火舌子頓時灼傷他的臉。

“啊呀!”痛叫一聲,張煌趕忙将火舌子丢在腳下,擡腳踩滅。

[好家夥!這是個呆賊啊……]

眼瞅着這一幕,馬延只感覺自己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心中暗暗想道,我馬延竟被這種家夥吓唬了整整半刻辰?

可能是從未遇到過這種腦袋少根筋的呆賊,馬延一時間竟有種不知所措的茫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