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寬恕的罪?

于是剛坐下的三人又起身出發。雲琛開着車,方紀和小東坐在後排說笑打鬧,不一會便到了和記堂。

這時候正是和記堂生意頂好的時候,不過雲琛一早就定了位置,三人上了二樓,落座點餐。不一會滿滿一座茶點就上桌了,金黃酥脆的燕窩蛋撻,綿糯爽口的魚片粥,鮮美無比的水晶皮蝦餃,還有蟹皇釀燒賣、金醬蒸鳳爪、翠源生肉包、姜汁煎軟糕、雪花南瓜餅、棉花白兔仔……樣樣色香俱全精致可愛讓人食指大動。小東吃的欲罷不能,方紀和雲琛看着忍俊不禁。

這天正好是周末又到了季末,到處都很熱鬧。吃完了早飯,三人邊逛街邊消食,不到一上午便買了大包小包的冬裝和一大堆玩具。這天,雲琛和方紀都格外寵孩子,于是接着又應小東的要求到九樓的真冰溜冰場去溜冰。

這家冰場他們之前來過兩次,算是熟門熟路,不一會便換了鞋子上場。雲琛上大學時是T市唯一一支冰球隊的主力選手,小東靈活膽大學得很快,雖然只學過兩次不過已經滑的有模有樣,只有方紀,十年前就跟雲琛學過,但是到現在也才學了個勉勉強強基本不會摔倒。小東看她在冰面上龜行慢步的樣子着了急,上前就要拉着她一起滑,方紀連忙擺手,“不行不行,你滑你的我滑我的,免得把你也帶倒了。”

小家夥豪氣十足地說:“放心吧,有我在沒問題!”

方紀樂了:“算啦,要是我這麽大個子壓在你身上可要把你壓扁了。”

小東不屑:“好大的個子哦,一米六|四。上次在家量你不就只比我高一點點?”

“……”

“你不要這麽膽小,怕摔跤是永遠學不會的。”

“……”

“來嘛來嘛,我教你。學會了咱們好比賽,輸了的人洗碗!”

方紀氣結,敢情這小子平時被打壓慣了,現在逮着機會使勁報複呢。

正在僵持間,雲琛手裏拿着一套護具滑到她面前蹲下,替她戴上護膝。仲怔間,他已站起身替她起戴護腕和護肘,方紀忙自己動手扣好。雲琛略微一笑,彎腰拾起方才放在冰面上的安全帽替她戴上。

“我自己來。”方紀說,雲琛溫熱修長的手指已經伸到她頸下,輕輕滑過她的皮膚,“啪嗒”一響扣好了扣子。方紀不禁頭微微往上一仰,正好對上他那雙黑亮深邃的眼睛。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口裏卻朗聲道:“小東,現在沒問題了。”

小東立馬會意,二話不說拖住她的手飛馳起來,方紀連聲道:“慢一點、慢一點!”

小東大笑:“不要怕,摔了也不疼。”

方紀七驚八險地滑了幾圈,居然真沒摔倒而且越滑越順!不由大喜道:“你慘了,你慘了,看來以後還得你洗碗!”

正說着腳下忽然一滑仰面朝下倒了下去,就在屁股要着地一剎那,旁邊閃電般地竄至一人,伸手攥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拎了起來。

三人驚驚險險勉強站穩。

“小東,放手。”雲琛低喝道。

小東放手。

雲琛握緊她的手臂,低頭在她耳畔說:“我來帶你。”

說完不由分說拉着她向前滑去。

節奏變得舒緩而穩健,他帶着她滑過很多次,一次都沒有讓她摔倒過。

或許,正是因為他舍不得她摔、舍不得她疼,所以已經十年之久她還是不曾真正學會。

方紀有一瞬間的恍然,她有些分不清握着她手的是十年前的雲琛,還是十年後的雲琛。

他的手幹燥溫暖,一如當年;他的人看起來很年輕,也一如當年;他的笑容雖然不羁,目光裏卻有一種深邃的純淨……

而那個在人前意氣風發明朗堅毅、回到家卻總是沉默寡言不帶表情的男人,那個眼眸時常深沉冷漠到麻木的雲琛,這一刻都悄然退去,仿佛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她滑了一圈停下,垂眸說:“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你們滑吧。”

說完掙開他的手,向休閑區滑去。

雲琛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微不可覺地一暗,片刻後,回過頭,笑容爽朗地朝小東滑去。

***

這天三人一直玩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家,從冰場出來去海景城吃過東西,然後又去影院看了部輕松搞笑的3D電影,一家人在捧腹大笑中度過了90分鐘。

回家的路上,小東一直意猶未盡地談論着電影,她和他都微微含笑安靜地聽着。

打開房門,累了一天的三人癱坐在沙發上,方紀想了想說:“家裏還有沒有水?我去燒水。”

雲琛立刻站起身,“我去吧。”

方紀看了會他的背影,回過頭對小東柔聲道:“今天累了吧,我帶你去洗澡。”

小東也立刻站起身,卻沒有去洗澡,而是繞道沙發後面捏起方紀的肩膀替給按摩,“媽媽你也累了吧,我給你按摩。”

小手的力量不大,卻讓方紀全然愣住,“小東……今天怎麽這麽乖?”

小東在身後笑着說:“哈哈,爸爸說我現在長大了,是男子漢了,以前都是你一個女人照顧我們兩個男人,等你回來後就該我們兩個男人照顧你一個女人了。”

方紀半響無語。

過了許久,低聲說:“謝謝,真舒服。”

又折騰了半小時,小東終于上床睡覺,方紀應他的要求已經先去“洗澡睡覺”,可是她那睡得着?

回到久違的卧室,一切和她離開時沒有什麽變化,只是床頭的書架上多了不少新書。方紀随手抽下幾本看看:《生命的重建》、《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外遇:可寬恕的罪》……正看得起勁,房門開了,雲琛走了進來。

方紀揚揚手中的書,笑道:“給我準備的?”

雲琛微笑:“不,給我自己準備的。你看,要打贏你那顆頑固的腦袋我得多武裝一點理論知識。”

“需要把它們替你裝起來嗎?”

雲琛考慮一下說:“算了,還是留給你沒事瞧瞧,沒準靈光一閃看進去了呢。”

方紀啞然失笑,低頭看看手中的書名:“《外遇,可寬恕的罪》?雲琛,你告訴我,如果外遇的是我,你會不會寬恕?”

雲琛盯着她瞧了好一會,說:“我會,但是你不會。”

“什麽?”方紀沒有聽明白。

“你不會出軌,方紀,你幹不了這事。你是個胸襟坦蕩的人,忍受不了龌龊不堪的念頭,更加忍受不了內疚和羞愧,你不會把自己陷進一段見不得光的關系裏。在上一段感情徹底結束之前你絕對不會開始下一段感情。”

——真是活見鬼,還真被這混蛋說對了!

“所以你就這麽有恃無恐肆意妄為?”

方紀把這話壓了下去。

再繼續下去,這場對話又會變成一場讨伐和忏悔。她不打算原諒,又何必再三聽他的忏悔?

她笑了笑,“如果這是對我贊美,那麽謝謝你的恭維。”

雲琛也勾了勾唇角,頓了頓,說:“你早點休息,我先過去了。”

“好。”

他什麽也沒帶,空着手只身走出門,沒有開車也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院門。

***

随後的生活從某一方面看非常順利。方紀和小東的生活回到了正軌,而雲琛每周回家吃兩到三次晚飯,陪兒子打球、輔導功課、一起打打游戲,偶爾下廚幫方紀做做飯,等小東睡了再不動聲色的離開。他每個周六或者周日至少騰出一天呆在家裏,或陪兒子培優,或帶着小東和方紀到周邊好玩的去處去玩玩。

如果有人經常路過這間別墅,應當能看見這三個人在自家院子裏邊燒烤着新鮮的魚邊搶着吃的場景,誰都會覺得這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是的,他們的生活很愉快,這從房間裏越來越頻繁傳出的笑聲就可以判斷出來。

方紀有時不得不感慨,對男孩來說父親的角色真是不可替代,雖然她一直以來都盡力扮好兒子朋友的角色,可自從她回來後就發現不過短短幾個星期,小東就和雲琛成“一國”的了。兒子對父親有一種天然的崇拜,而且“男人”們一旦形成了小團體,女人那是針都插不進來,尤其小男子漢們格外維護這個新鮮團體的純潔性和神秘性。于是每當雲琛在家的夜晚小東總是格外興奮,而他不在就有那麽點小無聊和小郁悶。

對于方紀,雲琛沒有如她擔心的那樣咄咄相逼、過多糾纏。事實上他表現的有風度也有分寸極了,按時來按時走,不提一丁點讓方紀為難的要求。他們甚至相處的比鬧翻前更好,能毫不避忌的有話直說,也能輕松地開開玩笑商量事情,表面上看他真是一個溫和體貼極有風度的人。

表面上。

實際上,方紀知道他正在用最有力的武器攻擊她的意志。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的無情和冷酷!小東每一個幸福的笑臉,每一次失望的眼神都在提醒她:她在剝奪兒子正常的童年生活,在破壞孩子笑臉和幸福,在摧毀他的無憂無慮和童真!

她承認,每當想到這她便誅心刺骨!

外遇,可寬恕的罪……哼,說的是,誰能不犯錯?退一步便是皆大歡喜海闊天空,作為一個母親難道不應當退這小小的一步?作為一個妻子難道不應當給迷途知返的丈夫至少一次機會?

這樣的問題現實而尖刻,不是一句簡簡單單“錯的又不是我”就能抹平可以預期的傷害、就能做好所有的心理建設。它讓她不得不面對刀鋒般的拷問:她所堅持的到底是自尊、自我還是自私?

這确實是釜底抽薪的一擊!

不過,他怎麽會認為她在作出決定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問題?

作為一個妻子、作為一個母親,甚至作為一個愛過他的女人,從萌生想法到真正實施,這些問題,得失之間,在那些漫長孤寂的長夜裏已經不知在她腦海裏問過自己多少遍。

——雲琛,就像你說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大道理,但對我而言只有一條:一經證明絕無反悔,越過底線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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