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主屋內, 蘇霁華正盤腿坐在榻上給兔子做小衣服。

天比較冷,蘇霁華閑着沒事又看到那兔子縮在榻角瑟瑟發抖的,以為它是冷了,就問安平王府的小丫鬟要了一個繡簍子做小衣服。

安平王府給的布料自然是極好的,蘇霁華挑了幾塊顏色豔麗的,準備給兔子做件小襖裙。

蘇霁華的手藝還不錯,小衣服做的有模有樣的, 但當她轉頭去看那灰兔子時就見賀天祿不知何時站在了榻旁,正彎腰去抓灰兔子的長耳朵。

灰兔子靈敏的撅着毛屁.股鑽到榻底下, 蘇霁華激動的把手裏的小衣服都甩到了賀天祿身上, 聲音尖利道:“不準!”

白兔子已經被這小子搶走了,他竟還在肖想她的灰兔子。這只灰兔子那麽醜, 也虧得這個人看得上。

賀天祿側眸看了一眼蘇霁華,直接趴在地上把榻底下的灰兔子給拎了出來。灰兔子翹着短尾巴, 整只兔子都被吓得炸毛了, 被賀天祿拎在手裏一動不動的詐死。

“啊,賀天祿,這是三叔送給我的灰兔子!”蘇霁華氣極, 連鞋襪都沒來得及穿就追着賀天祿跑了出去。

內院裏鋪着大塊的青石板磚, 側邊角落還有一大片漂浮着細碎冰渣子的清冷小池,可見天色陰冷至極。內院雖然被丫鬟婆子打掃的很幹淨,但畢竟是冷天,蘇霁華每踩一步都覺得涼的厲害。

“站住,賀天祿!”蘇霁華一邊扯着嗓子喊, 一邊赤着腳猛追,追到二院門口的時候就見賀天祿一腳踩着影壁飛上了牆,氣得蘇霁華直捶牆。

“混蛋臭小子,別讓我看到你!”影壁背陰,陰冷的厲害,蘇霁華被凍得瑟瑟發抖,她白着一張小臉朝賀天祿使勁喊着,氣喘的“呼呼”響,小腳還在使勁跺着,但因為實在是太冷,所以只能一只腳踩着另一只腳互換取暖。

賀天祿早就逃遠了,纖瘦的身影消失在安平王府的屋檐處。揮一揮衣袖,帶走一只醜不拉幾的灰兔子。

蘇霁華咬牙,使勁的拍了拍面前的粉牆,掌心處瞬時粘上一塊白漬。

氣死她了!嘟囔着轉身,蘇霁華突然感覺自己背脊處一冷,後腰處被貼上一個尖冷的物事。

“別動。”有男人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霁華暗咽了咽口水,頓住步子。

“說,安惟學那狗賊在哪裏?”男人咬牙切齒的捏緊手裏的匕首,蘇霁華明顯感覺那匕首尖戳破了自己的襖裙,貼在中衣上,似乎下一刻就會紮進她的皮肉裏。

“安惟學……那狗賊……”

“在哪裏!”似乎對蘇霁華那吞吞吐吐的表現十分不滿意,男人表現出極端的暴躁,匕首又緊了幾分。

蘇霁華根本就不認識什麽安惟學,更不用說知道他在哪裏了,但是現在情況緊急,蘇霁華不知道這個人是來找人,還是來殺人的。如果只是單純找人,她說不知道應該就會将她放了,但如果是來殺人,多殺一個少殺一個區別根本就不大。

“在,在書房。”蘇霁華覺得依照男人現在表現出來的暴躁和身上帶着的血腥氣,恐怕已然殺過人了,要想保命只能讓自己變得有利用價值,而這“價值”顯然跟知道安惟學在哪裏有關。

“帶我去,不然我就殺了你,快點!”

蘇霁華抿唇,白着一張臉帶男人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她記得,賀景瑞是在書房裏面的。

青石板磚上貼着微冷霜漬,蘇霁華赤着腳帶男人穿過甬道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一雙白嫩小腳被凍得通紅。

兩人剛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到賀景瑞面無表情的帶着兩個人從書房裏面出來,那兩個人一高一瘦,一矮一胖,正好和蘇霁華他們撞了個正着。

“安惟學!你這個狗賊!拿命來!”原本挾持着蘇霁華的男人猛地一下将面前的蘇霁華推開,往賀景瑞那裏沖過去。

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神色慌張的往兩邊跑,男人追着矮個子男人去了。

蘇霁華被推了一個踉跄,身子不穩的往一旁的小池裏頭跌進去。

小池內還飄着碎冰,蘇霁華初進去時就感覺那寒意呼啦啦的湧過來往她領子裏頭鑽,渾身被凍得僵直,臉側滑過碎冰,連手指頭都冷的動不了。

蘇霁華不會泅水。

雖說是小池,但因為修的很大,所以蘇霁華不管怎麽在裏面撲騰,只讓自己越來越往下沉。襖裙濕了水,變的笨重無比,使勁的将她往水下拖,變成了累贅。

“救……咕嚕嚕……”喉嚨裏灌進一大口水,混雜着寒腥氣惡心的人反胃,但現在最讓人恐懼的卻是無處不在的流水。那陰冷流水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将蘇霁華壓在中間,就像是要讓她四分五裂一樣。

“咳咳咳……”有人托着她的臀部往上帶,蘇霁華勉強出水咳嗽幾聲,雙臂使勁亂揮着抓住一顆腦袋就往自己懷裏塞。

“別動。”男人的隐忍聲從旁邊傳來,但蘇霁華根本就聽不見,她是一個溺水之人,只知道抓住身邊一切東西讓自己活下來。

賀景瑞艱難的把臉從蘇霁華懷裏鑽出來,然後使勁把人往上托了托帶出小池。

雖說現在想這些旖.旎之事不是時候,但賀景瑞卻還是老實的紅了耳尖。

蘇霁華已經被凍得神志不清,她蜷縮着身子躺倒在小池子邊,懷裏還摟着賀景瑞濕漉漉的大寬袖。

來不及喘息,賀景瑞趕緊把凍得渾身僵冷的蘇霁華帶進了主屋。

那邊,前來行刺的男人被沖進來的護衛給攔住了,矮個子男人站在一堆護衛身後喘息,指着手持匕首的男人怒道:“給我拿下!”

男人和護衛交纏在一起,殺紅了眼,但最終雙拳難敵四手,被護衛絞殺。

內院裏頭一片血腥,矮個子男人上前,使勁踹了一腳那躺在地上的死屍,冷哼一聲。

安平郡王急匆匆趕來,看到這副場景面色微變。“哎呦,這這這……”

“郡王不必憂心,只是一小賊爾,已被本官帶來的護衛給處置了。”危機一解除,原本還被匕首男人追的跟條狗似的安惟學立時就擺起了架子。

安平郡王趕忙點頭稱是,垂眸看了一眼那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臉上顯出一抹惋惜神色。有勇無謀,可惜了。

護衛粗魯的将男人拖走,安平郡王搖首,正欲說話之際突然聽到主屋內傳來賀景瑞焦躁的聲音,“大夫呢?快去請大夫?”

平日裏的天闕脾氣暴躁,安平郡王不疑有他,連什麽事都沒問就去請了大夫來。

主屋內,小丫鬟給蘇霁華換過了裙衫,面色泛白的蘇霁華縮在榻上,渾身發抖,顯然是冷的厲害。

賀景瑞趕緊添了暖爐給蘇霁華塞進懷裏,蘇霁華摟着暖爐,卻還在一個勁的喊冷,賀景瑞又去搬了被褥來替她壓在身上,然後燒了炭盆,關緊門窗。

“三叔……”蘇霁華嗫嚅着說話。

“我在。”賀景瑞點頭,在盯着蘇霁華看了半響後才發現這人根本就還沒醒,只是神志不清的在喚自個兒的名。

“我給三叔……做了小衣服……”蘇霁華原本是想說“給三叔送的灰兔子做了小衣服”,但因為說話實在太費勁,所以就縮減了,不過其實她現在都燒糊塗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好。”賀景瑞給蘇霁華掖好被角,聲音柔和的輕應。“待你醒來,我穿給你看。”

“叽叽……”小雞仔穿着一件桃紅色的襖裙颠颠的過來,賀天祿一手摟着一只兔子,身後還跟着一只鷹。

“哭了。”賀天祿盯着面色慘白,嘴唇發紫的蘇霁華看了片刻,突然彎腰将灰兔子給她塞進了被窩裏。

蘇霁華冷的厲害,還在胡言亂語,眼角濕潤潤的往下滑着眼淚珠子。

賀天祿抿唇,又把白兔子給蘇霁華塞進了被褥裏,然後繼續往裏面塞小雞仔,最後正準備塞鷹的時候被賀景瑞給制止了。

賀景瑞強忍着脾性,皺眉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毛絨東西拎出來,在看到小雞仔身上那件桃紅色的襖裙時面色微變,卻還是将其扯了下來塞進寬袖內。

小雞仔顯然對這個“強盜”十分憤慨,“叽叽喳喳”的一通亂叫,被賀景瑞給塞回了蘇霁華的被褥裏。

這些毛絨絨的東西興許還能讓人暖和些。

院門口,安平郡王帶着大夫急匆匆前來,賀景瑞趕緊起身讓位,讓大夫給蘇霁華把脈。

蘇霁華身子本就弱,這大冷的天落了水,直接就燒迷糊了。大夫搖頭嘆息,說他只能盡力開幾副藥,吃了之後看能不能熬過去。

賀景瑞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盯着大夫看,細薄唇瓣緊抿,眸色深邃的吓人。

“這位公子,小人學藝不精,只能想到這個法子。”大夫瞧見賀景瑞的面色,又驚又懼的摟着藥箱使勁往後退了一步。“咱們這處的人都是這麽治的,沒別的法子。”

“賀将軍,這是咱們安平最好的大夫了。”安平地處貧瘠,自然是比不得應天府裏頭的禦醫。

賀景瑞垂眸,按住蘇霁華不斷亂動的身子,沉默良久後啞聲道:“去煎藥。”

“是是。”安平郡王領着大夫親自去煎藥,賀景瑞蹲在榻旁,身上濕漉漉的正在往下滴着水,落到地上形成一圈氤氲暗色的濕漉水漬。寒冷的天,但賀景瑞像是全然沒感覺,他穿着一身濕衣一蹲就是小半個時辰,直至身上的襖袍都僵冷了。

賀天祿神色惴惴的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賀景瑞,然後又看了一眼蘇霁華,以為是因為自個兒搶了蘇霁華的兔子,蘇霁華想不開才去跳的小池子。

“與你無關。”賀景瑞是在書房裏頭聽到動靜才出來的,卻萬萬沒想到看到了蘇霁華被人劫持的一幕。

纖瘦的小姑娘被人用匕首抵着後背,面色都吓得發白了,卻還在努力保持鎮定。

賀景瑞覺得自己的心尖都被揪緊了,這比他被人戳十幾刀都要疼。是他的錯,是他大意了,本來就知道安平不安生,卻還把人帶來了,是他高估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穿桃紅小襖裙的女裝大佬,白賀賀。

抱歉,解釋一下最近更新不定的原因。

2月7日,早上6點,外公走了,很寵我的外公走了,走的非常突然,沒有見到最後一面,這大概會成為我一生的遺憾……一直在喪禮,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所以沒有辦法說具體的更新時間。

今年的冬天果然非常的冷。

最近感冒發燒,白天退燒晚上繼續燒,走路都打晃,所以只能盡力更新。明天盡量恢複雙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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