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年初一過後,後面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過了初六,天氣報告今天有大雨,一早便陰沉沉,灰蒙蒙的壓抑人的心情,到了中午飄起了細雨絲,何墨陽早上有事情去了公司還未回來,安穆本準備等他回來用餐,未想到他臨時有個會議回不來。

“嘟嘟,他不回來。”安穆用手指按着它的小鼻子,小家夥難受了直往後退,一下子都茶幾上掉了下去,圓滾滾的身子滾了兩圈才停在腳邊,安穆的笑聲忽然止住,靜靜的擡頭看着來人,山雨欲來風滿樓。

“何叔叔。”嘟嘟“喵喵”叫着被傭人抱下去,安穆看了一眼轉回視線。

大廳裏很安靜,唯有茶幾上的龍井袅袅升着霧氣,随之又消散在空氣裏,壁鐘在安靜的氛圍裏“铛铛铛铛”,打破平靜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

“安穆,你比誰都聰明。”

何林忠大拇指習慣性的按着自己的袖口,陰鸷的眼撇過去,安家兩個丫頭他是看着長大,安怡性子浮躁,看似手段陰狠,做事不留餘地,實則不是安穆的對手,往往沉默越久的人一旦咬起人來定是一擊就中,絕不松口,安穆的性子便是如此。

“離開了又為何要回來?”語氣平和的就跟在拉家常。

安穆低頭苦笑,是啊,為何又要回來,明知回來後會是怎樣的結局,又有什麽在前面等待,她為何不留在那裏呢,若不是他問,安穆幾乎快要忘記了,自己為何要回來呢。

“何叔叔,你比誰都要了解何墨陽。”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一場不惜代價也要勝利的戰争。

何林忠瞳孔放大,渾厚的笑聲在偌大的大廳裏放大,喉嚨裏的音咕嚕咕嚕,平添了一份懾人的氣勢:“安穆,你的确很聰明,知道打蛇要打七寸,除了你出生之外,知道我為何不讓你呆在他身邊。”

安穆搖搖頭,注視着白色茶杯裏舒展的茶葉,她無法選擇生養自己的父母,但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私生女的标簽從住進安家之後一直貼在身上,阮晴譏诮的言語更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卑微的出生。

“安穆,你是聰明的孩子,墨陽太強,而你太弱。”何林忠走的如他來的那般悄無聲息,安穆閉了閉眼下令今天他來的事情一個也不準跟何墨陽說,抱着嘟嘟上樓。

他說的很對,何墨陽太強,而她太弱,弱到成為他的羁絆,何叔叔話裏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他希望何家在何墨陽手上成為B城不可撼動的家族,而匹配他的伴侶除了大家族出生,便是對他毫無影響的妻子,亦是一個棋子。

在霸業面前,女人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安穆和衣躺在床上,嘟嘟在耳邊“喵喵”着似是因她不跟它玩而委屈的眼淚汪汪,她伸手撓撓它白花花的肚皮,它高興的“喵喵”着打滾,四肢朝天。

“安穆,讓一個人消失最好的方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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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威脅的話也能說得如此動聽,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聽着窗外的雨聲思索着,最後竟然睡着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

安穆醒來時身旁多了個人,他也是和衣而睡,只脫了外套,斂着眸子,頭發上還沾着晶瑩的水珠,定是剛回來不久。

何墨陽将她往懷裏帶帶,安穆順勢趴在他胸口上,手指攪着他胸前的衣衫,開了第三顆紐扣,窗外雨聲依舊,沒有要停下的兆頭,她突然間開口:“何墨陽,想知道我在國外六年是如何過的嗎?”

第一次在他面前提這個話題,分開的六年是他心底緘口不語的沉默,化成一粒沙子凝結在胸口。

不等他回答,她趴在他胸口上兀自說了起來:“剛到英國的第一年,為了生存不停的兼職,第二年,慢慢熟悉了周圍環境……”

漫長的六年在她口中寥寥幾句話便說完,似乎只是短短的幾天而不是漫長的六年,那些日子難熬嗎,安穆搖頭,一個全心新的世界,沒有人認識她,不需要去掩飾心裏的秘密,過的肆意自在。

“鄭修函呢?”怎麽能讓她吃這麽多的苦,何墨陽攥着她的手,掌心細細的繭子,比她離開時多了許多,這是雙跳躍在琴鍵上的手,該是要好好珍惜。承認那個男人是他心口上的一根刺,一根拔不掉的刺。

“他啊,也很忙,跟我一起兼職,幸好那時候還有他。”不至于孤獨的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何墨陽屏着呼吸,眸子裏的光在她看不見得地方翻江倒海,壓着嗓子問:“穆穆,機場那一幕你可曾恨過我。”

安穆攪着衣服的手指松開,從被子裏伸出手摟着他的脖子,頭頂一下下蹭着他的下巴:“過去就過去了,為何還要拿出來翻翻呢。”俏皮的語調化解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憂傷,也将他心底的顧忌抹擦的幹幹淨淨,陽光一下子照進心底,長長呼了口氣,“穆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安穆點點頭,就這樣吧。

…………

新年過後,該忙碌的都忙碌起來,安穆也忙碌起來,何墨陽怕她在家裏無聊,硬是将她塞到了公司,成了自己的秘書,安穆鬧了許久他也不松口,繃着臉任由她鬧騰,第二天強硬的将她從床上拉起來,非要帶着她去上班。

學音樂出生的自己,對于秘書工作從未接觸過,而且在他一群精英級別的秘書室裏,活生生就是一個笑話,臉上貼着我是走後門進來的字樣。

帶她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年輕女人,臉上的職業妝容無懈可擊,說話更是簡練,安穆是第一次穿套裝,難免有些不習慣,白色的套裝在身上總覺得不舒服。

會議室裏,何墨陽看了眼她的方向,繼續聽着部門經理例行報告,安穆一擡頭正好對上何墨宇似笑非笑的目光,心裏氣憤又不好發作,低下頭,會議記錄做的亂七八糟。

好不容易挨到冗長的會議結束,安穆迅速收拾文件走人。

偌大的會議室裏兩個男人極有默契的選擇留下,何墨宇起來開了窗戶,今年立春早,天氣溫度爬升的非常快,窗外陽光燦爛,候鳥劃過天際,從高層往下去,這個春季一片繁華。

“老五,你別逼的太緊了。”

何墨陽兀自點了支煙,從她回到身邊之後自己極少抽煙,她一向不喜煙味,連酒味也是如此,他時常被老三嘲笑變身三好男人,其中的酸甜只有自己知曉。

“我不是逼她,是在告訴她。”

“猜來猜去多麻煩,不如直接相告。”老五心思細膩,肚子裏的彎彎道道,豈是一般人能夠猜到,“你就不怕丫頭怨你。”

“她不會。”

“既然如此确定,我也不管了,倒是職場上的事情,你可要好好教教她,別吃着虧了。”

“這個不用你說。”何墨陽摁滅煙出了會議室,忽然想到什麽又折回去,“有些事情暫時別告訴她。”

穆穆是他珍藏在手心的一顆蒙了灰塵的鑽石,如今,他要親手打磨。

接觸幾天之後,安穆漸漸上了手,對于一些簡單的工作可以自己完成,但也局限于整理資料、安排行程,何墨陽自從帶她來之後便一直是不聞不問,回去也從不問她的工作,一種被莫名流放的感覺在心口積聚。

盡管如此,秘書室的人對她還是相當忌憚,上次何墨陽攬着她進來的那一幕估計很多人都曾看見,猜測他們到底什麽關系,在怎麽也逃不開男女關系。

晚上睡覺時,她曾試探的開口,他只抱着她睡覺,一句話也不說,似是累急了,從當了秘書之後,更能理解他,每天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資料、合同,也幸好還有四哥負責海外市場。

起身關了燈,聽着他淺淺的呼吸入眠。

乍一關燈,屋裏陷入幽幽的黑暗之中,何墨陽睜眼,也只是半眯着,将她往懷裏攏了攏掖好被子,秘書一職不過是最初,他的目的不是如此。

周一的例會之後,安穆照例拿着行程安排進了辦公室,幾天以來這個辦公室跑了無數遍,連哪個角落裏擺放着什麽東西也都一清二楚。

“安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

安穆放下資料去了茶水間,辦公室裏的男子她只覺得眼熟的厲害,卻記不起來在哪見過。

端着咖啡進去,安穆再次看了眼端坐着西裝革履的男子,眉如遠山,氣宇軒昂,即使眼神淩厲的掃過她,依舊掩飾不了眉宇間點點的斯文氣息。

“穆穆,這是鄭晉簫,鄭修函的堂哥。”

何墨陽出聲介紹,安穆猛的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熟悉,原來是像鄭修函,他的事情何墨陽後來跟她說了,多少是有些嘆息。

“穆穆,你先出去,我跟鄭總有事情商量。”

安穆點點頭關上門出去。

鄭晉簫聽着門鎖聲落下才正了身子悠然的開口:“就是她,我堂弟迷戀的女人。”也不過如此,竟然讓兩個男人同時迷戀上。

何墨陽眉頭緊皺:“她是我何墨陽的女人,至始至終都是。”

鄭晉簫莞爾一笑,“我怎麽聽說她跟我堂弟去了英國三年,莫不是我聽錯了。”

“倒是我疏忽了,竟有這樣的流言在外面流傳。”

一觸即發的氣氛被突然闖進來的男人打破,何墨宇帶着面具大步踏進來,“鄭總啊,久仰大名。”

鄭晉簫心裏翻白眼,面上依舊不動聲色起身握手寒暄:“何副總,久仰大名才是。”何家幾個兄弟裏,就屬眼前的男人最狐貍,笑裏藏刀,何墨陽是狠,狠得你發憷,從心底懼怕,而何墨宇是跟你客客氣氣,然後趁着你轉身狠狠捅你一刀,跟何氏兩兄弟謀利,等于與虎謀皮,卻也不得不為。

安穆辦公室就在他辦公室左邊,看着何墨宇匆匆忙忙進去,又過了許久,三個男人談笑着出來,安穆心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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