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皇帝拉下來臉,太後沒什麽,可是皇帝和元春立刻不自在了,皇後有些讪讪的,元春只能站起來謝罪了。叫寶釵吃驚的竟然是水瑛的舉止,本想着這個家夥整天在太後身邊嘻嘻哈哈每個正形的,遇見了事情也該和寶玉似地,躲在太後身後了。水瑛垂手站着聽皇帝的訓誡,等着皇帝發現自己有些态度過了,水瑛才站出來對着皇帝說:“皇上教訓的是,這些和皇後沒什麽幹系。娘娘在深宮裏面,哪裏能把誰的身世都給查清楚呢?如今竟然不知那裏興出來的混賬例子,官員們想着是呈平日久都懶惰起來了。他們給皇上和娘娘上報單子,那裏不知道是幹什麽的。如今六哥哥要娶媳婦的事情只怕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這樣天大的好事誰家不想沾沾光?他們就算是名知道誰家的女兒有些不妥當,也就裝着不知道了。”
“你說的是,底下的這些官員們怠政惰政,也該整頓一下了。”皇帝對着水瑛一番官場壞習氣的話表示認同,轉臉和太後說:“他們竟然連這樣的事情也敢騙,母親和皇後在深宮,京城裏面名門望族不少,也不能一一的認識知道,自然不能深究誰家的姑娘是嫡出還是庶出的。今天這件事若是朕不知道,等着真的定下來,豈不是有損皇家顏面?”悔婚在皇帝家也是件很沒臉的事情。你就是皇帝的兒子也不能涮着人家大姑娘玩啊。
太後一轉眼看見元春,笑着說:“皇帝火氣也發作了,賈氏坐下吧。”皇帝扭臉看見元春:“你也坐下吧,你的父親居官倒也勤謹。”元春一門心思全在皇帝對嫡庶嚴格的區別上,沒有仔細想方才水瑛和皇帝的話蘊含着更多的意味。元春告了座,大家依舊是坐下來商量着太後和皇後審查未來兒媳婦的事情。
皇後對着寶釵說:“你把那上面的名單謄抄一份下來,叫人好好地打聽了上面的姑娘到底是嫡出還是庶出的。那些不符合的也就不叫他們進來了。”想着自己的兒子若是真的看上哪個庶出的,皇後想着那樣的情景,心裏都要滴血了。
“也不必如此,若是是實在好的姑娘見見也不錯。我是上年紀了,越發的喜歡做媒了。”太後則是另有打算,皇帝和皇後都說:“還是母親想的周全。”
等着皇帝帶着皇後和元春告退出去,太後看着要走的水瑛,忽然叫住他:“站住,你這個猴子,方才出去是皇上的意思麽?”水瑛對着太後笑笑:“祖母有什麽不知道的,那裏用的着孫子說呢。”太後的神色嚴肅起來,她看着遠處出神的想一會慢慢的說:“賈家的排場真的很大麽,還有他們家不過是長孫媳婦沒死了就鬧得天下皆知,那個棺材是怎麽回事?”
水瑛看一眼寶釵,對着太後說:“他們家從祖宗上就是功臣的,如今家裏還是很殷實的。我恍惚的聽着那個秦氏雖然是濟生堂抱回來的,可是天生的氣度不凡,全家上下很是喜歡她,他們家出殡雖然排場大,但是一應的東西也還是守規矩的,那個棺材板子倒是個稀罕物,就是來歷不好。當初是老忠義親王的東西,後來他出事了,誰都嫌棄那個東西不吉利。現在賈家倒是不講究拿來用了。”水瑛說着看看一邊的寶釵,聽着太後竟然知道秦氏的棺材板是什麽材料的,她不由得心裏大駭,想着自己每天在太後身邊,所見的不過是太後看書畫畫和身邊的人閑話,皇後和嫔妃們也不是天天來。可是她竟然能什麽都知道!
那個惹事的樯木板子一定是哥哥賣出去的,想到這裏寶釵忍不住頭上冒出來些熱汗,心裏卻是冷嗖嗖的。水瑛的話似乎是幫着薛家掩飾什麽,只是——寶釵正在心裏緊張煩亂的時候。水瑛卻是說了:“那個東西聽着名聲在外的,其實仔細講究起來也不算什麽。我朝的規制,國公人家的裝裹裏面是沒說這個樯木,但是從國公向上,也沒規定是樯木的。我悄悄的和外面的商家問過了,那樣的木頭長在深山老林裏面,本來就難得個成才的。一般有個小尺寸的,因為木質堅硬也就是做了小的雕件什麽的。那個大尺寸的卻是少見。做成棺木的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是顯示人家殷實罷了,和什麽爆發的拿着金子打茶壺似地,也就是個笑話了。而且樯木生在陰暗處,本就是屬陰的,拿來做壽材已經是不合适了。又是給孫媳婦做壽材。”
水瑛沒有接着說,他只是啧啧的嘆息着,太後想看看水瑛毫不在意的說:“這個也不怪他們家出醜,武将軍功出來的人家,在這些上面到底差了。你一天一天的長大了,以後也該收斂些,今天皇上和我告狀說你在殿前和侍衛們說說笑笑的,還和他們坐在一起玩骨牌是不是?”太後指着水瑛點了點。
“祖母的耳報神真快,皇上是好意,叫我跟着六哥哥學習政務。可是我聽見他們拖着調子之乎者也的氣悶。一件小事情,非要引經據典的什麽三皇五帝的時候怎麽樣,商周的時候怎麽樣,一串扯皮下來前頭想說什麽都給忘記了!我在裏面聽着沒意思,就出來轉轉了。”水瑛對着太後一笑:“祖母也知道我的性子,最讨厭那些虛頭巴腦的,和侍衛們說笑反而是爽快。他們說我粗我也認了!”
太後并沒生氣,反而是溫和的說:“祖母知道,你這個年紀正是渾身有勁使不出來的時候呢。只是以後要仔細着,皇上叫你小小年紀就跟着內閣裏面學習也不好,循序漸進才是最好的。你只管好好的念書,我和皇上商量着叫你慢慢的從底下學習起來。”
水瑛立刻對着太後深深地一鞠躬:“若是如此,孫兒可要謝謝祖母了!”做空降部隊的滋味不好,尤其是輸水瑛只是親王的小兒子,還不是王世子。內閣是什麽地方,裏面的老狐貍們都是修煉了千年,老奸巨猾的。水瑛可不想自己攤上個奸王之子,把持朝政的名聲。
太後則是想着皇帝對着那些頑固不化的反對派大臣已經是排好了陣仗,要慢慢的收緊口袋了。水瑛在內閣裏面不頂用,不如放到更有用的地方。
太後有些累了,水瑛也就告辭出去,殿外,寶釵對着水瑛福身:“小世子慢走。”水瑛忽然站住,好像自言自語的說:“小世子終究也不是世子,以後你們嘴上的稱呼也要換換了。那個樯木板子的事情你別擔心,沒事的。”說着水瑛一甩袖子離開了長樂宮。
寶釵站在原地看着水瑛的背影,出神半日,樯木那件事算是就此揭過去了,只是水瑛為什麽要幫着薛家說話呢?當初東府那邊遭到了滅頂之災,罪證裏面似乎沒有擅用樯木棺材的罪狀。或者真的和水瑛說的,樯木盡管珍貴,也不在制度上。但是水瑛廣說的換稱呼是什麽意思?整個宮裏的人都是這樣稱呼的,換個稱呼?換成什麽呢?
“薛才人,你小心着被風吹了!才人在這裏站了好一會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想不起來了?”一個小內侍看着寶釵站着半天也不動,上前悄悄地提醒她。寶釵對着那個小內侍警醒了笑着說:“我想着太後吩咐的事情呢,并沒什麽忘記的。”說着寶釵自去了。
長樂宮今天和往日不同,在太後經常起居的偏殿,真是花團錦簇的,四個小姑娘裝扮的花枝招展的,還有五六位夫人在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太後的話。寶釵看着四個姑娘一個個穿着整整齊齊的,這裏面的人寶釵其實全見過。一個是當朝首輔的孫女,一張團臉,雖然看着年紀小,可是腰板挺得筆直,一看就是世代書香的門第出來的。一個家裏也是武将出身,小姑娘還穿着件金紅色的衣裳,更顯得有些健壯了,一雙劍眉頗有些英氣勃勃的意思。一個是長公主家的孫女,穿一件宮中最時髦的褙子們,雖然有些驕縱可是臉上總帶着笑,也不叫人讨厭。黛玉今天特別裝扮一番,身上穿着淺綠色的褙子,底下是白色的百褶裙,正坐在那個眼觀鼻鼻觀心的盯着眼前的地板呢。
太後和小姑娘的們母親和祖母說話,她們就被請到偏廳上坐着,寶釵帶着小宮女進來,聽見有人進來了,見着寶釵身上的服色,這些小姑娘全站起來。長公主家的小姑娘最不怕生笑呵呵的對着寶釵搭話:“這位才人姐姐,可是太後有旨叫我們去參拜麽?”
林黛玉緊張的握着絹子,只是看着寶釵不敢說話。寶釵笑着說:“太後正在和幾位夫人說話呢,請各位姑娘稍安勿躁。”說着她叫小宮女端上來茶果款待她們。一時間茶果端上來,四個小姑娘端着茶慢慢的品着。
首輔張大人家的姑娘先對着公主家的小姑娘說:“方家妹妹,你經常來宮裏。太後很威嚴麽?”
長公主的孫女方家姑娘聽着張家小姑娘的話,得意的一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顧盼生輝,叫寶釵看着有種見着鳳姐的感覺。“我只是跟着祖母進來幾次,不過太後很是和藹,一點也不嚴肅。”小姑娘有些炫耀的指着自己挂着的一個香囊:“這個便是太後賞賜的,裏面裝的是西域來的香料……”不管是在那裏,什麽身份的小姑娘,她們的話題不過是針線啊,首飾啊香粉胭脂啊。很快的四個姑娘全插嘴了,叽叽喳喳的說的很熱鬧。
寶釵不生聲色聽着她們講話,暗地裏猜測着誰會成為那個幸運兒,若是論長相,誰也比不上黛玉的标致,論才情,黛玉也是不錯的,只是出身上差了一些,第一林如海沒有爵位,雖然林家以前也是五世列侯,可是在林如海身上就沒有了。他雖然是探花,但是張首輔當年可是狀元呢。如今林如海只是個鹽政,比起來內閣還差着好些呢。而且聽着太後的口氣,黛玉絕對不會是六皇子妃的人選。今天黛玉能坐在這裏,不過是太後想給夏姑姑面子,把黛玉的身價提起來。皇子妃海選淘汰下來的,一般人家可不是得當成是神仙供起來?這樣林家選女婿的範圍就寬了,林如海和夏姑姑能慢慢的選個不錯的女婿。
內閣張首輔的孫女呢?寶釵聽着張小姐在給黛玉挖坑:“可憐我在京城長大的餓,不知道外面的樣子。聽說林姑娘是在江南長大的,那邊的戲班子最好,你可是聽過什麽好戲啊!”誰都知道皇帝前幾天剛剛訓斥了京城裏面南邊來的戲班子上演的新劇目有傷風化,下诏今後誰還敢在大庭廣衆之下上演□戲曲,一概抓起來按律治罪。張姑娘這樣說,黛玉怎回答看過,就有看不良表演的嫌疑,若是她幹巴巴的頂回去,就是黛玉性子不好。
寶釵在一邊苦笑着,看起來上輩子那點事情算什麽啊,真正的風起雲湧在這裏啊!黛玉微微一笑,對着張姑娘不卑不亢:“我只是幼時在江南,如今來京城好長時間了,小時候的事情都忘記了。只記得那個時候爹爹公務多,每天和母親相依為伴。”
長公主家的方姑娘來了興趣:“聽說西湖風光天下第一,你可是去過沒有。”話題很快的從南邊的風光轉到了南邊的衣料和香粉上了。
太後和皇後和小姑娘的祖母母親說完話,這些小姑娘一個個屏氣凝神的上前給太後和皇後請安來了。太後看見這些小姑娘,一個個的叫到跟前來,拉着手仔細的上下打量。這些小姑娘被太後看了又被皇後看,即使來之前都被家裏囑咐過要端莊大方不要猥瑣害羞的話,還是一個個的臉上帶着紅色的霞光,低着頭不吭聲了。
筵席擺在長樂宮的花園裏面,等着筵席之後,太後笑着說:“我這裏常年沒今天這樣熱鬧了,可見我是真的老了,上年紀的人最怕孤單。真想把你們的心肝寶貝留下來放在我身邊。,不叫你們帶回去。”
太後的話一出來,頓時一片安靜,仿佛樹上的鳥都不叫了。皇後笑着說:“母親嫌棄我們無趣了,只是人家的心肝寶貝,豈能都留下來。若是這樣誰還敢帶着女兒進來陪着太後說話解悶呢。依着媳婦看,人多了別吵了太後休息,只留下兩個,下次再換兩位進來陪着母親可好?”
“好,還是你想的周全。林家的姑娘和張姑娘留下吧,我身邊的人陣線上不好,你們也該教導她們些。”太後說着看看夏姑姑和張夫人:“你們別心疼,我定然不會虧待她們。兩天後就送她們回家去,保證一個頭發也不少你們的。”
兩位夫人忙着說:“這都是她們的福氣,求也求不來的恩典。”說着她們還要謙虛,太後一揮手這件事就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