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室 —
楊初丹與殷沐回來的時候,蘭封正在陪楊禮逸下棋,張管家告訴楊初丹,這盤棋兩個人下了很久,二爺看起來高興極了。
殷沐回了房間,楊初丹去了庭院找下棋的兩個人。
蘭封看到楊初丹起身就準備去迎接,楊禮逸探身抓住他說:“我知道下一步棋怎麽走了,你等等。”
蘭封站在原地,看了看楊初丹又看向正在下棋的楊禮逸,有點不知所措。
楊初丹意示他坐下,走過去用手輕輕搭上蘭封的肩膀說:“你會下棋啊?”
蘭封還沒回答,楊禮逸一臉高興地對楊初丹說:“妹夫真是好棋藝啊,每一步都出其不意,非常的有意思。”
楊禮逸一直都很喜歡下棋,總是研究棋譜,家裏沒有對手,偶爾會邀請以前的朋友下幾局,但他朋友們現在都忙于公務,也不能經常來陪他下棋。
看到二哥如此開心,楊初丹也露出了笑容,蘭封開口說:“我吃過早飯在書房裏碰見了二哥,他似乎在幫嫂子弄賬……”
“說起這個,妹夫也是幫了大忙,那些賬本我每天都要弄,今天是他幫我弄好的。”
楊禮逸其實并不擅長看賬本,只是謝萱懷孕到生産都很辛苦,所以他想盡量幫謝萱減輕負擔。
“嗯,我擅長算賬本,因為偶爾會幫父親看賬,理清了賬本之後,我看二哥在研究棋譜,二哥就邀請我下棋。”蘭封說。
“二哥很久沒有這麽高興的下棋了,謝謝你,蘭封。”楊初丹露出微笑說。
她以為蘭封暫時會躲着家裏人,但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努力的讓家裏人去接受他。
蘭封仰起頭看向楊初丹,兩個人四目相對,他看到她眼中的驚喜和對他的贊賞,他頓時有些害羞,她察覺到他是特意去找二哥的。
因為楊禮逸每天這個時間都會在中廳的書房幫謝萱看賬,如果蘭封只是想看書的話,可以去楊初丹的書房,沒有必要去中廳的書房,所以他确實特意去接觸楊二哥的。
他希望她的家人能夠接受他,他要自己努力去做這件事,而不是依靠着她,用她的袒護在這裏獲得一席之地。
蘭封出現在書房那一刻,楊禮逸自然知道他是特意過來的,但是蘭封棋藝這麽好,真的是意外驚喜。
“你們接着下,我先去把官服換下來。”楊初丹說完湊近蘭封,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從來沒有贏過二哥,你替我贏一局。”
蘭封怔了一下,并不是因為她說的話,而是他對氣味很敏感,她身上有陌生的味道,氣味不是很明顯,像是烏木的味道,只是烏木應該是很沉穩又淡雅的氣息,那味道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纏綿。
“妹夫……”聽到楊禮逸叫自己,蘭封連忙轉過頭,楊禮逸輕笑着說:“別看了,小妹換好衣服肯定會回來找你的。”
蘭封臉頰升溫,但是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看向棋盤繼續與楊禮逸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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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初丹換好衣服回來的時候,楊禮逸已經輸了,雖然輸了,但是他看起來開心極了,指着棋盤一直問蘭封走棋的思路。
“呀,好久沒見二哥輸棋了。”楊初丹偷揶着二哥,楊禮逸指着棋盤對楊初丹說:“看到妹夫這個棋走位了嗎,他走這一步的時候,就預料到我怎麽走了,我以為是絕處逢生,沒想到被他将死了,這是真的厲害。”
楊初丹看二哥說的開心,也露出笑容,楊禮逸瞥了她一眼,有些懷疑地說:“小妹,你傻笑什麽,是不是看不懂?”
想到自家小妹的下棋水平,楊禮逸嘆氣說:“這種高端的棋局讓你看,确實有點太難了。”
“!!”楊初丹瞪大眼睛,她下棋确實不怎麽樣,但是想到是二哥的喜好,她也是下了功夫的。
“将軍不擅長下棋嗎?”蘭封微微歪頭問。
楊禮逸笑着說:“她琴棋書畫都不太行,小時候就喜歡練武。”
“琴棋書畫我都懂,只是不太精通,”楊初丹連忙辯解,她不允許二哥毀壞自己在蘭封心中的形象,“娘不是總抓我去學這些麽?”
“娘抓到你,你也會讓父親和大哥幫你逃跑,然後就讓我陪你練武。” 楊禮逸想到曾經的事,一絲懷念湧上心口,“對了,今天上朝怎麽樣?”
“皇上說我新婚燕爾,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再去上朝。”
聽到楊初丹這樣說,楊禮逸懷疑地看向她,楊初丹一臉真誠地說:“真的,所以我準備帶蘭封去見見祖父祖母。”
“自然是可以,祖父祖母也會高興的。” 楊禮逸不相信商獻會因為楊初丹成婚就讓她休息。
“我和蘭封今天就出發,”楊初丹拍着蘭封的肩膀說,“蘭封,我剛剛來得時候已經告訴張叔準備行李了,你再去看看還需要什麽,我祖父祖母在南城,我們可能要出去幾天。”
蘭封明白接下來她和楊二哥可能要說一些朝堂的事情,他點頭應聲,就離開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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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初丹看着蘭封離開,楊禮逸突然開口說:“蘭封雖然出身不高,但是真的不錯,今天接觸下來,他很聰明又冷靜,對你也很上心。”
“他真的很好看,是不是!”楊初丹笑眯眯地說。
“你啊,從小就這樣……”聲音一頓,楊禮逸整理着棋盤問:“今天發生了什麽事情,能讓皇上禁止你上朝。”
“呃……”楊初丹考慮一下,把早朝的事情跟楊禮逸學了一遍,楊禮逸平靜地聽着,開口說:“你暫時避避風頭也好。”
“下朝之後,皇上單獨召見了我,”楊初丹想起剛剛商獻的态度,“已經這麽久了,我以為他也能放下。”
楊禮逸沉默,半響,輕輕嘆氣說:“他一直不是那種人。”
楊初丹說:“他對我說選擇這條路是因為不想讓我獨自面對商宏,他覺得商宏是卑鄙的人,二哥覺得宏哥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楊禮逸将最後一個象棋放入棋盒,棋子落入棋盒聲音仿佛刻鐘倒退的聲音——
當年丞相不是殷氏,而是王氏,王氏之女入宮為後,多年沒有所出,反而當時的成貴妃先生出了大皇子,只是大皇子出生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後來慧妃誕下了長公主商靈。
之後很久都沒有孩子出生,當時據說都是因為皇後不允許其他妃子有孕,一直到皇後懷孕,誕下了商獻。
商文帝一直獨寵成貴妃,太子正常應該是皇後所出的嫡子,但是皇上卻冊封了商宏為太子,更是在商獻誕生的那一年,将王氏連根拔起斷了皇後的靠山。
帝後撕破了臉,皇後雖然沒有入冷宮,但是兒子不受重視,自己也不受寵,住着皇後的宮殿卻宛如幽靈,被皇帝避而不及。
宮中之事自然不是臣子能随便議論的,只是成貴妃一直想要一個女兒,但是生了商宏之後,身體欠虧,一直沒有在懷上另一個孩子。
楊母與成貴妃入宮前就相識,所以楊初丹出生之後,成貴妃不止一次的主動探望,後來楊初丹長大一些,楊母就帶着楊初丹去見成貴妃,而太子商宏也經常來楊家拜訪。
楊初丹有時候會獨自被接進宮陪成貴妃,也是這個原因,她在太和池救下了商獻。
據說皇後在家破後精神就有些不正常,她總是抱着商獻哀嘆如果他是一個女孩也不至于如此,所以商獻偶爾會穿宮裙希望自己母親開心,那天商獻被一個喝醉酒的侍衛誤認成宮女,那醉酒的侍衛甚至還動起了手腳。
楊初丹路過太和池前院的時候,聽到聲音,她為了救下商獻,溺死了那個侍衛,這件事讓楊母氣得拿出藤條要抽楊初丹,因為她小小年紀就下如此狠手。
這件事真的讓楊禮逸記憶猶新,因為那藤條都打在了父親和大哥還有他的身上,那是真的很疼,因為母親真的很用力,雖然楊初丹沒挨打,但是被母親罰跪了三天佛堂。
楊初丹就那樣認識了商獻,再進宮的時候,她每次都會去見商獻,而成貴妃見楊初丹如此中意商獻,就對商文帝說:‘不如讓二皇子給初丹當個玩伴’。
商文帝開始是不同意的,畢竟他不喜皇後,覺得一直在皇後身邊長大的孩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只是架不住楊初丹是真的很喜歡商獻,商獻被送到楊家,作為楊初丹的一個玩伴。
成貴妃與皇後的較量,皇後雖然一敗塗地,但是成貴妃喜歡孩子,并沒有牽連到商獻,只是皇後身邊那段日子,只有商獻自己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商獻來到楊家,他跟在楊初丹身邊,也只注視着楊初丹,他從不在意其他的人。
楊禮逸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商獻,他瘦的有點幹巴,确實看着很可憐,小妹雖然說他很好看,但是楊禮逸當時覺得真正能用好看來形容的人,只有太子商宏。
成貴妃如此盛寵,自然是貌美無雙,而商宏真的像極了成貴妃。
商宏當年的容貌甚至要勝過蘭封,蘭封的容貌是純淨出塵卻依然有着男子的俊雅,而商宏是男生女相,眉間有一顆朱砂痣,是因為從小身體就不好,成貴妃為他點上去的,他總是溫雅而悠閑,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清雅安寧的感覺,是一個喜歡笑的人,但是總是在生病……
太子商宏,有傾國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以及聰慧至極的腦。
“二哥,怎麽不說話?”楊初丹的呼喚聲讓楊禮逸回神,他蓋上棋盒的蓋子說:“我覺得是天妒英才。”
楊初丹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然後聽到楊禮逸說:“皇上這麽說,可能是商宏與他說過什麽,商宏對你甚至比長公主還好了幾分,所以那些話也許是說給當年的皇上聽得,畢竟他們母親之間……有着太多的糾葛。”
楊初丹舒了一口氣,輕輕眯起眼睛,成貴妃與皇後死在同一天,據說是皇後真的瘋了,死也要與成貴妃同歸于盡。
成貴妃奪走了皇後的一切,而皇後最終奪走了成貴妃的命,當時皇上震怒至極,不僅廢了皇後,還大罵皇後是毒婦,是因為皇後善妒,皇室子嗣單薄,而且太子身體不好,就是因為當年皇後對成貴妃下了藥,只是皇上一直沒有證據,也是為了拿下王氏,所以隐忍着。
那時候楊初丹也不太關心這些,只怕商獻會受到生母牽連,她時刻都将他帶在身邊,努力地去保護他。
“我覺得宏哥不能用卑鄙來形容,他是……”楊初丹腦海中浮現出那張一笑傾城的容顏,她沉默了片刻,低聲說:“可怕。”
“你……竟然會這麽說,可是我重傷在床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楊初丹從軍之前,楊禮逸因為傷的太重,一直都在謝萱的身邊。
“二哥,你覺得當年商文帝把王氏都連根拔起了,為什麽不廢後?”楊初丹這樣說。
“因為留有一絲情念……?”
這話說完,楊禮逸自己都覺得有些胡扯,因為當年成貴妃和皇後離世後,皇上還是納了妃子,并生下了三皇子,如不是因為有情,那麽就是……楊禮逸暗暗心驚,看向妹妹說:“這不是你會考慮的事,這話是……商宏跟你說的?”
楊初丹輕輕點頭,然後湊近楊禮逸低聲說:“先皇後死都沒有交出先帝想要的東西,你覺得那東西在哪?”
楊禮逸閉了閉眸子,壓住心底的震驚,那東西應該在商獻的手裏,所以他才一直想要與太子去争儲君之位。
震驚之後,楊禮逸腦子逐漸清明過來,這些都是商宏告訴楊初丹的,那麽也就是說,當年商宏已經摸清了商獻全部的底牌。
“将軍,行李都收拾好了,殷大人說出發前讓你去書房見她。”蘭封的聲音在庭院門口傳來,楊初丹應聲之後,對楊二哥笑了笑:“我一會就跟蘭封出發了,二嫂那裏你幫我說一聲。”
“好。”楊禮逸對楊初丹點了點頭,然後又開口說:“早去早回。”
楊初丹斜眸,剛想偷揶二哥這麽大的人還黏妹妹,就聽見二哥說:“我還想和蘭封下棋。”
楊初丹沒說出的話頓時噎住了,對二哥擺了擺手,剛準備走,二哥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裙擺,開口問:“他知道這事嗎?”
楊初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剛剛談論的事,二哥在問她,商獻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在商宏的掌控之中嗎?
楊初丹輕輕握住楊禮逸的手,然後蹲在他的輪椅前,微笑說:“他不知道。”
楊禮逸單手抱住楊初丹,心疼得紅了眼眶,楊初丹環抱住二哥,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說:“我出發了,二哥。”
“一路順風。”
看着楊初丹離開的身影,楊禮逸的視線落在了棋盤之上,伸手摸着棋盤,看着對面的空椅子,那人好像就在對面,依然笑得溫雅而美麗,他低語:“确實是可怕的人,因為不知你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