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地到手收心佃農 (1)

一路從西門進城去往城東, 牽着馬的謝時宴邊走,還一邊仔細的打量于梵梵家周邊的情況。

發現治安良好,生活便利, 謝時宴暗暗點頭表示放心滿意, 于梵梵已經拍響了自家的院門。

“東升,烨兒,快開門,我回來啦。”

今個一整天,除了中午去買午飯的時候出過一趟門,兩小家夥就一直聽話的大門緊閉, 只在院裏屋裏玩耍、讀書, 一點都沒瞎跑, 此刻舅甥倆在堂屋裏圍坐炭盆邊, 一邊烤火, 一邊讀書練字。

聽到院門傳來熟悉的動靜,烨哥兒雙眼驀地就亮了,悄悄的巧了身邊小啾啾一眼,見小啾啾也跟自己一樣沒了先前皺巴巴臉的模樣,烨哥兒虛出一口氣,忙把手裏的毛筆一丢,急吼吼的就滑溜下了椅子, 颠颠的就要往外頭院子裏沖。

一邊沖,小家夥一邊還大喊, “小啾啾, 是娘親,是娘親肥來了,去開萌, 我去!”,要不是小啾啾一直壓着自己寫啊寫的,他早就不耐煩繼續跟拿軟趴趴的毛筆兒作鬥争啦!

眼下娘親肥來了,小啾啾也松開了一直壓抑的眉頭,乖崽好開心,寶寶解放鳥。

反應慢了一步的東升,眼睜睜的看着小外甥跑的飛快,沖到了大門後卻突然尬在了當場。

小家夥委屈屈的轉頭,皺着張小胖臉,指着高高在上的門栓一臉苦大仇深,“小啾啾,烨兒夠不着。”,氣死乖崽了!沒事這門拴子弄那麽高作甚?

緊随而來的東升,看着自家小外甥努力墊着腳,卻怎麽都夠不着門栓兀自生氣郁悶的小模樣,擔憂記挂姐姐安慰了一整天的東升終于笑了。

“剛才不是跑的挺歡實?”,現在知道抓瞎了吧?

東升沒好氣的輕輕彈了彈烨哥兒光亮的小腦門,把懊惱的小外甥拉到一邊,伸手開門的同時還不忘了叮囑烨哥兒,“好了烨兒乖,你讓開,小舅舅要開門了。”

烨哥兒被他小啾啾取笑了也不惱,嘟了嘟小嘴巴,兩只小爪爪摸上自己剛剛被彈了,卻并不痛的腦門。

光潔的額頭在他小爪爪一抹又一抹之下,完全沒發現自己小爪爪已經染墨了的小家夥,一邊乖巧的讓出位置,一邊還在心裏兀自催促自己多吃飯,快長高,卻絲毫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經成了一只小黑貓。

門一開,看到于梵梵,東升一臉欣喜的招呼:“姐姐你終于回來了,一切都順利嗎?你有沒有吃飯?”

接連的問候完了,東升這才看到自家姐姐身後的外甥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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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前姐姐笑吟吟的回答自己的問話之時,想到自己還跟外甥爹學功夫呢,雖然不是師,卻也得尊師重道,東升忙畢恭畢敬的給謝時宴行禮問候,心裏卻琢磨着,待會自己正好可以趁機問一問,求外甥爹指點下他近來困惑的地方。

就這麽一打岔,東升自然沒看到身後在看到他親爹娘出現後,一把就往前頭沖的小花貓外甥。

“娘親,爹爹!烨兒好想你們……”

寶寶好開心,虎撲。

于梵梵正回答着弟弟的關切,低頭一看,黑蛋蛋臉的崽兒朝着自己奔來,于梵梵心裏感慨自家崽兒這是遭遇到了什麽,人卻下意識的避開,準備欣賞下自家崽兒的蠢萌樣子來着。

結果自己這麽一躲開,黑貓崽兒就直勾勾的沖進了他爹懷裏,還一把摟住某人還帶着血腥的褲腿蹭啊蹭的,蹭完了,臉上黑色雖少了,卻多了絲暗紅,小家夥還滿臉委屈,“爹爹,你好臭!”

看着多日不見的兒子,謝時宴無奈嘆氣,彎腰低頭,一把抄起黑臉兒子,求助的看向于梵梵。

于梵梵看在對方送自己回來的份上,趕緊吩咐弟弟,讓他帶着這父子倆去洗漱,自己也得趕緊去洗洗晦氣換身衣裳才行。

等于梵梵洗好了出屋來的時候,看到已經洗幹淨了的父子倆正圍在火盆邊團團坐,炭火上,東升還貼心的給烤了兩個年前買的糍粑,一邊翻面,東升還一邊把自己的疑難拿出來詢問外甥爹,氣氛倒是和樂融融的。

于梵梵也耐心沒打破,待到東升問題問完了,某人糍粑也就着紅油豆腐乳填飽了肚子,連崽兒都跟他爹親香夠了,看了看天色,準備做晚飯的于梵梵看向仍就不走的人。

“謝時宴,時辰不早了,你一個新官上任的百戶,難道不急着趕着回去主持大局?”

突然被打斷跟兒子與便宜徒弟親香的謝時宴聞言擡頭,看了眼急吼吼催他離開的人,心裏澀意再度上湧,面上卻淡淡回了句:“這個時辰,等我趕到西門的時候,城門想必都已經關了,況且多日不見烨兒,我想跟孩子呆久一點,先前你自己不是說過,絕不攔着我跟孩子親近的麽?”,說着還挑眉看她。

于梵梵一噎,好嘛,居然還學會用她的話來堵她的嘴啦這是?

算你厲害!

“成,你不走也成,要親香也成,不過謝時宴,我家可沒有多餘的床,也沒有多餘的被褥給你睡,回頭你自己出門找客棧去呀。”

謝時宴聞言默了默,忽的去掏他洗漱過後并未換的染血軍服,從胸口的衣襟裏掏出個破布包來,看也沒看就朝着于梵梵遞了過來。

于梵梵納悶,“這什麽?”

謝時宴卻不說話,只固執的把手裏那不大的破布包往于梵梵跟前遞了遞,于梵梵下意識的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個約莫二錢重的黑黢黢銀角子?

“幹嘛給我錢?而且你哪來的錢?”,這丫的入伍好像都還沒滿一個月了吧?莫不是西南軍待遇這麽好?不滿一月都發糧饷?

謝時宴自然不會說,這些銀子是前頭千總在三十晚巡視隘口時,給他們這些當值的将士發的紅封,他只抱着兒子悶悶的回答,“一路上我不是欠了你很多銀子?這些先還着。”

這麽一說,于梵梵忙就把手裏的銀角子給推了回去,“不用了,你不欠我的!我于梵梵雖是一女流之輩,卻也說話算話,說好你教我弟弟功夫我免你欠債的,這錢呀,我不要!”

“拿着!我日日在軍營,拿着錢也沒用。”

“沒用我也不要!”

見于梵梵堅持,想了想,謝時宴低頭看着懷裏左右轉頭,看看自己,又看看于梵梵的兒子,終是嘆氣,“繁璠,你拿着吧,我是烨兒的父親,就當是我給孩子的花銷。”

謝時宴精明的找到了正當借口,于梵梵一想也是。

現代夫妻便是離婚了,夫妻雙方對孩子還有撫養的義務呢。

于是她也不矯情,立刻收了錢,只心裏暗暗想着,回頭就立個賬本,把這丫交給自己撫養兒子的賬目,筆筆都記錄清楚的好。

人家給了撫養費,看着是不多,且兒子還跟這丫的親香的不行,加上先前這貨的暗中配合,人情練達的于梵梵想了想,雖然不能留他在家裏過夜,飯倒是可以招待一頓的。

收了銀子就去了廚房,快手快腳的做好了晚飯,不料這明明吃過了兩糍粑的人,開飯後吃的可真不老少,吃的時間還久。

看在崽兒與弟弟的面上,于梵梵忍了,只想趕緊打發這貨離開,結果好家夥,傍晚擦黑的時候這人是離開了,結果等第二日一大早的,自己正準備出門打算去經紀行好好的找那吳必達算賬,順便以此借口讨價還價買地的時候,某人又陰魂不散的出現了。

于梵梵一打開院門,外頭謝時宴就已經換了套衣裳,牽着馬守在門外。

“不是,我說謝時宴,你丫的剛剛接任百戶呢,新官上任啊,你不好好回你自己個的地方燒三把火,總賴在我家門前算是怎麽回事?”

謝時宴就知道會這樣,早有心理準備,被怼了也不在意,把手裏的一把黑豆全喂了馬兒吃,一邊順着馬的鬃毛,一邊優哉游哉的回答于梵梵。

“繁璠,以你的脾氣,一大早出門,必是要去找昨日騙了你的經濟吧?”

“诶?你怎麽知道?”

謝時宴聳聳肩,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反而道:“而且你還打算買下那塊棘手的地對不對?”

我去,這丫的神了,明明自己什麽都米有說來着?

“別這麽看我,就你那性子脾氣,還一直不知道遮掩的表情,嗯?”,誰還猜不出。

啥都被人猜到了的于梵梵炸了毛,“那你待如何?”

他還能如何?

為了護住他們母子,自己拼命立功為的不就是能保護他們,能成為他們的靠山?

為此他抛下了手頭要緊的軍務,昨日特特沒有出城回隘口,一來是要到總營領屬于百戶的铠甲軍服與校牌,二來嘛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想到她接下來會幹什麽,自己特特給她撐腰來的。

可惜,某人還不領情。

心裏悶悶的痛,謝時宴面上不顯,“不是要去找那經濟?要買地麽?我陪你去。”

起先于梵梵本是想拒絕的,随後想着,自己一女戶,孤身一人帶着倆孩子混跡這陌生的三江城,連個經濟也敢暗搓搓的打自己的主意,眼下有謝時宴這個自己先前就吹出去了的軍爺當後盾,哪怕是個假的,倒是也可用上一用呀。

瞧着謝時宴穿戴一新的百戶軍服铠甲,還有他腰間挂着的百戶牌,想明白了的于梵梵硬生生的由搖頭改成了點頭。

依舊打發孩子們待在家裏,于梵梵與牽馬的謝時宴并肩而行,不多會就來到了經紀行,來的時候,經紀行內外卻并未看到那位吳必達的身影,只有昨日跟吳必達在一塊的粟經濟在。

于梵梵上前就打問,“請問這位經濟,吳經濟今日可來了經紀行?”

今日一大早來,自己就聽吳必達瞎逼叨叨的好大一通抱怨牢騷,眼下見到于梵梵找上門來,心裏幸災樂禍暗道某人該,粟經濟面上卻搖頭,“大娘子問吳經濟啊?他不在行裏,今日沒來呀。”

“沒來,那這位經濟,你知道他家住何處嗎?”

“何處啊?嘶~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呵呵,呵呵……”

粟經濟心虛的幹笑兩聲,目光從于梵梵身上挪到她身後謝時宴的身上,心裏感慨臭老吳這是終于撞到鐵板上,惹到不該惹的人了,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就往經紀行裏頭瞄。

就這麽個細微的下意識舉動,于梵梵都還沒有注意到呢,謝時宴卻敏銳的發覺。

他也沒說話,松開缰繩,在于梵梵跟粟經濟都沒有醒過味來的時候,謝時宴人就跟陣風一樣刮進了經紀行裏。

外頭的于梵梵跟粟經濟,就聽到經紀行內一陣乒乒乓乓,不多時,謝時宴手裏就提了個哎哎叫的人出來。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某個不在行內的人麽?

于梵梵沒好氣的看了着粟經濟笑:“呵呵,這就是你說的人不在?”

一句話把人粟經濟說的臉皮不挂,只配合着跟着繼續幹笑,于梵梵卻顧不上這人,擡腳就往前走,來到謝時宴跟前,看着被捏的死死的根本跑不掉的吳必達,于梵梵皮笑肉不笑。

“喲,吳經濟呀,你好呀!那五兩銀子,你還要是不要?”

他當然想要,可是……

視線不由下移,吳必達暗瞄着謝時宴故意挂在腰上的百戶牌,忙就舉着雙手告饒。

“那個大娘子啊,呵呵呵……我們有話好好說,萬事好商量,我們不動粗昂,不動粗……”,被抓了個現行的吳必達滿心發苦,心裏懊惱的很,自己怎麽就那麽想不開,那麽舍不得的幾個錢,今日非要到經紀行來當值了呢?

這不是羊入虎口,找死來了麽。

“不動粗?那不行。”,于梵梵故意吓唬人,一本正經的搖頭,“我看吳經濟你體力太好了,昨日丢下我跑的可快啦!這會跟我說有話好好說,萬事好商量,你騙我看那塊破地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好好說?丢下我獨自跑路面對危險的時候,你怎麽不好商量了呀?現在要跟我好好商量啦?遲啦!”

“哎呦大娘子唉,您是能耐人啊,是軍眷,區區苗賊而已,怎能奈何得了您?是,是小人壞心眼,想要騙您買那塊棘手的地,可這不是看您能耐大麽!小的錯了,小的真錯了,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昂,就把小的當個屁給放了吧!”

某經濟也是能屈能伸的,見人說人話,見過說鬼話,礙于身後死死鉗制住自己的煞星軍爺太厲害,吳經濟忙用他還空着的那只手,一個勁的輕輕自打嘴巴,态度要多獻媚有多獻媚。

于梵梵卻不愛看,自己來可是辦正事的!

“行啦,你也別這幅模樣,吳經濟,那塊地你給我個實誠價,若是合适,你再把地主人給我約出來。”

“大娘子您這是還要買那地?”

“怎麽,那地不賣啦?”

“不是,不是,大娘子,您不怕……”

“嗯?”

“哎呦看我,是小的愚鈍,該打,該打!小的這就給您幫地主人約出來,價格幾何,您親自跟對方談可好?您放心,這中人費小的也不要了,權當小的給大娘子您的賠罪,您老千萬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這麽的,在謝時宴這位百戶親自下場的震懾下,無權無勢的吳必達老實的跟只鹌鹑樣,不僅直接帶着于梵梵見到了地的主人,更是一個勁掏心掏肺的幫着她跟主家還價。

于梵梵最後成功的以五百兩的超低價格,拿下了這一百六十七畝的田地,順帶的,在得了那五戶佃農的身契,送走揣着銀票跑的飛快的前地主人後,于梵梵又幹脆繼續讓吳必達去交涉,跑了趟衙門,花了四百兩,就把兩座誰都嫌棄的圓包山頭給買到了手。

一切搞定,出了衙門口準備離開的時候,其實于梵梵心裏還挺納悶來着,“這山就這麽輕易的賣給我啦?衙門都不派人去實地丈量一下面積的嗎?”

她這問題問的,邊上的吳必達都嫌棄。

“我的大娘子唉,也就是您蠢……咳咳咳……”

被身邊的軍爺一個白眼瞪來,吳必達膽慫的直接閉嘴,嗆的連連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了,這貨才繼續道。

“也就是大娘子您膽子大,敢入手那地界的山跟地,要是換了別人,誰敢碰?”,沒見着碰一個虧一個麽?剛剛那買家可不是血虧的褲子都要當掉啦?

“如今您還要買那除了砍柴燒,啥用都沒有的破山頭,這衙門裏怕死的皂吏們,誰有耐心功夫跟您去量地哦?”,就是兩破山頭,一座一座整個的賣呗,反正衙門又不會虧。

“不去丈量土地面積,難道他們就不怕我越界開墾到邊上的地界去?”

吳必達跟聽了大笑話一樣,回答的渾不在意,“只要您有能耐開墾,您越界呗,您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愛怎麽種就怎麽種,反正又沒誰會惦記那裏,我的大娘子哎!”

手裏捏着新晉土地與兩座圓包山的紅契,于梵梵心裏感慨,這地還真是臭到了誰都不沾染的地步啊,白白便宜了自己。

自認為賺到了的于梵梵心裏樂開了花,卻不知道身邊的吳必達卻暗自嘀咕她傻的闊以。

大事搞定,雖然說這吳必達油滑市儈的不得了,還口口聲聲的不要她的中人費,不過于梵梵還是給了他,額,那什麽,某人嘴對嘴人工呼吸的報酬嘛,自己是不打算給了,誰叫昨日這家夥丢下自己逃的比兔子還快呢?

見于梵梵順利的把她想要的地都收入囊中,謝時宴也趕着回去處理隘口的事務,就像她說的,自己新官上任,得去燒把火的。

知道于梵梵的脾氣,犯起倔來八匹馬都來不回來,不放心的謝時宴打馬離開前,還好生叮囑了于梵梵一番,讓她但凡要到那邊去,一定要去隘口先找自己後,得了于梵梵不走心、不走腎的敷衍答應,很趕時間,已經耽擱一晚加半日的謝時宴,終是不放心的走了。

送走了人,決定明日就去視察自己地盤,好盡早把土地收拾出來不耽擱春耕的她,決定明天就過去。

不過在此之前,想到如今已屬于自己的五戶佃農,于梵梵打算給他們送點什麽。

她一個現代人雖然不喜奴隸制度,卻也怕長輩們自小教導自己的,升米恩鬥米仇,所以,該幫忙的她會幫,該堅持的她也會堅持。

老話說得好,想要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好草,員工福利什麽的要搞起來。

想到那穿着稻草褲子,滿口喊着羊肉好不好吃的小娃兒,于梵梵先去到布莊,沒買多好的布,畢竟她跟孩子們身上穿的都只是細棉布,便只撿着比棉布低一等,一百文一匹的土家粗布,一戶給買了藍青兩色,準備給他們都配備一身衣裳,一共下來就二十匹,攏共花了二兩銀子,還饒了掌櫃的一把線十根針。

去給四眼買食物的時候,于梵梵還花了銀子,直接跟人家肉鋪掌櫃的定了一只羊,說好了明日一早自己來鋪子裏取,于梵梵就去了城南菜市口的糧鋪。

這裏專門做城南貧戶生意的糧,裏頭有平價糧,自己也沒打算買精米細面的給那些人吃,給了他們怕是吃的也心不安,只撿着上好沒發黴的去歲陳糙米買了一百斤,當下平頭百姓常吃的藜麥買了二百斤,給了銀錢,拿了單據,讓掌櫃的派夥計給自己送家去。

于梵梵回程的時候繞了點路,去了趟大車店租好明日出發的車,出來回去時路過一條小巷,發現裏頭居然有不少人排隊,提着一籃子一籃子的蛋,就往一戶人家裏送?

奇怪的跟上去一瞧,原來這戶人家是城裏有名的會孵蛋的人家,每年年後開春,都有城內城外以及附近的居民,排隊來送種蛋求着幫忙孵小雞小鴨。

想到那位老人家苦苦巴巴說殺雞的模樣,沒得種蛋的于梵梵幹脆直接花錢買,下了定金,只等着天氣暖和點後,自己來這裏取雞仔鴨仔。

次日清晨一大早的,于梵梵一起來,還沒去梳洗呢,對面房間,昨晚跟他小舅舅一個被窩的烨哥兒,跟着東升一大早的就起來了。

一起來,兩小就手牽手的,把于梵梵攔在了堂屋門口。

于梵梵好笑的看着面前倆孩子開玩笑道,“你們舅甥二人這是想作甚?攔路打劫嗎?”

于梵梵此言一出,東升驀地一噎,還沒說什麽,身邊就比堂屋門檻高那麽一丢丢的烨哥兒,卻蹦跶着跳腳大喊:“不細不細,烨兒乖,不打劫。”

于梵梵見了崽兒的可愛勁頭也來勁了,想着這會跟大車行裏車夫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她就興致勃勃的逗弄起兒子來。

“噢,原來我家乖崽不是要打劫呀?那你跟你小舅舅攔着娘親意欲為何啊?”

為何?烨兒被問住了,悄悄摸的看向身邊他小啾啾。

昨個晚上,小啾啾就拉着自己說,今天一切看他的行動要寄己配合,沒說要為何呀?“小啾啾?”

東升捂臉,不看笨蛋小外甥,冷靜了冷靜,擡頭看向自家最愛逗孩子玩,有時候連他這個大人弟弟也不放過的姐姐,正兒八經嚴肅道。

“姐,我跟烨兒今天要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你們要去哪?”

“自然是姐姐你去哪,我們就去哪!”

“內個東升啊,姐姐今日沒打算出城,就是在城裏買買東西,逛一逛而已,你……”

于梵梵想着,自己那地離城是真的遠,雖然說是在烏他們的地盤上,可畢竟前日烏他們才遭到了重創,眼下那地方安不安穩?她也沒把握。

要是自己去,萬一遇到個什麽,自己力氣大,而且人機靈,便是有個不好,她還能快速的跑路撒,要是帶了兩孩子去?

嗯~于梵梵想想就搖頭。

正要忽悠弟弟,不料東升卻學聰明了。

不等于梵梵的忽悠大法再次發功呢,東升一口就打斷了滿嘴商量語氣的于梵梵直言道。

“姐,你別想騙我啦,我又不傻!昨日你買了那麽多東西回來,還租了車子,你不是要出城去就怪得了!反正我不管,總之今日你別想再忽悠我跟烨兒,把我們倆丢在家裏不管,你要是不帶着我們去,我們就自己偷偷跟着你去!”

總之,他是再也不想跟昨日一樣,領着小外甥守在家裏,心裏七上八下擔心的不得了,卻只能苦苦等着姐姐歸了。

便是前方是荊棘懸崖,他們一家三口,哦不,加上四眼是四口,他們一家四口也要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當。

東升就一口咬死了,堅定的小模樣看的于梵梵失語,心裏不由感嘆。

好家夥,這是長本事,還要挾上啦?看着模樣還決不妥協?

“你真要去?”

“嗯,真要去?”,東升嚴肅着張小臉鄭重點頭。

于梵梵又看向門檻前,小下巴卡在門檻上,睜大一雙眼睛眨巴着,看她看他小舅舅的崽兒問他,“乖崽你也真要去?”

完全不知所以,純粹就屬于充數湊熱鬧的烨哥兒,雖然不明白去哪裏,卻也知道是要跟自己的娘親跟小啾啾在一起,所以小家夥下巴殼都來不及收回來,小腦袋瓜就直點,“去去去,烨兒也去。”

于梵梵笑了,大手一揮,“行吧,那就都去,只要到時候你們別喊苦喊累,到時候被山裏的老虎媽子抓走了別害怕就行!”,明明都已經松口了,臨了臨了,某無良母親還不忘了恐吓崽兒跟弟弟一番。

可憐的軟萌崽兒,聽到老虎媽子還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結果小爪爪被身邊他小啾啾一抓,看着他小啾啾挺着身板說不怕後,小家夥也來勁了,跟打了雞血一樣,肥肥的下巴殼終于離開了高高的木制門檻,昂着腦袋的跟于梵梵保證。

“小啾啾不怕,烨兒乖寶也不怕!”

“行吧,你們不怕就行!”

見吓不住倆熊孩子,于梵梵還能怎麽辦?

抓緊時間,認命的給小崽子們穿好厚實的衣裳,武裝好他們各自的小武器,漱口洗臉,吃了外賣的燙切粉,帶上棉帽子小手套,正好等來了大車店的車夫,于梵梵把自己采買的東西都送上車,自己領着兩小的,帶着只給它吃了個半飽,眼下正在發小脾氣的四眼鎖門上車。

避開車裏老多的東西,于梵梵還拍着四眼雄壯的背,好聲好氣的哄這傲嬌貨,“好啦四眼,別耍小脾氣了,我這個鏟屎官不是正帶你出城去放風麽?等會到了山裏,你大可放心的浪,盡情的耍,不吃飽喝足,我就不帶你回咋樣?”

“汪?”,真噠?

于梵梵點頭,“真噠!”

四眼這才收起了它的小脾氣,一改剛剛郁悶不得勁的狀态,有了好心情,前爪扒拉到人家車窗上,一張狗嘴裂老大,也不怕迎面來的風閃了它的牙!真是只二貨狗子,哪裏有一點點初見時,一臉兇殘要吃自己的狼王的風範?

四眼大寫的冤枉:初見時,人家那是聽到動靜不對在巡視領地,結果看到你這只兩腳獸下意識過來驅逐來着!它好好一狼狗,放着滿山的野雞兔子不恰,哪個稀罕她這個瘦了吧唧的兩腳獸喲!

順道去肉鋪取了昨日定好的羊肉,連羊雜羊血也沒浪費,于梵梵一道收上車,車廂越發的擠,于梵梵只得把崽兒摟進懷裏,讓東升靠着四眼去,心裏越發懊惱,自己帶這三只出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車夫手裏鞭子揚的勤,騾車噠噠噠跑的飛快,抵達自己地頭的時候,時辰都還沒到晌午。

騾車将将在田地最外圍的土路上停下,遠遠的看到這邊的動靜,剛剛還蹲在田埂邊上,守着水渠裏自家三哥四哥他們摸泥鳅黃鳝螃蟹的五毛,聽到動靜回頭,就跟看到了什麽天大的驚喜一樣,邁着小短腿撒丫子就往家的方向跑。

一邊跑,五毛稚嫩的聲音還一邊在田間地頭大聲回蕩:“耶耶,耶耶,貴客上門啦,是那位善人大娘子來了,那位善人大娘子真的來啦……”

前日自打跟那位善人大娘子分別後,耶耶他們就說,這位大娘子指不定還會來,若是他們運氣好,這位大娘子指不定就能救他們出苦海,成為他們的新東家。

大家夥盼啊盼,想啊想,自己偷聽了耶耶吩咐三哥四哥的話,顧不上外頭的寒冷,五毛固執的穿上他那紮小jiji的草褲子,倔強的跟在兩個哥哥身後出了家門,就在進出他們這片山坳田地的入口,五毛陪着哥哥們一起等啊等,從昨天到今天。

好希望善人大娘子能來啊!

結果等啊等啊,等到他們都無聊了,肚子餓的唧唧叫的他們哥三,明知道開春水凍腳,泥巴裏的泥鳅啥的都在睡大覺不冒頭,可是為了哄一哄總是叫的破肚皮,三哥四哥就脫了草鞋下水去摸,結果摸了半天,毛都沒有摸到一根。

就在他餓的發慌的時候,忽然,五毛聽到了不遠處的山坳土路口傳來動靜。

五毛可以保證,自己的眼睛可好使啦!路口停下的那輛大騾車上,從上頭下來的人……可不就是前日那個笑眯眯的善人大娘子麽?

天爺唉,還真叫自家耶耶給猜中啦!那位好心的大娘子她真的來啦!

五毛的聲音響徹雲霄,一聲接一聲的回聲驚動了正在地頭忙碌,在家中忙活的一幹人等。

三十幾口人立刻抛開手裏正忙活的事情,踏着田埂,踩着爛泥,一個個争先恐後的朝着五毛飛奔而來的方向狂奔而來。

先把崽兒送下車,讓自己蹦跶下車的東升看着,于梵梵轉身忙着跟人主動幫忙的車夫一起卸車。

沒法子,能供車子走的土路盡頭就到這,車子再沒法子往前去了,不把東西卸下來根本運不進去。

才來回的忙着搬運卸貨,身後不多時烏拉拉的就跑了一群人來。

于梵梵回頭一看,見到是前日那位一面之緣的老人家,她也不明說只趕緊招呼着人,“這位老人家,正好的,您這邊人多,能否幫小婦人一個忙,幫我把這些個東西運到山坳裏頭去啊?”

聽說是讓他們幫忙?雖然心裏有些疑惑,卻哪有什麽不願意的。

老人家笑着連連點頭,一揮手,身後三十多口人老弱病殘孕齊上陣,連最小的五毛也不甘示弱,小嘴巴裏連連喊着我我我,整個人在車子邊上蹦跶着,積極的表示自己要幫忙。

五毛這模樣,看得被東升牽手裏的烨哥兒直咂舌。

看着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人卻瘦巴巴,身上還沒有褲子穿的小家夥,烨哥兒滿眼的好奇,擡起手就指着五毛問身邊的東升。

“小啾啾,這個小弟弟好奇怪哦,他居然木有穿褲褲?”

自小就混跡市井,靠着別人施舍才能活命的東升,他卻完全跟身邊的小外甥不一樣。

東升的眼裏沒有好奇,更沒有同情。

畢竟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瘦了吧唧黑黢黢,穿了條草褲子的小娃,比起曾經的自己來,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最起碼的,他身邊還有親爹親媽,還有爺爺奶奶,最起碼他還有草褲子穿,不像曾經的自己……

不過好在,眼下他有了姐姐,有了小外甥!

壓下眼底湧起的戾氣,東升牽着小外甥的手往路邊讓了讓,讓這些幫着搬運東西的人,能順利的走上他們舅甥倆身邊的小道往山坳裏去。

人多力量大,別看于梵梵東西買的多,卻還不夠一人一樣子的,只一趟,能幹的佃農就把于梵梵采買的東西都運了進山坳。

看到身後的車夫,于梵梵想着馬上都晌午了,一會自己還要給新員工開餐煮羊肉,完事了還得坐車人家的車回城,便熱情的邀請了車夫跟自己一道進去。

車夫為了掙兩錢也不容易,知道這一趟跑來回耽擱時間,他出門本是帶着幹糧的,結果眼下于梵梵盛情相邀,想着剛剛運下車的那頭剝了皮的肥壯的山羊。

家窮連過年都沒嘗過肉味的車夫終是忍不住羊肉的誘惑,才點頭呢,前頭走老遠的人卻從前方遠遠的傳來喊聲。

“大娘子,這些東西您要放哪裏去?”,剛才大娘子只說幫着運進山坳,沒說放哪裏,這眼看着都要走到他們家的地界了,那這些個東西?

這邊跟車夫對話的于梵梵,聽到遠處傳來的喊聲,她想到上輩子那交通靠走,通訊靠吼的段子莫名想笑,也跟人家一樣張大嘴巴的大聲回。

“先扛到你們家的院壩裏去,我馬上就來。”

聲音遠遠的傳開,身負重量的一幹佃農有些傻眼,就是連最聰明的老人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先前看到布,看到羊,自己就有所懷疑,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結果眼下?

“爹怎麽辦?真把大娘子這些好東西先扛我們院壩裏去?”

想到這附近除了山民、苗民就只有他們五戶佃農,大娘子這些東升到底要運去哪裏?

再想到心裏那點子可能成真的期盼,老人家忍着手抖,大手一揮,努力鎮定的發話,“走,先聽大娘子的。”

老人家一聲令下,所有人跟着就動了。

這邊路口看着隊伍再度前行,于梵梵招呼着四眼,領着弟弟,抱起崽兒,帶着已經麻溜的卸了車,牽着騾子跟上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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