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種地基建造起來 (1)
抵達地方的時候, 馬車才停下,遠遠的,于梵梵就看到了遠處那些忙碌着的人影。
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指定的那些地頭裏, 明顯堆積起開的腐土, 于梵梵暗暗點頭表示滿意。
心說劉得水組織執行能力還是不錯的,大家幹事的效率進度也不錯,這才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有這樣的成果幹的非常好,卻哪裏知道,劉得水積極勤快的,昨個下晌回來後就已經開幹了呢?
于梵梵才想招呼東升去山坳裏頭喊下劉得水, 讓他們把手上的活計暫時停一停, 好來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般家去呢, 遠遠的, 閑的無事, 跟在自家三哥四哥身後,也在卯足勁擡腐土掙錢的五毛,出了裝腐土的林子,站在半山腰上,隔得老遠的就看到,山坳外土路上出現的馬車身影,以及他熟悉的倆東家少爺。
這下子五毛興奮了, 颠颠的就往回跑,一邊跑還一邊興奮的大喊, “耶耶, 耶耶,東家娘子帶着小少爺們來啦,耶耶, 耶耶,東家娘子帶着小少爺們來啦……”
五毛人小,近來卻因為吃飽飯的原因,小身體裏力氣可不小,明明是上山的路,小家夥卻撒丫子跑的飛快,一邊跑,一邊還放聲大喊,惹得正在西邊山上抓着鋤頭裝土的劉得水等人立馬聞聲擡頭。
聽清楚了小孫孫嘴巴裏喊的是什麽後,劉得水的視線,透過山上層疊的樹木縫隙朝着遠處山坳口的土路望去,隐隐的看到馬車跟人影子。
知道是東家來了,劉得水趕緊把手裏的家夥事一放,點了秦河繼續在這招呼着六個短工繼續幹活,他則是大手一揮,招呼着他們自己人就匆匆下山去。
昨兒個東家娘子可是說了的,她今日來要帶糧食等笨重的東西,他們可不得去幫忙搬搬擡擡的?畢竟那可比掙銅錢重要。
于梵梵老遠的就聽到山頭上五毛的放聲大喊,稚嫩的聲音還在山坳中來回飄蕩,于梵梵莞爾一笑。
嘴裏吩咐弟弟的話就那麽卡在了嗓子眼裏,只叮囑東升帶着烨哥兒一邊呆着,注意安全,放飛了四眼任其撒歡,自己則是轉身就去卸車,忙了沒多會,忙着卸車的于梵梵就看到,劉得水帶着人烏拉拉的從山上下來了十幾個,而從院壩那邊,也因着聽到了五毛的動靜,呼啦啦的來了一群女流之輩跟小孩兒。
都說衆人拾柴火焰高,別看于梵梵帶來的東西多,可真搬動起來也是很快的。
糧食、肉蛋、被褥、箱籠、就是自己特特為了發工錢而準備的一擔銅錢兒,上頭都被貼心的蓋上了東西遮擋,被劉得水的兒子親自挑着,給送到了劉得水特意吩咐家裏婆娘,給于梵梵收拾出來的屋子裏去了。
這幢中間有堂屋的三開間泥草房子,是劉得水帶着兩個兒子沒日沒夜,省吃儉用,就為了長孫娶媳婦特意蓋的。
這不,知道于梵梵這個東家要來小住,劉得水大手一揮,直接把外表看着很寒酸的新家拾搗了出來給東家住,不僅如此,劉得水更是連給新人新打的木頭床都讓了出來,可見心誠。
于梵梵也不挑揀,更沒嫌棄,堂屋左邊的屋子給她睡,對面的屋子則給了東升,以及近來很是粘他舅舅的烨哥兒舅甥倆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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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梵梵帶來的被褥、箱籠等,都被仔細穩妥的送進房間一一規制好,連那一擔子的銅錢,也被劉得水的大兒劉長發挑着,安全送到了于梵梵的房間裏,臨了規制妥當了,于梵梵離開房間時,還一把大鎖把房門給鎖上了。
于梵梵打發了佃農們繼續上山忙他們的去,又打發了四眼繼續浪它的去,自己則是帶着兩小出了屋子,直奔在曬場上搭建的臨時廚房來,當然了,這會劉得水倒是沒走,一直殷勤的伴在于梵梵的身邊,一邊走,還一邊跟她彙報着工作。
“東家,我聽您的安排,回來給那六個短工收拾了一間屋子給他們落腳,也在院壩搭了這個臨時廚房,您放心,大家夥吃的都是一樣的飯,我讓家裏老太婆都看着呢……”
于梵梵一邊聽一邊看,見劉得水所言不虛,心下滿意,回頭指着自己帶來的那些豬肉蛋等東西,忙就跟拽着胸口圍裙擦着手,眼見自己來,忙從臨時廚房棚子裏迎接出來的老太太發話。
“老嬸子,一會得勞煩您領着嫂子、妹子們忙活開來,把我帶來的這些個肉都處理一下,能腌的腌,我看眼下天還冷着,尚且還能熏臘肉,回頭咱們先把吃不了的肉都給熏上,後頭可以留着慢慢吃。
另外豬油得熬出來,還有那些個下水跟豬頭,也都清洗幹淨給鹵出來,以後我們每日三頓的夥食,早上的粥熬稠一點,這樣大家吃了才有力氣幹活,中午的時候,就用下水或者切點肥肉片子頓個大鍋菜,今天就先用我帶來的豆腐做。
對了老嬸子,咱們地裏還有蘿蔔菘菜沒?有的話,每天中午燒一個,沒有就用幹菜,我還帶了豆子,到時候也可以發豆芽,除了這些,中午一葷一素外再添個湯,裏頭打點子蛋花;
晚上的話就要豐盛點,标準按照中午的來,不過就是要單獨做三盤菜,分為三個檔次,比如當天幹的最多最好的,手裏簽子最多的,可以在固定飯食外再額外得一份紅燒肉,排第二的減一等,比如得一份鹵豬頭肉,第三再減一等,得份鹵下水……”
于梵梵巴拉巴拉的細細叮囑交代一番,把吃飯的規矩定了定,老太太并身後幾個婦人認真聽着,連連點頭。
想着确定沒有什麽遺漏了,于梵梵接着又道:“做這麽多人的飯菜肯定也辛苦,這樣,以後廚房幫工的人,只要不偷懶好好幹,一天我也給你們每人算五個錢,跟挑土的一樣,大家工錢都當天結算,吃的夥食也跟大家一樣。”
于梵梵此話一出,聲音剛落,在場的幾個女人,哪怕是劉家老太太,一個個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天,真的嗎?我們一個婦道人家真的也能拿錢?”
“我們也能跟着出大力的男人一樣,吃帶油水的好飯菜?”
“工錢還是當天現結?”
“娘咧,您快掐掐我,看看兒媳是不是在做夢哩?”
“娘我們真的能跟爹、跟大哥他們一樣,吃有葷腥的飯嗎?真不用再在竈下撿剩下的了嗎?”
于梵梵聽着這一聲聲不可置信的聲音,心裏有些酸,別的地方如何?女人的地位如何?她可能管不着,可在自己的地盤上,男女都一樣,都可以靠着自己的雙手,靠着自己的能力本事來吃飯!
看着最後開口的這個,瞧着約莫八九歲的小丫頭一臉驚喜的模樣,于梵梵鄭重點頭,給她們吃定心丸。
“大家別懷疑,我說的都是真的,但是前提是,你們必須得好好幹,絕對不能耽擱大家開飯,也不許偷奸耍滑。”
随着于梵梵铿锵有力的肯定落下,棚子下婦人們激動的差點喜極而泣,紛紛點頭保證,自己絕對好好幹,不僅嘴上說,身體更是誠實,甚至還想把于梵梵當成菩薩,還想要拜?
于梵梵最是受不得這個,趕緊躲開,又好聲勉力了大家兩句,讓她們快快去忙活,自己趕緊就離開了廚房這邊,跟着劉得水去自己指定的田地,還有山上去查看巡視去了。
等于梵梵回來的時候,院壩裏已經飯是菜飄香了,吸引的小孩們哈喇子直流不說,連從山上挑土下來的人,都忍不住的不斷在吸聳着鼻子,只想着天趕緊黑,他們好想早點開飯。
終于等到太陽西斜挂在山巅,林子裏的路有些模糊看不清了,劉得水就吆喝着停下喊收工。
所有的漢子們挑着空籮筐,疲憊的臉上卻都帶着希冀,來到了院壩裏,腳還不住的踮起,頻頻探頭,直往前頭冒着滾滾熱氣的草棚子裏看。
特別是那六個短工,在接連吃了三頓稀巴巴的糙米粥,每頓只分得了兩個小的可憐的藜麥餅,幹活卻精了吧唧,還要發什麽竹簽子記工?吃又不給他們吃飽時,這六人就打了退堂鼓的,只想着待會領了今日的工錢,幹脆就結伴回城去,心說也好過在這裏耽擱時間。
本來都打定了主意的,結果倒好,下晌開工幹了沒多久,身邊這些個沒比他們好多少的佃農漢子,也不知聽到了什麽動靜,急吼吼的去了又回,等回來後,好嘛,這一個個的,嘴裏居然就莫名其妙的嘀咕着什麽大肥豬?
他們六人蒙在鼓裏,後來挑土下山,他們又聞到了濃濃的肉香後,搞的他們也跟着好奇了,這會子散工站在院壩裏,他們一樣心動不已,跟佃農一樣止不住的探頭探腦。
滿以為自己上了老洋當的二虎,摸着自己空癟癟的肚子,跟身邊另外四個一樣,努力墊着腳的往那個熱氣缭繞的棚子裏頭看,心裏卻還不确定,忍不住拉了拉身邊鎮定的大哥,“哥,一會子我們結了今日的工錢,吃了飯就走嗎?”
大虎心裏其實也沒譜,說他們上當吧?眼下是廚房飄香;說他們沒上當吧?結果昨日到了這裏就被要求上工不說,說好當日結算的工錢,昨天下晌也沒給不說,接連三頓飯都還沒給他們吃飽,這做派,甚至比自己曾經遇到過的那些摳門主顧還摳門。
大虎心裏也矛盾,不過看到猴急的弟弟,身為哥哥的他還是穩得住的,只對着弟弟搖搖頭,“別急,我們再等等看。”
就在這時候,已經得了于梵梵交代指點的劉得水,一腳踩上廚房棚子前,娘們們搬來洗菜坐的木頭墩子,看着跟前的夥伴跟那六個短工,劉得水擡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都安靜。
“大家都靜一靜,靜一靜。”
等場面安靜下來,劉得水看着下頭泾渭分明的兩邊人,他努力鎮定,清了清嗓子道。
“我們東家娘子說了,從今日起,咱們實行記分制,每個人拿多少工錢,吃什麽樣的飯,全看你們自己幹活賣不賣力。
大家待會都點一點自己手裏的簽子啊,一會咱們開飯前,都到我這邊來排隊,說好一個簽子兩文錢的,我們現場結工錢!
當然,這還不算,喏,這滿滿的肉香大家聞到了沒有?
老漢我告訴你們,以後啊,每天晚上結工,簽子最多的人不僅工錢能拿最高,除開本來的夥食外,還可以額外再得到一份大肉菜的獎勵,就比如今天,第一名的不僅錢最多,還能額外得到一份紅燒肉!”
此話一出,下頭并不知道這些事情的人紛紛炸鍋,身為佃農的還好些,他們一直被劉得水領導,對于劉得水的話那是深信不疑,可短工們不一樣啊,他們本來就因為昨天下午被要求提前幹活,卻得不到兌現而不樂意了,眼下劉得水這麽一說,如二虎這樣的莽漢忍不住就問了。
“哎,老頭,你說的可真?”
“真,可不是真!小哥你要不信,現在就可以把你手裏的簽子拿上來兌換工錢,大家當場排隊當場算,真不真,你試一試不就知道啦?”
對方敢這麽說,那定然是沒假了,二虎立馬樂了,緊抓着身邊自家的大哥一臉激動,“哥,哥你聽到沒,你聽到沒?”
大虎自然是聽到了的,而且他還自認為這第一啊,自己今日那可是穩穩的!
今日他留心了一下,那些佃農幹活雖誠實,卻沒有自己力氣大,挑的真不多,至于自己的弟弟?這家夥心裏憋氣,幹活就磨洋工,力氣再比自己大,幹的卻沒自己多,至于剩下那四個跟他們一樣的短工?那就更不用提了。
大虎胸有成竹,面露微笑,認準了劉得水嘴裏第一名的紅燒肉了!
與已經拿穩了的虎子兄弟不同,另外四人也不由就問,“老頭,你光說第一名是紅燒肉,那第二名呢?第三名呢?還有其他人呢?難不成只有第一名有好處,其他人都沒有?”
白日裏幹活,他們可是看的真真的,身邊兄弟倆比較厲害,有他們在,自己準得不到第一,如此,他們豈不是只能看着人家吃?
劉得水聞言趕忙回答,“第二也有,第三也有!今天的第二有一盤豬頭肉,第三有一盤鹵下水,第四自然是沒有了的,以後都只拍前三位給獎勵,剩下的大家就只能吃正常夥食,但是大家放心,正常的夥食也很好的,也有肉,不過是比不得一二三的罷了?以後啊,每天晚上的夥食我們都按照這個标準來,大家夥要是想要敞開肚皮吃肉,那感情好,大家賣力幹,多拿簽子多換肉呗。現在,大家來我這邊排隊換簽領錢。”
劉得水聲音一落,院壩的場面瞬間就亂了。
大虎二虎最積極厲害,眨眼間就霸占了第一的位置排好了隊,其他人見狀也不甘示弱,紛紛争先恐後,只可憐了如三毛、四毛、五毛這樣的佃農小家夥。
自打知道東家娘子說挑土下山能給錢兒後,閑的無事,眼下也沒開始農忙,甚至連野菜眼下都沒法挖的小家夥們靈機一動,把牛一放上山坡,也自動自發的要掙錢。
一個人挑不動沒事,他們可以兄弟倆一起擡啊,就如五毛哥三,五毛裝土,三毛四毛擡,兄弟三個一整天下來,時不時的還要去山谷看下牛,打下招呼不讓牛亂跑呢,就這樣,人哥三也擡了足足八糞箕,算四擔,一共也能得八文錢呢,真是好大一筆啊!
可憐三兄弟個子小,心知一二三是輪不到自己的,便放心的排在了最末尾。
從被于梵梵臨時征用的小賬房東升手裏接過八文錢,小兄弟三個都樂壞了,直跟東升鞠躬敬禮,嘴裏還不住的在謝謝東升這位東家少爺的賞,惹得東升都無奈,趕緊揮手打發哥三,他還得把一會要給造飯的幾位嬸子、嫂子們的工錢給理出來呢。
工錢一結完,今日誰幹最多的結果就出來了,東升拿着賬本守在棚子口打飯的桌邊上唱名,第一個就喊到了大虎。
衆目睽睽之下,大虎得到了正常的豆腐炖肉,炒菘菜,以及一碗蘿蔔絲蛋花湯,主食是滿滿一大海碗的糙米高粱二和飯,另外配給了兩個大大的藜麥餅子,除此之外,額外的劉老太還把一盤,由于梵梵這個東家娘子親自指導燒出來的紅燒肉遞給了大虎。
黑陶盤上滿滿當當小山一樣的一大盤,麻将大小的肉塊亮晶晶的,估摸得有個二十好幾塊,看的在場所有的人啊,都忍不住的瘋狂咽口水,身後的二虎,居然還一副不可置信的在呢喃,“奶奶的,居然是真的,是真的唉!”,而且肉還出乎意料的多!
身後所有人都炸了鍋,眼裏的羨慕神色怎麽都止不住,不過身為第二名的二虎卻顧不上了,他只想看看自己的豬頭肉有多少。
除了那盤子紅燒肉,二虎得到了跟自家大哥一樣的飯食,連自己額外的那一盤子的豬頭肉看着也肥嘟嘟,紅亮亮的,一點也不比自家大哥的少,份量也是十足十。
二虎哈哈哈的笑開了花,先前什麽要走啊,什麽騙子啊,全都被他抛諸腦後,眼下端着飯菜跟肉就麻利開溜,準備跟自家大哥找個好地方美美享受去。
都說賣布的穿不起衣,殺豬的吃不起肉,他們打獵的自然也是吃不上獵物的,都得拿去賣了換衣食住行各色物資,他們沒有戶籍沒有田地,只靠打獵為生,山裏日子苦啊!
天知道,他們哥倆有多久沒吃到過肉了?眼下這夥食,可是比家裏過年吃的都好啊!
眼瞧着劉得水的話兌現,第二名也端着豬頭肉走了,連佃戶裏那叫秦河的家夥,也得了第三端走了最後那一盤由豬肝、豬心、豬舌頭、煮大腸合拼的鹵下水,其他人羨慕的眼睛珠子都綠了有木有?
即便到了自己手裏的飯菜,炖豆腐裏也摻和着肥肥的豬肉片子,那湯裏頭還飄着蛋花,手裏捧着的明明是他們極少能吃得上的好夥食,可在對比一二三能敞開吃肉的情況下,衆人心裏全都憤憤然。
有的人端着自己的飯菜找地方開吃的時候,心裏還止不住的暗暗發誓,明兒個自己一定要拼了命的幹,便是争取不到第一第二,得個第三吃盤下水,那也是美的不敢想的大美事呀!
于梵梵暗暗把院壩裏衆人百态看在眼中,心裏不住滿意,看來自己這激勵法還是蠻管用的。
等所有挑土的人都打完了飯,連三毛兄弟三也正兒八經的打走了他們的勞動所得,剩下的女眷們,于梵梵也讓東升給她們結了工錢,然後讓她們趕緊去吃飯。
至于自己?
于梵梵端着一盤紅燒肉,一盤子豬頭肉,一盤子鹵下水,還專門撿了自己愛吃的豬舌頭跟鹵大腸切的多些,再打上盤炖豆腐跟炒菘菜,盛了三碗湯,領着端着主食的弟弟跟崽兒,就回他們落腳的堂屋吃飯去了。
離開的于梵梵并不知道,她這個東家離開後,院壩上目送她離開的某人,這才收回了視線看着自己跟前的飯菜,一臉唏噓感慨。
“哥你說,這世上怎麽有的人就那麽命好?有的人就那麽命歹呢?你說這東家,她不僅是個女的,還有田有地,吃穿還那麽好,可恨我們阿嬷,娘,還有小妹,她們就沒這個好命!”
二虎酸酸的夾了大哥盤子裏的一塊紅燒肉送進嘴裏感慨着,正在扒飯的大虎聞言卻驀地頓住,看向弟弟,又看了看他們那女東家消失離開的方向,大虎立刻就嚴肅了一張臉,忍不住的教育弟弟。
“臭小子,你光看到了人家的光鮮,人家的好,你怎麽不看看人家的難?你難道沒發現麽,我們這位東家可是自己帶着兩個半大孩子的?身邊都沒個男人!若是可以,哪個女人不想在家好好繡花,非得自己抛頭露面的出來讨生活?”,不過是各人有各人的難罷了!
“再說了,人家東家并沒有虧待我們這些人。”
“哪講的,明明昨個……”
“閉嘴!昨個根本不算!昨個跟今天上午那是沒辦法,人家東家根本就不在這裏,但是你看眼下,東家來了以後,人家說的不都一一兌現,并沒有欺壓瞞騙我們這些臭苦力不是?
你再瞧瞧你自己碗裏的飯菜,便是不算上我們哥倆單獨得到的獎勵,就單單只說這大肉片子炖豆腐,還有那飄着厚厚蛋花的熱乎湯,這樣的夥食,且當天就一文不少結算工錢給我們自己收着的東家,我們哥倆打了這麽多年的短工,你遇到過幾回?啊?我就問你,你遇到過幾回?
二虎啊,做人要懂好,要知道感恩,你可別再咋咋呼呼的沒腦子!
遇到這樣好的東家,這樣好的工作,你得給我老老實實的好好幹,踏踏實實的賣力氣,更不許背後說人東家小話!做人不能沒良心,要不然小心我錘死你。”
被自家大哥毫不留情的訓了,二虎郁悶的不行,只得悶悶的,老老實實的噢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後都聽話。
大虎見弟弟眼裏沒有不服與倔強,這才滿意。
自家弟弟自己知道,人就是性子急躁了點,一根筋傻了點,人是個好人,點醒他,他就知道了。
“行了,哥也不是有意要罵你,來,快吃吧。”
說着話,大虎又給弟弟夾了塊紅燒肉過去,自己卻一塊都不吃,二虎虎巴巴的吃完大哥夾過來的肉,看到自家大哥一筷子都沒動紅燒肉,他還奇怪來着。
“大哥?這肉真的好好吃,你怎麽不吃?你快嘗嘗呀,可好吃啦,估計比縣裏得味樓裏的肉都好吃呢,噴香的,你……”
“好吃你就再吃一塊。”,大虎面對弟弟的勸肉不為所動,反倒是又夾了一塊給弟弟碗裏送去。
二虎再虎,這下也發現不對勁了,忙看着自己大哥一臉疑惑,“大哥,你為什麽不吃啊?”
大虎卻幽幽嘆氣,“唉,我們哥倆倒是開了大葷了,也不知道家裏頭……”
聽到自家大哥這麽一說,二虎也跟着一頓,想到家中的親人,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吃上飯?二虎夾住肉要往嘴裏送的手驀地頓住,想了想,把筷子上的肉又給放了回去。
大虎看着弟弟的動作納悶,“你怎麽不吃?不是說很好吃的麽?”
二虎卻是點頭又搖頭,“是很好吃,可是大哥你都舍不得吃,家裏阿嬷、爹娘跟小妹都沒得吃,我也吃不下!唉,大哥,要是能把這些好東西給帶回去就好了。”
“如今天涼,只要放得好不被人偷了去,等幹完活了,興許還真能叫我們哥倆帶着回。”
“話是這麽說,可是……”
他們住的是大通鋪,六個人一個屋子,這些肉怎麽藏得住哦?便是不怕人偷,那不還有老鼠夜貓子惦記麽。
想了想,二虎幹脆的也不吃飯了,把自己盤子裏的豬頭肉,強勢的往大哥碗裏頭撥了些,剩下的往紅燒肉盤子裏一倒,放下碗盤起身就要走。
大虎着急,忙拉住弟弟,“你要幹嘛去?”
二虎卻甩開大哥的鉗制,虎了吧唧的,“我不管了,我去外頭找點大樹葉子去,把肉都包起來,反正工錢也結了,我連夜就回山裏去,給阿嬷爹娘他們送肉吃……”
“你給我閉嘴!說風就是雨的,感情剛才我跟你說的那些話你全都忘啦?”
“我沒忘!”
“沒忘你說走就走?哦,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你,請你來幹活,你倒是把錢一結,招呼就不打,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你這樣幹對得起兜裏的工錢?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麽?”
“可是哥……”
“別叫我哥!”
對于這樣腦子迂的大哥,二虎也是沒脾氣了,暴躁的撓撓腦袋,最後卻無可奈何的只有投向,“行行行,都聽你的還不行麽!可是哥,那你說怎麽辦?反正我想給阿嬷他們帶點好吃的回去,阿嬷辛苦大半輩子,她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肉。”
“我知道,但是二虎,做事絕對不能半途而廢,也不能喪良心!這樣,我瞧着東家這活計也不重,挑土的活定然幹不了幾天,這幾天我們盡可能的把肉,還有這個餅子都藏嚴實些,等到時候活幹的差不多了,我們就跟東家告辭回去一趟。”
大虎心裏自有成算,就他看來,這位女東家可不是一般人,活計肯定不僅是這點挑土的事,自己還想靠着賣力肯幹肯吃苦,長久的給這麽個手裏大方的東家扛活呢。
二虎聽到哥哥這麽說,便知道大哥是下了決斷輕易不會更改了,二虎沒法子,心裏再急,也只能等着這個挑土的工結束再說。
哪怕于梵梵要的腐土多,卻架不住人多力量大,且在現成的銅板子還有美味的激勵下,大家幹的很快,三天的功夫,于梵梵要求的量就夠了,且都堆放在了她标記指定的田地裏。
劉得水跟着于梵梵走過田埂,一處處巡視這些天的勞動成果,劉得水就說了,“東家,腐土都按照您的要求弄下山來了,可是您說的這個糞肥,是老漢我的無能,找了不少地都沒弄到啊!”
如今實在是開春在即,大家都要忙春耕,都只有說肥料少沒有嫌棄肥料多的,所以哪怕自己跑斷腿,還說花錢買,這糞肥就是沒法搞到手。
于梵梵聽了,看着劉得水苦巴巴的作難臉,她也不忍心再為難對方,想了想對劉得水道:“行了,糞肥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來想辦法,劉叔,您趕緊組織人去收荒草,等到時候肥來了,我們還要煅燒堆肥,這些都耽擱不得。”
“哎哎,好,這個容易,我這就去安排,保管不耽擱東家您的事,不過……”
“不過什麽?”
“東家,這割草煅燒肥料漚肥的事情也輕松簡單,我們自己這些人完全就足夠了,那些短工,我們是不是要打發……”
“東家娘子,劉管事,打擾二位了,不知二位眼下可得空?”
正當劉得水想說,是不是把那六個短工都打發掉,免得浪費銀錢呢,不料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劉得水話都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了大虎的聲音。
劉得水順着聲音望去,看到正是自己嘴裏說的短工,背後道人,還被人當場抓包,雖然他沒說啥壞話,可這不也不好意思麽?
劉得水讪讪的,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怎麽言語回答了。
還是于梵梵見狀心裏好笑,看着大虎,朝着對方點了點頭,“有空,這位壯士可有什麽話跟我說?”
大虎連連朝着于梵梵抱拳拱手,“可不敢當東家娘子一聲壯士,小人姓杜,名大虎,東家您若是不嫌棄,喚小的一聲大虎即可。”
“好,大虎,你來尋我可是有什麽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不是看東家您這邊的活計結束了麽,小的看東家您是個實誠人,也不苛待我們這些個臭苦力,就舔着臉的過來,趁着回家去前來問上一問,不知東家您這邊是否還繼續要長工短工啊?東家放心,我們兄弟力氣大,做活也努力,還聽話,東家指東我們絕不打西,東家,若是您還要請人的話,能考慮考慮我們兄弟倆嗎?”
這個話倒是不假,三日下來,日日拿第一的不就是這兄弟倆麽?是個力氣大且肯幹的,于梵梵對這對兄弟倒是印象深刻,于是點頭。
“要啊,如何不要,我這偌大的山,偌多的地,要的就是長工短工,別看我堆肥是完了一半,可這馬上要春耕犁地,還要夯田基,還要春種,我還要挖塘,哪樣活計都缺人,你們哥倆要是願意,做短工也好,跟我簽契書做長工也罷,只要紮實肯幹,我定是要的,且也絕不虧待你們。”
聽到于梵梵這麽一說,大虎就跟得了定心丸一樣,當即保證,“謝謝東家,謝謝東家,那小的這就回去,明兒個就回來,東家放心,我們兄弟肯定好好幹。”
“好。”,于梵梵笑着點頭,“那你們回去吧,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哎哎!”,大虎連連應了,可走了兩步,想到什麽,又有些局促的回過頭來想開口。
于梵梵見狀就問,“怎麽,還有事?”
大虎忙道:“東家,說來不怕東家生氣,小的跟兄弟打了不少年的短工,還是第一次碰到您這般不黑心,不坑人的和善東家,所以小的就想,小的想……”
“想什麽?”,莫不是還有所求?想要先預支點工錢回去安家?
這樣的話,別人自己興許得考慮考慮,可面前這兄弟倆嘛,看在他們幹活舍得賣力氣的份上,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于梵梵正想着呢,面前的大虎卻一咬牙,狠狠心說出來,“東家,小的就想厚着臉皮問問您,您要的人多不多?小的家裏還有堂伯兄弟,還有要好的發小友朋,他們也都是紮實肯幹的好漢子,要是東家您要的人多,小的想……”
原來是這樣!
于梵梵心下了然,還真別說,自己還真就缺人,但卻不是什麽人來了也都要,他們這六個短工不過是自己試水,為了培養劉得水,全他這個管事的面子而不得不收下的,其實起先他們這瘦了吧唧的六人,自己是并不滿意的。
如今居然有人要給自己介紹人?
于梵梵默了默,想了片刻,随後開口道:“這樣,如果你杜大虎若是願意作保,确認他們踏實肯幹,不偷奸耍滑的話,人來多少我都要。”
此言一出,雖然還有條件,但是大虎相信于梵梵不會騙他。
大虎滿臉驚喜的笑容,他身後的二虎也跟着一蹦三尺高,兄弟倆連連作揖謝謝于梵梵,而遠遠跟在哥倆身後,本是下意識跟過來,想看看這哥倆要幹嘛的另外四個短工,這會子也忍不住了。
偷聽了全場的他們,忙也一個個沖出來跟于梵梵團團作揖,七嘴八舌的詢問于梵梵,他們可不可以也繼續來,也領人來?
本着趕一只羊是趕,兩只也是趕,于梵梵自然沒多話,把自己的用人标準這麽一說,還讓他們跟大虎一樣,只要願意作保,自己也接收,喜得四人也樂颠颠的直道謝,心說當初被逼無奈的站出來應這份工,還真叫自己應對了!
他們今年這絕對是開年就走了狗屎運,碰到了個好東家不說,還叫他們短工便長工啦!
于梵梵與劉得水就這麽站在田埂上,望着這來時兩手空空的六人,走時胸口、腰包鼓鼓,手裏還都多少抱着東西的歡喜離去,于梵梵是滿臉的笑,邊上的劉得水卻滿臉的愁。
“東家,我們哪裏要得了這麽多的人啊!即便是要耕地要挖塘,我們這些人也足夠了呀,完全可以慢慢來的,東家啊,您這樣太不劃算了……”
劉得水忍不住心疼的念叨,一心想給她這個東家省錢省開銷,于梵梵聽了卻直笑,自然知道這老漢是真心為自己着想,可是,自己計劃的那些,卻不是他能懂的呀,只能安慰。
“沒事的劉叔,我心裏有譜的,而且我還要把咱們這片山林土地,建設成一年四季都有收獲的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