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琴音

“天音閣”白日裏是不做生意的，午時之前養精蓄銳，過了午時會針對不同才藝的姑娘和小倌進行輔導排練。雖然是煙花之地，這裏也不是誰想來都收的，不僅外貌出衆，還得有一技之長，就連樓裏的丫鬟也能哼唱幾首小曲。

此時午時未到，整個閣子裏一片寂靜祥和。但若仔細聽，還是會從空氣中聽到微弱的琴音，那正是從三樓最裏的房間傳出來的。

玖霧十指飛轉，時而緩慢，時而輕快，她聚精會神地仔細彈着，白皙的額頭已經爬滿了汗水。唱歌是她的長項，但若論起琴來，她只能算彈的不錯的。本來以為只要比試唱歌就好，誰知孟荷說要邊唱邊彈，所以她不得不抓緊時間練習，熟話說的好“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雪兒，大早上擾人清夢可不好。”一道散漫的聲音由窗口傳來。只見雪玉單手撐着下巴趴在窗口，眼裏一如既往地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

玖霧無需擡頭就知道肯定是雪玉這斯又來了，她懶得擡頭，繼續彈着。

雪玉見玖霧不理會自己也不生氣，反倒一個縱身從窗口爬了進來，剛站穩，還不忘對着銅鏡整理下自己的儀容。

玖霧對于他從窗戶爬進來的行為有些無語，沒好氣道“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雪玉往軟塌上一趟，擺了個貴妃醉酒的姿勢，随手從茶幾上順下一個蘋果，“咔吧咔吧”地吃了起來，邊吃還不忘囑咐道“你彈你的，不會打擾到我的。”

玖霧不想與他争執，眼下是練琴要緊，只要不妨礙她就好。于是她沒再說什麽，專心地彈奏起來。

旋律在這幾十平米的房間裏不斷回響，一遍一遍，可是玖霧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可是又不知是哪裏出的問題，內心也随着彈奏的次數增多而變得煩躁不堪。

雪玉早已将茶幾上的水果揮霍一空，舔了舔手指上汁水，勾唇一笑“就你這水平還要跟我搶，我勸你還是乖乖挂牌子的好，省得到時候丢人。”

玖霧本來心裏就煩悶的很，聽到雪玉這樣說她，頓時一股火騰地蹿了上來，冷聲道“用不着你管，不愛聽就出去。”

雪玉掏了掏耳朵，懶懶地站了起來，走到玖霧旁邊，直視着玖霧的眼睛，玖霧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正欲開口，只見雪玉嘴角壞壞一笑，伸手就将玖霧推倒在一邊，自己坐了上去。“讓你聽聽什麽叫差距，省得你那不入流的樂曲砸了天音閣的招牌。”

玖霧氣憤地爬了起來，坐到一邊，她倒真想知道雪玉的琴技到底有多好，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雪玉調整了下坐姿，臉上依舊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他整個人的氣場完全與之前判若兩人，他就那樣坐在着，一人一琴，宛若一幅美輪美奂的畫卷。

“铮”的一聲萬物仿佛都安靜下來，随即優美動聽的旋律緩緩傳出，一弦一音精準到位，時而悠揚，時而激昂，那曲調直直敲擊在玖霧迷茫的心間，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雪玉，這曲子分明就是她剛剛彈奏的那首，不僅一音不差，而且......她眼睛一亮，她終于明白之前為何覺得自己彈的有問題，原來是在那個音節上手指的動作有些問題。心裏豁然開朗，之前的郁結也随之煙消雲散，她望着埋首在樂曲中的雪玉，心中不免對他有些佩服。

一曲終了，玖霧忍不住拍起掌來。

雪玉擡起桃花眼笑看她“這是認輸的意思嗎？”

玖霧淡淡一笑“不是，是說你可以出去了，我還要練習。”

雪玉的眼裏劃過一抹什麽，卻很快掩去，嘴巴一撇“你當我愛呆，什麽吃的都沒有，還要聽你那超爛的曲子，不如去看柳兒跳舞。”說完站了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一臉嫌棄地走了。

玖霧望着敞開的房門，和茶幾上空了的果盤，心裏卻不再如往日般憤怒，她平靜地關上房門，坐回琴邊，頓時宛轉悠揚的曲子陣陣響起。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琴藝比不上雪玉，可是這不代表她會認輸，她對自己的歌喉還是很有自信的。無論如何，她不會讓自己輸，南宮雲還在等着她。

想起南宮雲，她的心裏忽然擔憂起來，最後一次見雲已經是十幾天前的事情了，十幾天對他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麽？她不敢深想。總之，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一整日裏，這間廂房裏，就沒斷過琴聲。玖霧的十根手指都彈出了血泡，可她不允許自己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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