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街的偵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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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高明有個弟弟,叫做諸伏景光。
自從讀完警校後,諸伏景光就消失了。說是消失——但諸伏高明了解自己的弟弟,對他在做什麽有大概的猜測。
機密任務、卧底、替身、間諜……不外如是。再也沒法以自己的身份生活下去。
而作為兄長的諸伏高明能幫他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好久不見,沖矢先生。”
諸伏高明還記得這個青年,他上個月在電車上制服了僞裝成乘務員的犯人,昨晚還遭遇到了犯人同夥的報複。
從那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來看,确實不像是會讓小偵探害怕的對象,但見過太多犯人的諸伏高明并不會小看任何一個人。這個男人身上,有種不同尋常的氣質。
他跟那份名單有關?還是單純認識偵探的人?
“諸伏警官。”
赤井秀一當然也記得這個長野縣智囊團之一的人物,更不用說……更不用說他的長相跟自己認識的某個人有些相似。
而站在一邊的工藤新一想,這兩個人的見面可真是太巧了。
他一周目的時候諸伏高明和赤井秀一到死也沒有見過一面,更不用說為那位在組織卧底的公安警察的事有什麽糾葛。當他們知道的時候已經無瑕顧及這些東西,赤井秀一更是太早就離開。
如果不是……的話,他們本來也能贏得更輕松一些。
“兩位要不要……進來說?”
工藤新一看諸伏高明和赤井秀一兩人挺想談談的模樣,就開口說。沒想到,他們一致地看向了工藤新一,各自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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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知道他們想歪到哪去了的名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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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做舊的大門,風鈴聲叮當作響。老舊的書本放滿書架,書桌旁的油畫裏是幾個世紀以前的霧霭沉沉塗抹的油彩。牆壁的釘子上挂滿了跟最近案件有關的線索,新舊不一的報紙堆疊在窗邊的矮架上。
整個偵探事務所都有着仿佛拖慢了整個世紀的老舊氣息,可正在拉開厚重窗簾讓陽光照進來的偵探就像是這幅古老油畫裏的一部分。
工藤新一已經習慣自己的偵探事務所變成關鍵人物茶話會的地點,他甚至準備好了漂亮的茶杯就等人來拜訪。
于是坐在沙發上的赤井秀一和諸伏高明看他泡茶,娴熟的動作就像是已經做過無數次,少年倒茶的時候還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長野縣的諸伏警官說他茶道不錯,工藤新一的手當時頓了一下。
“……”
少年偵探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後掩飾說:“本來不必學這個,是在英國的一位朋友教我的。”
——完了。
工藤新一本來是沒注意到這件事的,但是諸伏高明一開口他就想起來,當初在倫敦逃亡的日子裏教他這手茶藝的就是諸伏高明本人。
諸伏高明沒有追問的意思,工藤新一知道這就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但他仿佛看到赤井秀一和諸伏高明之間詭異的氣氛。
兩個人的交流裏充滿了不着痕跡的試探,看上去卻只是在說前幾天的事,他們從群馬縣的那件事開始說,赤井秀一這才知道工藤新一也在當時的電車上,看到了犯人換走手提箱的全過程。
那可真是太巧了,赤井秀一想。
他也不是看不出來諸伏高明對夏洛克·平井的維護之意,現在輪到他猜測這兩個人之間是什麽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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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就群馬縣的電車又談了一會兒,直到沖矢昴預定離開的時間到了。半夜的事故沒有讓他改變行程,東京來的研究生終于要回到東京。
工藤新一特意去車站送別,微冷的天氣裏他想先是琴酒
又是赤井秀一,希望不會再有下一個人。
就要上車的一瞬間赤井秀一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壓低聲音問:“你是真實存在的人嗎,偵探?”
年輕的偵探有點茫然地擡頭看他,但研究生已經放開手露出跟原本一模一樣的笑容,沖矢昴說:“再見了,倫敦來的小偵探。”
電車緩緩駛離車站,夕陽燃燒着最後的餘晖,盛大而燦爛地墜落到地平線以下。
那道耀眼的光被電車的影子遮住,又重新出現在眼前,晃得人眼花。工藤新一往遠方看去,只看到了一片正在黃昏裏盛開的櫻花。
“夏洛克·平井……”
赤井秀一走在跟黃昏的光線相反的方向,穿過空蕩蕩的車廂卸掉了僞裝,往一片更為盛大的光裏走去。
任誰都會懷疑這是個假名,但那個少年偵探反而比這個名字更加不真實。
他像是從一段已經遺失的時間裏走出來的人物,并不存在于現實世界,有時候甚至對現在的流行事物一無所知。
在發現這件事的時候赤井秀一就已經開始試探,無論是英國的還是日本的東西,夏洛克對現實的認知都有一定的偏差,雖然他掩飾得一向很好,但赤井秀一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
他不像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努力為自己貼上普通人的标簽,想要變得跟正常人一樣。
“你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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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工藤新一知道赤井秀一在想什麽,他會告訴這個想太多的FBI王牌特工那是因為他所熟悉的事物都是十年後的。
雖然回到十年前他迅速收集了關于目前國際新聞、生活水平和流行趨勢的資料,但一些東西還是沒法迅速全面地了解到。在某些方面露出破綻也是理所應當,他一般會用自己剛剛來日本這個理由糊弄過去。
——但不管怎麽樣,他是來自未來的人,絕不是什麽自以為活在過去的中二病,也不是什麽機構培養出來的虛構人物。
不過現階段他要面對的人還是諸伏高明。
那個回家路上就會路過偵探事務所的警察在第二天下午又來拜訪,還帶着點茶。
工藤新一:……
不,不需要提醒他這件事,根本不需要。而且他們在之前根本沒有見過,就算見過那也只是見過還在上一年級的小學生。
“諸伏警官,你沒必要天天來……”
“正好路過。”
是,确實路過,每天都路過,要不是知道諸伏高明來這裏的原因是寫着諸伏景光名字的那張紙,工藤新一真的很懷疑他來是幹什麽的。
而且他不是讓降谷零來找諸伏高明了嗎?為什麽他們到現在還沒碰上啊!
于是工藤新一嘆了口氣,對諸伏高明說:“諸伏警官你等等,我叫個朋友來。”
他在諸伏高明的注視下從櫃子裏找出一瓶波本威士忌,然後鎮定地倒在杯子裏,把酒瓶放回去,再假裝給人發消息。
就在他打開手機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隔壁的情報商在幾分鐘之前發來的郵件。
【平井先生,最近不要前往東京。我剛剛得到一條情報,有個團夥準備在東京引發一場死傷上萬的大事故,向警察機構複仇。】
工藤新一看着郵件,愣在那裏。
他的家人和朋友……還有同學、鄰居、只見過一面的人,以及那些未曾謀面的無辜陌生人,可都在東京。
“怎麽了?”諸伏高明問他。
就在這個時候,金發的穿着黑色衣服的公安警察推門而入。
公安警察降谷零,或者說黑衣組織的成員波本,是個卧底。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黑衣組織裏有着諸多卧底,但以琴酒殺卧底的速度,他們的處境依舊相當危險。
原本他并不打算短時間再來長野縣,但琴酒讓伏特加回長野這點讓他稍微有點擔心偵探的處境,因此他決定回來看看——另外,他也想找到諸伏高明,問他關于那份名單的事。
只是在他抵達偵探事務所的時候,發現自己要見的兩個目标都在這裏。
下午的日光在風鈴的倒影裏打轉。
站在桌子前的偵探把手機翻轉過來,把郵件的內容給兩個警察看:“消息不知真假,我找人繼續打聽。”
工藤新一問情報商有沒有具體的消息,情報商說他去調查,也沒問工藤新一為什麽想知道。
剛來的降谷零只來得及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半杯威士忌,就看到了郵件的內容。
作為公安警察的核心人物,他并非對這事一無所知,但偵探收到的郵件內容太過确定,這讓他也肯定了之前的某些猜測。
“平井君,為什麽給我看這個?”降谷零把手插在口袋裏,問眼前的小偵探。他現在的身份只是路過的普通市民,給他看這些也沒用。
而諸伏高明看着降谷零,他一時間沒說話。
他曾經見過這個青年,在他弟弟諸伏景光還活着的時候,當時景光說要帶自己的朋友來,而朋友就是這個叫做零的男人。
金發混血的外表并不少見,但這個人在看到他的時候就表現得像是不認識一樣。
這時候工藤新一終于跟所有能聯系的人交流完,擡起頭來說:
“他們準備在櫻花祭的時候動手,通過襲擊在人群裏制造恐慌——我真的建議你們禁止某個型號的手機繼續發售,畢竟要是他們帶了炸彈的話一定是用這種舊型號做定時裝置。”
“今年東京櫻花的花期是3月27日到4月初,櫻花祭預計在4月3日前後,在此期間随時有可能會出事。”
偵探伸手把自己有點亂的頭發攏上去,用一雙藍色清澈的眼睛看他,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極為認真,毫無笑意。
“降谷先生,你也不想看到任何案件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