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了?”謝修南擡頭看了看商務賓館紅色的招牌,有點兒疑惑。
“嗯。”嚴奂推門進去,把頭上的毛線帽給摘了下來,“去,開個房。”
“啊?哦。”謝修南的眼神還停留在不怎麽幹淨的大廳裏,他去前臺那兒掏出身份證,直接說,“我想住在那位帥哥的隔壁。”
嚴奂:“……”
前臺姑娘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說:“好的,幾晚?”
謝修南剛想說話,嚴奂就說:“先住一晚吧。”
“行。”謝修南說,“那就先住一晚。”
過了一會兒,他開好了房,跟着嚴奂上了黑漆漆的樓梯。
謝修南說:“嚴奂,這裏怎麽沒電梯啊?”
嚴奂說:“三層樓,湊合吧。”
嚴奂住的是最便宜的那種小單間,謝修南非要住他的隔壁,結果一打開`房門謝修南頓時震驚了。他個子高,有種進門都要先低下頭的感覺。
謝修南看了一眼這狹窄的小破床,掉皮的牆紙,mini型的電視,還有一股黴味的洗手間,半天才說:“哥,我感覺這裏……”
“有的住就不錯了!”嚴奂看了他一眼,“別廢話了,洗澡睡覺。”
他不耐煩地走了出去,又回過頭來說:“腳,多用熱水沖一沖。”
謝修南一愣,笑道:“好。”
嚴奂回到自己房間,沒開電視,就聽見謝修南那邊有開門關門的聲音,再過一會兒,是水流聲。然後,謝修南開始唱歌了——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喔喔……”
嚴奂:“……”
不得不說,唱的真是難聽,那麽帥一張臉,跑調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嚴奂又聽了一會兒,忍不住揚了揚嘴角,然後等謝修南出來以後,嚴奂用手捶了捶牆,大聲道:“唱個屁!幾點了!”
“我靠。”謝修南的聲音隐隐約約地傳了過來,“……哥?你能聽見?”
嚴奂吼道:“這裏隔音不好!”
謝修南那邊沉默了,沒說話。
下一秒,嚴奂的手機響了起來,微信進了消息。
謝修南:“哥,忘了吧,我剛剛什麽都沒唱。”
嚴奂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謝修南:“我睡覺了,真的,晚安哦。”
嚴奂最終還是被謝修南加到了微信,他看了看謝修南的頭像,一只傻狗,倒是很符合本人特色。嚴奂沒和他聊天,謝修南說睡覺了,他也覺得自己很累。在外面待了差不多十幾個小時,嚴奂躺在床上的時候,才感覺到眼皮子有多沉。
可是謝修南比他還要更快入睡,嚴奂聽見他打起了呼嚕。
煩死了,謝修南,以後你娶個老婆她可太倒黴了,天天要被呼嚕吵得睡不着。
嚴奂想着想着,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嚴奂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幾乎什麽夢也沒有做。第二天一早,他被敲門聲給弄醒了。
嚴奂還保持着側睡的姿勢,他一時半會兒有點分不清這敲門聲是從哪裏來的,直到謝修南在外面輕聲喊道:“嚴奂!你醒了嗎?”
不是吧。嚴奂在心裏咆哮,昨天謝修南睡的跟豬一樣,現在一大早就有精神了?
嚴奂強迫自己清醒了一下,翻了個身,這才看見手機上全是謝修南給他發的消息,最早的一條是早上六點半,現在也才八點鐘而已。
他想拉黑謝修南,現在還來得及嗎?
嚴奂打了個哈欠,去給謝修南開門。
“嚴……”謝修南穿戴整齊,精神抖擻,“你醒啦?”
“叫魂呢。”嚴奂起床氣很重,他一個人的時候,從來不會定鬧鐘,更加不會有人故意把他吵醒。
“不是,已經八點了,該吃早飯了。”謝修南一本正經地說。
嚴奂皺起眉毛,都快氣笑了,最後也是搖了搖頭,說:“你吃吧,我不想吃。”
謝修南趁門還沒關上,像跟屁蟲一樣擠了進來,嚴奂說:“哎哎哎,我沒邀請你進來啊。”
謝修南笑了笑,沒皮沒臉地說:“我主動來的,我幫你疊被子!”
嚴奂在洗手間刷牙,含糊不清地說:“你別動。”
謝修南說:“哎呀,沒事兒,我很會疊被子的。”
嚴奂:“……”
蒼天啊,救救他吧。
直到跟着謝修南出了門,呼吸到第一口冷空氣的時候,嚴奂才終于意識到,他已經有好幾年都沒這麽早起過床。
真是奇了怪了。
謝修南下了樓,第一件事就是續住了幾天。
嚴奂看了看外面的太陽,再看看謝修南,說:“能住的習慣?”
不知道為什麽,嚴奂始終覺得謝修南挺嬌生慣養的,雖然落魄,可他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謝修南笑道:“當然了,我沒那麽挑剔的。”
嚴奂點點頭,就聽謝修南說:“去吃早飯?”
嚴奂走出旅店,心不在焉地問道:“你想吃什麽?”
“麥當勞。”謝修南說。
嚴奂看了他一眼,說:“昨天你去麥當勞你不買,現在要吃。”
“昨天我一個人,什麽都不想吃。”謝修南搖了搖頭,說。
嚴奂嘆了一口氣,說道:“走吧。”
早上麥當勞人還挺多,也許是因為這裏靠近火車站。嚴奂和謝修南進去了,嚴奂說:“你找個位置,吃什麽?”
謝修南忙說:“哥,我來,你想吃什麽?”
嚴奂笑了笑,說:“你請客啊?”
謝修南說:“那當然了。”
“就一般的套餐吧。”嚴奂選擇困難症,最怕人家問他吃什麽。
謝修南點點頭,主動說:“那我幫你選了,不要咖啡,要豆漿,豆漿你喝嗎?”
“嗯?喝吧。”嚴奂還有點意外,他好像沒說過他不喜歡喝咖啡吧,謝修南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他也沒深究,謝修南願意忙進忙出,他也省事了不少。
嚴奂看見他在那兒排隊,那一排的人都沒他高,謝修南站在那裏,還真的是顯眼的可以。嚴奂眯着眼睛看謝修南的側臉,陽光從窗戶邊照過去的時候,感覺謝修南整個人會發光一樣。
會發光的鼻尖。會發光的睫毛。
嚴奂自己愣了一下,移開視線,心想,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原本打算不和謝修南摻和到一起,是本能地覺得他這個人會惹麻煩,但是昨晚他心軟了一下,這麻煩看來一時半會兒是甩不掉了。
嚴奂又嘆了一口氣,算了,倒不如讓這混蛋去做平面模特,自己當他的經紀人,然後狠狠地壓榨他,把他當成搖錢樹。
謝修南買好東西走回來,還不知道嚴奂已經在心裏為他盤算了四五個職業生涯規劃。
“給。”謝修南說,“還是熱的,剛剛才做的漢堡。”
“嗯。”嚴奂點點頭。
謝修南吃東西很有教養,不吧唧嘴,嘴巴裏有東西的時候也從來不說話。嚴奂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這幾天一直在當酒托?”
“咳咳咳……”謝修南冷不丁地被嗆到了,他朝四周望了望,對嚴奂小聲說,“沒有,你能不那麽大聲嗎?”
嚴奂笑了一下,說:“做就做了呗,你還怕有警察叔叔來抓你啊。”
謝修南面上有點窘迫,說:“麗姐給了我一點提成,但是他們也沒賣的太貴就是了,沒坑多少。”
嚴奂不在意地說:“這話你也信。”
謝修南笑了笑,說:“可是我不像你那麽懂酒……不然我也去當學徒工吧?”
嚴奂忙說:“打住,不許搶我飯碗。”
麥當勞早餐的漢堡只有一點點,兩個大男人吃了幾口就沒了,嚴奂喝了一口豆漿,有些燙,就說:“等會兒你去做什麽?你不念書嗎?”
謝修南一聽到念書兩個字,簡直如臨大敵,頭搖的像是撥浪鼓,說:“不去不去,我最讨厭上學了。”
“啧,厭學兒童?”
“嘿嘿嘿。”謝修南傻笑。
嚴奂又看了他一眼,說:“就是姿色不錯,不上學就不上了吧,靠臉也能活。”
連嚴奂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和謝修南其實相處的還挺合得來。吃完早飯,嚴奂看了看時間,說:“不早了,我得先去幹活。”
謝修南點點頭,說:“我跟你一起去。”
“你還早呢,沒到拉客時間。”嚴奂忍不住揶揄道。
謝修南說:“就想陪你一起走過去。”
嚴奂挑了挑眉,說:“随便你。”
兩人出了麥當勞,慢慢地朝酒吧走過去。快到門口,謝修南卻伸手拉了嚴奂一把,皺着眉說:“等等,那是什麽人?”
“嗯?”嚴奂看了過去,看見幾個染了金發的年輕男人,個個都是一臉匪氣,正圍在酒吧門口。
“哎,黑澀會啊?”謝修南一臉好奇。
“黑你大爺。”嚴奂說,“走,過去看看。”
“等等……嚴奂,不會有危險吧?我們要不要先報警啊。”謝修南在後面擔心地說。
“閉嘴。”
嚴奂手插在口袋裏,過了馬路,謝修南跟在他後面。
“怎麽了?”嚴奂對那群人笑了笑。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沒事兒。”
他話音剛落,酒吧裏面就傳來了一聲巨響,嚴奂臉色變了變,他聽的清楚,是砸東西的聲音,還夾雜着琪琪的尖叫。
嚴奂說:“兄弟,裏面這是幹什麽?”
那人不耐煩地說:“關你屁事啊,走開點兒我告訴你!”
嚴奂還沒說話,就聽謝修南在後面哆哆嗦嗦地說:“哎……我,我,我報警了啊!”
嚴奂:“……”
那金發小混混愣了一下,大笑起來,說:“你報呀!”
嚴奂回頭:“白癡。”
謝修南無緣無故被罵了一句,正委屈着呢,就見嚴奂猛地伸手推了一下前面那人,一腳把酒吧的門給踢開了!
謝修南看的傻眼,那幾個混混也回過神來了,喊道:“操!”
頓時,人都一下子沖進了酒吧。
謝修南第一次遇到這種硬核場面,咬了咬牙,還是跟着他們進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