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身子早已經毫無形象的笑得前仰後合,誇張的在椅子上打滾(喂喂,這椅子到底是有多大啊。):“你知道現在玩家的最高等級是多少麽?是45啊,連我們的等級的零頭都趕不上,你還在那裏一臉扭曲的說什麽有危險,實在是太喜感了。”

“就算不危險,可是我們不過是游戲裏的NPC,大搖大擺的跑去買衣服,總覺得不對勁。”有了首長的命令,齊志浩自然是不願意衛決出去的冒險的,對離開天機閣總部的抵觸情緒顯而易見。

只見小正太頗有氣勢的回頭瞪了自家黑衣護衛一眼:“我不又不是那種在副本裏等玩家一遍遍推倒的低級數據,我可是隐藏BOSS啊,你到底會不會玩網游啊。”說罷還毫不掩飾的給了自家影衛一個大大的鄙視。

鐘辰:“……”

兩個NPC在這裏讨論玩家的問題顯然是不科學的,那麽遠山真正的玩家們現在又在做些什麽呢?

蕭臨從進游戲起就十分郁悶,雖說遠山現在還只是處于內測階段,可是在他出生的新手村——臨遠城近郊的松江鎮,見到的玩家總共也不超過二十個,實在是少得離譜,這是鬧哪樣啊。但是花了這麽多錢買游戲頭盔,蕭臨又不願意就這樣放棄。

于是在經歷了鎮上NPC送信、買包子、提水等等任務的折磨之後,成功升到了30級的蕭臨順利拿到了去臨遠城的路引,還幸運接到了一個給孫大娘的兒子送衣服的任務。

蕭臨興高采烈的踩着粗布鞋,提着系統贈送的新手木棍去臨遠府衙找孫小虎去交任務。他之所以這麽高興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任務的獎勵裏有一件30級的裝備清霜勁裝,還有即将見到死黨秦飛雪的興奮,畢竟那家夥已經有四十級了,也算是等級榜上第八的高手。跟着混經驗什麽的肯定比一個人辛辛苦苦升級快多了。他們見面的地點定在府衙對面街市上的三味面館。

蕭臨剛一進去,就看見一身白衣的秦飛雪向自己招手,倒還頗有幾分江湖少俠的味道。頓時惹得蕭臨眼紅,三兩步就撲了過去:“老實交代,你小子身上這衣服哪來的。”

“師父送的。”秦飛雪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你到面館還有銀子點茶水?”蕭臨聞到茶香十分驚訝,遠山裏的食物不貴,可食物以外的東西都貴的離譜,以現在玩家普通等級偏低獲得銀子途徑有限的情況下,拿出全部身家來買一壺茶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這家面館是天山派的産業。”秦飛雪的語氣平靜無波,神色間卻不無得意。

蕭臨正要感嘆幾句天道不公,一個清亮的聲音就飄了進來,銀鈴般十分悅耳。

“木頭人來嘛,人家大俠不都是愛穿白衣的,什麽西門吹雪啊,花滿樓,你身材這麽好,穿上白衣一定比現在好看多了。”

因為這悅耳的聲線,秦飛雪和蕭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只見一個衣着華美的半大孩子整個人都吊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兩人一起進到了面館裏。

先不提那個半大孩子白嫩嫩的精致小臉和水靈靈的大眼睛,單單是那個被他折騰得無可奈何的黑衣男人五官身形也十分惹眼。雖然他整個人都包裹在樣式簡單的黑衣裏,卻依舊身形挺拔,英挺的五官男子氣概十足。

“這麽多人,鬧什麽,難不成我還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換衣服不成?”

“嘻嘻,鐘木頭說的也是,我們還是趕快回去換衣服吧。”

饒是鐘辰頂着一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也有一種撫額長嘆的沖動。

“剛剛是誰說肚子餓要吃面的。”鐘辰雖然語氣兇惡,眉眼之間卻不經意流露出寵溺。

唐行雲圓圓的大眼睛眯成彎月,直直朝蕭臨他們這一桌沖了過來:“兄臺不如我們四人拼一桌可好?”

一個粉嫩嫩的小正太,突然用這麽古色古香的句子和他搭話,讓秦飛雪覺得十分怪異,腦子裏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當然,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緣,搭一桌甚好。”

“甚好你妹啊,還彙仁腎寶呢,快給老子叫點吃的上來。”蕭臨聲音很大,引來面館裏好幾個NPC和玩家的白眼。

“掌櫃的,再來兩碗牛肉面。”秦飛雪想起這個小正太之前說的西門吹雪,陸小鳳很快也意識到這是個玩家,也就不再啓動“遠山”的交流模式了。

不過,這年頭什麽都能坑爹,難道耳朵就不坑爹了麽?所以,秦飛雪童鞋乃還是太天真了。

作者有話要說:短介紹還是空着吧,感覺寫的都太奇怪了,這個功能的亮點到底在哪裏啊!!

☆、BOSS害羞了

衛決之所以要出來逛街,當然是為了趁機欣賞自家影衛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變化,但是他最重要的目的還是打探遠山游戲公司自斷財路的理由。所以他一直垂着頭假裝吃面條,實際上卻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飛雪的身上。畢竟這是他在游戲裏遇到的第一個高級玩家——當然只是相對玩家而言。

“這面很好吃。”突然成熟男人低沉的聲線在耳邊響起。

這話從其他人嘴巴裏說出來,也許不過是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但是鐘辰是絕對不會說廢話的。沒人比衛決了解自家影衛對沉默的執着,簡單來說就是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開口說話,能一個字說清楚的事絕對不可能用兩個字。

因為衛決一直都低着頭,所以當他決定去吃面條的時候,唐行雲的整個小臉都深深埋進大碗裏,當然衛決自己是一無所知的,于是衛決吃面的動作落到別人眼裏就變成了,頂着粉嘟嘟小圓臉的賣萌正太自己把自己裝進了碗裏!

“你說我加入什麽門派好啊。”因為蕭臨坐在衛決的側面,所以他并沒有看到看到唐行雲小正太犯規賣萌的這一幕,轉職之前想聽聽自家死黨的意見。可是秦飛雪噗的一下就把滿口的茶水噴到蕭臨臉上。

“徐子毅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因為是全息網游的關系,所以蕭臨的感覺就是自己整個臉上都粘乎乎的挂着疑似口水的東西。

徐子毅也就是游戲裏的秦飛雪下意識的就朝衛決扔了一個好友請求過去。

衛決正要嘗嘗面湯的味道,清脆的系統提示音就飄了過來:“玩家秦飛雪請求和您結成至交,您是否同意。”

衛決下意識就脫口而出:“我又不是……”他本來想說玩家的,心裏一驚又急忙頓住了。

秦飛雪反問:“不是什麽?”

衛決黑亮黑亮的小眼珠子一轉,回答的很快:“不是同一個陣營。”說完就拼命扯鐘辰的袖子,察覺到衛決的急迫,鐘辰很有氣勢的從板凳上彈了起來,蕭臨一臉怪異的轉過頭來。

“我們剛才買衣服忘記付錢了。”

“沒付錢衣服是怎麽拿出來的,這是游戲啊。”蕭臨還在說話,鐘辰已經抱着唐行雲倏的一下就穿過面館大堂沖了出去。

蕭臨一臉莫名:“網游裏也要上廁所?”

秦飛雪倒是已經恢複了淡定:“大概是吧。”

衛決是個細心的人,即便以前不是,在成為黑客為後,他也必須變成一個心細如發的人,因為程序代碼是一個符號都不允許出錯的,真正算得上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所以,他一回過神來就驚覺不妙,按理,他不過是游戲裏的隐藏BOSS,NPC是不可能收到玩家好友申請的,難道是程序出了問題?

“你收到他們的好友申請了?”

鐘辰的話把衛決從思考裏拖了出來:“你也是?”

黑衣護衛淡定的點了點頭。

“你不覺得奇怪麽,我們是NPC啊。”唐行雲小正太頂着紅撲撲的小臉露出一副我不認識你這個笨蛋的神情來。

鐘辰視而不見:“你還是沒看系統手冊啊,每個高級NPC最多可以與三個對象建立生平至交的關系。”衛決注意到了鐘辰的用詞,是對象,也就是說廣大的游戲玩家也被包括在這三個之中。

“那NPC和玩家依靠什麽分辨?”

“說話的方式,因為遠山這個游戲是古代背景,所以程序生成的NPC說話的時候不會使用現代的詞彙和語法。”

“那我們豈不是已經暴露了?”

“怎麽可能,他們不可能知道你是隐藏BOSS。”

衛決一想也對,他是BOSS嘛,被當成玩家什麽的完全和暴露身份一點關系也沒有啊。于是,唐行雲小正太十分老成的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問道:“呆木頭,你的至交是哪三個。”

鐘辰亮出系統資料,衛決十分驚訝:“大內總管林常在??怎麽可能沒有我……”

“我們是情人。”因為鐘辰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太過理直氣壯,所以衛決感覺就像是自己整個吞下了一個臭雞蛋一樣,怪異又尴尬。

毫無預兆的一個聊天窗口彈了出來,把衛決吓了一跳,鐘辰挑眉:“怎麽了?”

“有人和我聊天。”

“誰?”

“端木懷英。”

“他是你至交。”

唐行雲小嘴一嘟不高興起來:“都不認識,怎麽會是至交。”

“系統資料上有,端木山莊莊主端木懷英,乃是天機閣主至交,無話不談。”

“系統硬塞過來的,那他肯定認識我了。”衛決一時還不太習慣,畢竟一個和你很熟的陌生人怎麽想怎麽不搭調。

端木懷英:“寧遠兄在哪?”

唐行雲趴在鐘辰背上,語氣裏充斥着滿滿的不耐煩:“喂,木頭人,你說端木懷英這個NPC的數據是不是被損壞了,寧心是什麽東西我怎麽知道他在哪?”

“寧心不是東西,寧心就是你。”

因為太驚訝小正太張大嘴,還拿蓮藕樣的小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叫唐行雲麽?”

“唐行雲,表字寧心,端木莊主既然是你至交,自然是表字相稱。”

“這家夥是自來熟麽?”小正太突然後知後覺的用力敲了自家影衛的後腦勺一下:“你剛才說我不是東西?”

“我沒說。”

“那剛才誰說的。”

“你自己。”唐行雲突然發現,選自家影衛做鬥嘴對象是很不明智的,于是他很快就自動自發的閉嘴了,還順手回複了端木兩個字:“臨遠。”

“那甚好,我馬上趕到白鷺山莊。”衛決關了聊天窗口,小聲的問了道:“端木懷英不是端木山莊莊主麽,白鷺山莊是什麽地方?”唐行雲小正太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簡直是聲若細蚊,嘤嘤的少年聲線沒由來的生出幾分男女莫辨的妖嬈來。

不過,武功高就是好,天生聽牆角——耳力好嘛。

“白鷺山莊是天機閣名下的産業。”低沉的男生依舊很悅耳,帶着一成不變的木讷。

衛決後知後覺的感概,就算自家影衛是木頭人,也不錯,至少不會嘲笑自己。反正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路,所以自然而然的,唐行雲小小的身子趴在鐘辰寬闊平穩的背上睡着了,身上還蓋着剛剛從成衣店買回來的白色外袍。初夏的陽光一如既往,在兩人身上鋪下淡金色的暖光。

鐘辰的步子不快不慢,齊志浩心裏卻升騰起一種陌生而安寧的溫暖來,即便單純如他也免不了會對自己背上這個漂亮男人産生好奇——畢竟隔着望遠鏡他已經看了這個男人無數次,然而,除去首長那張絕密情報上的一個代號,齊志浩對衛決了解依舊很少很少。想着想着已經到了白鷺山莊的門口,鐘辰輕輕拍了拍唐行雲的背:“小鬼,該起床了,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唐行雲像是突然狠狠被人踩了一腳,身手敏捷的從鐘辰背上跳了下來,倒還頗有幾分武林高手的風範:“你說誰是小鬼,我今年二十四歲了。”

鐘辰也不回答,只是溫和笑了笑,伸手一指白鷺山莊大門上方小楷字的匾額。早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衛決,對着眼前男人冷峻的面容上突如其來的笑意完全移不開視線。正因為難能可貴,所以才愈發耀眼,此時此刻,剛毅和柔和兩種氣質完美的融合在鐘辰端正帥氣的側臉上,若是非要用一個詞來解釋眼前這張臉對衛決有着莫大吸引力的原因,那麽大約只有生動還能稍微貼切些吧。

鐘辰等了好一會,自家BOSS也沒有走到進去的意思,正準備回頭催促,就見白光一閃,衛決已經下線了。

齊志浩錯愕的愣在原地,突然反應過來趕忙也下了線。

齊志浩身手敏捷的從游戲艙裏出來的時候,昨天剛剛從隊裏帶出來的四個戰士都還在游戲中,輕手輕腳的繞過他們,齊志浩拿起桌上的紅外線望遠鏡往衛決屋子裏一掃,确定衛決只是去洗澡,并沒遇到危險,放下心來的同時又隐隐覺得有些莫名的失落,不過連齊志浩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失落什麽,索性把望遠鏡一丢,就這樣躺在地板上做起仰卧起坐來。

衛決懊惱的從游戲艙裏退出來,就感覺小腹處升騰起一股熟悉的燥熱來,他無奈的掃了一眼對面公寓從未熄滅過的燈光,輕輕嘆了口氣,就認命的到浴室去了,看來又要洗個冷水澡才能好好睡覺了。

☆、BOSS會蔔卦

衛決是被窗外明亮的陽光弄醒的,這對于一個把下午三點當早上八點的死宅來說就意味着昨天晚上他失眠了。反正已經是夏天了,衛決就這樣穿着拖鞋下了床,他走到自家卧室的落地窗前,伸手扯了扯窗簾,最終還是放下了。

不管天朝的軍方是出于什麽目的默默的在對面公寓樓裏監視自己,衛決覺得完全沒必要去破壞對方良好的監視環境,所以他只是嘆了口氣,就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到客廳去了。

衛決心情複雜的站在儲物櫃前面,猶豫了很久才克制住自己開豆漿機的沖動,把咖啡機從儲物櫃深處拖了出來,心不在焉的在水槽裏沖洗機器外殼上厚厚的灰塵。水聲不大,陽光穿過水花落進衛決眼裏格外晶瑩剔透。

對面公寓樓上的紅光夾雜在陽光裏一閃而過,衛決的心情更惡劣了。不管是誰被這樣沒完沒了的監視也會覺得窩火,于是他連清洗隐形眼鏡的耐心也沒了。直接從儲物櫃的暗格裏抽出一副樣式普通的黑框眼鏡放在鼻梁上。

因為衛決用力過大,儲物櫃的暗格直接被拽到了地上,零碎的東西散了一地,衛決蹲下來拾起一小包藍山咖啡豆,眼底酸澀難忍,心髒像是被什麽切掉了一大塊,抽搐的生疼。他飛快的收好地上的雜物丢進垃圾桶,一腳把儲物櫃的暗格踢到牆根,氣勢驚人的把一整包咖啡豆都丢進咖啡機裏。

濃郁的咖啡香氣在整個客廳裏彌散開來。衛決的舌尖輕輕滑過杯口,随即放下杯子長長嘆了口氣,果然還是不習慣這樣的味道。不知道衛決在水槽前面呆站了多久,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衛決很快回過神來,拉開門的同時,俊逸的面容上已經顯露出極有涵養的笑意來。

“衛先生,您的包裹到了,要幫您搬進來麽?”

衛決點了點頭,微笑着側開身子:“一直給我送東西的小孟呢?”

陌生的快遞員顯然很是驚訝:“之前的快遞員不是小姜麽?他已經被抽調到B市去了。”

衛決眼角的餘光看到快遞員雙手一推,就毫不費力的把整個箱子都到了推進牆角,鏡片後的眸光一閃而過,卻沒說什麽,只是順手就把咖啡杯遞了過去:“辛苦了,麻煩您順便幫我把垃圾筒丢到樓下去。”

“好的。”答話的聲音十分幹脆而且中氣十足。

衛決表情平靜的送快遞員出門,然後把整個人都陷進沙發裏,他實在想不通,中國的軍方到底因為什麽原因對他監視的如此嚴密。就算黑客在中國屬于違法行為,國內的網站他也從來都沒有下過手啊。難道是上次進入軍用衛星查監聽他電話的那夥人身份的時候不小心留下了痕跡?

衛決越想越覺得可能趕緊打開電腦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卻是完全沒有暴露的可能。他煩躁的把筆記本電腦往桌邊一丢,視線落到游戲艙上,把黑框眼鏡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站了起來。

“齊隊,被保護目标的房間內十分整潔,沒有被翻動的痕跡。這杯咖啡是衛先生送我的,而證據袋裏裝的是衛先生讓我丢進垃圾桶的東西,屬下看這些東西十分幹淨顯然在被丢棄之前一直都是被小心保養的,直接就帶了回來。”正站在齊志浩眼前以标準立正姿勢彙報的,正是剛才進到衛決家的那個所謂的快遞員。

“很好,把咖啡送去做全面分析,這些東西先收到保險櫃裏保存。”齊志浩瞥了一眼還站在自己眼前的陸坤,神色已顯出不耐。

“衛先生今天帶了一副黑框眼鏡。”齊志浩不置可否,身子已經整個滑進游戲艙裏。

時空一換,遠山依舊是那個遠山。古色古香,卻是衛決第一次見到游戲裏的夜。雲疏月淡,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別院的香案上燃着火燭,真正算得上是平安順遂,歲月靜好。唐行雲坐在窗沿,小手小腳都融進夜色裏,心不在焉的搖晃着。

身上一暖,卻是鐘辰套了一件外袍在自己身上,衛決突然覺得,這種時候,有這樣一個沉默的男人在自己身邊,真好。反正只是游戲而已,唐行雲放松了身體整個人都縮進鐘辰臂彎裏,秀氣的眉眼裏帶着清淺的倦意。

小正太粉白的小臉上平日裏神氣活現的大眼睛半眯着,細長的睫毛垂下來蓋住了面上神色。齊志浩忍不住要開口安慰衛決幾句,卻發現不管是言語還是立場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只好繼續沉默着。

“明月,去沏壺茶過來。”想起衛決遞給陸坤的那半杯咖啡,鐘辰淡淡的開口。

夜風穿過院外的竹林吹起小正太寬大的衣袖,BOSS大人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淡定的離開鐘辰的懷抱,一個翻身坐回了椅子上,鐘辰順手就把窗戶拉下,屋裏燭火又亮了幾分。

“主人,這是今天早晨端木莊主送來的金風細雨。”一個和唐行雲差不多身高的小童走到桌前,恭敬的放下茶盞。衛決驚訝的發現,明月不過是個仆童,居然身着道袍,甚至連淺藍的衣袍上八卦的紋路都描畫的十分精細。

果然,遠山這款游戲有古怪。

“端木莊主還留在別院麽?請他來廂房來品評一番也不失為美事一樁。”

鐘辰靜靜站在唐行雲身後,一步也不曾挪動過。衛決一開口說話,齊志浩就十分意外。畢竟能毫不費力的就能流暢的說出地道的古文,作為一個整天與高科技産品為伍的黑客,實在想不出他需要這麽好的古文功底有什麽用。于是,在無人注意的黑暗角落裏,鐘辰銳利的五官愈發柔和起來,只是他眼前幼小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剛才迷迷糊糊站在落地窗前的衛決替換了。

“寧遠今日怎麽有如此雅興,這麽晚了還在品茗賞月?”渾厚的聲音穿過長廊傳來出來,很快端木莊主就到了。

唐行雲揚起頭,微微一笑,唇紅齒白,姿容明朗堪比皓月:“自然是因為端木兄帶來的茶實在讓人嘴饞。”

鐘辰見端木懷英看到天機閣主只是個孩子表情也十分淡定,于是十分肯定,他依舊按照預定程序運行的十分正常,不會對自家主子出手,也就閉目養神去了。

“賢弟喜歡就好,等今年的黃山雨霧收了,我就差下人送過來,也算省了賢弟的來回奔波之苦。”

“端木兄好意,行雲自然是卻之不恭了。你我這麽多年至交,不知端木兄可是遇上了什麽難事?”唐行雲雙手抱住茶杯,卻并沒有揭開杯蓋,很自然的就把談話轉向了正題。

“不瞞賢弟,為兄的确是遇到一樁十分棘手的事,故而才腆顏上門來求賢弟蔔上一卦。”

“端木兄要為誰蔔卦?”既然是天機閣主,那自然擅窺天機,衛決即便沒細細研究過自己的技能,也毫不意外,語氣十分淡定。

“皇上想知道南陵王是死是活。”端木懷英答的十分幹脆,顯然已經為此事苦惱了很久。唐行雲很顯然沒想到江湖之事還能牽扯出九五之尊來,他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驚訝。

因為之前衛決完全沒有看過游戲的背景故事,所以他對南陵王和皇帝之間的事毫不知情,不過衛決轉念一想,不論哪朝哪代,皇帝和外放的藩王之間的關系也差不太多,橫豎離不了猜忌二字,也不擔心自己不是普通NPC的事會暴露:“既是如此大事,端木兄且先去休息片刻,待我問卦之後自會給端木兄一個答複。

唐行雲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等到端木懷英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之後才開口:“皇帝想得知南陵王的消息,為什麽會找上端木?”

屋裏現在只剩下兩人,鐘辰很快就給出了答案:“端木山莊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情報組織,既然南陵王不知去向,那麽皇帝就有理由相信他已經流落江湖,至少也是曾經流落江湖才能順利躲開皇帝的眼線。”

唐行雲不再說話,鐘辰自然很快就沉默下來,小正太站起身來,使勁抖了幾下,半響才從腰帶裏滾出幾片龜甲來。小正太織細的手腕一番,把它們随意撒在案幾上。

系統提示很快就響了起來:“成功發動技能暗窺天機,卦象坎、水,有卦辭冬月一拳之土難塞千丈之流。”

卦象一出,衛決頓時心如明鏡皇帝不過是明知故問,這次故作姿态不過是為了敲山震虎,給各路江湖人物提個醒罷了。不論福禍,端木懷英既然是系統默認的天機閣主至交,那麽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知道寧遠賢弟此挂是吉是兇啊。”端木懷英顯然等得十分心焦,衛決前腳吩咐明月去叫人,後腳他就已經沖了進來,想來這也是系統有意安排的。不過,即便是成功發動了技能,系統給出的也只是卦辭,竟然完全沒有提及此事的解決方法,遠山這款游戲到底怪異在哪,衛決隐隐然覺得自己好像抓住重點了,只不過暫時還沒有鐵證,不過有了方向要收集證據就比做無頭蒼蠅簡單多了。

終于想通了一直壓在心底的疑問,衛決心情極好,連帶語氣也輕快起來:“端木兄方才不是要尋人麽?怎麽現下又問起吉兇來,所謂天機不可洩露,即便是賢弟一天也只能蔔上一卦而已。”

端木懷英見唐行雲語氣輕快,似是胸有成竹,終于放下心中的大石:“不知賢弟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理。”

“卦象是坎和水,其中坎卦五行屬土,主生發滋養,很顯然南陵王未死。而水卦多半是說南陵王現下正在北方。端木兄只需要把結果帶給皇上萬事大吉了。”

“可南陵王既然有不臣之心,我又是如何能得知這個消息?”

“端木兄此言差矣,皇上既然這麽問,自然是早已得了消息,端木兄不過是坐實了皇上心中的猜忌罷了,端木兄既然為難,肯定是變着法子拖延了許久,端木山莊一貫消息靈通,能查到這個消息并不奇怪。不如,去端木兄向皇帝言明自己武功低微,懇請皇上在端木山莊留下幾個大內高手,如此一來,皇上必然不會懷疑端木兄,而且端木山莊還白白得了大內高手的庇護,如此豈不妙哉?”

“賢弟不愧是天機閣主,不如我連夜出發來個假戲真做?反正皇上在端木山莊留了大內高手等消息。”

唐行雲放下茶盞,正想送端木懷英出門。眼前的人已經移到了三丈之外:“多謝賢弟援手,等園子裏的芍藥都開了,自會請賢弟一道賞玩。”

端木懷英剛一走,鐘辰直視着唐行雲白玉色的小臉迫不及待的問了句:“你為什麽這麽精通古文?”

衛決心中稍稍有些不悅,語氣也冷淡下來:“我一直篤信鬼神輪回之說,自然會花大氣力研究古文,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齊志浩還想再說什麽,只見白光一閃,衛決已經很幹脆的下線了。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卦象卦辭,桔子所知淺薄,如有誤解,還請大家不要考據,慚愧。

☆、逐漸接近的真相

衛決從游戲艙裏出來,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因為生活習慣的問題,衛決對太陽光的記憶已經十分模糊,即使偶爾會在白天活動,他家裏的窗簾也一定是全都拉的死死的。

因為現在再也不會有人露出兩顆小虎牙,一臉朝氣的給他拉開窗簾了。衛決終于想起來了,衛辰一直挂在嘴邊的話:“弟弟,你就別費勁再關上了,就算先罰我繞着房子轉三圈,最後我打開窗簾的速度也比哥哥快。”

對面公寓樓的紅光再次閃過,衛決的手觸電般離開窗簾,再也支持不住,緩緩蜷縮在牆邊,淚如雨下。

衛決給手機上外接上一個碩大的耳機。

“弟弟,你不是喜歡聽歌麽?你看這可是最新款的西伯利亞冰藍耳機喲,弟弟放心了,哥哥有這麽多獎牌,就算是要養小衛決一輩子也一點問題都沒有。”渾渾噩噩之間,衛決耳邊有無數聲音紛亂交錯,只有那段刻骨的旋律穿過靈魂,無比清晰,執着的揚起悲傷的回音。

“我不想念不想念他模樣,我不想念他肩膀輕擁着我肩膀。我不想念他吻着我臉龐,把永遠說成一顆糖……”

“齊隊,分析結果出來了,是今年最新鮮的藍山咖啡,據說是世界上最昂貴的咖啡之一。沒想到衛先生這麽有錢,果然是大人物啊。怪不得首長連一點小事都這麽緊張。”陸坤的報告齊志浩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剛才衛決緩緩滑倒在牆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悲戚,實在讓人有些挪不開眼,那神色就如同一只從天空墜落的大鳥,甚至還能隐隐聽到靈魂的悲鳴。可是從昨天到今天,這短短的二十四小時之內衛決身邊的一切都毫無變化。

“齊隊,被保護的目标從七點鐘方向離開了家。頭上還挂着一副十分拉風的耳機。”

“我跟上去,注意保持游戲裏有一個人在線。”

“弟弟,你不喜歡人多沒關系,哥哥幫你把他們都畫下來,等你心情好了再看。”衛決拿着一個厚厚的素描本,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纖長的手指神經質的翻動畫紙。突然一個十分猥瑣的聲音穿□來飄進衛決耳朵裏:“帶着西伯利亞耳機招搖過市啊,你小子可真是礙眼。”

衛決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巷道裏。

“衛決,一直閉着眼睛很容易迷路的,要好好抓住哥哥的手。”

三個染着金紅色頭發的小混混一臉壞笑的走近衛決。齊志浩正要沖出去,就看見衛決手機攝像頭上的閃光燈極快速的閃了三次。于是齊志浩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小混混們一臉憤恨的互毆起來。而衛決正從他們中間踏着輕快的腳步離開:“明天中午十二點你們父母的果照将會在出現在全國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上,他們将會在全國人民的唾罵聲裏重新認識到,什麽是養兒不教不如上竈。”

齊志浩一臉錯愕的閃到衛決視線的死角,情緒十分複雜。當他逐漸接近和了解到衛決這個男人的不同面目之後,從好奇到憐惜,最後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欣賞。孤獨的男人從來都不缺乏故事,就如同那包昂貴精致的藍山咖啡豆,香濃醇厚卻又五味俱全。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那些小混混們正好給了衛決一個發洩的通道,回家之後衛決低落的心情顯然好轉了很多,甚至還因為在外面活動了一大圈多吃了兩碗飯。

洗過澡之後,衛決懷念的瞥了一眼整齊疊放在衣櫃裏的柯南睡衣,認命的拿出一套月牙色的棉質睡衣套在身上:“看你們能監視多久,你們一走我就天天穿柯南睡衣,你們這些渣渣。”

當然,在齊志浩和衛決同居之前他絕對想不到,曾經他會因為一套柯南睡衣被翻來覆去的咒罵了無數次。齊志浩還在公寓的地板上做仰卧起坐的時候,衛決已經幹勁十足的登錄了游戲,今天他就要為自己的猜測找到決定性的證據。

游戲裏的時間和現實中相差十二個小時,這個設計自然是為了照顧那些在睡覺的時候玩游戲,時間緊缺的玩家。所以遠山裏的太陽現在才堪堪離開地平線,唐行雲大搖大擺的坐在白鷺山莊的匾額上看風景,火焰一般的朝霞慢慢點燃雲層,溫煦的暖光如同柔軟的絹絲輕盈的落下來,在小正太光潔如玉的皮膚上灑滿金砂。

齊志浩其實早就已經上線了,鐘辰武功比唐行雲不知道好多少,所以即便他就站在匾額下,自家BOSS也依舊毫無壓力在那裏曬太陽。鐘辰目力極佳,他們兩人間的距離上下相差不過十米,鐘辰甚至能清晰的分辨出小正太臉上随着微風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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