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因為遠山的游戲系統裏沒有傳送功能,所以即便是山道也被刻意設計的比較平緩。畢竟全息網游還是要稍微照顧一下女性的。
不過,山路好走并不代表着玩家們在山上會走的很輕松。因為,在遠山這款游戲裏只要不在內城,就随時随地可能遇到各種狀況。
景昱和言天成上山的路上就受到了唐門周圍各種小怪的熱情歡迎。BOSS和自家影衛走的時候之所以一個小怪都沒有,那只是因為高等級NPC特有的威壓,讓小怪們都躲的遠遠的。可同樣的路變成50級左右的兩個玩家來走,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蜀中的棧道雖然是用上好的紅木搭建,但是修造的十分狹窄。有些路段他們兩人只能依次側身走過,可是山中的各種飛禽走獸可沒有遵守交通規則習慣,比如現在。
在他們兩人上山的必經之路上,蹲着一只體形碩大的恐猴。
恐猴是青城山周圍十分常見的一種小怪,它們的等級從二十到一百左右起伏很大,而辨識它們級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觀察恐猴的體形。一般來說和人身量差不多的都只有三十級左右,體形越大級別就越高。
現在堵住景昱他們前進路口的這只恐猴足足有成年的大灰熊這麽大,顯然不是好惹的。言天成遠遠的就看到了,悄悄的給景昱打了個手勢,兩人蹑手蹑腳的退後的好幾丈。
“怎麽了?”兩人一加好友,言天成就發現景昱等級比自己高,于是一開始是景昱走在前面的,可往往有什麽狀況景昱都一無所知的傻傻往前沖。而言天成把景昱生拉硬拽的救回來幾次之後就認命的承擔了開路先鋒的重任。
山路過半,景昱對言天成基本上是言聽計從,走路的時候基本上穩穩的跟在言天成十米開外,生怕又惹出什麽禍事來。畢竟在半山腰被一大群角鷹亂啄一氣實在是讓人痛不欲生的恐怖經歷。最後還是浪費了景昱一只蝴蝶蠱才勉強引開了這些猛禽的注意力,而起因只是景昱一不留神摔破了一個它們挂在峭壁上的蛋。
“前面有只很大的恐猴擋着路,過不去。”
別看恐猴外形蠢笨,實際上這些畜生聽力和視力都極佳,雖然他們只吃些山上的野果,并不會主動傷人,但是它們的領地意識極強,一旦發現自己的領地裏有其他的大型活物就會殘暴的将它們都扯個粉碎。很顯然,恐猴兄已經把棧道彎路的路口劃入了自己的新地盤。
“多少級的,你看到了沒?”景昱見言天成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壓低了聲音說話。
“我的小地圖顯示的是鮮紅的大圓點,我沒敢靠太近,我現在是52級也就是說那只恐猴至少也有58級,我還沒學會55的新武功招數。
景昱一臉苦逼的把自己55級的心法亮出來——百蠱奇經:五毒入門心法,每次施放蠱術有21%的概率觸發額外的流血、眩暈、混亂、虛弱負面狀态。
言天成最終确定了,其實五毒教就是一個輔助職業,除了可以施加亂七八糟的負面狀态以外基本是毫無戰力的。
“要不我們先吃點幹糧,說不定這只恐猴兄是個妻奴,一會就會被自家老婆揪回去。”景昱決定還是先拼人品再說,就算是霸氣側漏的少林絕學,要擊殺比自己等級高八級的精英怪,顯然是不現實的。
言天成點了點頭,景昱很自覺的遞給他一個大大的炊餅:“你這家夥,難道偷偷藏着個多啦A夢的口袋?怎麽随手就可以掏出一個大餅來,明明連包袱都沒帶一個。”
言天成一邊說一邊拿他粗糙的大手胡亂的在景昱身上一陣亂摸,卻除了察覺到景昱骨骼嶙峋的小身板以外什麽也沒發現。
景昱也不惱,笑嘻嘻的任由他亂來,末了陰恻恻的補上一句:“你要不小心碰到行屍蠱,就直接可以穿越到末世去當喪屍了,不用吃飯,不會說廢話,說不定比現在好用多了。”
言天成不知道景昱話裏的真假,自然是吓個半死忙不疊把一對狼爪收了回來。景昱小心的從懷裏掏出一個青綠色的小罐子來,放到言天成腳邊:“這個罐子裏裝着饕餮蠱,它們會按照主人的意思把一切沒生命的死物都吞進去,等到需要的時候再取出來。”
言天成剛剛咬了一大口炊餅,看到罐子裏七歪八扭的怪蟲之後頓時面色一僵,十分痛苦:“你說這個餅子上有多少只蟲的口水?”
景昱用鄙視的眼神掃了言天成一眼:“你以為饕餮蠱這種頂級吃貨會看上一張炊餅麽?它們可是只吃銀子的,标準的財迷。它們不過是把這些餅子先幫主人保存着。”
一邊說還一邊上下打量言天成一身精幹的肌肉:“向你這種家夥,估計把自己身上的肉全賣了也養不活一只饕餮蠱。還是安心把自己養壯實點再說吧。”
言天成瞪着眼睛視線在自己和景昱身上繞了一圈,小聲吐槽:“我看你這家夥不過是嫉妒我身材好,打擊報複呢?誰叫你自己不争氣,渾身上下都看不到幾兩肉。”
景昱把小罐子塞回自己懷裏,把面上的表情都小心的隐沒了下去,讓人看不出情緒來。對景昱這樣的窮孩子來說,言天成的話他無法反駁,對于一個在十五歲之前從沒吃飽過飯的孤兒來說,能夠順順利利的存活下來,已經是拼盡全力了。
等錯過了最需要營養的成長期,景昱的骨架早就定形了。又拿什麽再把少年時期的不足再補回來呢?
言天成雖然表明上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實際上卻是個相當細心的人。他很快就察覺到景昱情緒莫名其妙的低落,雖然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但他還是很仗義的站起身來轉移了話題:“你看,太陽已經過了正中了,我估摸着恐猴老婆是不是在哪裏打麻将去了,一時半會好像不會來把這只堵在路上的蠢猴子領回去了。我們還是來認真想想辦法吧。要是半夜還留在棧道上可不是個好消息,畢竟有很多兇猛的怪都是只在晚上出沒的。”
景昱揚起頭看了看天色,也有些擔憂,只好又把自己的小綠罐子掏出來搗鼓一番:“現在罐子裏還剩下四只迷香蠱、三只行屍蠱、七八個百花蠱和一只寄生蠱。”
一路上遇到小怪都是言天成解決的,他完全不明白這些蠱蟲的用途。不過卻已經能夠理解景昱如此摳門節約的原因了。畢竟現在他沒條件養蠱,要是還沒上山就花光了所有的蠱蟲,那麽下山的時候只靠他一個人就更危險了。
所以言天成一路都毫無怨言扮演着一個盡職盡責的保镖兼打手,并不會埋怨景昱。
“對不起,我實力太弱了,成蠱太慢。”數着數着景昱自己也有些懊惱,畢竟他不僅僅是一個男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前職業玩家,在他生活最困難的時候就是網絡游戲給了他希望和信心。現在不僅生活一團糟,連他最擅長的游戲他也是束手無策,難免有些低落。
言天成靜靜的站在一旁,不知道怎麽的,竟覺得這孩子和曾經的自己很像。如同一只倔強的小獸,即便是早已經遍體鱗傷了也絕不會在別人面前示弱分毫。只會在夜深人靜之後默默舔舐傷口。
說話的語氣下意識的就溫柔起來:“要是天下第一少俠都過不了唐門棧道,那我這個連木人巷和十八銅人都沒見過的小和尚就更沒辦法了。不如先下山休整?”
景昱咬牙想了很久,就這麽放棄,他實在有些不甘心,可是他開口好幾次都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你要是有辦法就說出來,至于有沒有可行性就交給我來判斷怎麽樣?”看着景昱臉上的糾結,言天成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景昱細小眼底掠過一絲暖意,小聲問道:“言天成,你願意當一次誘餌麽?”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章沒寫衛決那個二貨,還真不習慣,下章BOSS回歸。每日一求:留言吧,留言吧,看我無敵星星眼——
☆、兩個人的心意
當景昱這群苦逼的玩家還在棧道上糾結的時候,身為一個暫時被系統閑置的高級NPC唐行雲小正太又在做什麽呢?
答案當然不是在和自家影衛掰手腕了,真相是某BOSS破天荒的在認真練功。衛決練功自然不是為了什麽勞什子的千秋萬載一統江湖,而是實打實的工作需要。
雖然順利從唐小寶那裏拿到了內唐門弟子的武功心法和招數,衛決還是有些擔心現在出去走動會被江湖中的高手看出什麽破綻來。畢竟在遠山這個游戲裏,NPC和玩家實在是太難區分開了。
所以本着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态度,衛決每天上線還是會很認真的練武的。至于陪練,自然是不能離開某BOSS十丈之外的苦逼影衛了。
為什麽在全息網游裏毫無技術含量可言的練武也會讓齊志浩覺得苦逼呢?原因很簡單。
要把一件很複雜的事簡單漂亮的處理掉,也許需要耗費很多腦細胞,但只要翻來覆去思前想後幾次總能找到些巧妙的法子。而陪某BOSS練功屬于什麽呢?那就是讓某個一根筋的軍官硬生生的把一件只需要三分鐘解決的事情,拖延一下午。
某BOSS的武功怎麽說呢?落在自家影衛眼裏就和幼童們扮家家酒一樣,幼稚的很。于是,能不能把一次只需要三分鐘就能利落解決的“比武切磋”,拖延半個時辰甚至更久,就全指望某影衛的影帝級演技了。
當然所謂的比武切磋,這只是某BOSS單方面的自我感覺良好,在鐘辰眼裏那完全不叫切磋,叫送死……
比如現在,某BOSS非要用他那勉強才到自家影衛腰部的身高去打位于鐘辰胸前正中的檀中穴。招式雖然是沒問題,但步法就全亂了,因為他的小胳膊小腿往前三步只等同于自家影衛輕飄飄往後退一步。
好在鐘辰武功夠高反應夠快,所以他先往後退了半步,眼看自家BOSS要因為招式用盡而摔倒,又施展鬼魅般的步伐往前進了兩步不着痕跡的虛托了他一下,再假裝十分勉強的躲過某正太斜斜伸出來的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若是有世外高人在旁邊細細分辨,某影衛演技當真是爐火純青又滴水不漏。
于是,某無良BOSS每天半個時辰活動筋骨總算是有驚無險的結束了。
和衛決相處的時間越久,齊志浩就越能明顯的察覺出,在生活中的衛決和游戲裏的衛決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人。在現實生活裏,衛決嚴謹細致,專業能力出色,心思細密,很少會犯錯。而進入游戲的衛決則恰恰相反。
某腹黑BOSS在游戲裏最擅長的就是胡攪蠻纏、沒事找事而且廢話連篇。
“吶,鐘木頭,你說我現在的武功是不是大有進步?是不是使用唐門武功也毫無破綻?”某BOSS就像十歲以下的幼稚小孩一樣,做了一丁點事就非要被大大的誇獎一番心裏才舒坦。鐘辰面無表情的看着毫無理由撒嬌賣萌的自家BOSS隐隐覺得衛決這樣游戲和現實兩面分離有些不妥。
可他具體又實在說不出是哪裏有不妥,畢竟心理學可不是他的專長。每當這種時候,齊志浩就只好敷衍的用主子很棒,主子表現很好之類的廢話來敷衍衛決。可這樣做的次數越多,鐘辰心裏的擔憂也就越大。
這種感覺對鐘辰而已,就像一直帶着類似于直覺的預感,總覺得會鬧出什麽事來。可是最開始讓對衛決叫出“齊志浩”這三個字以後反應粗暴的卻是他自己。
所以,鐘辰只好一次次的遷就着衛決鬧小性子,很自然的一直叫他主子。不過等齊志浩真正意識到在衛決心裏這主子是多麽的別有深意的時候,自己早已經不可自拔了。
天機閣主嗜茶,這就是作為一個NPC最苦逼的地方。不僅是好友、性向,現在竟然連愛好都是系統硬塞的。所以只要在線時間超過一個時辰,衛決腦袋裏就自動自發的發出一個強烈的信號——要喝茶、要喝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簡直和毒瘾差不多。
這讓某BOSS十分不爽,而更匪夷所思的是,每當某BOSS腦袋裏發出要喝茶的信號時,自家影衛總能及時的把茶送到他嘴邊,那絕妙的時機想不讓人拍手稱贊都難。這些事原本只是游戲裏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
可是衛決卻覺得十分蹊跷,如果說只是一兩次還能說是運氣好或是碰巧。可鐘辰每次都能在合适的時間送來他想喝的茶,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以衛決對齊志浩的了解,他絕對不是善于揣測別人心思的人,那麽唯一能解釋他們兩人在游戲裏完美互動的,就只有一種可能,也是衛決最不願意去細想的——那就是腦波同調。如果衛決承認了他和齊志浩在游戲裏會在某些細節上達成腦波同調,那麽就等同于推翻了一個資深程序員和黑客所堅持的底線。
如果遠山的智腦可以影響到他和齊志浩的腦波頻率,那麽,就必須要承認,遠山這款游戲的中樞智腦已經具備了某些人工智能的雛形,至少它可以很準确的感知玩家的情緒。而人的情緒本身不單單是刻板的掃描玩家的大腦皮層所能得到的信息。
衛決捧着茶盅認真想了好一會兒,突然有些明白陳飛為什麽要讓自己到游戲裏來調查。也突然就想明白了,站在軍方的立場為什麽連游戲裏也要寸步不離的保護自己。如果遠山這款處處透着怪異的全息網游真的造成了什麽後果的話,自己無疑是軍方倚仗的最後一張牌。
衛決一想通就突然覺得有些心疼眼前的這個男人。對他而言,玩游戲恐怕毫無樂趣可言,但是,就像齊志浩親口說的,軍隊這樣一個不招外人待見的地方就是他的一切。
也是這個身世坎坷的男人唯一能體現自身價值的地方。對于齊志浩的身世,衛決是偶然間看到的。他居然有一半的日本血統,而且有個喪心病狂的爸爸,會拿自己的兒子做毫無安全保障的新藥試驗。
衛決突然産生的強烈的願望,要快點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快點把齊志浩送回真正的軍隊壞境裏去。而不是每天只能面無表情的在自己家裏做仰卧起坐。也許對這樣一個男人而言,沒什麽事都比和自己的戰友一起訓練,一起流血流汗更幸福和滿足了吧。
很多真相都藏在細節裏,衛決堅信,遠山這款游戲的核心秘密也一定被研發者精心藏匿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之中。不過沒關系,他有信心可以解決這一切,賭上世界頂級黑客藍山的名號,他也一定要完美的解決這件事。
“主子,怎麽了?這次的茶葉不夠新鮮麽?”鐘辰進進出出好幾次,都看見見自家BOSS呆呆捧着茶盞,連蓋子都還沒揭開,随口就問了句。
衛決一愣,嬉笑着把茶盞推到一旁:“鐘辰,茶已經涼了,你拿去再溫溫,我突然很想畫畫,唐小寶不是說內唐弟子都是用扇子作武器的麽?出門之前還是自己畫個扇面兒用用吧。”
鐘辰點了點頭,很快就差人取了白底絹絲的扇面來,而他自己則托着茶盞掌心內力一發就把茶又熱了。
雖然齊志浩什麽也沒說,不過衛決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擔心。于是接過扇面兒的時候,某BOSS給了自家影衛一個大大的笑臉:“鐘木頭,極樂樓不是一個很銀/蕩的殺手組織麽?說不定你早就被人給盯上了。所以啊,這次扇面上要畫個吉利的圖樣兒,時時帶在身邊也好沖沖你晦氣。”
鐘辰對自家BOSS詭異的用詞不做評價,只是默默的把重新溫熱的茶放到案幾上,立到一旁開始給自家BOSS研墨。BOSS斜眼一掃,發現自家影衛不僅僅是研墨姿勢不錯,手腕旋轉的力道也頗為巧妙,很顯然這也是鐘辰這個人物的自帶技能。
某BOSS看着扇面上兩個栩栩如生的大柿子,自嘲的笑了笑,系統自帶技能還真是好用。即便他本人對古代的水墨丹青一無所知也依舊能畫出形象鮮活,意境高妙的扇面來。
反正是系統在畫,也不費什麽精神,衛決只需要在腦子想好要畫出的東西來就好了。不一會兒,扇面就畫完了,某BOSS一臉神氣的把扇子遞給自家影衛:“放到園子裏的石桌上去吹幹。”
鐘辰接過那把足足有自家BOSS半個人高的大扇子,細細一看,發現扇面正面被畫上兩個挂在樹枝上的大柿子,背面用繁雜的小篆體寫着一個濃黑的唐字。
反正鐘辰是完全看不明白這扇面到底有什麽含義,也就随口這麽一問:“我雖然不太明白古人都畫什麽,但通常圖吉利不都是畫些祥雲、仙鶴什麽的?這孤零零的挂倆柿子在上面是什麽意思啊?”
衛決撲哧一笑:“你又不是老頭子畫那些做什?在古代,宮制的扇面上都是畫柿子的,柿子寓意四季平安,不管是要送給誰也不會落下什麽把柄。恐怕也就你這呆子不知道。”
衛決說完突然有有些慶幸,也許正因為齊志浩是一個不太聰明的人,所以他才察覺不到那些痛苦很苦澀吧。唐行雲小正太拿黑幽幽的眸子深深看了自家影衛兩眼,心裏沒由來的冒出些複雜的情緒來,不知道是羨慕、嫉妒還是心疼……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部分終于寫完了,接下來又可以無厘頭歡脫了,寫劇情好累有木有啊。至于柿子的段子,純粹是為了搞笑,活躍氣氛,大家莫考據,莫較真。
☆、兇案現場
景昱細小的眼底掠過一絲暖意,小聲問道:“言天成,你願意當一次誘餌麽?”
自從坐上三合會龍頭的位置,很久都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了。言雷透過自己游戲裏的人物,細細觀察這個削瘦男人的眉眼。景昱的視線始終和自己相對,沒有絲毫的退縮和隐藏。
這個人的眼神不卑不亢,淺色的眸子裏毫不掩飾的透出猶豫和糾結來。也許這個請求本身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那他還想要放手一搏,到底是為什麽?難道這個游戲裏放置着這個瘦小男人的某種信念?
從無數血與火的黑幫火拼中成功君臨整個黑暗世界的言雷又怎麽會不明白。無論在什麽領域要成為第一,要付出多少堅韌和辛酸。
也許別人還會稍微感慨一下景昱的運氣,畢竟一個門派只有一個玩家這種事基本和中五百萬的獎票一樣困難。但對言雷而言,他輕而易舉的就能明白,沒有無數次的堅持,不管是多瑣碎的任務和刁難。這個身形瘦弱的男人都憑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的信念,腳踏實地的在網游裏奮鬥和努力着。
也許,看着小貓成長為猛虎也是一個不錯的消遣吧。言雷一說服自己,言天成方正的和尚便沖着景昱點了點頭:“說吧,反正都到這兒了,與其走下山去,還不如兩人一起死到複活點去比較快,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麽損失不是麽?”
一瞬間,景昱眼中都糾結和猶豫都悉數消退,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經他身為大神,帶着自己的團隊去推倒最終BOSS的時候。他小心翼翼的從小綠罐裏取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小刀,這把小刀與其說是用來傷人的利器,倒更像像是某個冷門邪教進行獻祭是用來召喚惡魔的道具。
“把胳膊伸過來。”景昱拿刀的手很穩,可是他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沒能逃過言天成的眼睛。一道細長的傷口出現在言天成肌肉飽滿的手臂上,刀身很涼,卻沒什麽痛感,景昱垂着眉眼,聲音很平靜:“這道傷口裏放置着唯一一只寄生蠱,你只需要全力吸引恐猴的注意力,只要距離夠近,我就能把蠱蟲放進它體內,寄生蠱可以瞬間控制宿主的大腦。但是如果一刻鐘之內我們沒能成功的話,就必死無疑。”
言天成擺好架勢走入恐猴的視線,一套少林的通臂拳使的是有模有樣。不過讓景昱沒想到的是,恐猴雖然身形巨大,行動卻十分敏捷。簡直和他老家經常在山上見到的野猴一樣,騰挪閃避技巧高明。
本來言天成修習的就是武宗的功法,并不沒有少林禪宗類似于獅吼功的內家功夫,因為等級差距和地形的關系,言天成完全沒辦法靠近,恐猴長胳膊一掄,言天成就只好飛退數十丈,好在這裏有一個彎道,在很難找到着力點峭壁旁邊,恐猴也拿言天成沒什麽辦法。
言天成躲開了好幾次恐猴的攻擊之後突然反應過來,寄生蠱的時間已經沒剩下多少了。言天成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是個游戲而已,要是他連這點魄力也沒,又如何能安安穩穩坐在老大的位置上。
他一咬牙,全力施展輕功,恐猴粗壯的前肢又一次狠狠掃了過來,這次言天成沒有在後退,只是微微側身避開要害,拼着腹部捱上重重一擊,硬生生的把整個人都吊在恐猴的手臂上。
因為等級的關系,景昱操縱蠱蟲的距離很近,他掏出匕首摸了過去。随着景昱指尖的血液在半空中爆炸,言天成感覺到了他手臂裏寄生蠱一下活躍起來,順着恐猴濃密的皮毛滑了上去。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是恐猴顯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拼盡全力在狹窄的棧道上折騰着,景昱已經全力操控蠱蟲的關系,完全沒辦法躲避,反倒是挂在恐猴手臂上的言天成沒受到什麽影響。
景昱瘦小的身子顯然對恐猴而言毫無壓力,一下就被掃到了棧道下面。言天成下意識的一轉頭,卻在景昱淺色的瞳仁深處捕捉到一抹極為熟悉的狠厲。恐猴勢大力沉,這一擊直接傷到了景昱內腑,不過景昱卻沒有施展輕功爬上來,而是生生噴出一大口黑血,不要命的繼續命令寄生蠱搶奪恐猴的大腦。
這一搏,最終還是成功了。景昱瘦小的身子在棧道被削斷的尖利木樁上撞的慘不忍睹,卻還是被已經由寄生蠱接管的恐猴救了回來,安安穩穩的放在背上。随即恐猴溫順的用四肢行走,像一條巨大的狗馱着景昱和言天成兩人慢慢往棧道上走。
言天成神色複雜的看着景昱昏迷中蒼白的側臉,突然很想明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年輕少年對網游如此執着。全息網游掃描的是玩家身體真實的數據,只是看着景昱幾乎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體,言天成就可以相見此刻睡在游戲中的玩家是一副什麽凄慘的光景。
在全息網游中,所有的感覺都和真實無異,就像方才自己被恐猴狠狠擊中的腹部現在還在隐隐作痛。但是他不同,身為香港最大黑道勢力的龍頭,他到底受過多少次傷也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而這個瘦弱的少年,又憑着什麽樣的精神在被恐猴瘋狂抛摔的時候還維持着神志的呢?畢竟這麽大的痛苦,幹脆暈厥過去,實在是一個輕松的選擇。
不過這一切,言雷在很久以後才得到了答案。現在,他們有了恐猴的護送一路安全的上了山。景昱中途短暫的醒過來幾次,自己從懷裏摸了些瓶瓶罐罐喝下。也許是寄生蠱還不太習慣恐猴身體的原因吧,他們走的很慢。
言天成一個人坐在恐猴背上,沒人可以說話,好幾次他都想下線了。可是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的景昱他又放棄了,實在是太無聊,他只好在恐猴的背上打坐調息,好在這只異獸的背很大很寬,完全不會有掉下來的風險。
暮色漸氣,深山中的薄霧開始濃烈起來,帶着山間固有的凜冽寒氣。言天成正打算把景昱冰涼的身體埋進恐猴背上厚實的皮毛裏,他就已經醒了,而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言天成,你不會是國家體操隊的吧,運動神經這麽好,居然能牢牢趴在恐猴的手臂上。”
景昱言語之間毫不掩飾自己的崇拜,淺茶色的眸子裏晶亮晶亮的,那神情只差狗腿的掏出一支簽字筆來索要簽名了。
言天成被景昱灼熱的目光看得極不自在,只好敷衍的回了他一句:“不是,只不過正好練過幾年搏擊。”
沒想到景昱反而更興奮了,和采訪明星的狗仔隊一樣,很快就問道:“言大哥是學的空手道,還是跆拳道啊?”
言天成聽到大哥這個稱呼,忽然囧囧有神的把景昱秀氣的小臉安到自己社團裏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漢身上,頓時神色變得十分怪異,尴尬的轉過頭去:“沒什麽可炫耀的,只是些簡單的自由搏擊。”
“哦。”景昱面色如常,眼神裏還是閃過失望,也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就這樣沒頭沒尾的沉默下去了。
“你傷好了?”言天成掃了掃景昱月光下愈發顯得蒼白的側臉,卻意外的沒再看到血跡。
“我的血對蠱蟲們來說是大補品,自打上山它們被餓了這麽久自然要大吃一頓了。內傷倒是沒什麽要緊的,只是失血過多,手腳有些發軟。”
言天成嘴上沒再說什麽,心裏卻是十分震驚,要知道在全息網游裏五感都和真人無異,他到底是懷着什麽心情看到那些在自己身體裏大吃大喝的蠱蟲的呢?言天成突然覺得,就算五毒教的蠱術再厲害些也是應該的了,畢竟沒多少游戲玩家能接受自己突然就成了一大堆怪蟲的巢穴還時不時的給自己內髒來上那麽一兩口的。
于是,某老大對景昱小朋友的事越發惦記起來,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往往就是這個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一獸終于看到了唐門山門前面的青石牌坊。
景昱疑惑的看着山門前兩個英氣十足的護衛,小聲嘀咕:“師父明明說紅袖是迎客的婢女,怎麽門前站的全都是男人呢?”
不過景昱還是學着武俠小說裏拜山的規矩朝着門口的看門大哥拱了拱手:“在下五毒教景昱奉家師之命,前來送信給貴派的紅袖姑娘,勞煩少俠通報一聲。”
一直守在門口的五行衛十分郁悶,門主已經把身邊所有的五行衛都調過來守住山門,到底有什麽機密的事呢?要知道每個NPC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可是他又沒有八卦的條件,當然郁悶了。
就因為這樣,我們可憐的天下第一少俠景昱童鞋被無情的無視了。
而原準備去後園送茶的紅袖在碰到第二批出來守門的五行衛的時候,自然是被趕了回來在大堂裏枯坐。
景昱的聲音不算小,而紅袖武功不弱,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也不等門口的五行衛通報就自動自發的走了出來想要去接景昱手裏的信函。可就在紅袖的左腳踏出大堂門檻的一瞬間,遭到了身後什麽人的暗算,一聲悶哼歪倒了下去。
景昱這些可急了,這青衣女子極有可能就是出來取信的紅袖,正要去和她搭話。一陣陰風直直朝他頭面襲來,他本就受傷未愈,此番被偷襲自然是躲不開的。卻是言天成眼疾手快的把他一拉護到了身後。
可唐門門主貼身的五行衛,是平均等級都在450級左右高級NPC,他出手,豈是只有50多級的玩家能輕易躲開的。于是,景昱只聽見言天成一聲慘叫,就已經化作一道白光重生去了,竟是在瞬息之間就被秒了。
景昱還沒反應過來,鮮紅的系統公告就在世界頻道刷了出來:“恭喜玩家景昱成功觸發唐門隐藏任務,消失的紫金貼。”
景昱沒心情看什麽系統公告,他只是看着守門的五行衛,一咬牙就翻身從高高的青城山上跳了下去,很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濃霧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戰鬥部分無能。另外今天家裏網路有問題可能要明天才能更新了。
☆、歡脫的世界頻道
正在天機閣庫房裏給自家影衛選武器的某BOSS用小小的手指了指被人随意丢在庫房角落裏的一把劍,稚氣未脫的聲線裏藏着吳侬軟語的甜膩:“鐘辰,我曾經在金庸先生的小說裏看到,劍為百兵之長。你拿着那把霜天劍去院子裏給我耍套劍法來瞧瞧。”
為什麽某BOSS突然對自家影衛的武功有興趣了?這當然是因為某BOSS在拉着自家影衛“切磋”了無數次都沒能撕掉他身上的一塊布之後産生的無比強大的怨念。無奈齊志浩上校雖然很年輕,卻從來都沒做過什麽不切實際的俠客夢。
畢竟在軍隊的生活裏,除了訓練、任務,還是訓練和任務。武俠小說那是什麽東西?能吃麽?于是在旁敲側擊了無數次之後,某BOSS終于受不了,直接發飙了:“讓你耍個帥怎麽就這麽難呢?真是別扭!”
隐藏着一部分天然呆屬性的某軍官雖然很無辜的表示自己從來沒有和自家主子鬧過別扭,卻還是習慣性的容忍了自家BOSS的無理取鬧,認命的到院子裏胡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