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了電梯, 便有服務生引領着三人到了李文靖他們所在的豪包。蘇媺一進門,便看見有七八個男人正坐一沙發上喝着酒,旁邊還坐着三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好像是嘉祥地産的售樓小姐, 想必也是來陪酒的。

看見蘇媺她們進了房間,裏面坐着的人全都望了過來。

蘇媺一眼便看見坐在最中間的汪玠,忙笑着說道:“汪總,你……辛小姐來了。”她原本是想說“你女朋友來了”的,可不知為什麽,“女朋友”這三個字, 她怎麽也說不出口。

聽到蘇媺的話,汪玠這才擡起眼,看見站在蘇媺身後的辛琪, 微微愣了愣, 随即站起身來,問道:“辛琪, 你怎麽來了?”

辛琪跑到汪玠跟前,笑道:“瑞哥哥, 沒想到我會來吧?是不是很驚喜?”

聽到辛琪這一聲“瑞哥哥”,蘇媺覺得真是肉麻無比,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被麻出來了。她轉過身,走到林主任跟李主靖那邊。

汪玠看了蘇媺一眼,然後拉着辛琪坐了下來,說道:“坐下說話吧。”

坐在汪玠身邊的李康佑, 忙拿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啤酒,放到辛琪面前,笑道:“辛小姐,這是你的酒。”

還沒等辛琪說話,汪玠便将酒杯推開,跟李康佑說道:“她不喝酒。給她倒果汁。”

李康佑一聽,忙把啤酒杯放到一邊,重新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橙汁給辛琪。

蘇媺見了,撇了撇嘴。

這時,李文靖對着蘇媺和馮唯說道:“蘇媺,馮唯,你們倆快去跟汪總、張總他們敬酒。”

蘇媺本來酒量不好,也不怎麽喜歡喝酒,平時對喝酒的事,是能躲就躲。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剛剛汪玠護着辛琪不讓她喝酒的那一幕,她心裏有點不爽。于是,她取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滿杯的啤酒,走到汪玠和辛琪面前,笑道:“汪總,辛小姐,我敬你們。”

汪玠看見蘇媺走了過來,手中握着滿滿一杯的酒,眉頭一皺。

蘇媺也發現汪玠面色不好,以為他怕自己這個前女友在辛琪面前搗亂,也就很識相地擺出一副商務臉,公式化地說道:“謝謝汪總對我們海鏡律師事務所的照顧,以後還請汪總和辛小姐繼續支持。我先幹為敬。”說着,她仰起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進。然後她擡起頭,對着汪玠和辛琪笑道,“汪總,辛小姐,你們随意便可。”

看見蘇媺一口氣把杯子裏的酒幹了,汪玠一怔,心頭随即也有些不爽。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輕聲一笑:“既然蘇小姐這麽說,那我就意思一下。”說着,他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淡笑道,“多謝蘇小姐。”然後把杯子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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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琪喝的是飲料,更不可能幹杯,便淺淺嘗了一口。

見汪玠這麽明顯地不給自己面子,蘇媺微微一呆。也是,在女朋友面前,為什麽要給自己面子?她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後沖着汪玠與:“謝謝汪總,謝謝辛小姐。”

說完之後,她便拿着酒瓶,端着酒杯,轉戰到張總面前。她還是倒了一滿杯酒,依然是那套公式化的說辭:“張總,感謝你對我們海鏡律師事務所的照顧,以後還請繼續支持,我先幹為敬。”然後,她又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了。

張總比汪玠給面子多了,把自己杯子裏的酒倒滿,站起身來,笑道:“蘇小姐客氣了,這次我們合作很愉快。希望以後能有更多的合作機會。”說着,他也将自己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多謝張總。”蘇媺燦然一笑,然後又去敬下一個人。

汪玠坐在沙發上,眼睛盯着屏幕,眼角卻不由自主地瞟向蘇媺,辛琪在耳畔跟他說着什麽話,他一句也沒聽見。看見蘇媺陪着那些男人一杯又一杯的豪飲,他心頭異常不舒服。

蘇媺敬完了一輪酒,跑到李文靖身邊,低聲問道:“李主任,我敬完酒了,可以走了吧?”

李文靖看了她一眼,說道:“等一下。你和馮唯唱兩首歌,歇一會兒,再敬一輪,然後才能走。”

聽到李文靖這麽說,蘇媺無奈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這時,馮唯也敬完了一輪酒。她走了過來,拉着蘇媺問道:“李文靖怎麽說?”

蘇媺撇了撇嘴,說道:“叫我們歇一下,唱兩首歌,然後再敬一輪酒,才能走。”

“還要敬一輪酒?我明天早上一早還要回澤城去。”馮唯不滿地說道,“他也不怕我明早起不了床。”

“好啦,說這些也沒用了。”蘇媺嘆了一口氣,說道,“趕快點歌,唱完了再敬一輪,然後我們就溜了。”

馮唯知道蘇媺一向酒力不好,剛剛在下面唱歌的時候,她已經喝了一些啤酒,怕她受不了,擔心地問道:“你能行吧?”

“應該問題不大的。”蘇媺點了點頭,“快去點歌吧。”

“你要唱什麽?我去點。”馮唯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蘇媺随口說道:“劉若英的,蕭亞軒的,你随便給我點一首就行了。”

“好。”馮唯起身,便去了點歌機前。

屏幕上正好顯示本包廂女生點唱頻率最高的十首歌,其中一首就是蕭亞軒的。于是,馮唯便把這首歌點了,順便又按了一個優先。

正好這時候嘉祥那美女的歌唱完了。

馮唯轉過臉,對着蘇媺叫道:“蘇媺,你的歌來了。”

李文靖把話筒給蘇媺遞過來,對着包廂中諸人說道:“我們蘇媺可是一把唱歌的好手,她大學時唱歌還得過獎的。”

聽到李文靖這麽說,大家紛紛鼓掌喝彩。

蘇媺接過話筒,笑盈盈地說道:“李主任太擡舉我了,我當年只得了三等獎。”

“能得三等獎也不錯了。”李康佑笑着接話道,“我們學校可是藏龍卧虎之地,只要能殺進最後決賽的都不得了。”

蘇媺知道李康佑是大自己幾屆的校友,笑笑說道:“謝謝李經理擡舉。”

說着她轉過臉,看着大屏幕,人一呆。

馮唯給她點的歌,是蕭亞軒的《類似愛情》。這首歌正是當年她在校園歌唱比賽上唱的歌,而且在那天,她還厚着臉皮,當着在場同學的面,向汪玠表白。

那天汪玠他們班有個同學也進了決賽,他被輔導員安排過來坐方陣。她記得,她把歌唱了一半,然後站在舞臺上,盯着他,紅着臉笑道:“經貿學院的汪玠,我喜歡你。”

她的話說完,全場響起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

而當時的她,似乎什麽都聽不到了,眼裏心裏全是他。而他當場站起身,冷冷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比賽現場。他沒有任何餘地的拒絕,把她一個人尴尬地晾在了舞臺上。可是,就算是他這樣對她,她當時也沒有放棄。那時的她,心思太簡單了,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自己的愛不能跨越的。直到她看見汪玠和辛琪并肩坐在窗邊,窗子像一個畫框把他們倆框在其中,像一幅畫似的。那一天,她才發現,原來,真的有東西,是自己的愛不可能跨越的。

見蘇媺握着話筒愣神,馮唯催促道:“蘇媺,你發什麽呆啊?快唱啊!”

蘇媺回過神來,對着馮唯笑了笑:“可能剛才喝得有點急,頭有點暈,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那我給你重放。”馮唯按下了重播鍵。

音樂再一次響起。

聽到這音樂,想到往事,蘇媺的眼眶微微有幾分濕潤。如今他也有了門當戶對、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就讓這首有着特別意義的歌,為她對他的感情,劃上一個完完全全的句號吧。

她閉上眼,輕聲唱起來:“我站在屋頂,黃昏的光影,我聽到愛情光臨的聲音……”

蘇媺聲音很亮,又帶有幾分磁性,唱着這首歌有一種特別的韻味。原本有些喧鬧的屋裏,這時候安靜下來,大家都在聽着蘇媺唱歌。

在音樂剛一響起的時候,汪玠也認出了這首熟悉的歌。他在美國的時候,這首歌在他的車裏一直單曲循環着。那年他雖然離了場,可他站在外面,聽着她把這首歌唱完後,才離開的。他以為自己不喜歡她,所以在她表白的時候離開了。可一出門,他又後悔。那個時候,他第一次發現蘇媺對自己的特別。如今,她再一次唱起了這首歌,卻不再是為他而唱。想到這裏,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唱完了一闕,包房裏掌聲雷動。

這時,嘉祥地産的申經理拿起酒杯,對着蘇媺笑道:“蘇小姐不愧是得過歌唱比賽大獎的,唱得真好。來,我敬你一杯。”

“多謝申經理。”蘇媺微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再一次把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汪玠定定地看着蘇媺,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睛。他還記得,當年她唱完一闕後,站在舞臺上,當着上千名同學的面跟他說,她喜歡他。他當時很驚慌,可心裏也隐隐有些歡喜。後來他去了美國,每當想到這個場景的時候,他心裏還是會激動。可是,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對他的喜歡,她對他的追求,全都是假的。想到那天晚上,蘇媺跟他說的那個殘忍的真相,他便覺得心口隐隐作痛。

他擡起手,看了一下表,然後對着辛琪說道:“辛琪,我送你回去了。”

辛琪一愣,說道:“瑞哥哥,我才剛來啊。”

“都十點了。”汪玠有些不耐煩,“這裏離市區又那麽遠,你回去還在路上耽擱些時間,回到家時間就差不多了。”

見汪玠面色不好,辛琪不敢往他槍口上撞,只好嬌笑道:“瑞哥哥,你送我回去啊?”

“嗯。”汪玠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道,“走吧。”

“好。”辛琪滿面笑容地站身來,對着衆人說道,“諸位,你們慢慢玩。我跟瑞哥哥就先走了。”

聽到這話,蘇媺有些意外,轉過臉來,正看見汪玠與辛琪一起向衆人告別。上回在校園歌唱比賽中,他聽她唱這首歌,聽了一半就走了。這一回,又只聽了一半。看來,注定是無緣吧。蘇媺黯然一笑,轉過臉來,繼續唱着歌,沒有跟汪玠與辛琪道別。

李文靖對着汪玠與辛琪暧昧地笑道:“既然汪總有佳人相伴,我們就不留汪總了。不過,汪總可要記得明天早些過來,我們明早還要去澤城。”

“我知道。”汪玠點了點頭,“明天早上七點準時出發。”

說完,汪玠用眼角的餘光望了蘇媺一眼,見她背對着自己,似乎很專注地在唱着歌。他也沒有上前招呼她,便與辛琪離開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蘇媺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舞臺上,看着他在全場的起哄聲中,絕決的離開。她雖然還在唱着歌,卻覺得自己像個機器人一般,機械地唱着歌,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雖然後面唱得有些亂,但聽到衆人耳中,蘇媺的歌聲仍然十分驚豔。一片叫好聲後,衆人紛紛向她敬酒。她也來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喝。馮唯見蘇媺越來越興奮,還叫自己為她點《小蘋果》,她發覺蘇媺不對勁了,再下去又要發瘋了。于是,馮唯趕緊跑到李文靖跟前,跟他說道:“李主任,蘇媺又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又要發瘋了。我先把她弄走了。”

蘇媺喝醉後的手段,李文靖是親身領教過的。她也怕蘇媺一會兒又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影響事務所與瑞誠集團的合作,忙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先回房休息吧。”

馮唯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先走了。”說完,便不由分說的把蘇媺拉出了包間,送她回房間。

事先考慮到今天大家會玩得很晚,而香鷺湖又離市區有三十多公裏,晚歸怕不安全,因而,瑞誠集團便為所有今天出席慶功宴的嘉賓都留了房間,蘇媺自然也有一個房間。馮唯出了包廂,便架着她往她的房間走去。

蘇媺這時候已經醉了,對馮唯把她帶出來的舉動很不滿,嘟囔道:“馮唯,你為什麽要拉我出來?”

“你喝醉了,快回去休息了。”馮唯扶着蘇媺坐電梯下樓。

“我才沒醉呢!我們繼續喝啊!我還有幾首歌沒唱呢!”

一路上,蘇媺不停地鬧騰,馮唯只好順着她的話說,哄着她。費了半天勁兒,她才把蘇媺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蘇媺坐在床上,苦着臉說道:“死馮唯,你就是見不得我開心。我還沒喝舒服呢!你再去給我拿點酒過來!”

“你要喝,下回我們再去喝。”馮唯把手伸出包裏,想拿手機看看時間,這才發現,走得匆忙,手機落在了五樓那個豪包裏。

“蘇媺,你趕緊洗漱睡了哈。我還得回去拿我的手機。”馮唯跟蘇媺說道。

“讨厭鬼,快走!快走!快走!”蘇媺站起身來,把馮唯往門外推去。

“你就這麽想我走啊?”馮唯有些哭笑不得。

“誰叫你不讓我喝高興。”蘇媺哼了哼。

“那我走了。”馮唯對着蘇媺揮了揮手,“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澤城,等我回來再陪你喝個高興。”

“等你回來再說。”蘇媺靠着門,對着馮唯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馮唯想着反正已經把蘇媺安全送回了房間,也就安心地離開了。

蘇媺站着門口,用身子壓着門板,看着馮唯的背影慢慢消失,她覺得自己心裏像有一團火在燒似的,說不出的難受。她閉上眼,輕輕喘着氣,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看見走廊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一下愣住了。

汪玠本沒有把辛琪送回城,他只是把她送到香鷺湖的大門口,便叫了司機老楊開車把她送回去。送走了辛琪,他覺得自己心情還是很煩躁,又到湖邊走了走,這才回房間。沒想到剛下電梯,沒走幾步,就看見蘇媺站在門邊,怔怔地望着自己。他這才想起,她跟自己的房間在一個樓層。

看到蘇媺,他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亂蹦了起來。

他努力鎮靜地走到她面前,忍不住站住,問道:“蘇媺,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她歪了歪頭,笑道:“汪總,你陪你女朋友這麽快就回來了?”

“女朋友?”汪玠回過神來,眉頭一皺,說道:“辛琪不是我女朋友。”

“哦?”她咧嘴一笑,嫣紅的嘴唇豔光四射,“那你女朋友是誰啊?”

他頓了頓,說道:“我只有過一個女朋友。”

聽到他這話,她笑得更妖嬈:“你那個女朋友是不是我?”

他面色微微一變,說道:“蘇媺,你耍我的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最好別再來挑事。”說着他轉過臉,便要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沒想到,蘇媺一下跑上來,伸出手抓着他的衣袖,說道:“汪玠,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我耍你?明明是你耍我吧?”

她的聲音有些大,人也很激動。這時,汪玠又聽到電梯響了一聲,估計有人來了。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忙拉着蘇媺進了她的房間,把門關上。

“汪玠,你幹什麽啊?”她抓着他質問道,“你說說,你憑什麽說我耍你?我喜歡了你那麽多年,天天拿熱臉來貼你的冷屁股,到頭來,你居然說我耍你?”說到傷心之處,想到自己受的那些委屈,蘇媺忍不住哭出聲來。

汪玠見蘇媺哭了起來,一下慌了。以前他對她那樣,也沒見她哭過,沒想到他說了一句氣話,居然把她氣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用手為她拭眼淚,說道:“蘇媺,你別哭,有話我們好好說。”

“還有什麽好說的?”蘇媺還是嗚嗚哭道,“你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把我往泥裏踩。”

“我什麽時候踩過你?”汪玠有些無奈。

蘇媺又問道:“那我每回來找你,你都不理我?”

汪玠:“那時我又不喜歡你。”

“你既然不喜歡我,那你為什麽還答應做我男朋友?”蘇媺更是氣得大哭。

汪玠心頭又是一慌,脫口便說道:“可我後來又喜歡你了啊。”

聽到這話,蘇媺一怔。

汪玠也有些發呆,直愣愣地看着蘇媺。

半晌,蘇媺又問道:“你,你喜歡我?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見既然已經把話說破了,汪玠也不再回避。他低下頭,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我發現自己喜歡你的時候,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你了。只是我沒想到,原來你根本沒喜歡過我?”說到這裏,他苦笑一聲:“你做的這些,都是報複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蘇媺一下抓住汪玠衣領,大聲問道。

汪玠沒想到蘇媺如此激動,愣了愣,說道:“那天晚上,在你家樓下,你跟我說的啊。”

“我是騙你的!”蘇媺沖着汪玠吼道,“四年前,我在你面前就什麽尊嚴都沒有了,難道四年後,你還想我在你面前也這麽擡不起頭嗎?汪玠,如果愛你必須要這麽卑微,那我不可能選擇不愛你嗎?”話說完,她已是淚流滿面。

聽到蘇媺的話,汪玠只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緊緊握住蘇媺的肩膀,說道:“蘇媺,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喜歡我?”

“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蘇媺流着眼淚喊道,“你滿意了吧?你是不是又可以仗着我喜歡你,把我踩到腳下了……唔……”

話沒說完,她的唇便被他堵住了。

她整個人都傻了。

汪玠這時也有些發懵。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聽到她說那些傷害她自己,也傷害他的話,他只覺得腦中一熱,便用自己的唇把她那些話堵了回去。

他有潔癖,特別是別人的口水,他覺得很髒。小時候跟小夥伴去踢球的時候,他的水都是單獨放在一邊,避免混在一起分不清。如果有誰不小心喝了他的水,他就算是渴死都不會再喝那水。中學的時候,就有人笑話他,問他以後跟女朋友接吻怎麽辦?那時他并沒有喜歡的人,他還記得自己很不耐煩的回答說,如果找女朋友就要吃她的口水,他就不要。所以,他一直沒有想過找女朋友這個問題。有很多女孩子向他表白,給他寫情書,他一概無動于衷。直到蘇媺的出現。

蘇媺對他來說,确實很特別。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愉快,但她很高調地來追他。以前也有女孩子像她這樣死皮賴臉跟着他,但沒幾天就被他怼得哭着跑了。而對着蘇媺,他卻說不出那些過分的事,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他只是對她冷淡,不理不睬,希望她能知難而退。可到後來,看不到她跟着自己,反而是他渾身不自在,直到見到了她,他心裏才舒坦。可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時,他已經決定了去美國留學。這一去,要三年。他沒有把握要她等自己三年。所以,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冷淡她。可是,越臨近畢業,他越發現其實放不下的,是他自己。當她像以往那般,半開玩笑半試探般地跟他說,叫他做她男朋友時,他一時頭腦發熱,就答應了她。

他還記得,她當時驚訝得合不攏嘴。而他在答應她的那一刻,只覺得輕松無比,像是終于完成了自己多年的夙願。那時已經考試完了,大家等着拿畢業證。他無所顧忌的陪她逛街,看電影。那天晚上,兩人從市中心回到學校,她不想回寝室,叫他陪她在西堤邊逛。

他牽着她的手,沿着湖堤走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那個晚上,在湖堤邊,他有了初吻。最初,只是嘴唇輕輕的相觸,然後他越吻越深,情不自禁地伸出舌頭,撬開她的牙關,汲取她嘴中的津液。以前他厭惡別人的口水,可對她卻沒有這種感覺。相反,他覺得她是那麽的甘甜。

這是他第二次吻女孩子。是他思念了四年的女孩子。他再一次撬開她的牙關,不知疲倦地在她嘴中索取着。還是那麽的甘甜,又帶着一絲淡淡的酒味。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完全沉醉了。

他不知道,他與她是怎麽到了床上的。他只覺得,他緊緊地壓在她身上。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羊毛衫,他甚至感受到了她身體的玲珑和溫度。

他想要得更多。

他把手從毛衫下伸了起去,擠進她的胸衣,摸到她柔軟的胸脯上。

他覺得自己愈加口渴,更瘋狂地在她嘴中肆虐着。

突然,他覺得唇上一疼。

他放開她。

她定定地望着他,喘着粗氣,唇色愈加的鮮豔。

他的手,還在她的衣服裏面。

他有些無措。

“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暗啞,“我有些失控了。”

聽到他的話,她呆呆地望着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摟着他的脖子,主動吻了上來。另一只手,解着他衣裳的扣子。

汪玠覺得自己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轟然崩塌。他配合着她,脫掉自己的衣裳,然後又把她的衣裳脫了。

在最重要的一刻,他問她:“蘇媺,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喜歡我?”

她擡起烏黑的眼眸,眼中全是滿滿的情意:“汪玠,我喜歡你。除了你,我沒喜歡過別人。”

他低下頭,吻着她,将自己送到了她的身體裏。

他是第一次,緊張到了極點。也許是他的生澀,讓她覺得不舒服,她一會兒哭,一會笑。一會兒要将他推開,一會兒又摟着他深吻。

第一次,他沒有堅持很久。但是,他心裏有着深深的滿足。她終于完全屬于他了。不過,他沒有完全滿足。他繼續吻着她,用手與唇在她身體上游走,就在他想要再次擁有她的時候,他看見了床單上的那抹紅色。

他先是一愣,再是狂喜。他原本以為她都快與伍成亮結婚了,兩人肯定早就有過關系。沒想到,她還留着。難怪她先前會是那樣的反應,肯定很痛。他心疼地吻着她。怕她會受傷,他将自己的欲.望壓了下去。反正,他和她都這樣了。來日方長。

他摟着她,看着她在自己懷裏沉沉睡了過去,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是的,在美國的時候,他無數次在夢裏夢到過這樣的場景。如今,夢想成真了。

他低下頭,在她額頭上深深吻了一下。然後也閉上眼睡了。

第二天六點,汪玠手機上的鬧鐘便響了。

他醒過來,伸出手,拿過手機,把鬧鐘關掉。懷裏的蘇媺嘟囔了一句什麽話,又睡了過去。想到她昨晚喝了那麽多酒,又陪着他折騰了那麽久,肯定累極了。他沒舍得叫醒她,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去了盥洗間,刷牙洗臉,又沖了個澡,再回來穿好衣服。

他走回床邊,看見蘇媺還在熟睡。他傾下身,在她唇上吻了吻,然後輕聲說道:“蘇媺,我去澤城,要周四才回來。你乖乖地等着我。還有,不準跟別的男人單獨出去吃飯,更不準去跟別的男人去爬山。”

蘇媺還沉浸在夢鄉,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聽到沒有?”他用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總算有反應了,把他的手推開,然後像小貓一樣嗚嗚叫了兩聲。

見她這模樣,他忍不住笑出聲。他摸着她的頭發,說道:“想我了就打電話。”說完,他又吻了吻她,這才起身離開。

汪玠覺得自己許多年都沒有這麽輕松過了。從虞城前往澤城這一路,他的心情都是異常愉悅的。因為,他知道,他所愛的女子會在虞城等着他歸來。

蘇媺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她擡頭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香鷺湖的客房裏。

昨晚好像又喝醉了。

她宿醉後的表現就是失憶。她只記得自己在包間裏唱完歌後,一堆人上來給她敬酒,而她被汪玠和辛琪刺激之後,全部來者不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連自己怎麽離開包間的都不知道,更不用說怎麽躺在床上來的。看來,昨晚肯定沒有刷牙洗澡就睡了。

她打了個呵欠,伸出手,美美地伸了個懶腰。搭在身上的被子,因為她大幅度的運動,滑落到了胸口下面。

她愣了愣。

昨晚自己是醉得有多豪放啊?居然是裸睡!

算了,不管了,起床洗漱吧。反正房裏也只有她一人。她坐起來,大咧咧地掀開被子,準備起床。突然,潔白的床單上居然染上了一塊紅色。她第一反應,自己來大姨媽了。可是,她明明記得大姨媽才走了十來天,怎麽這麽快又來了?好在她包裏長期放着備用的護理巾,她趕緊跳下床,去拿包。她人一走動,便有液體從她身體裏流出來。

哎呀,大姨媽真的來了?自己該不是得了什麽病吧?要不要去到醫院去看看啊?

蘇媺順手在桌上扯了一張紙巾,擦了擦。這一擦,她傻眼了。紙巾上的痕跡是透明的,還有着一種明顯不屬于自己身體的氣味。不是大姨媽,是什麽?剛剛擦拭身體的時候,似乎有什麽不對。她又擦了擦,那不可描述的地方,真的火辣辣的疼。

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她也看過豬跑啊。大學的時候,她也跟室友們圍在一起欣賞過島國愛情動作片。自己這種狀态,身體的反應,可能發生過什麽事,就算用腳趾頭想,也想到了。

意識到在自己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後,蘇媺只覺得全身發冷,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完全記不得,更不知道跟自己發生關系的人到底是誰。

雖然蘇媺也不是把貞操看得很重的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跟人上床的人。她和伍成亮在一起兩年,也不是沒有差點擦槍走火的時候,可她總覺得兩個人之間差了點什麽,每次都是以她臨陣退縮告終。可她萬萬沒想到的,自己居然會喝醉之後,跟人發生了關系,而且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蘇媺一想到這件事,而且自己身體裏還留着那個人的東西,她心裏就跟吞了一只蒼蠅一般惡心。

那個人會是誰?她覺得如果真的是自己酒後亂性,跟自己發生關系的男人極有可能就是昨晚在豪包裏唱歌的那些人中的一個。她想了想,除了在瑞誠做案子時接觸過的張總,王經理,李經理,其他的人都沒多大印象了。

可這些人,她沒有一個願意的啊。跟他們做這事,還不如跟汪玠做。至少,自己是喜歡他的。可是,他早早的就跟辛琪走了。他就算要辦事,也是跟辛琪辦,不可能跑到她的房間裏跟她做啊。

蘇媺有些想哭,卻哭不出來。只是覺得惡心,覺得自己身上沾了很肮髒的東西。她在浴室裏,洗了半天,可有的東西已經烙在了她的身體裏,怎麽也洗不幹淨了。

洗完澡,她在床邊枯坐了半天,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這才細細思考這件事來。作為一個學法律的,她首先考慮的自己是不是被人性.侵。不過她也知道,要證明這一點,很難。首先,除了那個地方,她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說明那個人并沒有對她動粗。而且,更要命的是,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喝醉了酒之後,除了膽子大,敢做自己平時不敢做的事,敢說自己平時不敢說的話之外,看起來基本還是個正常人。所以,如果昨晚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跟她不熟悉,不知道她有這個特點的,很可能不知道她喝醉了。所以,昨晚她很可能是在一種假清醒的狀态下,跟那個人發生的關系。這樣一來,更不可能追究那個人的責任。

可是,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清白。

蘇媺想想,總覺得有點不甘心。

對了,既然是在自己的房間裏發生的事情,那麽,是不是那個男人送自己回房間的時候,兩個人擦槍走火的?那麽,問清楚昨晚是誰送自己回來的,不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嗎?這個事情,顯然只能先找馮唯旁敲側擊問一下。

于是,蘇媺拿起手機,給馮唯打了個電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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