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只備胎13

薛至從來沒覺得謝慈喜歡過自己。

謝慈從小就比他厲害,永遠挺直的腰板、房間內堆地極厚的文字書籍、甚至是同齡人極少接觸的實驗與數據,謝慈幾乎是按照大家公子的模板圈養出來的繼承人标準。

他斯文、有禮,所有人在他眼中似乎都沒有什麽分別。

薛至跟他幾乎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他永遠都是一副懶懶散散、于萬事都是一副甩手掌櫃的模樣。

就算怎麽逼,他也永遠成不了謝慈那樣的人,他們兩人本該是毫無交集的兩條平行線才對。

薛至有時候也想過,如果當年發現謝慈被關在謝家頂樓兩天兩夜的人不是他的話,是不是一切的都會不一樣了。

謝慈會不會也像是對待別人一樣,彬彬有禮、永遠挂着面具似的笑容,用那種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态度應對他,甚至可能會覺得他惹人煩?

好在,沒有如果。

薛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聽到謝慈親口承認喜歡自己的感覺,慌張大概是有的,竊喜大概是有的,或許還有些夢想成真的意思。

薛至夢到過謝慈和自己在一起的場景,那似乎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是夏日的暑期,謝慈被他拉去了泳池。

謝慈不擅長游泳,往年即便是來了泳池,這人也是一身短袖襯衫裹得嚴實,薛至一個人游未免無聊,便想着法子将謝慈拉下水。

謝慈一時不察,還真叫他給拉了下去,他不擅水性,當即被嗆的滿面紅暈,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活像鈎子似的,青年帶着些怒氣的掐了一把他的腰。

薛至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有了些異常的反應。

他當然慌張極了,羞愧的簡直擡不起頭,謝慈可是他多年視為家人的好友、發小。

為了掩飾尴尬,薛至便靠在泳池一邊半掩半擋着,偏偏罪魁禍首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對方掐着他的腰使勁撓,水潤的黑眸帶着些破冰的狡黠與笑意,嘴唇紅豔豔的,有種無辜的勾人感。

謝慈完全放下了謝家繼承人的包袱,在他面前,對方不再彬彬有禮、無可挑剔,而是笑着與他打鬧、像每一個十幾歲的朝氣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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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至完全沒法将眼神移開。

當晚薛至就做了一個夢,像是現實中壓抑的狠了,夢中他狠狠的欺負他的那位少年好友,變着法子哄着對方喊他‘老公’、‘男朋友’。

少年每一聲細微的喘·氣都叫他遭受不住,他簡直像一條求偶的雄蛇,纏着他的雌蛇,只恨攜裹着不能将對方吞吃入腹。

結束的時候,夢裏的他像抱着孩子一樣将對方鎖在懷裏,吮吸對方臉頰上漣漣的淚水。

耐心的哄着騙着,喊對方‘心肝兒’、‘寶貝’,用詞大膽至極。

那是薛至迄今為止做過的最出格的夢,醒來後他甚至完全沒法面對謝慈,以至于一個多月都躲着人走。

謝慈當時什麽都不知道,可他也不問原因,只是依舊默默的為他準備好一切,那雙漂亮的黑眸永遠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永不褪色的花。

兩人或許從一開始就不對等的,薛至不明白,謝慈也不明白,薛至矛盾的顧前顧後,謝慈卻安然的将自己擺在卑微的追逐者的位置。

于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分道揚镳。

謝慈回來的更晚了,從前他只是偶爾深夜回來,現在更是直接夜不歸宿。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麽,還是只為了避開某些人。

薛至從那天後發給謝慈的信息再也沒收到過回複,他嘗試過去堵人,謝慈卻根本不在寝室,對方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不留給人分毫機會。

在第三天都沒見到人回校的時候,薛至終于忍不住給謝父謝母打過電話,謝父語焉不詳的讓他不要管,謝母卻是根本沒接電話。

就好像謝慈根本不是他們的兒子一樣。

薛至找謝慈找的發瘋,任何謝慈可能去的地方都被他找了個遍,任何與謝慈關系稍微好一些的人都被他問了個遍。

依舊毫無所獲,薛至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和謝慈之間,好像一直是對方主動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所以,當對方想逃避的時候,薛至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薛至失魂落魄的模樣比之那些失戀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任誰都能看出其中的幾分不對勁,便是從小到大的兄弟,也不至于這樣。

周圍的人都看在眼裏,但叫人弄不明白的卻是蘇秩的态度。

蘇秩非但毫不介意男朋友的态度,甚至提出主動幫忙。

一副比薛至還要關心謝慈的模樣,他總是早出晚歸,三句話不離謝慈,好像他的男朋友不是薛至,而是謝慈。

問題是兩人似乎誰都沒覺得不對勁,反而是旁人看着怪異的很。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在第五天的時候,一個帖子在校園論壇上突然被頂到hot。

這個帖子的标題叫做 #猜猜我今晚在xx酒吧遇到了誰?#

樓主在主樓裏貼出一張照片,說他今晚跟朋友出來聚會,沒想到會碰到一直以來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精英學長,而且對方看起來玩得很嗨的樣子,差點讓人懷疑那人是不是學長本人了。

樓主的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人影幢幢,燈光昏暗的很,但還是能叫人一眼看到圖上的青年。

對方氣質出衆,穿着慣常的白色襯衫,胸口處留有幾筆顏色濃郁的彩繪顏色,本該扣在最上面的紐扣被解開到第三粒,松松垮垮的露出漂亮的振翅欲飛的鎖骨。

那是謝慈,卻又好像不是那個永遠斯文有禮、克制溫和的謝慈。

青年眉眼間沾染着醉意,被照片中的男人攬住消瘦的腰,順從的像是被馴養好的家寵一般半靠在男人的身側。

從頭到尾,這張照片都沒露出謝慈身後男人的臉,只有那雙蒼白修長的手箍在謝慈的腰側,充滿着冷淡與占有欲,像是某種宣誓。

薛至看到那張照片的前一秒還在給謝慈發信息,在點進去看清楚照片後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陰郁與撕裂感。

此時的薛至哪裏還有平日裏陽光肆意的模樣,他面無表情,眼睑下方暈着幾分青黑,目光冷的像一柄劍,仿佛下一秒就能将照片裏攬住謝慈的那只手的主人摁進泥裏踩爛。

他的嫉妒溢于言表,再明晰不過的表露出深藏的占有欲。

室友們面面相觑,不敢多說一句話,連薛至陰着臉走的時候都沒敢攔一下。

薛至是去找蘇秩的,蘇秩的電話打不通,但依照對方對謝慈關注的程度,此時應該也淡定不了。

說起來他和蘇秩雖然是在談戀愛,實際上兩人幾乎沒有約過一次會,更別說牽手擁抱。

兩人自從正式在一起後,反而消息越發越少、相處也越來越冷硬。

情侶該有的一切他們都沒有。

就連這次也是薛至第一次來找蘇秩,還是因為謝慈。

薛至心煩意燥的走到蘇秩寝室的門口,302號,很熟悉,熟悉的原因還是謝慈。

薛至很輕易的就會想起從前他攬着謝慈的肩膀一起進門,謝慈的床靠左手邊,離門很近,他總會很自覺的爬上對方的床。

謝慈是個很愛幹淨、甚至可以說有些強迫症的人了,他的床上總是收拾的很整潔,床頭什麽游戲機都沒有,被褥沒有多少褶皺,甚至被單上還會散發着如謝慈本人一般淡淡的柑橘香。

薛至并不是多麽細心的人,他在謝慈面前永遠像一個沒長大的大男孩,他總會弄亂本該井井有條的一切,有時候可以說是故意那樣弄亂。

因為這樣他就可以看到他那位情緒總是淡淡的好友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嘴上唠叨着好像多煩他,卻依舊會包容的任由他在自己的領地上作亂。

薛至指尖微冷,他突然好像有些意識到自己泛濫的感情到底是什麽,可還沒等到他深思,302寝室內便傳出噼裏啪啦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薛至敲了敲門,屋內的聲音一頓,一時間什麽聲音都沒發出。

好一會兒,薛至才聽到腳步聲,有人打開了寝室的門。

蘇秩的臉色有些難看,面上有幾分浮出的紅暈,眼白部分的紅血絲非常明顯,看起來憔悴無比,再沒有往日的溫和純善的模樣。

“你怎麽來了。”

聲音稀疏平常,好像薛至來與不來都與他沒什麽關系。

好在薛至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他看到蘇秩床下的一片狼藉。

蘇秩察覺到了,卻只是淡淡道:“進來吧,那些是我不小心失手砸碎的東西。”

薛至“嗯”了一聲,他敏銳地察覺了幾分不對勁,那些被砸碎的東西裏面不乏一些貴重的東西,甚至連電腦都被砸的破破碎碎,那樣的痕跡,沒有幾分力氣、沒有故意的成分,是根本不可能造成的。

薛至沒再多關注,沉默了一下才問道:“你看到那個貼子了嗎?”

蘇秩沒說話,只是眼神暗了幾分,額角有細微的青筋爆出。

薛至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道:“阿慈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既然有人說看到他在酒吧,我們還是分頭去找找吧。”

蘇秩點頭點的很快,甚至都沒有絲毫的遲疑。

他似乎總是這樣,在面對謝慈的事情上積極的不像個普通朋友。

兩人先從帖子上的酒吧開始找,沒找到,然後從學校周邊開始,一家一家的找了許多酒吧。

時間已經臨近淩晨一點,薛至深吸一口氣,走進最後一家酒吧。

這是一家相對來說環境比較好的清吧,環境布置的幽靜,與其說是酒吧,不如說更像是深夜茶館。

服務員穿着藏藍色的服裝,見到薛至走進來,彬彬有禮的送給他一只黃玫瑰,說是今日的主題,每一位光臨的客人都需要別上這朵精致小巧的黃玫瑰。

薛至進去的時候人已經很多了,到底是酒吧,尤其是深夜,雖然沒有什麽限制級的場面,但暧昧層層湧湧,不少人已經隔着紗簾親吻在一起了。

薛至對那些暧昧的場面視若無睹,轉了快有一圈,他依舊沒找到謝慈。

就在他準備要離開的時候,薛至看到一道很熟悉的影子。

或者說,只有半道。

在綠植的後面有一個稍顯寬敞的皮質沙發,隐隐可見兩個親密的男人摟在一起。

消瘦些的青年跨坐在男人的腿上,正面對着薛至的方向。

青年碎發遮住眼眸,他的面上沒什麽表情,一手撐住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指間夾着一根半燃的煙。

殷紅的唇吐出煙霧,他任由男人親密地埋在頸側,整個人有種無所顧忌的黑暗與毀滅感。

像是堕落,又像是某種破罐子破摔的報複。

薛至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凍在一起了,随後卻又湧起源源不絕的怒火。

有種本該是自己所有物被別人沾染的惱怒感。

謝慈擡眸,正對上薛至漫上怒火的眼。

黑色的眸中閃過一瞬的慌亂,随後卻又是漫漫的冷寂,認命了一般的将自己最醜陋、腐爛的一面展示給薛至看。

他甚至連象征性的掙紮都沒有。

身下的男人似乎意識到什麽,對方低低的笑了一聲,随後拍了拍謝慈的屁·股,示意他下來。

謝慈竟真的低眉順眼的坐直了身體,像早已被馴服的寵物。

男人面容蒼白,眼睛黑洞洞的瘆人,正是那日見到的周遙山。

見對方似笑非笑的看過來,薛至看得眼底發熱,握緊雙拳,幾步走過去,像是打算掐死他才好。

可還沒等到他走到周遙山的身邊,謝慈卻擋在他的身前。

薛至眼眶都有些發紅了,他咬牙切齒道:“謝慈,你這是在幹什麽?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嗯?還是說你就喜歡勾引人,勾引我一個還不夠嗎?上次在天臺又是給哪個野男人發信息,你就這麽饑不擇食?”

他控制不住的說出一連串傷人的話,看起來兇猛的像只叢林中的猛禽,可那雙眼卻受傷之際,眼眶紅得好似下一秒就會滴下血來。

謝慈只是垂着眸,好半晌,等薛至的呼吸平靜下來幾分,他才平靜的擡眸道:“對,我的喜歡分文不值,誰都能跟我在一起。”

“但是薛至,這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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