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影子

第二天上午,墨瑾澤将廚房裏那條魚從地窖裏拿了出來,一剁兩半,魚頭那半截等貓們來了,喂貓。魚尾那半截……就都留給祈安。

他總是私心裏想要給要給祈安更多,大概……墨瑾澤看着案板上的魚走神,或許是那雙眼睛太像是小妹了。

中午,貓們陸陸續續,三兩結伴的就下了山,王大志招呼着左鄰右舍出來給貓們投喂,順利留下幾只幫他抓老鼠,從屋子院子裏裏外外包括左鄰右舍都翻了一遍,除了那只大老鼠外再不見別的,王大志這才總算放心。

只是可憐那只老鼠要同時面對十幾只天敵,沒有退路,慌不擇路撞到石頭上碰死了。貓們只對活鼠感興趣,死了之後反而沒貓理了,畢竟今天還有更加鮮美的食物等着他們,于是紛紛繞道走了,只有祈胖沒走。

剛才的人們的投喂幾乎都被別的貓搶了去,祈胖只聞到了味兒卻沒吃到食物,瘦巴巴的守着那只老鼠嗅了半響。

從午時直到日暮,祈安都沒有來。一直沒等到黃貍貓的墨瑾澤有些失望,去問王叔。王大志看他拎着半尾魚,反應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了,墨瑾澤這小子也是學別人“專寵”呢?

山腳下的人們普遍為了生計忙碌,有些到城裏送貨的可能兩三天不回來一趟,家裏養只嬌貴的貓就養不好。就算是最普通的雜色/貓,若是忘記喂食跑出去偷別人家食物,回來就難免有一場鄰裏糾紛,還得道歉賠償損失,諸多不便。

自從山上寺廟裏收留了祈安,養起貓來,這座山附近的流浪貓也就莫名多了起來,最後統統都住進了寺裏。

信佛的人們講究結善緣,有空閑就會去寺裏給自己喜歡的那只貓喂食,或者在貓群下山時候留着好吃的只給那只貓。

這就是王大志口中說的專寵。他倒是不偏好哪一只,但是純色的向來惹人憐愛,雜色若是雜的好看也是有人喜歡的,像祈胖這種這兒一撮黃毛那兒一撮黑毛的貓,即使瘦骨嶙峋可憐巴巴也不大讨人喜歡,只能吃沒貓喜歡的死老鼠了。

王大志拍了拍身側的牆,說道:“昨天是不是忘記說了,祈安在貓群下山之前來過了,第二天就不會再來了。”

墨瑾澤:“……”好吧。

最後剩下的半尾魚随之就落在了祈胖手中,祈胖剛細嚼慢咽的吃完死老鼠,吃不下了,接過裝魚尾的袋子咬在嘴裏。

王大志:“你給它也不行啊,等回到山上一定會被其他貓搶的。”照祈胖這武力值,沒餓死就是幸運,怎麽可能還囤食?

墨瑾澤蹲下身摸摸祈胖的頭,祈胖半眯着眼睛,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那讓祈胖今天晚上先留在我家,明天吃完了再回去。”

王大志:“我怎麽沒想到呢。行,晚上你照看它吧,了喜大師給它起這麽個名字,就是想它能夠吃的胖胖的,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還是這麽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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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瑾澤和王大志道別,抱起祈胖回了家,進屋後剛把它放到地上,祈胖突然就開始狂嘔,“咳~嗬~嘶~”的聲音不斷從貓嘴裏發出來,一只前爪拍打着嘴巴,似乎是想伸到喉嚨裏去,把剛才吃下去的食物挖出來,奈何爪子短又伸不進去,整只貓突然縮成一團又突然炸開。

墨瑾澤迅速抓住祈胖的兩只後貓腿,倒提了起來,另一只手順着祈胖的肚皮往喉嚨口撫摸輕拍,看樣子不慌不忙像個熟練工。

“嗬~!”地板上多了一團嘔吐物,依稀能看見灰色的毛和骨頭。

墨瑾澤把它放到一邊,将地板收拾幹淨。等了一會兒,祈胖又吐出一小截尾巴來,面目才緩和下來沒了之前的猙獰。墨瑾澤倒了一小碗水放在地上,撸着貓,用小勺幫它漱口,動作溫柔且熟練。

漱完口後,祈胖又喝了小半碗水,撒嬌的喵喵叫。

剛吐完一定是肚子、喉嚨還不舒服,墨瑾澤将貓抱起來,拐着腳走到床前坐下,把被子展開再把祈胖放進去,撸撸肚子、撓撓下巴。

祈胖看上去很舒服,眼睛眯成一條縫,口水在嘴角挂着,鼻子上斜斜傳過去一簇黑毛,讓他像個受過傷吊兒郎當的山寨主。不一會兒就打起呼嚕睡着了。

墨瑾澤斂了挂在一旁的外罩衫,輕緩的蓋在睡熟的貓身上。随後起身撿起祈胖嘔吐時丢在地上的袋子,把半截魚放回廚房,還想着剛吐過,胃肯定難受,要不要熬魚湯給祈胖喝。

突然外面竄過一道細長的黑影,墨瑾澤順着黑影竄過的方向又返回房中,就見窗戶半開着,睡在床上打呼嚕的祈胖不見了蹤影。

黑影晃過去的太快,他沒看清楚黑影到底是什麽。什麽東西能夠這麽快,動作這麽迅速的擄走一只貓?

墨瑾澤快速追了出去,可惜的是受傷的腿拖慢了他的速度,只勉強看到似乎也是只貓的樣子。奔跑、跳躍、擄走祈胖的動作——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這些這個黑影子曾經在哪裏見過?

但是在哪裏?墨瑾澤一時沒想到,不過他突然想起了兩個月前在山崖上偷襲他并導致他摔下山崖的人,穿着長及腳踝的黑色外罩,內裏着白色衣裳,身形瘦銷,頭發淩亂沒有束縛——他沒見過這個人,且他當時剛到這裏不過三天,也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這個人為什麽要襲擊他?

還是……族人來這裏了?

夜裏晚風涼,迎面夾着沙塵混着土腥味吹過來,又涼又憋悶。以墨瑾澤的腳程是絕對追不上已經蹿沒影的兩只貓的,有什麽疑惑暫時也都解不了,只能拐着腳轉身回廚房。

給祈安留着魚尾,祈安沒來;留給祈胖,祈胖被黑影貓拐走了。已經在加速回暖的天氣裏,食物在地窖也放不了太長時間,墨瑾澤只好熬了魚湯自己喝。

鍋裏魚湯“咕咕~”的冒着激烈的泡泡,四下安靜偶爾從遠處傳來一兩聲鳥鳴。

如果山上有吃貓的天敵的話,貓群就不可能安詳的住在廣仁寺了。再者,就算真有天敵又是怎麽如此迅速鎖定突然造訪他家的祈胖的?

他的腿還在恢複期,不能有太劇烈的運動,剛才一時緊張過度,這會兒緩過勁兒來,從傷處的地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感。

仿佛是故意的,墨瑾澤依舊拿起湯勺,專注着鍋裏的魚湯,仿佛傷腿不是他的一般,若不是身處廚房,大概模樣也能稱得上是雲淡風輕,只可惜不斷冒汗的額頭和發白微顫的嘴唇出賣了他。

本就是一副秀氣書生模樣,即使是四處游歷多添了幾分滄桑也到底不過是個書生。

魚湯熬好之後,端着湯蠱到放置在起居室中央的飯桌的這段路,幾乎全程靠着牆在挪動,坐到桌邊時候,內衫都濕透了。

墨瑾澤擡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笑了。有時候自我折騰也是解決更深層痛苦的一種方法。至少現在沒力氣去想不好的事情了。

盛上一碗魚湯,夾了一筷子魚肉,自然而然的就想起被帶走的祈胖,墨瑾澤想大抵是貓群回去以後發現少了一只祈胖,有貓們焦急的下山來尋了吧,那只黑影不過是剛好負責找他家,而且祈胖呼嚕聲那麽響,貓可能在小道上就聽見了。

如果這麽想是對的,那麽祈胖在貓群中的地位就不是他聽說的那樣子了。

祈胖可能是之前的流浪生活傷了腸胃,一直沒有徹底養好,不然現在不會那麽瘦,最多只到正常成年貓體重的一半,一只手就能輕輕松松的拎起來。剛才可能是那只老鼠個頭大的緣故,祈胖一次性吃的太急太多,所以才會又吐了出來。

不過就他看到的情況,祈胖必然是被人經過長時間的耐心照料的,不然……以它表現出來的狀況可能早就不在了。可若是有人精心照料,寺裏又為什麽會流傳出祈胖搶不到食物的傳言?且看王叔的說法,大家都是這麽認為的,為什麽?

去廚房放碗開門的功夫,大量的沙土擠擠挨挨地吹進了屋,屋內每一個角落都彌漫的泥土的腥氣,讓人呼吸不暢,憋悶。前些時候阿三說這種天氣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這個季節風總是說來就來,半點商量都沒有。

他來到這裏之後,遇到太多的問題了,若是不能都解決了,他不可能安心離開。

族人們是否也來到了這裏?山崖上偷襲他的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他會感覺到熟悉?是誰?還有剛才那只速度恍若一陣風的貓影,還有祈胖以及……那只擁有一雙如虎似狼的眼睛的祈安。

墨瑾澤決定傷好之後先在這裏住下來,再休養幾天就去前街找份工作,等解決了那些困惑再離開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祈胖胖是優秀的助攻~~~

修改:雜色/貓被屏蔽,加個分隔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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