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趙星羅稍微一端着，自帶的低音炮就露出了一點兒端倪，聲音聽上去威嚴了不少。

撞在趙星羅背上的半大小子愣了一下，擡頭搭眼看了趙星羅一眼，然後像某些見到了對自己造成顏值碾壓的對象的青少年那樣，很迅速地別開了視線，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那件用料考究剪裁得體的成衣身上。

撞人的半大小夥子覺得自己撞到的這個人态度端莊審慎，加上沒怎麽看清楚對方的臉部細節，就非常迅速地點了個頭。

“對不起啊叔。”他說。

他身後的幾個馬仔見大佬都低頭了，也跟着點頭哈腰地擠過一旁，去另外的車廂找地方了。

“他們……”目送着幾個半大小子的背影，辜尚有些迷惑地說了句，“怎麽這麽稱呼你？”

“嗯？”

趙星羅轉過臉來的時候，臉部線條已經秒變得柔軟友善，搭了句腔道，“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少年老成吧。”

因為已經比較熟悉了的關系，辜尚的視線很自然地在趙星羅的臉上逗留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趙星羅的臉是非常年輕的，臉部線條還沒有完全變得棱角分明，尚且帶着娃娃臉的柔和感，而且他的眼神也相當通透，似乎尚未被很多需要思考的事情所占據。

他跟自己的外表是那麽的不同，并不适合被一個半大小子叫做叔叔，辜尚心裏想到，反倒是他自己……

辜尚想起了自己差不多剛剛成年就經常被中學生以下的人群叫叔叔的經歷。

還好他并不是一位對年齡很敏感的男士，但根據剛才的情況來看，那個撞人的半大小子反而皮膚有些油膩黝黑，剛剛冒出胡茬的年紀還沒有十分注意修剪，不但不該叫趙星羅叔叔，甚至連叫哥哥都不怎麽合适。

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他應該叫他“星羅弟弟”。

然後辜尚就覺得情形不太妙，因為他是語音思維的，他在想事情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在腦子裏把自己的思想念出聲音來。

星羅弟弟，星羅弟迪，星羅迪迪？辜尚記得有段時間流行這種語音語調似的，但是又有點兒想不起來到底是不是。

Advertisement

他在腦海之中不停地調音，所以目光就變得游離了起來，雖然游離，卻一直在趙星羅的臉頰的範圍內部游離着，這樣被善意的目光不斷逡巡着的趙星羅有些好奇。

“辜先生，怎麽了嗎？”趙星羅失笑道。

“嗯？不……沒什麽的。”辜尚說，并且繼續游離着想要找到王顧左右而言他的好對象。

就在這個時候，地鐵的一次晃動拯救了他。

“你撐着吧，沒關系的。”因為穿了剪裁得當的上衣，辜尚看到趙星羅的肩膀那裏緊繃了一下，知道他為了維持平衡正在用力，就好心地建議道。

“嗯，謝謝。”趙星羅愣了一下，繼而笑了笑，動作很輕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撐在了他斜對面的廂體的空白處。

“很重吧？”辜尚看了看趙星羅用胳膊夾着的滿滿一箱子的書。

“還好。”趙星羅搖頭笑道。

“買這麽多看得完嗎？”

“我很喜歡這個類型的書，應該會看得挺快的，有備無患吧。”趙星羅這樣解釋道，仿佛他胳膊上夾着的不是什麽賣不掉的不太暢銷的小書，而是一箱救命的藥物。

“是嗎，我沒有想到你會對這個類型這麽感興趣。”辜尚坦然直言道。

“嗯，我也不知道我這樣說您會不會明白”，趙星羅想了想，用很實在的語氣說，“念這些書的時候，我會覺得很安全……我是有點失眠的。”

“失眠？”

“對”，趙星羅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搖了搖頭道：“辜先生您別誤會，我并不是說這些書看了很無聊，會幫助我入睡的意思，而是這些書都是行文風格很平實，很接地氣兒的那種，會讓我有一種……安全感。”

平平淡淡，随處可見的事物會給人一種安全和親切的感覺，辜尚點點頭表示自己也同意這種看法，然而讓他感到好奇的是，趙星羅會害怕什麽呢。

他這麽年輕，這麽英俊，像個偶像劇裏的男主角，正是以為自己什麽事情都可以做得到、還意識不到自己也像這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樣，有着各種各樣的不完美的年紀。

這樣的青年男子會為了怎樣的事情需要平淡的小書來給予他更多的安全感呢？辜尚心裏想着這件事，有些出神。

但是有了剛才的經驗，他在出神的同時還不忘記稍微從趙星羅占據着的位置上移開一點自己的目光。

然而當他有些困難地越過趙星羅看向更遠的地方的時候，他發現車廂裏差不多已經空了——馬上就要到他們要下車的終點站了，而他和他還維持着一種擁擠時看上去很普通，在空曠的車廂裏卻顯得非常暧昧的姿勢。

辜尚：“……”

辜尚默默地對着趙星羅指了指他的身後，趙星羅回頭一看，車廂裏只剩下小貓兩三只，其中的一只還帶着一種玩味的神情正在圍觀着他們。

趙星羅：“……”